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一年聖誕節，程雨時將星巴克聖誕節特彆杯盛著的咖啡送到60層以後，陳媚把她召進了辦公室。陳媚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研究了好幾分鐘。程雨時七上八下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心裡猜想一定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她興奮又緊張地等著，終於等到她開口。“程雨時。”“嗯？”“你有沒有男朋友？”程雨時頭皮一涼，立馬抓著衣領縮起來，“老大，我是直女，對女人的身體是沒有興趣的。”“你瞎緊張什麼，我也是直女。”“那你是想給我介紹男朋友？”“不是，你先回答我有沒有？”“沒有。”“嗯，沒有就好。”“What？”“今天晚上有一個飯局，你陪我去，你不用喝，替我看著點就好。”“我嗎？為什麼是我？”“今天是聖誕節，周瑩、朱禮禮都有男朋友，放她們一條生路。陸行之現在手裡的單比較多，估計要加班完成工作。幸好你沒有男朋友。”“……”沒有男朋友，可以用幸好兩個字來形容的麼？當晚的飯局確實是高端局，在C市最貴的海上明月酒店，到場的都是陳媚的熟人，幾個本地媒體記者，電視台廣告負責人和一個廣告公司副總，一個新互聯網企業的老總。飯沒吃多少，幾瓶茅台一開，正戲就上演了，負責人們一個個來灌陳媚，陳媚自信應對，喝酒跟喝水一樣，來者不拒。陳媚不僅能喝，還很會在酒桌上周旋，喝得幾個負責人高高興興的。酒桌上的人都喝得麵紅耳赤，談笑風生，有幾個來調戲程雨時的，都被陳媚擋了，陳媚說程雨時是她親妹妹，替她喝了。程雨時看著陳媚拿酒的手，中指上帶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陳媚笑了整場，送走了各路神仙，寒暄到差不多9點，在送走最後一個人以後，突然冒出一句“程雨時，快來扶我，我要倒了。”然後她就直直地倒了，程雨時摟都摟不住她，直往地上栽。程雨時腦回路劇場把自己變成了綠巨人，力氣值長到頂格。抓著陳媚的手肘，程雨時一驚，這手正熱得燙人，手背再往她頭上一試，這不正在發高燒嗎。程雨時趕緊把陳媚扶到酒店外，站了許久也不見一輛出租車。她正在酒店門口乾著急，一輛熟悉的車又停在了程雨時麵前，是高嘉煜。他下車把陳媚扶進了車裡，程雨時也跟著進去，車直接奔向市醫院。“你怎麼會在這裡？”程雨時在車裡有些尷尬，僵硬地展開一下話題。“年末了，交際應酬多。”高嘉煜身上的確飄著一股子酒味，他捏了捏鼻梁，問道：“陳媚叫你給她善後嗎？”“嗯。”“聖誕節一個人？”“……”程雨時被他這句話噎得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究竟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高嘉煜手揉了揉自己的頭，微笑著閉眼假寐了起來。程雨時把陳媚送進了醫院，醫生迅速給她插上吊瓶，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完美展現了自己作為醫務工作者的高端素質。陳媚躺的病房裡床位所剩不多，清一色紅著臉，還有些在胡說八道，旁邊病床上那位大哥突然怒吼一聲：“再來，喝！”陳媚被那位大哥那句“喝！”吵醒，皺著臉，仔細分辨了一下程雨時。“居然還是倒了。”程雨時罵道“你發著燒還這麼喝，來者不拒，還不倒啊？”陳媚嗬嗬地笑了。“你乾嘛這樣虐待自己，怪慘的。”“還好吧。”陳媚在床頭的小幾上拿了瓶水打開咕嚕咕嚕地喝，程雨時撇了眼她手上發光的鑽戒，小心翼翼地說道：“再怎麼傷心，也好好好照顧自己啊。”陳媚一愣，“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我都聽說了，你是因為……”“因為情傷而努力工作？”程雨時送給陳媚的眼神充滿了“難道是真的？”陳媚放下水瓶，鬆下一口氣。“我以前的確有一個男朋友，我們在一起6年，不得不說，開心的日子還是挺多的。”“那，為什麼要分開呢。”“很俗套的。我喜歡工作，喜歡工作帶來的薪資，更喜歡工作帶來的成就感。我職位比他高，薪資比他高，其實我覺得沒什麼，甚至他爸媽也覺得沒什麼。但是他受不了，受不了彆人的偏見，更受不了自己的偏見。我不願意為他放棄我的工作，他不願意為我忍受偏見。所以，我們就分開了。”“還挺可惜的。”“其實我覺得還好，愛情隻是人生的一部分，我並不覺得愛情有那麼重要，也不覺得一個人的人生一定要跟另一個人結合度過才圓滿。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會覺得我沒有男朋友會過得不好、會很慘，其實我過得挺開心的。說實話，就算給我一個男朋友，我也不見得有時間分給他。”“你要是覺得男朋友不重要，為什麼還要戴著他送給你的鑽戒？”陳媚轉了轉帶著鑽戒的手，“誰跟你說是他送的？”程雨時往後一縮，有些驚恐。“難道是你，自己給自己買的啊？”陳媚翻了一個白眼“我才不會蠢到給自己買鑽戒呢。”“那這是怎麼來的？”“這是有一次我連續加班2個月，老板說要犒勞我讓我挑一個禮物，我決定狠狠宰她一筆，所以挑了這個，怎麼樣，鑽是不是很大？”“…….”程雨時被陳媚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她真的比紅塵中摸爬滾打的俗人們厲害太多了。大家都覺得她應該重視的事情，她根本沒那麼在意。人很喜歡把自己的價值觀套用在彆人的身上，大概隻是害怕彆人跟自己不一樣吧。陳媚極力勸說程雨時讓她回家，說這種喝斷片的經驗她已經積累很多了，絕對不會有事的。程雨時看她機關槍式的發言估計她是真的清醒了，又摸了摸她的頭沒那麼燙了，在醫院裡麵至少不會出現生命危險，於是準備離開。她走出醫院手還沒攔車，那輛賓利又來了。車窗搖下，車裡的人語氣輕柔： “程雨時，我們去過聖誕節吧。”程雨時被迫到達這個地方的時候，實在感覺這個地方沒有任何聖誕節的意境。高嘉煜把她帶到了C市唯一一座在市內的小山，站在山上可以看到C市繁星似的光鋪在鱗次櫛比的建築群中，CBD樓的廣告一閃一閃，紅藍射燈漫無目的地搖晃來，搖晃去。他們散步到觀景台，高嘉煜靠在欄杆上，點了一根煙，淡淡的酒味和這種煙味混雜在一起，一陣風一來，就吹散了。“程雨時，如果高三我們在一起了，現在會怎麼樣？”“一起垮掉，考不上大學，然後互相埋怨著對方而分手。”“這麼悲觀？”“高嘉煜，人生是沒有如果的，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它就再也不會發生了。”高嘉煜吐出的煙，被山風緩緩牽走。“我挺懷念高三的，挺好玩的。”程雨時一愣。她在刷微博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麼一句話，喜歡懷念過去的人，必定是因為現在過得不好。高嘉煜現在人前人模狗樣的，開著豪車，接著美女。白天做著金融業務，晚上做那種生意，整天掙錢，也沒什麼真心朋友，為了金錢心裡空虛找不到自我是所有有錢人的心病。難怪他會覺得現在過得不好，秉著一顆幫助迷途高中同學的心，程雨時緩緩來了番大道理。“高嘉煜你是不是很忙，都沒有什麼時間跟朋友相聚，也沒有什麼時間娛樂。”“年輕人為了事業，忙點是正常的。”“所以，你需要過得輕鬆一點。”高嘉煜微微一笑，問了一句：“怎麼過得輕鬆一點？”“首先，你不要再做那種生意了，雖然那種生意在國外很火，掙錢多，但是畢竟在我們國家是違法的。”“什麼？”“哎，高嘉煜，我都知道的，你做那種生意嘛，我都看到了，你偶爾在我們公司門口接客對吧？雖然你年紀輕，現在身體肯定不錯，但是等你年老色衰的時候，會因為那種生意有不必要的疾病，到時候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多慘呐。”“程雨時，我真是……”高嘉煜被她這番高談闊論弄得哭笑不得，突然靈機一動。他把煙滅了，翻過身，雙手撐在欄杆上，把程雨時圈住，說出來的話突然有些飄，吐出的酒氣一陣一陣撲在程雨時臉上：“我技術很好，又不貴的，老同學，你要不要照顧一下我的生意。”程雨時往使勁往後仰，雙手抱著自己，抖著嗓子變成了個結巴：“我我我我我我，我很，很窮的，你你你你你不要打，打打打打，打我的，的的的的的，主，主意”高嘉煜玩心一起，臉往前一湊，程雨時往後仰得更厲害，彎腰一倒，眼看這就要翻過欄杆摔過去。高嘉煜趕緊用手撐著她的後背，看著她狡猾一笑，把她的背往自己胸口壓回來，程雨時就這麼撞進他的懷裡。高嘉煜就這麼順勢把她抱進懷裡，低頭在她耳邊細語：“既然是老同學，我當然收便宜點，50塊一次怎麼樣？”程雨時的耳朵都能噴出熱氣來了，她一把推開高嘉煜，捂著自己的耳朵說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走開！”高嘉煜嗤地一下，兩個眼睛笑成了月彎彎，笑了好一陣才說道： “逗你玩呢，傻瓜。回家吧。”程雨時覺得高嘉煜這個人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好心好意勸浪子回頭，他竟然還想攬她這個良家婦女的生意，真是莫名其妙，那種生意真的就那麼好嗎？聖誕節過後就是元旦，賞樂的元旦音樂會，陳媚安排了程雨時協助盯場。布展人員很早就到達了保利音樂廳設置背景板，布置場地。程雨時到達現場，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乾什麼，陳媚到達以後，看她到處亂逛，臉立馬就黑了。“程雨時，嘉賓的台卡呢？”程雨時慌了，她壓根不知道東西被堆到哪裡去了。“礦泉水呢？”程雨時馬上到第一排的桌子下麵找，她記得朱禮禮讓人放到桌下了。“彆找了，你說一下，物資是誰負責運送過來？”昨天跟朱禮禮對流程時，她記得是有安排人的，但是安排的是誰，腦子裡思考了半天冒不出一個人名來。“我再問你，賞樂的人什麼時候過來？”“是，下午一點吧。”陳媚雙手一插腰，罵道：“程雨時，你工作可不可以走點心？流程表上明明寫好了是十二點半就要到，下午兩點開始，台卡和礦泉水是昨天清點好的物資，應該是李濤統一運過來放在後台休息室。”“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還站在這裡乾什麼？還不快去把台卡清出來擺上？”程雨時在整個準備過程中就是被陳媚使喚過來、使喚過去，慌慌張張地也沒擺弄好。在賞樂的演奏會開始前十五分鐘，陳媚直接讓她離開音樂廳，自我反省去。音樂會結束，程雨時把部分資料帶回來以後，又是垮著身體歎了一口氣，頭栽在桌子上閉目反省。旁邊的陸行之瞧了一眼，安慰道：“小姑娘又歎氣啊，小心皮膚鬆弛，容易變老。”“如果變老能讓我少挨點罵，也不是壞事。”陸行之滑過來，又是一瓶養樂多放在桌上。他習慣性地推了一下眼鏡，“每個人呢，剛開始做事的時候，不可能都是十全十美的。大家都是在慢慢了解，慢慢學習中成長的。至少你跟在老大身邊，能夠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好好記在心裡，下次做好就行了。我一直以來，也沒少挨老大的罵。”“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嗎？”“挨罵是正常的。老大說話很直，但是每句話都說的在理，其實你隻要下次不犯同樣的錯誤，就是在進步了。最可怕的呢，是頑固不化，死不悔改。你總不是這種類型的吧？”“當然不是，但是，哎——”程雨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振作一點吧，把活動報告寫好一點，將功補過。寫完我幫你看看，行吧？”“陸行之，你可真是我的救星！”“你好好寫，彆急，慢慢學。”程雨時深呼吸兩口，心裡的抑鬱消散了一些，開啟電腦，開工了。適應和成長的過程一定伴隨著痛苦。在陳媚的領導和陸行之的幫忙下，程雨時慢慢摸索著，剛找到那麼一點工作的感覺，已經快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