第12章 拜師(1 / 1)

雲起雲落 長亭落雪 2364 字 4天前

洛雲施笑道:“大夫人誤會了,元娘與逸王隻在宮中時有過一麵之緣,何來的交情。”這便是說大夫人表錯了情,誰都知道一個十六歲的女子若與年過四十的王爺有交情,其中必有齷齪,要有,也是與世子一輩。洛雲施偏偏不提,隻順著大夫人的話往下接,將這個話題終止。大夫人道:“多結交是好的,如今逸王府特地給你下了帖子,可不要辜負王府一番心意。”這是要她去參加,洛雲施並不覺得大夫人蠢到認為自己攀高枝對她有好處,這趟若是不去,得罪逸王府的也隻是自己。想必,自有彆的原因了。洛雲施淡淡瞥了一眼,雲宛雲妍雖儘力克製,卻早已嫉妒到發狂,雲儀一副“你小人得誌”的鄙棄眼神,麵上倒是不動聲色。“元娘謹遵大夫人教誨。”回屋不久,上院又送來一封帖子,是瑤元公主,邀請她明日去宮裡,遊園會之前聊聊天。洛雲施想起那日封軒庭走的方向,便是朝皇宮去的,故而那單獨的請帖許是瑤元公主的意思,不過怕她如往年般推辭不去而已。心下了然,洛雲施想象著大夫人同雲儀接到這帖子作何感想,便覺得痛快。不過她明日與蕭子邢約好了去段珩處,自然不能進宮。回帖時看得幾個丫頭心驚膽戰,這可是公主下的帖子,居然就這般拒絕了?洛雲施笑著叫她們放心,送去便是。且不說她素來如此,何況瑤元善解人意,知她有約在先,自然不會怪罪。帖子是青李自己送去門房的,大夫人同雲儀不知洛雲施回了什麼,對公主回帖,想必是一定赴約之類,而第二日卻聽門房說,大小姐一早一身男裝來提了馬,便又覺得不像是入宮的樣子。正猜疑時,瑤元公主回了貼,居然是表示無礙,等洛雲施有空再去也不遲。連大夫人都愕然不已,洛雲施不過一介父不疼母不愛的半個孤女,逸王府特意下帖不說,連瑤元公主也如此寬容。那個看似文雅的皇族女兒,可是對作為三屆花魁的雲儀也不甚親近。雲儀氣得咬牙,恨不得將帖子撕碎。大夫人安慰女兒:“不過一時張狂,且容她幾日。”雲儀恨恨道:“我一定要在遊園會上,讓她好看。”大夫人點頭,“娘明白。”而這廂段珩得知洛雲施要去遊園會時,笑道:“本朝一統不過三十餘年,怪事倒是越來越多。”洛雲施回嘴:“也不知是誰人所言,上梁不正下梁歪,真該好生整頓。”青雲在一旁捂著嘴笑。閒話沒幾句,小廝便來報,那延順侯府世子到了。洛雲施吩咐領進來,看著段珩一直不懷好意地笑。段珩心下凜然,放下茶杯神色嚴肅道:“可是你自己認的弟弟,憑什麼讓我教!”洛雲施道:“雲施怕自己將他教成了小娘子,有損師門威嚴。”洛雲施功力如何段珩豈能不知,如此托詞不過為了撇去責任,將調教蕭子邢的事扔給自己。段珩道:“不教。”洛雲施也不急,啜了口茶,幽幽道:“原來師父真的不教男兒,難怪市井傳言,說師父隻收女徒。”段珩語噎,又是市井傳言。看向洛雲施那狡黠的雙眼,笑道:“是不是在為師不見那傅家小公子以後,傳聞更甚?”在傅含玉傾心雲儀後,段珩為了不叫洛雲施心煩,便不再讓他進門討教,說出此話,儘是揶揄之意。洛雲施心寬,回笑道:“正是呢,不知是不是那傅家小公子四處散播的,真是罪無可恕。”段珩“哼”了一聲,不再言語。蕭子邢跟著小廝過來了,老遠便叫道:“姐姐——”洛雲施笑著應了聲,向蕭子邢介紹段珩,見蕭子邢兩眼放光,慌忙參拜。段珩勉強應了聲,一眼便看出不情不願。一旁小廝為難道:“老爺,小姐,門外還有一個公子……”洛雲施看向蕭子邢,對方眼神瑟縮,便道:“我怎麼同你說的,不要告訴旁人。”蕭子邢囁嚅道:“趙青是我的好兄弟,他,他不是旁人……”果然是那個趙青。洛雲施道:“有多好,比延順侯和嘉南郡主好麼?”“大概是……”“告訴你父母沒有?”“沒有!我一個字都沒說!”洛雲施一時無言,見蕭子邢像個犯錯的孩子般神色小心,便軟下心來,“他既跟來了,又站在門外作甚。”蕭子邢道:“趙青說他未得姐姐和段老爺首肯,不能入府。”點頭便點頭罷,非要說什麼首肯。洛雲施覺得有趣,看了段珩一眼,吩咐小廝:“去帶他進來。”見段珩沒有反對的意思,小廝便應聲而去。蕭子邢仔細打量著一身男裝的洛雲施,讚道:“姐姐你果真厲害,難怪趙青那樣仰慕你。”這是第二次提趙青仰慕的話了,洛雲施道:“仰慕我什麼。”蕭子邢道:“那小子從皇宮回來就跟我說,他見到了世上最好看的女子,而且膽識氣魄過人,又武功精妙,他還說給你獻了花——”說的應該是千秋宴,原來趙青也在,還將桃花給了洛雲施。洛雲施想不起來是誰,畢竟也收到了十餘枝桃花。片刻,趙青到了。與蕭子邢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稍微年長一些,一身陽剛的武將打扮,眉目倒是清秀。見到洛雲施,目光尚且不敢停留,忙拱手作禮,“趙青見過洛家大小姐——和段老爺。”段珩無奈,洛雲施笑道:“師父當坐在前麵,管什麼上位下位呢。”離門遠是上位,段珩坐在裡麵,洛雲施便嘲笑他隻圖個位子上下,如今被擋住了不是。段珩悶悶道:“那小子眼拙,怨不得桌椅。”趙青頭垂得更低,不知如何接話。洛雲施寬慰道:“師父便是這樣倚老賣老慣了,你不要放在心裡。”“哼。”“可不是?”段珩不再說話。趙青這才抬頭,洛雲施細看他幾眼,確實是見過的,便道:“你與子邢認識多久了?”趙青道:“打小就認識。”洛雲施又道:“平日在一起都做什麼?”趙青神色猶豫,蕭子邢已經接話,“我們一起逗鳥、摸魚,抓蛐蛐,賽馬……”趙青神色更凝重了,這兩人看得洛雲施發笑,“難怪感情好,不習武麼?”蕭子邢委屈下來,“我娘跟他爹娘說了,玩鬨可以,不要教我舞槍弄棒的……”趙青表示讚同。洛雲施道:“就沒偷著練練?”趙青緩緩道:“有時候,一點點……”難怪蕭子邢雖劍法皮毛,身體底子還是有的。洛雲施道:“那你是九門提督的兒子,武功自然不差了?”趙青忙道:“在下拙劣,不及洛大小姐十分之一。”洛雲施知他自謙,笑道:“你不必謙虛,我要是有那麼些功夫,也是師父教得好。”說著轉眼看向段珩,“我師父,可是這世上最好的師父。”段珩輕哼一聲,帶著隱隱自得。蕭子邢與趙青連忙附和。洛雲施回頭向蕭子邢道:“還不拜見師父?”蕭子邢一愣,不是她教麼,拜見誰?緩過神來,極其興奮地就“撲通”一聲跪下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段珩不答,蕭子邢正尷尬時,洛雲施笑道:“已比你姐姐當日好了,當日我可是同青雲一齊跪了許久……”叱吒風雲的武狀元在兩個跪地的小丫頭麵前手足無措……這段過往一直讓段珩覺得有失風範,連忙打住道:“起來罷——”蕭子邢大喜,欲起身時,洛雲施已遞來茶杯,“給師父敬茶。”喝了徒弟茶,便是雷打不動地拜師了。段珩瞪了洛雲施一眼,無奈接過蕭子邢奉上的茶啜了一口便放下。洛雲施這才拉蕭子邢起身,掩飾不住的自得意滿,笑得璀璨。趙青與蕭子邢這個閒散世子不同,他在趙飛洪的神衛營裡是有任職的,加上又是武將,便不可能拜段珩為師。因此洛雲施根本不提此事,雙方心裡都明白,最多也如傅含玉曾經一般,想著過來請教幾招。趙青恭喜蕭子邢終於得償所願,兩人拍著肩頭傻笑,看得段珩直皺眉,對這個新徒弟的資質不敢奢望。洛雲施吩咐下人準備飯菜,讓青雲打下手,蕭子邢跟著段珩去了後院練劍。輪到自己一身清閒,倚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數一旁老槐樹蜿蜒的皺紋。趙青沉默許久,試探著問道:“洛大小姐,你那日發的誓,都是真的麼?”洛雲施笑道:“若人人發了毒誓便要應驗,這世間早死絕了。”“哦。”“不過我是真心的。”趙青又沉默。洛雲施回頭,“怎麼?”趙青道:“我隻是在想,若洛大小姐真心如此,父母該有多傷心。”據洛雲施所知,趙飛洪隻有一妻,恩愛非常,故而趙青便從小家庭和睦,父慈母愛。想來,是難以理解洛雲施的做法的。洛雲施笑道:“嘉南郡主囑咐你莫教子邢舞刀弄槍,何曾管過我要嫁予何人。”嫁人是女子終身大事,自然是小傷小疤所不能比。趙青無言以對,想來洛雲施囑咐蕭子邢莫對父母提她的事,一是嘉南郡主不讓兒子習武,二便是心底有隔閡的。洛雲施抬眼看向正被敲頭的蕭子邢,淡淡道:“子邢性子單純,卻很莽撞。嘉南郡主不許他習武,也是怕他闖出大禍來。不過如今莽撞的公子哥兒太多了,動起手來終究吃虧。與其挨打,不如闖禍。”趙青回神,表示讚同,果然是那個,明裡暗裡肯為六殿下對抗昭皇後的洛雲施。從蕭子邢叫出姐姐時起,她便有了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洛雲施看蕭子邢被敲得到處藏身,不禁一笑,繼續道:“子邢跟著師父久了,自然會長大些。”蕭子邢一直崇拜段珩的,到了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地步,故而由段珩教導最為合適。趙青點頭,“洛大小姐放心,蕭伯伯和郡主那邊,我會想辦法的。”洛雲施道謝,心歎趙青雖然也單純,比起蕭子邢到底懂事許多。想了想,忽而傾身一笑,滿目的狡黠,“趙家小公子,再幫我一個忙如何?”趙青神色一緊,抱拳道:“洛大小姐請講。”“幫我去綏陽,尋一個人。”洛雲施回府後,以回家探親為名放了青梅長假,看了瑤元的回帖,果然在意料之中。於是回複,明日進宮拜訪。官員家屬平時進宮是要令牌的,好在洛雲施一直都有,所以也不用隔一日等瑤元送來。看青李翻出那塵封已久入宮令牌,不禁感慨良多。青李告訴洛雲施,雲儀一整天都在房裡攻讀詩詞歌賦,看來是在為遊園會做準備,連續三年奪得花魁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遊園會名為遊園,實為才藝比拚。赴宴各家帶著自己培育的花草前往,擺在花園各處相互欣賞,也是展現風雅的一個極好法子。再由當世極具名望的才學大儒選出一盆花草,公子小姐們紛紛以此為題作詩或者作畫,由大儒品評,優勝者即是花魁。這花魁若是出在公子裡便喚作百花郎君,不過遊園是為世家小姐一展才學舉辦的,公子們有得是機會吟詩論道,所以極少有人搶這個風頭。看來雲儀又向著那花魁而去了。去年做評的是議書局掌事薛海琊、內閣大學士張之硯,也就是張媛媛的父親,和與畫聖鄧子彥並稱“詩畫一絕”的王瑋白。因為赴宴人數較多,會分為主評與副評,副評篩選,主評敲定。這三人各有特點,薛海琊負責央國所有讀物審核刊訂,張之硯潛心研學多年,這二人學識廣博,見解深刻。而王瑋白則有著常人不可企及的詩詞和書畫造詣,他定的結果,無人敢有異議。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品評大儒,應該還是這三人。洛雲施向青李道:“可知大夫人準備了什麼花草?”青李道:“在上房的暖房裡養著,奴婢沒有打聽出來。”她自然是十分謹慎的,去年若不是從雲儀後來流傳的詩篇中“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尤覺冰肌涼。情味於人最濃處,冰雪點點流馥芳”這樣的句子,她都不知道大夫人居然在暖房裡養出了夏日才開茉莉來,可惜那花在遊園會上淩風不久便萎靡不振,一詩賦下便歸西而去,也算是用最濃的情味,送這不合時宜的花上了路。大夫人為雲儀的事自然嘔心瀝血,容不得一絲差錯。洛雲施想起來往年她避世獨行時,傅含玉卻是去的,隻怕早在遊園時已對雲儀傾心,不過後來遇見自己,找了個接近的機會而已。青雲想起偷發簪的事,舉一反三道:“小姐,我今夜去將她暖房拆開,管她什麼花草,叫她登時凍死。”洛雲施搖頭笑道:“於花草何事,你若將大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凍死,那才好。”青雲知道她在開玩笑,然凍死花草卻是不許了,於是道:“那小姐你預備什麼花草去?”碎月閣也就院子裡擺的幾盆普通蘭花和那樹榆葉梅開著,此外像芍藥、牡丹同梅花都不是這個季節的花卉。聽說人家三小姐四小姐雖然沒有暖房,卻都各自預備了極其珍貴的蘭花,唯有小姐什麼都沒有。洛雲施道:“花草的事,何須我自己準備。”青雲不解,洛雲施道:“這洛府,除了上房,還有誰也養花?”青李道:“小姐是說,萬姨娘?”“對。”姨娘萬氏隻有獨子洛雲行,雖不成器,卻偏偏占了長子的位子,因此雖然萬姨娘一直唯唯諾諾,卻也不得大夫人喜歡,日子久了,也就擺出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來。萬姨娘年過四十,也不得寵愛,好在母家萬氏也算行商大族,倒有財力教她成日侍弄花草打發時光,因此在她芳華院中的花房裡儘是奇花異草。青李道:“但是萬姨娘與小姐並不往來,如何會把花借給小姐。”洛雲施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她自然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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