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甜言蜜語惹人恨(1 / 1)

唐詩和沈涼,這兩個第一次見麵即聊得投緣的人,麵對丫鬟的邀請,第一時間明白過來。於是默契地有了以下眼神交流。唐詩:她口中的唐姑娘恐怕是你那位唐姑娘。沈涼:姐姐不如將錯就錯。唐詩:我與閣休嫌隙。沈涼:屆時閣休發現帶錯人自會放你回來。唐詩:我拒絕。沈涼:姐姐,我的好姐姐。小丫鬟很有為人奴仆的素質,雖然內心對唐詩猶猶豫豫的做派很看不上眼——既來參加選美大賽那定是對莊主有意,偏要矜持地裝上一裝——但她麵上一直保持得體微笑,耐心等待唐姑娘的決定。果然最後,這唐姑娘是跟在了她身後,一路往莊主的微水院去,引得不少姑娘側目。選美大賽中單獨見閣休,這是赤裸裸的潛規則啊。“姑娘請進。”小丫鬟便退了出去。唐詩入內,見閣休站在一棵玉蘭花樹下,大朵大朵玉蘭花瓣如雨落下,花瓣中他的一頭白發隨風舞動,側顏似畫中勾勒的仙人。然而,在看到唐詩的刹那,這副驚豔的畫麵忽然變了風格,閣休溫和的眼神陡然鋒利,如劍般射來,“是你。”難為他一眼就區分出她同唐一霎。“可不就是我。”唐詩微微一笑,“莫非莊主請的唐姑娘不是我這位唐姑娘?那我就告退,不打擾莊主欣賞玉蘭花的雅興。”她將將轉身,閣休身形一動,便擋在了她身前,皮笑肉不笑,“這位唐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同我品一品微水院新來的好茶。”這是不預備放她走了。他沏了一壺茶,竟是要同她長談的架勢。也是,她神秘,神出鬼沒,以閣休的性子,定是要刨根究底的。果然,他抿了一口茶水開門見山說:“唐姑娘好本事,在神機山莊第一侍衛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蹤影,叫我很是擔憂啊。”他的樣子卻絕不是擔心,眼神犀利地盯牢她,“不知唐姑娘師承何處?”“師門有命,恕我不能相告。”江湖官方語,唐詩信手拈來。閣休本就不覺得她會如實相告,此番隻是刺探虛實,“那閣某也不會強人所難了。倒是想問問唐姑娘,今日入神機山莊,是否為參加選美大賽?”這個問題不是很好回答啊……回答是,便是間接承認對他有意。回答不是,他肯定有新的問題接踵而來,勢必問到她的目的。唐詩一邊思索一邊端了茶杯,她手背上留著觸目驚心的疤痕,很是顯眼。閣休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她下意識掙脫,他隻是抓得更緊。兩隻手抓在一塊,她的手背上有鞭痕,他的手背上有孟極咬下的傷痕,湊在一塊兒,十分登對。也許他就是試探她。這種事情都能懷疑,她給閣休設定的智商委實高了。“我今兒是來看熱鬨的。”唐詩難免笑得僵硬,“莊主恐怕誤會了。”老娘對你沒有意思,放開老娘的手。“女孩子留著疤痕可不好看,我這裡有瓶祛腐生肌珍珠膏,祛除疤痕最是有效。雖然珍貴,但我與唐姑娘有緣,便贈與唐姑娘了。”他拿出一個白玉的小瓶子,倒出一點抹在唐詩的疤痕處。偏偏用的是那隻被孟極咬傷的手,非常緩慢地抹勻了,在唐詩眼皮子底下晃啊晃……明明珍珠膏冰涼沁骨,她卻掌心出汗。這時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唐詩鬆口氣,直以為哪位少俠來英雄救美了。哪想進來的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大美人的衣品不咋滴,穿得有些俗氣,滿頭珠釵。不過再俗氣也是大美人,唐詩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子,這是她綜合範冰冰劉亦菲等等女星寫出來的本文第一大美女,自然要好好欣賞。沐盈盈就有些得意,她知道自己長得極美,對唐詩這種樣子也見慣了,掩著嘴說:“聽說莊主與一位姑娘在此品茶,我便想著是哪位姑娘入了莊主的眼,特意趕來瞧一瞧。”說白了就是看看有沒有比她漂亮。唐詩說:“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閣休莞爾一笑,沐盈盈盛氣淩人的態度便收斂了一些,目光落在閣休抓著唐詩的手上說:“我爹爹說了,我的品貌放眼江湖難尋敵手,所以姑娘不必羞愧。”唐詩連忙使勁抽手,閣休不動聲色,牢牢抓住,慢慢的,沐盈盈的眼神就開始不虞了,“我爹爹說,長成我這樣必定是要配人中之龍的。”“啊——”閣休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唐詩見不得美女受冷落,在與閣休的拉鋸戰中抽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沐姑娘三思啊。”閣休抽了抽嘴角。沐盈盈跺腳,“我說的人中之龍並不是指皇帝。”她看了閣休一眼,雙頰浮起紅暈,“人家是說閣莊主。”唐詩終於把手抽出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說:“沐姑娘傾國傾城,此番比賽一定一舉奪魁。”“姑娘真有自知之明。”沐盈盈是忠角,唐詩相信這句是褒獎。她趁機脫身,“想來沐姑娘和閣莊主還有悄悄話要說,我就先走了。”一條腿才邁出去,閣休慢悠悠說:“你這就走了啊。”不然咧?他緩緩走到她麵前,伸出受傷的手,“我剛剛為你擦了藥,你還沒有給我擦。”背對著沐盈盈,閣休眼裡有惡意的笑。唐詩頓時就知道這丫是仗著一張臉挑撥離間了。沐盈盈是聯盟鏢局的大小姐,脾氣驕縱,但凡她想得到的,沒有得不到的。此番,她對嫁入神機山莊勢在必得,誰若擋了她的路,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這個……”唐詩很謙虛,“有沐姑娘在,哪裡輪到我為莊主擦藥。”閣休眉眼一彎,看著她的眸子道:“不,我就要你。”唐詩就感覺這院子裡的風向都變了。同時響起的是沐盈盈咬牙切齒的聲音,“既然莊主如此盛情,姑娘就不要推拒了,還望姑娘,好自為之。”她拂袖而去,留下唐詩幾乎淚流滿麵。沐盈盈是好人沒錯,但她是一個手段狠辣的好人,不會對唐詩做什麼吧?此地不宜久留。唐詩白眼看閣休,“你不會真的要我幫你擦藥吧?”“自然不是真的。”閣休仰頭望著紛紛揚揚的玉蘭花,深深歎口氣,“這位沐小姐脾氣不大好,唐姑娘好自為之啊。”他果然是不懷好意。唐詩冷哼一聲,迅速逃命去也。吳道子悄無聲息站到閣休身後說:“剛剛趙袖兒在門口偷偷聽壁角,不過沐小姐出去的時候她也順勢離開了。”提起趙袖兒,閣休眼裡閃過厭惡,“我知道。不知道那位唐姑娘能不能同時應付得了兩個惡毒的女人,我很期待。”趙袖兒與沐盈盈不同,沐盈盈是忠角女二,趙袖兒卻是奸角炮灰。她呼啦啦帶著一群人在外頭攔住唐詩,一派神機山莊大小姐的做派,“你女扮男裝混入神機山莊意欲何為?”待看清唐詩的容貌,她倒吸涼氣,“以為長得同那賤人有幾分相似就能勾引了莊主,真是癡心妄想。”吊梢眉薄嘴唇的趙袖兒是文中的三流美女,單拎出來還可以看,但神機山莊如今環肥燕瘦美女如雲,她便顯得普通了。趙袖兒早就一肚子怨氣,趁機發到唐詩身上,“賊眉鼠眼,莫不是覬覦我們山莊的新劍邪見?給我拿下。”唐詩手裡一柄折扇“呼啦”展開,風輕雲淡道:“趙姑娘莫要亂說話,不過是行走江湖方便些,山莊裡女扮男裝的又不止我一人。”這倒是真的,但趙袖兒身邊跟的都是她的爪牙,自然趙袖兒說什麼便是什麼。何況唐詩一開口就得罪了趙袖兒,此女最恨旁人稱她趙姑娘,她以神機山莊的主人自居,希望人人喚她一聲小姐。“愣著乾什麼,速速給本小姐捉去地牢。”她太看得起唐詩,足足有五六人撲上來。唐詩三腳貓功夫隻夠逃離是非之地,因臨近湖邊,多有假山,躲躲藏藏那些人一時也拿不住她。趙袖兒眼珠子滴溜溜轉,手腕一抖,一枚金針直直射向唐詩。趙袖兒的紅葉金針,淬毒。這很符合惡毒女配的身份,用來對付唐詩卻有些不合適了。唐詩急急後仰,堪堪躲過金針,然後收勢不住,“嘭”落入湖中。“原來這般沒用。”來神機山莊的女子多數出自武林世家名門正派,再不濟也是行走江湖的女俠,多有不俗的功夫傍身。就連那傾國傾城的沐盈盈,也不是好對付的。趙袖兒冷冷一笑,吩咐身邊人,“拿竹篙打下去。”可憐的唐詩將將冒出頭就見一竿子打下來,好不容易摸到岸邊,又有一竿子長了眼似的儘戳她手。她那受過傷的手,還未得痊愈,此刻已有血珠子滲出。她精疲力竭,隻覺要沉入湖中,忽然聽見一聲嬌喝,“你們在乾什麼?姐姐,姐姐……”她親愛的女主角唐一霎來了。唐詩感動得差點哭了,聽見岸上一片慘叫聲響起,唐一霎怒道:“沈涼,好好教訓這群狗仗人勢的東西。”然後有人跳入湖中喊她:“唐詩,唐詩……”喲,逛窯子的宋詞也回來了。唐詩頓時有了人多勢眾腰板粗的感覺。甫一上岸,吐出一嘴湖水,唐詩就抱著宋詞嚎,“相公,你要為我做主啊。”宋詞被這聲“相公”喊得抖了一抖。各位美女,本姑娘名花有主已婚已育,對你們的莊主沒興趣。唐詩用高超的演技一邊展示自己所受遭遇,一邊表明自己的立場。動靜太大,神機山莊的客人又多,已經吸引了大批圍觀群眾指指點點。唐一霎扶起唐詩,環視眾人,“姐姐先去我房間換上乾淨衣裳,此事我定要神機山莊給個交代。”哇,不愧是流波島的大小姐,霸氣。唐詩與唐一霎身形相似,衣服十分合身,隻是粉紅粉紅,她這把年紀穿得著實尷尬。唐一霎卻說好看,又替她梳頭盤發。唐詩說:“你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小姐嗎?居然會梳頭?”“梳頭盤發這種事……”一霎慢吞吞說,“隻要是個女人都會。”唐詩默了默,她不會。一霎撲哧笑了,“不過我隻替姐姐梳過頭。”她忽然斂了笑,說,“倒忘記了閣休,從前我也替他梳過頭。”閣休處心積慮,在神機山莊為她準備的房間與她在流波島的閨房絲毫不差,就連多寶閣上的擺設都一模一樣。他最擅長這樣不動聲色潤雨細無聲般走入她的心底,她當下就感動得紅了眼睛。他卻不知,她走入神機山莊的那一刻,昔日所受的折磨便一一浮現眼前,她的心中隻有恨。掌心一暖,是唐詩握住她的手,溫和說:“以後你還可以替沈涼梳頭。”頓了頓,唐詩慢悠悠教她,“報仇的最高境界,是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對你沒有任何影響,但他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唐一霎慢慢平靜下來,恍然聽唐詩提到沈涼,嗔道:“姐姐莫要亂點鴛鴦譜。”“好,我認真點。”唐詩答應得很快,“你對沈涼可有意思?”她這樣不依不饒,一霎不知如何回答,隻得轉移她的注意力,“姐姐猜我在街上碰到誰了?”唐詩自然知道,“五五。”“她說擔心七七沒有照顧我的經驗,一路偷偷跟在我們後麵,一直跟到暘州,衣衫襤褸風餐露宿。”一霎冷笑,“我看她麵色紅潤養得頗滋潤,以為隨便穿件破衣服就能糊弄我了?我真是她心目中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啊。”“你順水推舟把她帶在身邊了?”“她這樣忠心,我自然要給機會。”唐詩眨眨眼,“不是處子之身的五五帶在身邊,到後麵你就會發現她的用處了。”兩人心照不宣對視而笑。外麵響起沈涼的敲門聲,“好了沒有?女人就是麻煩,換件衣服的時間都夠做件衣服了。”趙袖兒狐假虎威的事終於提上議程。這女人是唐一霎的噩夢,她加諸一霎身上的痛苦,一霎早發誓叫對方百倍償之。“閣休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鬨出事來,況且他一心要博我好感,定不會輕易饒了趙袖兒。”唐詩虛虛扶住唐一霎,“妹妹,我自來身子弱,此番落水恐怕要落下病根。”唐一霎微微一笑,把門打開。沈涼湊上來說:“閣莊主在前頭候著你們呢。”見唐詩換了女裝,目光在她臉上一轉,略略驚訝,“你倆站到一處,好似姐妹花。”唐一霎送給唐詩的衣服是為參加選美大賽特意做的,本年度新款的粉霞錦綬藕絲羅裳,唐詩穿上如盛夏池塘中亭亭玉立的荷花,清新可人。又佩戴了紅翡翠滴珠耳環,發鬢上一支簡簡單單的垂珠卻月釵,她一笑,顯出幾分嬌俏來。宋詞不知怎的呼吸一滯,耳朵裡隻有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旁人說什麼竟是再也聽不到。唐一霎與唐詩並肩而立,他卻隻看得到唐詩,其他人的麵貌都似模糊了的鏡頭,成了虛虛一片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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