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煜突然把全部身心投入了事業當中，奔著自己看到的目標狂奔起來。程雨時心裡極度不樂意，在他的夢想和誌向麵前也隻能收起一些情緒，好像在夢想這兩個字麵前，其餘的一切都會突然變得特彆渺小。11月都快過完了，每天加班程雨時都站在茶水間看著對麵60層明亮的燈。陸行之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瓶養樂多。“他知道你每天這麼看著嗎？”程雨時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彆歎氣了，會變老的。”“我以為王子的女朋友肯定特彆幸福，沒想到王子的女朋友這麼辛苦。”“如果你不開心就要告訴他，折磨自己是人類的罪過。”“現在的高嘉煜就像高考前拚命奮鬥的學霸，我這種吊車尾的女朋友告訴他什麼呢？跟他說彆奮鬥了，彆努力了，陪我玩嗎？”“小雨。你快樂嗎？”程雨時呼出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快樂不快樂。”陸行之放下馬克杯，靠在玻璃牆壁上，眉頭緊緊湊在一起，說道：“小雨，有些話我不該說，或者說，至少不能由我來說，但是，看著你這樣天天唉聲歎氣，我沒法不說了。”“你想說什麼？”“小雨，你有沒有認真思考過你和黃金小鮮肉的未來？例如，例如你有沒有考慮過將來要嫁給他？跟他結婚？”程雨時傻了，她從沒想過跟高嘉煜結婚的事情，更彆提未來，每天這麼糊裡糊塗的相愛著，好像挺不錯的。何況她和高嘉煜年紀都不大，現在想這些事情，為時也太早了。“我們年紀還小，暫時不用考慮那麼多吧。”“想一想，考慮一下不代表你現在就要嫁給他。重點在於，你有沒有思考過，從長遠的角度來說，你們合適不合適，你們會不會永遠在一起？”“什麼意思？”“我說的話，你聽一聽，覺得說得通就考慮考慮這個問題，覺得說不通就當我在放屁。”程雨時喝了一口茶：“你說。”“其實像黃金小鮮肉這種人，人生圍繞的就是夢想兩個字，就想成就一番事業。然後定目標，規劃、執行、複盤。一直朝著夢想循環這個過程。娶個顧家的老婆照顧子女，事業起來了再到外麵包個二奶，從此成為人生贏家。”“你彆胡說，高嘉煜才不會包二奶。”“你先聽我說完。他現在不會，20年以後呢，你給她在家裡掃除做飯帶孩子成了黃臉婆，他在外麵功成身就風風光光，他真的還會回頭看看你嗎？你有什麼資本讓他回頭看看你？一哭二鬨三上吊嗎？”程雨時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其實世界一直上演著這樣殘酷的故事，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將來如果隻能成為那個一哭二鬨三上吊的人，程雨時死都不要。“當然了，也有不包二奶的。”“哪種人？”“那就是娶一個像安雅這樣的媳婦，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思路一致，價值觀處事方式都一致。一起建比肩、手拉手創出事業來，夫妻兩個人都在外風光，鶼鰈情深，將來養的孩子也跟他們一模一樣。這叫精英的聯姻，你要變成安雅那個樣子嗎？再說，你有能力變成她那樣嗎？”程雨時愣著了，變成安雅那樣嗎？世界上已經有了一個安雅，何必再需要一個像安雅的程雨時。“我記得你說過，他跟你有段高中故事是吧。”“是啊，我們是有感情基礎的。”“小雨，你怎麼能這麼天真呢？事業成功的男人還怕沒有感情嗎。況且，男人心目中其實都有那麼一點初戀情結，就是那種初戀的酥麻感，他現在是年輕，還能珍惜這種酥麻感。如果身邊的女人多了，他為什麼要珍惜你？”“那你呢，你也是男的，怎麼你就不選事業成功了嗎？”“這就是我跟他的想法不同了。”“什麼想法？”“我們平頭老百姓的人生哲學，就是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薪資養得起自己，養得起老婆孩子就行。跟老婆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和逗她開心。閒暇時間不能少，全都奉獻給家人。一家人快快樂樂的活著，就是我的夢想。”“這麼簡單？”“有時候簡簡單單，才是最真的。”陸行之這種洗腦式的價值觀洗禮，給程雨時的心裡澆灌了一個種子，讓她重新開始思考跟高嘉煜的關係，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有時候毀掉一段情侶關係最利的劍，不過未來兩個字。這一周的閨蜜之約，約在了醫院，女王每隔一段時間會在醫院調養一下，這一回不知怎麼的提早了一些。女王打著吊瓶躺在病床上，看著兩個狗腿坐在床腳在她麵前打鬨，左一拳，右一拳，跟兩隻貓鬥毆似的。“你們彆鬨了。”兩隻狗腿貓這才收了手，恭恭敬敬地坐在病床邊沿。“待會陳堅有可能打電話給你們，你們給我注意啦。”“啊？”李丹一臉不情不願，拖著長音說道：“你們倆還玩查崗啊。”女王躺在病床上眉頭倒豎，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他發現了什麼。你們倆可不要給我……”露餡了三個字還沒說完，程雨時的電話就響了，果不其然，是陳堅打過來的。她對撒謊這個事，並不是很在行，正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女王一個勁地示意她接電話，程雨時於是隻能戰戰兢兢按下接聽鍵。“喂？”“喂，程雨時啊。你現在在哪兒？”程雨時懵了，她還沒跟女王對好詞，坐立不安，慌慌亂亂居然對陳堅說：“啊，我在哪兒啊？”女王眼睛一瞪，程雨時人一縮，趕緊把手機上收音的地方捂住，低聲問女王，“他問我在哪兒。”女王說了兩個字，聲音太小實在聽不見，程雨時“啊?”了一聲，女王又說了一遍，程雨時還是懵懵然，女王氣得差點大聲喊出來：“溫泉。”程雨時立馬點頭，對著電話說：“溫泉，在泡溫泉呢。”“跟曉涵一起？”“對啊。”陳堅又小心問道：“她在不在你身邊？”程雨時又慌了，張女王啞語說著：“洗澡”，程雨時才回道：“女王正在洗澡，洗澡。”“高嘉煜說你昨天在家啊，怎麼今天這麼早就泡上溫泉了？”程雨時心一緊，這可是做過調查來的，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亂七八糟地說起話來。“啊？我，那個，我，我不是，舍不得高嘉煜嘛。太，太不想離開他了，所以，今天才來，起的特彆早，跟女王一起，泡溫泉了。”程雨時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把這幾句話湊完整了。“真的？”“當然是真的，不能更真了。”電話那邊遲疑了一會兒，說道：“那好。誒，你記得要好好照顧曉涵，彆讓她著涼了。還有，她不能吃太辣的東西，你們點菜的時候注意點兒。還有，她快要來月經了，生冷的東西也彆吃了啊。”女王聽見了這番話，眼眶一紅，彆過臉去。程雨時也被陳堅的這幾句話暖到，柔柔回道：“我知道了，我和李丹一定好好照顧她，保證她回來都是完整無缺的，你放心。”“你們好好玩，還有，彆說我打過電話，她會生氣的。”“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告訴她你給我打過電話”程雨時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盯著張女王，“你好好待著，等她回來。”“嗯，掛了。”電話一掛，女王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嗔道：“這個傻子。”程雨時和李丹相視一笑，暖暖的一通電話才是病人最好的治療吧。12月1號，高嘉煜又去北京出差了，這一次安雅卻留了在了C市，她在寫字樓找到程雨時，約程雨時去本省第二大城市的遊樂園。安雅拿著手機翻出一篇報道，介紹的就是裡麵號稱亞洲最大的過山車。“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好，好啊，能出去玩，挺好的。”“那就這麼約定了哦。”周六還好是一個大晴天，程雨時起了個大早跟安雅一起去了遊樂園，在過山車一提一起的失重和甩尾中，程雨時差點把喉嚨都叫破了。體驗了各種遊樂設施以後，她們在遊樂園內的咖啡館吃起了吉事果，甜得膩人。程雨時嚇得渾身力氣都使光了，餓得跟三天沒吃飯似的。安雅看著她狼吞虎咽，喝了一杯咖啡，淡然地看著周圍的風景。程雨時一邊嚼一邊問道：“你不吃嗎？”“我不餓。”程雨時看著安雅的側顏，果然是顏值超標，輪廓就像古希臘能人巧匠雕出來的一樣，皮膚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來，她放下吃的東西，忍不住問了一句：“安雅，你為什麼回中國來啊。”安雅回過頭來，笑得有點俏皮。“為了Gary 啊。”這麼直白？程雨時的喉嚨一秒間被噎得死死的，說不出話了。安雅臉一變，又露出那個燦爛的笑來：“我開玩笑的，我想回來啊，所以就回來咯。”“這樣啊。”安雅放下咖啡杯，突然認真地說道：“其實，我約你出來還為了另一件事。”“什麼事？”“是關於Gary的。”程雨時也喝了一口奶昔，問道：“他怎麼了？”“為了你，他很苦惱。”“苦惱？我還讓他苦惱啊，他讓我苦惱還差不多。”“程雨時，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多多少少有點弱肉強食，贏的人成功，輸的人淘汰，非常殘酷。所以我和Gary不管做什麼，都隻想贏，不想輸。但是Gary很苦惱，他一邊要忙著事業，一邊還要照顧你的情緒。要知道，人的精力都有限，很難所有的事情都完美地顧及到。他經常因為你而分心，不能專注，再這樣下去，他會輸掉競爭。”程雨時有點委屈，高嘉煜最近根本沒考慮她，他們的接觸時間僅僅在早上一起起床和上班，高嘉煜現在每天跟她說的話都不超過10句，她反駁得很用力：“他沒有在顧及我。”“你看，Gary最近稍微忙點，你就有情緒了吧。要知道，在世界上白手創出一番事業的人，其實都有一個特彆理解他們的賢內助，例如比爾蓋茨，例如紮克伯格。這些女人就站在英雄的身後，不多問，不多說，全力以赴地支持。Gary將來也會站在聚光燈最亮的舞台上，程雨時，你要幫助他走上舞台，要多站在Gary的角度想一想。”安雅這麼一說，程雨時頓時覺得安雅的格局比她這個小腦袋瓜大多了，對高嘉煜的事業突然升起一股尊敬又肅穆的感覺。 “Gary說過他是有夢想的人，我想他的夢想就是在這個地方，他的家鄉，闖出一番屬於他的事業來。你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支持他，將來，他看著你，一定覺得你最美麗。” “那我要怎麼幫助他？他做的東西我也不懂。”“你不需要多做什麼，放他自由就可以了啊。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問我，或者問儲芸啊，給Gary一點空間，他才能更關注目標，不是嗎？” 程雨時其實有點不情願，但是做事業的人都很忙，需要專注，這個道理是沒錯的。給彼此一點空間，用信任連接，或許他們的關係會更好？她的笑雖然有一點點勉強，語氣還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誠摯。“以前沒發現，跟你聊天還挺好的，讓我更了解高嘉煜。”安雅微笑：“多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吧，成熟點。”那一天程雨時跟安雅在瘋狂中過得挺開心，安雅的燦爛也影響到了程雨時，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好像很難讓人有抵抗和拒絕的情緒。程雨時嘗試著每天都提醒自己成熟點，支持高嘉煜的創業之路。晚上高嘉煜晚歸必然給他做好一頓飯，回得太晚還能當宵夜。自己把屋子打掃打掃乾淨，這種小主婦的日子掛在成熟點的光環下讓她有點點得意。有什麼想問的情況，她都不再過問，高嘉煜也漸漸不再主動告訴她，他會去哪兒，他幾點會回來。看似平靜的生活漸漸起了點波瀾，張女王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了。離上次住院還隻有半個月，張女王又住進了醫院，嘴唇有些發紫，程雨時和李丹第一時間跑到市醫院陪著她，她的臉上已然寫滿了凝重。“女王，彆用這個表情看著我們啊，我們會害怕的。”張女王胸口起伏不似往日平穩，她吞吞吐吐問道：“如，如果我死了，該怎麼辦？”李丹瞬間爆炸：“呸呸呸，胡說八道些什麼呢。”立馬雙手合十閉著眼對著天喃喃：“天上的神仙莫怪莫怪，小姑娘不懂事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程雨時撫了撫張女王的胳膊；“不會有事的，記得嗎，高三你得了感冒，結果發了肺炎，你不是也挺過來了嗎。你已經打破了醫生的魔咒了，彆害怕。”張女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眉頭仍然是散不去的烏雲。“我不想死。”“那就努力地活下去，女王，你可是女王啊。”穿著白大褂的劉醫生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寫病曆的藍色板，仔細看了看張女王的臉，問道：“嘴唇什麼時候開始發紫的？”“一個星期以前。”劉醫生顯得很不高興，“不是告訴過你，身體出現異常一定要馬上入院嗎。”“以前也出現過狀況，我以為跟之前一樣會沒事。”張女王皺了皺眉，揉了揉胳膊，劉醫生又問道：“胳膊很疼嗎？”“有一點兒。”“喘氣呢，胸悶不悶？”“有一點兒悶。”劉醫生皺了皺眉頭，唰唰往板子上寫了一些東西，續道：“你的公司，得想辦法處理一下，你不能再工作了。”張女王猛一抬頭。“這麼嚴重？”“彆擔心，沒你上次肺炎那麼嚴重，但是一定要謹慎一點，工作不利於養病。”張女王雙肩鬆鬆地放下，臉上的表情卻沒有放鬆下來。雖然她從來不迷信，但是這一次她的預感，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