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周，全寫字樓的人都知道明睿新來的小姑娘是60層黃金小鮮肉的女朋友。那種引人注目，享受彆人羨慕嫉妒之火的虛榮心征服了程雨時的22歲人生。她的生活就像脫了線的風箏在天上亂七八糟的飛。生活就這麼甜甜蜜蜜平平穩穩地過到了9月。高嘉煜很忙，偶爾要去北京出差，程雨時也就順其自然地沒有錯過任何閨蜜之約。月中周六下午3點，時間咖啡廳，閨蜜三人組約好的下午茶如期舉行。張女王從到達以後一直看著白開水發呆，失魂落魄的樣子讓狗腿二人組有點不知如何應對。程雨時擔心道：“女王，你還好吧？”張女王盯著白開水搖了搖頭。李丹馬上搖了搖她的手臂“張女王？”見張女王沒有反應，立馬又提高八個音調大聲呐喊：“張曉涵！”張女王嚇了一跳，罵道：“你給我小點聲。”李丹縮到一邊，慫慫地說：“這不是怕你犯病嘛。”張女王深呼吸了幾口氣，看了看狗腿2人組，鏗鏘有力地說：“我把陳堅給睡了。”狗腿2人組馬上倒抽一口冷氣。程雨時膽戰心驚地問：“張女王，你的心臟。”張女王從包裡拿出劉醫生開的救心丸，立在桌上。“我吃了2顆。”狗腿2人組第二口冷氣抽到了底，那個藥劉醫生規定每次隻能一顆。李丹慢悠悠地說：“女王，你要克製，不要放縱自己的欲望。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這種活動還是比較劇烈，不利於你的血液循環係統。”張女王突然彎嘴一笑，眼睛裡溫柔似水地發了怔，儼然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樣子。“可是我很快樂，少活兩天也值了。”這下換程雨時不知所措、無言以對。她缺乏這個方麵的實踐經驗。實在不知道該是勸女王清心寡欲呢，還是勸女王享受當下釋放野性。李丹突然八卦心爆發，坐到女王身邊，問道：“女王，陳堅的，嗯，尺寸……”程雨時的耳朵都開始燒起來了，李丹這種氣定神閒提問很厲害的樣子。女王立馬兩秒鐘回歸了她本質的傲嬌模式。“我很滿意。”“哇。”李丹繼而湊在張女王身邊耳語著什麼，張女王小聲回答，然後李丹就嘻嘻地笑了。那一個下午，張女王和李丹圍繞著人類秘密事件展開了一番不可告人的密談，時不時發生一種奇怪的嬉笑聲，程雨時在這種默默學習下，還聽到了，蠟燭、繩子、鞭子……程雨時自認沒有人生來就是百科全書，不懂就要學，勤學好問總比故步自封要進步得多。她回到自己一室一廳的舊式小公寓時，打開電腦，開啟了新時代的搜索學習模式。燃鵝，在看到蘿卜完全插進鼻孔這種描述以後，她默默地關上了窗口，以後再也不能不帶偏見地吃蘿卜了。高嘉煜從北京回來的當天，第一件事就是把程雨時接出來吃飯。程雨時打開車門，副駕座位上是一個透明文件袋，程雨時拿起來，正好看到裡麵“抵押”兩個字，抵押？高嘉煜一把奪過文件，扔到後麵一大堆藍色文件夾裡，微笑著說：“上車呀。”程雨時上了車，係好安全帶，本來默不作聲，但是“抵押”兩個字還是讓她心神不寧。她還是不放心，開口問道：“高嘉煜，你的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高嘉煜隻是笑笑：“沒事，創業都會有風險，遇到些問題。那個文件不過是對問題的緩兵之計，你不用為我擔心，你男朋友可是混過華爾街的，可厲害了。”程雨時沒有回話。高嘉煜開著車，看了她一眼，又問道：“雨時，你記得高中時候，你英語不好，是誰幫你 的？”“是你啊。”“你哭哭啼啼地，是在誰懷裡的？”程雨時被他這麼一提，又有些不好意思：“是你，都是你。”“我這麼靠譜，你還有什麼擔心的。況且，創業這回事，你也沒法幫我，與其擰著小眉頭替我擔心，不如笑一個給我看，我一開心，事業一定會順風順水。”的確，程雨時對金融行業完全是個外行，確實幫不上他什麼忙，看高嘉煜這麼信心十足，她能做的，也隻是相信他。她笑了笑，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地不管你了。”到了卡薩魯卡西餐廳以後，程雨時看著菜單，再一抬頭，高嘉煜一直在用手機回複著什麼。“高嘉煜，你如果還忙，我們可以過兩天再見的。”“沒關係，再忙……”他的手機一響，高嘉煜立馬接了，問道：“Mark那邊怎麼樣？”他哦了兩聲，起身出去接電話了。高嘉煜在店外麵踱步，時而抬頭，時而插著腰說些什麼，表情有些急切，最後掛了電話，捏了一捏鼻梁，回到程雨時對麵的時候，臉上已經換成若無其事的微笑了。他拿起菜單，喃喃道：“讓我看看，吃些什麼。”整頓飯，高嘉煜時不時接著電話往外跑，他們倆的每個話題都談不到一半。程雨時吃得既感動又心累。一方麵，高嘉煜這麼辛苦還能第一時間想到她，有點感動。另一方麵，如果見麵的時間總是被工作打擾，那還不如不要見麵。最後高嘉煜盤子裡的牛排都隻吃了一半，程雨時有點心疼他。他又打包了一杯咖啡，到了車旁，程雨時忍不住說他：“都快八點了，喝咖啡晚上會睡不著的。”高嘉煜笑了笑，“沒關係，晚上估計也睡不了了。”程雨時想做點什麼鼓勵鼓勵他，靈機一動。她看著地麵不好意思地挪上前，捧著他的臉，踮起腳來在他嘴上輕輕點了一下，說了一句“加油。”程雨時臉有些熱，抿了抿嘴想往後退一步。高嘉煜先是一愣，一把拉過程雨時，一手摟著她，一手伸進她的發絲裡，低頭深吻。程雨時覺得他在吃她的嘴唇，想說話結果高嘉煜用舌頭侵略了她，在這場唇槍舌戰中，想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裡。程雨時閉上眼睛，腦子裡迷迷糊糊得隻剩下兩個字：纏綿。她臉上的水分子都在沸騰，血液循環係統的節奏在耳朵裡能聽得清清楚楚。高嘉煜放開了她，氣都沒有喘勻，沉沉的聲音說道：“這才是加油。”程雨時的鼻子都能噴出水蒸氣了。第二天上班，程雨時捧著臉對著電腦旁邊吸收輻射的小刺球失了智地傻笑，旁邊陸行之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沒有反應。朱禮禮越過隔板湊近陸行之，問道：“她怎麼了？”陸行之推了推眼鏡，說道：“不知道，發神經了吧。”陳媚丟了一本小宣傳冊給程雨時“啪”地一響，程雨時才回過神來。“這是一個做廣告材料的新材料公司，程雨時你去了解一下，不錯的話定一批給百樂做活動用。”程雨時馬上站起來，說“好。”“上班時間少發點呆。”她的臉又燙了，這回是因為羞愧。程雨時仔細了宣傳手冊，這個新材料公司主要是做廣告材料展示，這本宣傳冊重點宣傳他們的新型燈箱材料，立方體的黑色小箱子可以拚接出各種形狀，富有科技感，也很好拆卸，六個麵都是特殊材料，持久耐用，就是報價有點過分1000一個。程雨時打電話約了這個新材料公司負責人過來麵談，下午就到了，一個大腹便便，穿著酒紅T恤，黑色西褲，背著個方形皮包的人過來了。他看起來大約30多歲，眼睛細長，雙下巴很嚴重。程雨時帶他到了待客區找了個位置坐下。他伸出手，說道：“我是華科新材料公司的業務顧問，我叫候正。”程雨時握了握他的手。“你好，我叫程雨時，明睿市場部的專員。”“你好，你好。”“我看了你們公司的這個材料，感覺還不錯。”“那當然，我們這個材料的設計師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理念非常前衛，對新材料都很敏感。”“但是你們這個東西的報價比較貴……”前台端了水過來，侯正喝了，問道：“小程，叫你小程沒問題吧？”“沒關係。”“小程今年多大了啊？”程雨時有些戒心，虛報了幾歲。“26了。”“年紀也不算小了。誒，你猜猜我多大？”“三十，五？”“哎，我就知道我在外麵顯老，我才29呢。也就比你大三歲。”程雨時往沙發後麵挪了一挪，他看起來都三十好幾了，可見歲月不論是殺豬還是殺人都殺得挺厲害的。“都是生活不易，把人都壓迫得蒼老了。”他又喝了一口水，問道“誒，小程，你爸爸媽媽身體好嗎？”“身體，還不錯。”“羨慕。哎——我爸去年沒了，媽媽得病在家，就靠我和我老婆照顧著，三病兩痛就要住院，現在就在醫院裡，靠我老婆給送飯，不容易啊。”程雨時這下反應過來了，以前上課的時候聽過這種做法，在談交易的時候如果出現分歧，首先要轉換話題，隻是這個大哥話題轉得太過生硬，技巧實在生疏，讓她根本沒法往下接。她馬上把話題拉回來，“燈箱的報價……”“哦，燈箱。這個因為我們這個材料呢，是英國那邊進口過來的，是英國人的專利，所以會貴一些，看你們要定多少，我們適當打點折。”“初步估計要40個。”“950，950一個給你們。”“不能再少一些嗎？”侯正又換了換姿勢坐著，笑道：“小程啊，還沒談戀愛吧？”“已經有男朋友了。”“年輕點還是好啊，男朋友很疼你吧？”程雨時掩藏不住臉上的得意，“還不錯。”“看樣子不錯，其實我對我媳婦也好，可能有時候不夠好。”“燈箱……”侯正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示意不好意思直接接了電話。“喂，老婆啊，我媽怎麼樣啊？”侯正一直猛點頭，露出溫柔的笑，又問道“你今天產檢，怎麼樣呢？”他仔細聽著，又點了點頭，說：“老婆，你好好休息，一切正常就好，啊。我儘量早些回，這不在外麵談生意呢。老婆，我再儘點力，爭取給你買東西補補。”他掛了電話，嘿嘿地憨笑著。“你老婆，懷孕了？”“對啊。想想我老婆挺可憐的，大著肚子一個人做產檢，完了還要照顧我媽。沒辦法，我媽需要人照顧，我得掙錢，隻能靠老婆管著。讓你看笑話了，生活不易。哎，每天都在外麵跑生意，能多掙點是一點吧。”程雨時的心軟了，這個人家裡情況這麼不好，老婆大著肚子，老媽躺在醫院，他這能力好像真的不怎麼行，連價格談判都不太會。反正燈箱材料她是要的，不如讓他多掙點也算積了一回功德，做點善事了，本來想著怎麼著先把價格壓到800以下，現在決定放他一馬。他靠前來，不好意思地笑道：“要不你再多訂10個，就800一個給你們。”“訂多了積在倉庫裡，我們的客戶也會找我們麻煩，850一個給我們吧。”侯正往後靠了靠，臉上有點為難。“你可以給你的主管打電話問一下，我覺得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那，我先打個電話？”“請便。”侯正拿著手機特意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以後笑臉盈盈地說道：“可以，我們老板說能跟明睿做生意那是榮幸，就這個價給了。”“那行，下次你把票據帶過來支付定金，貨到以後付全款，沒問題吧。”“沒有，沒有，絕對沒問題。”程雨時做了一件善事覺得心情不錯，下班以後在高嘉煜的車裡還哼起歌來，高嘉煜問她怎麼回事，她把這事說了，高嘉煜隻是一笑，說道：“做老板的就最怕你這種人。”“怎麼？人家現在家庭困難，幫扶一下嘛。”“你做了完整的價格調查嗎？萬一人家騙了你，你怎麼辦？工作就是工作，還是要理性對待。”“他再怎麼騙我，頂多也隻能比市場價高一點，如果老板要追究我的責任扣我錢，那我也認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活得這樣生活無憂的，人生無常，偶爾閉一隻眼，積點善德，挺好。”“你這種工作上的同情心，遲早要出事。”“沒關係，我承受得起。”高嘉煜嗤地一笑：“程雨時，你靠什麼承受？是靠我嗎？”程雨時得意的笑笑，彆開臉看窗外風景，驕傲地不接他這個話。晚上高嘉煜摟著程雨時在她的老舊小公寓裡看電影，電影名字叫《星運裡的錯》。程雨時對愛情電影並不執著，但是終於不用一提電影就是鋼鐵俠、蜘蛛俠和複仇者了，還是比較舒心。客廳隻亮了一盞落地昏燈，電影演到一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愛情氣氛，程雨時和高嘉煜突然眼神碰撞到一起，有點真摯，有點熱烈。高嘉煜扶著她的肩膀，她自然而然的躺倒在沙發上，高嘉煜俯下身，程雨時以為這一刻就是那一刻了。“砰砰砰！”“砰砰砰！”在這個恰好的時刻外麵有人使勁敲門，敲到老舊小公寓的舊式防盜門整個都在震動。“雨時，周天承他不愛我了。”李丹這句話一喊，小公寓裡的粉紅色氣息瞬間結塊破碎，高嘉煜無奈起身。程雨時一開門，李丹猛地抱著她哭喊：“雨時，他肯定是不愛我了。嗚，嗯嗯嗯嗯。”高嘉煜默默拿上自己的東西，走前親了程雨時的臉頰。“明天來接你。”那天晚上又是李丹的哭泣之夜，她一邊看著剩下的電影，一邊哭完了半盒紙巾，洗漱後沒心沒肺地睡在程雨時床上打起了呼嚕，一個轉身一隻腿壓在程雨時身上，程雨時睜著生無可戀的眼睛，徹夜難眠。第二天果不其然又看到朋友圈，一張李丹和周天承臉貼在一起的照片，附帶一句：看完了星運裡的錯，彼此珍惜是多麼的重要。手機屏幕自動一黑，程雨時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腦回路劇場裡自己跪在舞台上問蒼天：她應該要珍惜的難道不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