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屍蠱(1 / 1)

惡生門 丁懷瑾 1893 字 3天前

望星蟄州上,那個常年睡覺的龍七子狴犴正被其餘的七個龍子圍攻,說話最難聽的便是龍六子贔屭,他語氣尖酸刻薄,指著狴犴罵道:“你看看,你就知道睡覺,等你一覺睡醒,人間都變成煉獄了。”這幾萬年來,人界相安無事,就算偶爾有個內訌也不過都是改朝換代的窩裡鬥,人類之間的鬥爭向來讓他們這些神龍摸不著頭腦,比如都爭搶著做萬人之上的皇帝,統治蒼生。可是做皇帝多累,每天日理萬機,還要應付後宮眾多鶯鶯燕燕的勾心鬥角。狴犴委屈地說:“誰知道他們竟會種這麼邪乎的屍蠱。”如今狴犴就尷尬了,下凡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滅了這些屍蠱,那望星蟄州就一點勝算都沒了,等於是間接毀在了自己的守護神龍手中。雖然他很是希望自己州上的子民能輸,但神龍不可過多插手人界的事情,除非是有妖物作怪。此處乃是神龍的彙聚之地,在這蒼山之山,鮮少有人踏足,他們便在此處一邊開著商討會,一邊觀察九州上的戰事。活死人一事都希望狴犴能出麵解決,畢竟是他貪睡惹出來的禍事,可是這家夥除了睡覺真是一點作用也起不到。天空之上忽然出現一團紅雲,那是一隻巨大的渾身血紅的不死鳥,這種鳥是神族的坐騎,幾十萬年裡蹤跡罕絕,一生隻認一主,而據他們所知,睚眥的祖父赤炎便送了他一隻不死鳥當坐騎。站立在不死鳥背上的正是睚眥、白慕辭、涼月和西崖。西崖站在巨鳥之上,戰戰兢兢地看著其餘八個龍子,心裡一陣打顫。傳說中的神龍都在他麵前,不是廟宇供奉的雕像,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神。西崖說:“大師姐,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傳說中的龍九子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涼月倒是覺得可以接受,早在莫敵變成睚眥那一日起,這一切本就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人和神龍會打上交道,想想都是不可思議的,這便是時也運也。睚眥雙手覆於背後,臉上神情冷峻,眉毛飛揚,眼神像是那黝黑的深潭一般波瀾不驚。白慕辭站在他旁邊問道:“幾萬年不曾見麵的兄弟,你怎麼也不覺得激動。”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眉毛一挑,冷笑一聲:“激動?”隨著神鳥落地,睚眥一身華服出現在眾龍子麵前,原本以為龍四蒲牢又會嚇得瑟瑟發抖,大喊大叫,沒想到那一向膽小的龍四竟然一改往日的態度,沒有被嚇得大喊大叫,而是撲上前來抱住睚眥,邊哭邊說:“二哥,真的是你,原來你沒有隕落。”睚眥被抱得尷尬,隻是那一張冷峻的臉卻柔軟了下來,又不好意思被眾人瞧了去,便故意冷著聲音說:“像什麼樣子,快把眼淚擦擦。”待龍四眼淚汪汪鬆開抱著睚眥的手時,睚眥忽然拔出長劍指向龍七狴犴。龍七狴犴臉色一變,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去,還是龍一囚牛給打了一個圓場:“大家都是兄弟,你看你,一來就要打要殺。”睚眥看了龍一囚牛一眼,幾萬年不見,還是一副儒雅書生的打扮,笑起來和和氣氣,像個玉麵書生一般。睚眥本就是嚇唬嚇唬狴犴而已,奈何那家夥太禁不住嚇,一張臉煞白。他冷哼一聲說道:“老七,我因為神力被封住沉睡了七萬年,我記得你好像沒有被封住神力吧,也跟著睡了幾萬年?以前我就說你不負責任,現在看來還真是。”狴犴見睚眥把長劍收了進去便鬆了口氣,甕聲甕氣地辯解:“我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啊,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就……”睚眥冷笑:“要是早知道你就不睡覺了是不是?”白慕辭看著眾多神龍在一起吵吵嚷嚷像一場鬨劇一般,隻覺得他們離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神又遠了幾分,既沒有大徹大悟的智慧,還有一點人類的小家子氣。人類找這些家夥解惑能解開疑惑嗎?論起他們的修養,還不如公羊長老呢。眾神龍吵吵嚷嚷過後,龍一囚牛這才注意到了站在睚眥身後的另外三個人,三人皆是一身黑色鬥篷遮麵。他上下打量一番這才想到,從來獨來獨往的睚眥身後竟然會跟了三個人類,他那孤傲的性子,真真是得了戰狼族的真傳。幾十萬年來戰狼族蹤跡罕絕,而睚眥也是,每次宴會,總是最後一個到,最早一個離開,掐著點避開人最多的時候,平常除了練習秘法就是練劍。囚牛疑惑地看了一眼睚眥,這消失的七萬年裡他到底經曆了什麼?龍一囚牛問道:“二弟,這三人是誰?”西崖一聽囚牛大人問到了他們,瞬間背脊挺得筆直,眼睛偷偷地瞄著麵前的囚牛,看著眼前的玉麵書生,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龍一子囚牛大人。睚眥咳嗽一聲,纖長的手指指向白慕辭,聲音帶著一些微妙的異樣,良久才緩緩開口:“我媳婦。”然後又指了指涼月和西崖說道:“我媳婦同門。”眾人一陣驚愕,瞪大了眼睛看著黑袍下的白慕辭,就連涼月和西崖也一副驚掉下巴的模樣,帶著打量的目光看著羞得恨不能鑽進地洞裡的白慕辭。白慕辭抬起頭訕笑一番,咬著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對黃藍雙色的眼睛看了一眼睚眥,臉上紅雲密布。睚眥的臉上也不大自然,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分外詭異。良久,睚眥乾咳一聲說:“你先跟我出來一下吧。”他又是抬手一指,然後背過身去自顧自地走遠了。白慕辭反應過來,便也跟著走了出去,走遠之後還能聽到背後窸窸窣窣議論的聲音。她看著前麵高大的身影,表麵平靜心中卻是一片忐忑,一顆心好似被撩撥了的秋水泛起陣陣漣漪。待前麵的人影終於停下之後,她也跟著停下急促的腳步,一時之間靜謐無聲。她實在忍不住便開了口,卻問得小心翼翼:“你怎麼在眾人麵前如此介紹我?”她不敢抬頭,怕他轉過身來會看到她那雙充滿期望的眼睛。睚眥轉過身看著她,聲音清冷:“自那日救了你之後,你便是我的女人了。怎麼,做莫敵時就能說,做睚眥時就說不得了,媳婦?”最後那句媳婦聲音陡然提了個音調上去,白慕辭輕顫了一下說道:“那時,你尚未恢複記憶。”“恢複了又如何?”“這樣看來,是因為我欠了你的恩情你才這般的吧。”白慕辭有些悶悶不樂,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不再說話。睚眥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忽然他猛地把慕辭拉進懷裡,語氣不悅地說:“囉嗦!”他將白慕辭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前,動作絕對算不得溫柔,臉上猙獰一片,隻是嘴裡吐出的話卻讓人忍俊不禁。他口氣發狠地說道:“自然是因為喜歡。”白慕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的人跟折子戲裡的角兒迥然不同,就連說句喜歡也是這麼惡狠狠的,可是心下卻是一片歡喜,嘴裡說道:“我自然也是因為喜歡。”睚眥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卻是更加重了,將白慕辭緊緊地箍在胸前。白慕辭和睚眥回來之時,眾神龍已經改好口了,最先開口的便是龍一囚牛,一開口便是一句“弟妹”,著實把白慕辭嚇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反應。等到那一聲聲二嫂出來時,就連一旁的看客涼月和西崖都繃不住笑意了,白慕辭一陣羞赫,偷偷剜了一眼睚眥不再說話。睚眥將她的鬥篷摘下,纖長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說:“不必害羞,你隻管好好應著便是,這是該有的禮數。”龍六贔屭“喲嗬”一聲,笑著說道:“沒想到二嫂還是個雙色異瞳之人,傳說一雙眼可看儘六道蒼生本體。二哥的媳婦合該不是一般人。”眾龍子一陣附和,那龍七狴犴一雙眼眼巴巴地看著白慕辭說:“二嫂,你給我說說好話吧,我以後再也不貪睡了。要是早知道望星蟄州會用屍蠱打到蒼穹阜州去,我說什麼也不會睡覺的,就叫二哥原諒我這一回吧。”白慕辭生平最受不得人這般做小伏低,何況還是望星蟄州上的守護神龍。她為難地看了一眼睚眥。睚眥卻拍了拍白慕辭的手說:“不用理會他。”他的目光望向如玉團兒一般的龍九鴟吻,他不似其他幾個兄弟生得高大威猛,或者英俊儒雅,身高跟個十五歲的孩童差不多,皮膚白淨,吹彈可破,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配上肉嘟嘟的唇,看著煞是可愛。他抬抬手,將發愣的龍九招呼過來,也隻有這龍九具有欺騙性的長相才能讓睚眥稍微和顏悅色一點。龍九子鴟吻,生性好望喜吞,胃如同虛無空間一般,永遠沒有飽足感,給多少能吃多少。睚眥說:“老九,怎麼二哥回來了也不與二哥好好說說話。”鴟吻一抖,瞪大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睚眥:“二哥,你要說什麼說便是了。”還不等睚眥開口,龍一囚牛忽然開口說道:“老二,你該不會是想讓老九化成龍形把那些活死人都吞了吧。”龍九鴟吻整個臉都變綠了,擺著肉肉的小手說:“我不要吃,二哥,你放過我吧。”他雖然生性好望喜吞,可是卻對那些全身腐爛,渾身惡臭的活死人可沒有什麼吃下去的欲望。睚眥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那就讓你七哥把那些都吞了吧。”龍七狴犴的嘴可比不得頃吞山河的龍九鴟吻,他一張臉變得難看極了,為難地看著龍九鴟吻說:“你就當幫幫七哥的忙吧。”龍九鴟吻年紀雖小,可那腦子裡卻是無比清醒的,一雙嬰兒般的葡萄大眼兒眨巴眨巴地看著睚眥說:“二哥,我們神龍本就不可過多地參與人界的事情,我如果吞了那些活死人,望星蟄州便沒有絲毫勝算了。”“如果隻是人類自己的事,我當然不會攬下這樣的麻煩,你們各自管好各州的事情便好。這場戰爭本就是妖魔作祟,而那妖魔就在蒼穹阜州的皇宮內,竟敢在我管轄的州上作威作福,真是活膩歪了。”想到傅之河,他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白慕辭,那滴心頭淚像是一根刺一般梗在他的心頭。突然,龍三嘲風大叫一聲:“不好,人界有魔氣開始蔓延。”在那雲霧之中,一股魔氣開始在九州蔓延開來,魔氣所到之處,山洪遍地,瘟疫肆虐,天氣反常,六月飛霜。“他一個肉體凡胎的人竟然這麼快就煉成了魔體。”睚眥咬牙切齒地看著人間慘狀,內心泛起滔天怒火,“傅之河,那就看看,到底是你這魔能贏,還是我這六道之中唯一的兩神之子能贏。”白慕辭擔憂地說:“魔氣一旦散發出去,那些九州之上的妖物都會魔化,進入癲狂的狀態,憑借神龍的力量,根本挽救不了九州上的慘狀。”涼月接著說道:“事到如今,必須找到誅魔令,集齊四大神族的力量對抗魔化的妖物。”可這九州之大,到哪裡去尋找已經轉化成肉體凡胎的封疆祖師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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