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休好像,不按理出牌了。從前最恨她戳破他的心思,一言不合就擺臉色。現在不同,明明成親那日劍拔弩張,以為會得冷戰幾日,不想他反其道而行。隻見他推一推墨鏡,揚聲喊,“唐詩,陪我去買結婚禮物。”混在走出來人群中的唐詩被點名道姓,想裝看不見也沒機會了。誰結婚?什麼禮物?一刹那間她仿佛聽到同事們八卦的心聲。閣休紳士地打開車門,駕駛座的車門。差點忘了他沒有駕照,敢情車是司機幫他開過來的。她磨磨蹭蹭上了車。他跟著上來,傾身替她係上安全帶,唐詩被這種級彆的待遇給震驚了。他不會覺得成親了她就是他老婆了吧?“你……”她說了一個字,後麵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很帥吧?”他把墨鏡推到頭頂,多了幾分瀟灑倜儻。唐詩,“……”“我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你們這個世界,男子在女子麵前耍帥,開跑車靠車身戴墨鏡等人,是必備條件之一。”唐詩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所以?”“你說絕對不會愛上我不是嗎?”他揚了揚唇,“我隻是想試試,你到底會不會愛上我?”他對這個實驗,興致盎然,甚至伸出手把她耳邊的頭發拂到腦後。唐詩不確定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她隻感覺他簡單的幾個動作她全身肌肉都僵硬了。正好看到周芷若出來,她連忙探出頭喊,“周芷若,上車來。”有第三個人在,他總不會再做越矩的事吧?雖然總裁大人在車上,但看到豪華跑車,周芷若一絲猶豫都沒有,小跑上車,利落關上車門。她笑容滿麵和閣休打招呼,“聽說你們去買結婚禮物?我正好也要給任飛揚他媽挑個結婚禮物,我們愉快地一起去吧。”閣休冷眼看著周芷若。周芷若舉手表示,“我絕對不會是電燈泡,我頂多一螢火蟲。”原來是任家敏和宋老二結婚的禮物。請帖是早就送過來了,閣休順手丟在抽屜的角落裡,唐詩以為他不會去,畢竟這種婚禮隨個份子就說得過去了。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閣休,閣休低聲道,“我想看看你們這兒,結婚的流程和場麵。”莫名叫她想起他們成親時候的畫麵,和那個熱烈的吻。明明不是愉快的經曆,偏偏時時想起。臉上就有點燒,好在周芷若嘰嘰喳喳緩解了這種不正常氣氛,“你們說,我是給任飛揚他媽挑一個普通禮物還是貴重禮物?我是把她當‘男朋友媽’的級彆對待,還是當‘同事媽’的級彆對待?”大約嫌她煩,輕易不搭腔的閣休冷酷開口,“同事的媽二婚你會去嗎?”“哇總裁,你的話簡直有醐醍灌頂之效,我明白了!”看不出周姑娘拍馬屁的功力如此深厚。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周芷若又開始滔滔不絕吐槽,“任飛揚同意他媽二婚,他媽就以為這事我居功至偉——雖然我確實勸說了任飛揚,但那番話是詩詩你說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媽雖然沒有摟住我一口一個我兒,但她對我的態度已經緩和了很多。你說她要是同意任飛揚娶我,我怎麼辦?”閣休目視前方,淡淡道,“你三十歲了,除了任飛揚娶你還有誰願意娶你?”唐詩,“……”周芷若“……”目測周姑娘吐血中,如果對方不是總裁大人,周芷若肯定一腳踹過去了。在百貨大樓挑選禮物,周芷若看兩塊大幾千的手表,扒著手指算價錢,仍然覺得貴,遲遲下不了割肉的決心。閣休一向討厭拖泥帶水,“任太平日裡戴的那款手表至少五萬塊,你這種價位的就彆送過去丟人現眼了。”周芷若湊在唐詩耳邊說,“下次我不做你們電燈泡了,總裁一直耿耿於懷借機羞辱我。”“他沒有羞辱你,他隻是……”唐詩想了想說,“真的看你不順眼。”周芷若,“……”大約這段時間黃道吉日特彆多,百貨大樓挑選戒指的情侶一茬接一茬。導購賣力推薦,“你們結婚的時候帶這款戒指再合適不過了……”巴拉巴拉往下吹,抑揚頓挫的聲音吸引了閣休的注意。他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櫃台裡的一款鑲鑽戒上。唐詩扭頭的時候,就聽見他說,“把這款對戒給我——”她大驚失色,大步流星跑過去捂住了閣休的嘴。可憐的導購姑娘受到驚嚇,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嗚嗚嗚……”他終於掙脫開來,氣急敗壞問,“你乾什麼?”她貼著他耳朵小聲道,“戒指是新郎送給新娘的,不是賓客送的。你隨便挑個手表、彆針之類的就可以了。”“這樣啊……”他若有所思,摸了摸耳朵問,“我要不要送個戒指給你?”唐詩嗬嗬笑,“我們是假成親,不用了。”他斜睨她一眼,雙手插進兜裡往前走,把她遠遠甩在後麵。那廂周芷若已經挑好,是一對喜慶的毛絨狗仔,據說任太和宋老二都屬狗,不過宋老二小任太一輪。毛絨狗仔再貴也貴不到哪裡去,周芷若買得很開心,便宜又有意義,簡直完美。最後閣休挑了一對鑲鑽的彆針,加起來大約六位數,周芷若和唐詩齊齊歎,“有錢,任性。”有錢任性的總裁大人還請她們兩個吃了一頓大餐,唐詩其實蠻擔心他忽然給她夾菜或者擦嘴什麼的,但他什麼都沒做,連話都很少,隻顧埋頭吃自己的。返程回家已經九點多,先把周芷若送回去,唐詩本想接著送閣休回去,但他堅持先讓她回家,然後叫司機來接。她拗不過,隻得把車開到她家樓下。閣休真是把這個世界男人的風度學了個遍,替她開車門,手擱在她頭上伺候她下車。唐詩敏感地覺得,一旦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就要開始作妖了。果然,他說,“我送你上去。”她住的老式小區,沒有電梯,好在是三樓,爬樓梯一會兒就到了。她一邊在包裡找鑰匙一邊琢磨著他會不會跟她進屋,冷不丁他喊她,“唐詩。”她下意識轉身,他伸過手來。頭頂的感應燈昏暗不明,他的臉一半在隱藏在光影中,她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覺一動也動不了。他的手慢慢擦過她的耳,撐在了她背後的門板上,“聽說這個動作很容易使女孩子臉紅心跳。”他若不說話還好,熾熱氣息噴在她臉上,離著又是這樣近,一張臉棱角分明,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但一說話氣氛就不一樣。唐詩哭笑不得,轉過去開門。他並沒有要跟進來,她很順利把他關在門外。他就在車裡等司機過來,她從窗戶裡看到他百無聊賴,還出來抽了一根煙。隔了那麼遠,她仿佛看到青煙縷縷,他那麼一個人,顯得寂寥而孤獨。其實愛上他,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這世上沒有一個理由允許她愛上他。-------------------------------------------------------------------任太和宋老二的婚禮在海邊舉行。整個沙灘布置得一片粉紅,掛滿紅色紫色和粉色心形氣球。花是從國外運回來的香檳玫瑰,一簇簇,一捧捧,搭成一排排花門,漂亮極了。任太即使五十歲,也有一顆少女心。穿雪白鑲鑽的魚尾婚紗,頭發銀色皇冠,看上去容光煥發。她身邊的宋老二就有點萎靡不振,即使一直微笑,臉上沒差寫上“我很高興”,但打眼一看,宋老二就是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宋家人,除了宋詞和宋老爺子,統統都來了。哪怕方風情,都一臉恩愛地站在宋集身邊。“靠上了任家,宋家恐怕要翻身了。”哪裡都不缺八卦的人,賓客中有人議論,“聽說宋老爺子極其重視這麼婚事,怎的不來參加孫子的婚禮?”“孫子和孫媳婦的年紀……啊,再重視麵子上也過不去吧?”“你們知道什麼?宋老爺子人雖然重視這麼婚事,但最重視的還是家中第三個孫子。據說宋三前段日子昏迷不醒,今天好不容易醒了,宋老爺子就趕去了醫院。看,他媽都沒有這麼積極……”嗬,宋家人。如果不是陪閣休,這場婚禮唐詩是不會參加的。好在聽到振奮人心的消息,宋詞醒了。“他醒了,你高興了吧?”閣休不冷不熱說。唐詩叉了一塊蛋糕吃,笑眯眯回應,“是,高興。”也不知是真的高興,還是說出來膈應他,反正他一臉不爽,見她嘴角有奶油,伸出大拇指重重一擦,唐詩嚇一跳,壓低聲音,“喂,好多人看著呢。”她紅了臉頰,像擦了一層胭脂,他的心情又好起來,扯了扯嘴角說,“那下次沒人看的時候我再擦。”喂喂喂,她不是這個意思好嗎?這家夥最近一定在看韓劇,這是韓劇經典橋段,他學得倒快。他學什麼都快,最近在考駕照,理論知識考試一次就過了,明明駕校發下來的書他一次都沒有看過。想想都覺得鬱悶。不遠處,周芷若和任飛揚並肩走過來。任飛揚一直崇拜閣休,見了大總裁兩眼冒星星,“總裁,你收徒弟嗎?”又來了,任飛揚的每日一問,閣休已經懶得回答他。周芷若在他背上狠狠一拍,“這是你媽二婚的婚禮,你能不能不要看上去這麼高興?怎麼著也擠一點惆悵的表情出來……”“本來我雖然同意了這場婚禮,心裡其實還是不願意祝福的。”任飛揚看著那一對新人說,“但是,我搬回來住之後,看到我媽每天咳咳……勇猛地蹂躪宋老二,宋老二每天精神不濟被榨乾了的模樣,我心裡頓時舒服多了。他以為他娶了我媽,就是任家的男主人,就能為所欲為。哈,我果然是小瞧了我媽,他壓根隻是我媽名正言順包養的一個小白臉。我媽這麼滿意,我當然為她高興了。”“宋老二的老二……。”周芷若陰笑著說了一個意味深長的黃段子,“不知道他平常吃不吃藥?”唐詩笑得靠在周芷若身上,平常她們倆聊天這種段子層出不窮。隻是兩個男人有點不習慣,不屑地看了她們兩個人一眼,不與為伍,走到其他地方去了。婚禮的過程閣休看得很認真,從牧師講話,新人走過鋪著花瓣的地麵,新人交換戒指,親吻對方,他的眼睛眨都沒眨過,還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連周芷若都注意到,湊過來說,“總裁好像很喜歡結婚。”唐詩說,“他可能連婚禮策劃的生意都想做。”新娘開始丟捧花,女孩子都往前麵擠過去。總裁大人隨波逐流,也走到前麵去,虧得唐詩時時刻刻關注他,連忙把他拉出來說,“捧花是女孩子接的。”一絲尷尬出現在閣休臉上。唐詩安慰他,“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的老底我都知道。反正有我保駕護航,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雖然話說得不漂亮,但到底使他安心,他咳了咳嗓子說,“我知道。”知道捧花是女孩子接的,還是知道有她保駕護航?話說得太簡略了吧……這時前頭歡呼起來,原來捧花被周芷若搶到,真的是搶,差點和一個粉衣女子大打出手。那粉衣女子也是恨嫁心理,十分不甘心,冷哼一聲,“都愛老牛吃嫩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這對婆媳還真是天生一對。”“你說什麼?”周芷若橫眉冷對。“妝有點花,我去補補妝。”粉衣女按一按鬢角,無視周芷若的憤怒,施施然往衛生間走去。這是任飛揚母親的婚禮,周芷若決定忍下來,她深吸兩口氣,然後把捧花往唐詩手裡一塞,“我去去就來。”她擼起袖子追上去。“追上去吵架有意思嗎?”閣休淡淡道。唐詩沉痛地說,“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會追上去把人揍一頓。根據現場環境分析,有可能把人頭按在馬桶裡揍。”認識周芷若這麼多年,唐詩早見識過她的彪悍,對此並不擔心。這世上,鮮少有女子是周芷若的對手。但是過了一會兒,唐詩看到那粉衣女子返回現場就,身上並未有任何傷痕,而周芷若遲遲未歸。難道被打趴在地上的周芷若?閣休幸災樂禍,“看來這次她遇到對手了。”唐詩瞪他一眼,“我去看看。”“哎……”他下意識拉她袖子,忽然又意識到什麼,連忙鬆開。唐詩就笑起來,“乖,不要怕,我馬上就回來。”“滾。”周芷若並不在衛生間,唐詩找了每一個隔間都沒有見到人。恰逢方風情在裡頭補妝,唐詩就問她,“你有沒有見到周芷若,就是一個穿紫色荷葉邊連衣裙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方風情知道她去醫院看過宋詞,心裡很感激,認真回想了一下說,“當時她衝進來,好像想打人,然後看到有其他人在,就放話叫一個粉衣女子和她去遠處的那個度假屋解決恩怨。她自己氣勢衝衝走在前麵,以為粉衣女子會跟著去,但那個粉衣女子罵了一聲神經病就走了。”“然後呢?然後打不成架她應該回來了吧?”方風情微微一笑,“你這孩子,我又沒有跟著她,怎麼知道然後呢?也許……”她頓了頓,“也許她看度假屋布置得舒服,就在裡頭休息休息也未可知。”唐詩覺得不大對勁,請方風情指了度假屋的位置,一路小跑過去。她沒有看到方風情一臉不忍,幽幽歎了一口氣。這個世上,總有人為了生存做出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方風情想,她要生存下去,她要在宋家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隻能聽從那個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