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左手右手都一樣(1 / 1)

我知道他對不起你,可他是真的喜歡你。他隻是有點偏激,是我的錯,我不夠關心他,我一心想著綁牢花心的丈夫,我隻把他當成固寵的工具,養成了他如今的性子。他有過很多女朋友,他渴望被彆人愛護,他一直不開心。直到遇見你。我看得出,他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他在家裡,從來沒有那樣笑過……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事,他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常常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直到深夜。有時候他給自己煮一碗麵,一直放涼了也不吃。他的錢包裡有一張你的照片,是你趴在辦公桌上睡覺的模樣。我看到他把照片丟了,後來又發瘋似的找回來……唐小姐,下藥綁你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都是他爺爺自作主張。也許他爺爺是心疼孫子,想促成你們的姻緣……我不求你和他在一起,隻求你去醫院看看他,也許你來了,他就醒了。求你救救他。方風情的話一遍遍在唐詩耳邊回響。她扮演了一個回心轉意的慈母心像,可惜唐詩不信任她,連帶她的話,都帶了幾分猜疑。但她說得聲淚俱下,唐詩眼前不由浮現宋詞落寞的模樣。回去的路上她有些煩躁,連超了好幾個車,一直按喇叭。閣休不動聲色看她一眼說,“你曾經喜歡宋詞吧?”這個家夥,在他麵前好像沒有秘密,哪怕方風情和她說話的時候他在大廳,談話內容也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有一次你還說他是你相公。”他側過身子盯牢她的臉,“你不會現在還喜歡他吧?”“我瘋了嗎,喜歡一個想殺自己的男人?”她恨恨道,“就算我和他之間有誤會,他唆使你來殺我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所以那些事情是不是誤會都不重要了。”——我那些話隻是說給爺爺聽,如果我不那樣說,爺爺就會逼迫我對你下手——似乎潛意識裡,她已經相信了他說的話。然而到底是晚了,他們終究因為這個誤會做下了許多無可挽回的事情。“明天我去醫院看看宋詞,彆真被我一掌打死了。”閣休似笑非笑,“你要不要一起去?”其實她本來想找個機會偷偷去的,既然閣休問起,自然要一起了,也好避嫌。她悶悶道,“明天晚一點去,省得碰到宋家人。”結果第二天晚上八點鐘去的時候,還是在走廊裡遇到宋正途。這個老家夥不是真心愛護宋詞,這個時間點居然會在醫院。迎麵走來,他一直看著唐詩,嘴角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詭異笑容。唐詩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閣休擋在她身前,不動聲色阻絕宋正途的不懷好意。待得他走遠,閣休方低聲說,“他身上有殺氣。”反正唐詩是沒瞧出來。病房裡隻有宋詞一個人,身上插滿管子,各種各樣的儀器都顯示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他躺在一片白色中,麵色幾乎和周圍的顏色融為一體。唐詩百感交集,輕輕握住他的手說,“我……來看你了……你醒一醒……”他卻是在做噩夢,眉頭緊皺,攥緊唐詩的手模糊不清說話。她湊近他的嘴巴,聽到他斷斷續續說,“我不是……不是廢物……”他一直努力證明自己,即使昏迷中也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他和宋正途不一樣。宋正途覬覦神筆是貪戀書中世界的巨大財富,而他,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唐詩鼻頭一酸,低低道,“恩,你不是。”“不是……不是我沒有才華……是她,她活著……神筆隻認她一人為主……”他的喃喃夢囈,閣休雖然站得遠些,但耳力好,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不由神情一凜。這些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唐詩可就危險了。想起剛剛離去的宋正途,閣休不由警惕起來。唐詩卻是懵懂不知,順著他的話道,“對,你很有才華……你的,我一直都覺得很好……你起來啊,我們一起寫,你是個文藝青年,你做什麼生意……”不知怎的流下眼淚。“唐詩……”她以為他醒過來,認出她,大喜,定睛一看,他卻還是在夢囈,“對不起對不起……唐詩……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我不走。”她低低應下來。這時閣休上前來,從她手中硬生生拉出宋詞的手,她問,“你乾什麼?”“替他把個脈。”“不是應該把左手嗎?”唐詩記得書上說因為人心臟在左邊,所以把脈的時候把左手更能清楚一個人的身體健康狀況。閣休認真說,“左手右手都一樣。”他坐下來凝神摸脈,片刻後道,“傷到了五臟六腑。”他那一掌拍得不輕,唐詩自是知道他的功力,不由擔心起來。閣休看看宋詞又看看她,問,“你想救他嗎?”“我不希望他死……”她謹慎措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希望他死。”閣休冷冷一笑,“他若死了,這世上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你與神筆的秘密,連徐輕與都不知道你的生死決定神筆的認主。他留在世上,終究是我的心腹大患。”“他知道我們之間是個誤會,他不會再做那種事了……”唐詩的心終究不夠狠,她一直是個心軟的女人,“你若是有辦法救他,就拜托你了。”無論如何,她沒有辦法看宋詞眼睜睜死去。閣休麵無表情盯牢她看,半晌他道,“微水院裡有一種治療內傷的靈藥,或許可以試一試。”“那我們還等什麼?”直接在車中就過去了,唐詩連衣服都沒有換,反正拿了藥就走。微水院裡的侍衛早撤掉了,隻有丫鬟日日打掃,這個時辰過去不會驚動任何人。誰曾想唐一霎住在微水院客房,閣休翻箱子找藥瓶的動靜被她察覺,她門都不敲,直接就推門而入,大喜喊,“姐姐,是你嗎?”好在是唐一霎,對她和閣休的怪異裝扮沒有表現出驚訝。唐一霎對閣休的態度就差得多,如果不是腰間無劍,她恐怕要劍指閣休了。“怪不得那麼爽快放出大師兄,原來你早知道大師兄還會回來。”唐一霎是在山莊的地牢裡找到沈長風的。起初以為是閣休不守信用,又將大師兄抓了回來。後來發現地牢已經廢棄,沒有守衛,牢房沒有上鎖,大師兄也沒有受製,他要走,隨時可以。但沈長風不走。他躲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裡,即使唐詩和沈涼強製將他帶出去,他還是會偷偷溜回來。在外頭,他的情緒不穩定,尤其看到鞭子看到刀。隻有在牢房裡,他才仿佛回到家般安寧。唐一霎一行人沒有辦法,隻得留在山莊。趙袖兒與她作對,自然不同意。但山莊裡還有一個替閣休辦事的雲顏,她將唐一霎一行人奉為座上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雲顏懂得這個道理。唐詩沉吟道,“沈長風應該是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在唐一霎和閣休同樣疑惑的目光中,她簡單解釋了一下,“就是說沈長風遭到長期囚禁,因為各種各樣的折磨,精神上對這個地牢產生依賴,隻有在地牢他才覺得安全。”“你是如何折磨我師兄的?”唐一霎惡狠狠盯著閣休。“從他身上搜出朧笛後,我沒有對他實施任何刑罰。”唐一霎斬釘截鐵,“我不相信。”閣休冷笑道,“信不信由你。”眼看就要打起來,唐詩出來做和事佬,“我說的折磨不一定指肉體上的,也有心靈和精神上的。比如一年來,他已經習慣地牢的陰冷和潮濕,以為自己一天隻能吃一頓飯,還不洗澡。也許起初他嘗試逃跑,一次又一次被發現後,他自己也絕望了,漸漸認命了。”她看了一眼閣休,“期間,隻有閣休同他說話。啊,還有一個趙袖兒,趙袖兒折磨了一霎你,還想羞辱沈長風。是閣休及時發現,不僅送來金瘡藥,還警告趙袖兒不可妄動。沈長風在心理上就會感激閣休,覺得閣休這裡才是安全的。”“那這個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要怎麼治療?”唐一霎非常不理解這種病,受害人居然將壞人當成救命恩人。一想到大師兄瑟瑟發抖躲在地牢角落裡的樣子,她就恨不得殺了閣休泄憤。“這需要時間的撫慰和親人朋友的關愛,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唐詩心裡記掛宋詞,提議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過兩天我們再回來如何?”“不行,你們兩個人隱居江湖神龍見首不見尾,有事要找你們也找不到。姐姐,你等師兄病好了再走嘛。”到最後,一霎連撒嬌都用上了。唐詩無奈,“我真的有急事,人命關天。要不這樣吧——”她推了一下閣休,“他是根源,他留下來。”唐一霎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唐詩退了一步,她便也妥協了。沒有人問過閣休的意見,都以為這是兩全其美的法子,不想閣休不同意。他緊緊牽住唐詩手說,“不行,我在哪裡你就要在哪裡。”不用這樣秀恩愛吧……唐詩湊到閣休耳邊,“我保證,我一定回來接你。”他無非是擔心她一去不回,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他這個時候特彆固執,像個要糖的小孩子,“不行,你走我走,你留我留。”她真是前世欠了他們兩個,唐詩頭都疼了。最後她隻得在唐一霎這邊下功夫,“這樣吧,你給我們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我們就回來了。”雖然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能乾什麼,但唐一霎對唐詩,從來都是無條件信任。她退出去。唐詩就和閣休回到車上,再去醫院,把藥丸碾碎了喂給宋詞。然後閣休打電話給他的秘書,交代了一些事情。唐詩給周芷若發了個短信,說是又陪著總裁看心理醫生去了。完了這才重新回到微水院。閣休戴頭套換衣服,唐詩走來走去問,“吃了藥應該沒事了吧?他不會死吧?”他就不耐煩起來,“這種事情誰能保證?聽天由命吧。”她察覺他有些不高興,也許是沈長風的事情叫他心煩,明明已經和唐一霎化解恩怨,偏偏又有爛攤子。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心理疾病,這個世界沒有心理醫生,唐詩隻能靠著自己蹩腳的理解安排唐一霎、沈涼以及沐盈盈輪流開導沈長風。沈長風是個性子軟弱、情感豐富的男子,這類人在囚禁過程更容易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他留戀地牢,依賴閣休,唐詩就組織小劇場,演閣休遭襲擊、武功儘失,再沒有保護任何人的能力。又叫莊子裡的小丫鬟在沈長風麵前演被人調戲非禮,躲到他身後,逼得他出手相助。唐詩就是搜腸刮肚,根據以往看過的電視劇,隔三差五調遣莊子裡的丫鬟小廝和侍衛配合演戲,讓沈長風漸漸認可自己相信自己。終於有了一點進度,他願意從地牢裡出來,也開始說話,雖然還有些怕光,長時間呆在屋子裡,但已經是好現象。“我隻能做到這裡了。”唐詩黔驢技窮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慢慢來,不要急,時間會治愈一切。”一霎已經很滿意了,她更加滿意的是唐詩這幾天調兵遣將的氣度,“姐姐,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雲顏儼然莊裡的女主人,好些人誇她和閣休金童玉女,也不見她反駁,不害臊得很。我知道她是閣休請回來壓製趙家父女的合作夥伴,她幫閣休打理山莊,閣休幫她那一房奪取雲家家主之位。但誰能保不準她有其他想法呢?”雲顏回過一次雲家,大張旗鼓用鐵衛一路隨侍,抬回家的禮物不僅名目繁多非常厚重。雖然是幫助庶子之女的雲顏在雲家站穩腳跟,是閣休暗許的酬勞,但惹得眾人議論紛紛,都說神機山莊的莊主看上了雲家的三小姐呢。“這幾日你把山莊裡的奴仆使喚得團團轉,雲顏裝得再好我也看出她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你和閣休走了,她就是山莊的女主人,你一回來,她就退居二線。你說她那樣喜歡掌握主動的女人會允許這樣的事情一直發生嗎?”唐一霎企圖引起唐詩的危機感,唐詩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麵,“我隻是用幾個小丫頭和侍衛,沒有礙著她什麼吧?”“姐姐!”一霎恨鐵不成鋼。唐詩就笑了,“我哪裡不知道你的意思。就是要雲顏有這種心思,她想當山莊的女主人,趙袖兒也想當女主人,她們兩個勢均力敵才能保持山莊局勢的平衡。”“是閣休說的吧?”一霎冷冷一笑,“為了他的神機山莊,就算姐姐不小心成為這兩個女人鬥爭的炮灰也在所不惜嗎?”一霎說的是昨天晚上唐詩被人引著,走到小竹林裡遇到吳道子的事情。就在唐詩和吳道子說話的時候,雲顏帶著閣休也來了,雲顏張口就問,“唐姑娘和吳隊長有什麼話要躲到小竹林裡說?”硬生生灌輸大家一個“唐詩幽會吳道子”的概念。而引唐詩來小竹林的丫鬟,查出來是趙袖兒身邊的丫頭。這件事最終沒有翻出什麼風浪,因為“閣休和唐詩情比金堅”,“閣休無條件相信唐詩”,但有人始終相信,無風不起浪,這種事多來幾次,假的也變成真的了。唐一霎不覺得閣休會一直相信唐詩。她覺得這個男人從以前到現在,沒有變過,依舊是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任何人都在所不惜。“他若辜負姐姐,我定不饒他。”一霎目露凶光,唐詩連忙說,“他很好,他沒有辜負我,他不會辜負我。”“前有狼後有虎,中間還是一個有前科的閣休。姐姐,我不放心,下次你們回來我不知道還在不在這裡了。”唐一霎下一句話石破天驚,“所以姐姐,在我們分開之前,我要看著你和閣休成親,下聘書上文牒,成為真正的莊主夫人,再無人撼動你的地位。”“除非閣休辜負你,給你休書一封。”“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必前來,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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