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維溱(1 / 1)

暖棋 溫裘 3124 字 1天前

變故發生在一個炎熱的夏日,死亡的氣息隨著雨季迫壓而下,沉重到季澄宣無絲毫還手之力。太子新納了位趙良娣,性情驕縱,太監們去伺候時都格外慎重,卻總逃不過一頓毒打。這些日子,趙良娣更是彆出心裁,愛上了投箭的遊戲。寬敞的涼亭之中,放七八個太監狗爬於地,她和太子坐在座位上各執一壺箭,以手擲之,投中太監多的為勝。那些箭的箭簇皆鋒利尖銳,一旦被刺中,必會流血不止,因此太監們都驚慌地爬得飛快,卻也隻能在亭中亂轉,時常兩兩碰頭,撞得四腳朝天。每每這時,太子和趙良娣就會被逗得哈哈大笑,隨手將桌上一盤銀珠拋撒而下,看他們一齊湧上去瘋搶。當小夏子提出來自己要參與進去的時候,季澄宣幾乎以為他瘋了,攔在門口不讓他去,衝他大罵:“你瘋了!為了那幾個臭錢……”小夏子隻是低頭,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娘病了。”此後每次回來,他都帶著一身的傷,衣袍補了又補,血肉外翻的傷口卻久久也不能愈合。儘管白日裡很累了,季澄宣能感覺到他仍每夜長睜著眼,無法入眠,夏夜又熱又潮,他有時會偷偷翻身起來,掀開褲腿看自己的傷口是不是潰爛了。就這樣,一直到了那一天。中午時分,天還晴朗得很,但季澄宣注意到樹下的螞蟻紛紛爬出了蟻穴,列隊搬家,估計傍晚會有一場大雨。娛興節目還在繼續,今日是他當值,一想到要看見滿地爬的小夏子,他的心就難受得抽痛起來。這天,趙良娣不知為何不痛快,太子一直好聲好氣地哄著,她卻始終秀眉緊擰,投出的箭也是又重又狠。往日裡她都是占上風的,今日急火火的反而失了準頭,竟叫太子超了過去,氣得她提著箭壺站了起來,一支接一支,沒完沒了地向眾太監身上砸過去。季澄宣站在角落裡,不由得神經繃緊。他眼看著一支箭往小夏子方向刺過去,速度飛快,箭簇直指他因驚恐而睜大的眼睛,忍不住捂著嘴巴,驚呼出聲!血腥的一幕沒有發生,小夏子的右眼球仍留在眼眶裡,千鈞一發之際,他下意識避開了,箭枝堪堪擦過額角,滿亭死寂,落地時一聲輕響。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瞬間凝固了,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不約而同地,視線由落地的箭枝轉到趙良娣身上。隻見她一手舉著箭壺,死盯著趴在地上的小夏子,樣子十分可笑。意識到這一點的趙良娣羞憤地紅了臉,把箭壺往地上一丟,便靠在太子懷裡嚶嚶嬌啼起來,怨憤道:“人家本來都是要贏了的,都怪這醃臢狗奴!”小夏子這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向前爬了兩步直叩頭求饒:“奴才有罪!奴才知罪了!”沒幾下額頭就撞出血來。那趙良娣猶不肯罷休,伏在太子肩頭抽泣不止,太子心中煩亂,一麵忙不迭哄著,一麵揮揮手,令人將小夏子拖出去打。傍晚時分,小夏子是被季澄宣背回去的,肋骨斷了幾根,後背塌著,不住吐出血來。暴雨前的陰雲自東而來,吞噬著晴朗的大片天空,在他們頭頂留下了一條明與暗的界限。等到他跑回監欄院關緊了門,天色已經全暗了,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落地生煙。季澄宣把人放下來時,小夏子瞳孔渙散著,已經不行了。他大張著嘴,頜骨顫動,季澄宣附耳過去,卻隻能聽見喉嚨裡傳來沙沙的響聲,從口中流出的鮮血汙了他的下巴,又順著脖頸淌進領口。他用儘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了什麼,沾著血,攥進澄宣手裡,打開來看,是一顆顆閃亮的小銀珠。狹窄的房間裡靜得可怕,季澄宣伸用指腹將他臉上的血抹去,昏暗中他的雙眼依舊明亮,可那點光彩也在隨著體溫漸漸流逝。忽然,他臉上現出極度痛苦的神情,下撇的嘴角抽搐著,鼻頭通紅,兩眼也像快要累死的老馬一樣,乾巴巴地流出幾滴淚水來。他還這樣年輕,還不想死,他在害怕,可一切都由不得他。回光返照本身,就已經是必死的證明了。“小夏子,小夏子……”季澄宣緊緊握著他的手,哽咽道,“你還有什麼心願,告訴我,拚了這條命我也會幫你實現……”聽到這句話,小夏子漸至黯淡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澄宣趕忙靠過去,聽他斷斷續續的話音,伴著粗重的呼吸噴進自己的耳廓裡:“櫻……桃……想要……”小巧紅潤的櫻桃,總是擺在太子和妃嬪們麵前的櫻桃,親手端上去過無數次,在死前無論如何也想嘗一顆,知道它真正的滋味。這就是十三歲的小夏子一生最後的心願。雨完全沒有變小的樣子,季澄宣的布靴不斷踩在水裡,全身都濕透了,雨水打濕眼睫模糊了前路,他卻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將要去的方向。崇澤殿大門緊閉,他跪在門口,握拳一下下用力捶著巍巍的殿門,震得他骨頭都要碎了。可如注的雨水落在石階上,加之雷鳴陣陣,連他自己都聽不清這點微弱的砸門聲。謝天謝地,到底還是見到了。他說了謊。自那次分彆後,他無數次來到崇澤殿門口,卻從未真正找過小皇子;就連小皇子派人到監欄院找他,也被他以各種理由回絕了。小皇子以一顆澄淨的童心待他,可他卻懦弱到再見一次都不敢,他怕那會惹出事端,因而畏首畏尾。“對不住殿下……奴才實在是……”季澄宣跪在殿中,冷得牙齒格格作響,雨水順著衣衫流下,不斷滲進地毯裡。他的帽子早不知落到哪裡了,濕透的頭發貼在臉上,狼狽得仿佛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是澄宣嗎?”小皇子難以置信地跑過去,蹲下來用小手理開糊在他臉上的濕發,暖暖的體溫貼在他冰冷的麵頰上,“你冷不冷?站起來說話,快快換件乾衣裳。”他護著滿懷櫻桃出了門,一切還像夢一樣。他隻要一顆,小皇子卻將滿滿一盤都倒給了他,還派人撐傘送他回去,但他等不得了,小夏子那最後一口氣撐不了多久。再次推開小屋的門時,小夏子仍靠在那裡乖乖等著他,一動不動。“我回來了。”他喘息著道,爬上榻去,懷中櫻桃撒得到處都是,“你想要的櫻桃……我給你帶來了。”小夏子茫然地看著澄宣,睫毛微微顫動著,已是氣若遊絲。澄宣將一顆櫻桃送到他微張的嘴邊,用指尖試著塞了進去,他也沒有抗拒,安靜地望向麵前人,嘴角幾不可察地抬起稍許,而後緩緩地合上了雙眼。“傻子,你還沒有嚼呢……”季澄宣抽了口氣,靠上他肩頭,鼻端充盈著濃烈的血腥味,“安心去吧,一定要他償命。”隻是句善意的寬慰罷了,夾雜著隱隱不甘心的恨。那時的季澄宣還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會有那個本事,能夠遇佛殺佛,隻手遮天。窗外的雨漸漸停了,有人撐傘在門外喚他,季澄宣正全身濕透地與小夏子的屍體並排坐著,平靜地應了一聲,下榻出門。雨後的夏夜有風,濕衣貼在身上冰涼沁骨,二人踩著水一路來到監欄院的飯堂。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眾監才會聚集在那裡,季澄宣剛剛就覺察到了,帶自己來的小太監眼神一直不對勁。看見這樣狼狽的季澄宣,大監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又掐著他的下頜盯了一會兒那張臉,才一把將他按到凳上坐好,散開了他的發髻。一旁的小太監識相地遞上乾布巾,大監粗暴地大致擦乾了他發上的雨水,就將他的頭發整整齊齊地重新綰好,手勁很大,澄宣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扯掉了,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更顯嫵媚了幾分。“脫掉衣衫。”大監吩咐道。嶄新的衣裳刺繡華美,被放在托盤裡端過來。季澄宣也不掙紮,就依言當著眾人的麵一件一件將身上的濕衣脫去,再任由他人擦身,為他套上新衣。伴隨著隱隱的譏笑聲,議論也此起彼伏地在角落裡響起。“有副好皮囊就是吃香,這麼快就被選去伺候太子爺了……”“伺候太子?”“你不知道?太子不光玩女人,還玩男的,尤其愛這種年紀小的,今日更是看上了這小子,欽點他過去。”季澄宣儘量不去聽他們的話,閉緊了雙眼,細密的眼睫微微顫動。大監蹭了點絳脂擦在他下唇,示意他抿了,而後驚訝地發現這少年小小年紀,竟有幾分豔色。“被太子喜歡上,那不是天大的福氣?”“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太子脾氣暴躁,房裡手段嚇人著呢,有多少就死在他房裡,或是回來後尋死覓活的……今晚去了,人也就毀了。”季澄宣一步一步走出門去,前方有人提燈帶路,飯堂的門扇緊閉,把流言喧囂緊緊關在身後。早知道,再酸……也應該把那顆青梅吃完的,今後怕是再沒有機會了。穿過長長的回廊,一直被帶到太子的寢殿,引路的人退出去,他跪在門口,無聲地下拜。紅帳後傳來女人的笑聲,太子正與趙良娣廝混在一起。聽到他進門來了,便翻身坐起,仍披散著頭發,任趙良娣為他整理好裡衣。他是今日投箭時,偶然瞥見侍立在角落裡的季澄宣。少年人的身量清瘦,腰身纖細,五官卻昳麗如繪,相較之下,竟連貼在他懷裡的趙良娣都變得黯然失色。“季明璋的兒子?”太子語氣輕佻,“早知道就不讓他們給你淨身,直接送過來陪床。”季澄宣不吭聲,仍保持著下拜的姿態,太子便下了床,悠然地踱到他身邊去,俯下身吩咐道:“抬起頭來。”他不敢違抗,慢慢直起身,在燭光中仰起頭來,與居高臨下的太子對視。他的腳跟已經全麻了,繃緊的肩膀瑟瑟發抖,太子高大的身影投在他身上,讓他忍不住去想太監們窸窸窣窣的議論。太子長了一張肖似皇帝的臉,劍眉長臉,嘴唇線條明晰,不笑的時候,讓人看了就害怕。撫過臉頰的手上有繭,從下頜到唇邊、臉頰、鼻梁,最後停在脆弱的眼角處。“你這是什麼眼神?”還未及反應出他話裡的意思,季澄宣就被一巴掌打得跌在一旁,臉頰火辣辣的,很快腫起來。他確定自己沒將怨恨隱含在目光裡,可太子對敵意的敏感程度同樣超乎超人。他帶著一身鞭痕回去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太子打了他以後,沒有再看他一眼,隻是將他丟出去,賞了幾十鞭,每一鞭都結結實實打在皮肉上,遍體鱗傷不說,好好的新衣都變得破破爛爛,難以蔽體了。打開房門,小夏子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另有人睡在他們的位置。被驚醒的小太監從被窩裡抬起頭來,嫌惡地白了他兩眼,嘲諷道:“你不是睡在太子寢殿嗎?這以後就歸我了。”門口的磚地依舊潮濕冰涼,季澄宣從疼痛中恢複意識時,屋裡的人已經都不見了,他的身上還被吐了口水。傷口還未處理,腹內空空的他先到了飯堂,可還是晚了一點。眾監已經在收拾碗筷,準備乾活了,看見他進來,不約而同地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神鄙夷,仿佛他身上沾了什麼穢物。隻有一個高個子太監用木勺盛了碗稀粥,端著送到他麵前,放柔聲音揶揄道:“太子房裡的人,就是了不起,這都什麼時辰了才起床,莫不是把自己也當成主子,擎等著人喂飯呢?”說著就把手中碗往他嘴裡送,碗沿撞了唇磕在齒上,滿滿一碗白粥全都倒在了他胸口,臟了前襟,還好已經不是很燙。季澄宣低頭看著這一片狼藉,什麼也沒說,在哄笑聲中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這裡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也許是傷口發炎了,澄宣感覺自己身上發燙,頭腦也昏昏沉沉的,隻有米湯流進傷口的痛楚提醒著他,生活還在繼續。想著要到什麼地方衝洗一下身子,再好好上藥,忽聽誰驚呼了一聲:“大監回來了!”靈台驟然清明,他頓時顧不了身上的傷,拔腿就跑,橫衝直撞著,隻想能找個藏身的地方。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本該領賞的大監必然受了罰,哪裡會放過他,這樣的身子再挨一頓痛揍,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活得過中午。監欄院就這麼大,他一個傷號能逃到哪去呢?走投無路的澄宣被迫退進了柴房裡。人影擋住僅剩的一點日光,一切變得昏暗,在他最後的意識裡,大監手拿著比他胳膊都粗的棍棒,一步步走來,怒意化作暴力,向縮成一團的他兜頭劈過來。直到大監打累了,罵了一句揚長而去,神智模糊的季澄宣驚訝地發現,自己竟還有命在。午後的日光透過破爛的窗紙,溫柔地映照著這個體無完膚的少年,血水流進眼睛裡,用猩紅的視線審視遍周圍的一切後,季澄宣心想,他不要死在這種地方。東宮之外有棵梅子樹,此時青梅也許早已變黃了,繁茂的枝葉像把大傘,開辟出一片陰涼。在那裡,曾留下過他真心的笑容,所以儘管有些遠,他也想回到那個地方,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裡,作為一個人死去。蠕蟲一樣不知爬行了多久,他已是滿手鮮血,忽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小小的虎頭繡鞋在自己麵前停住。他艱難地昂起頭,小皇子應是被他滿臉的血嚇到了,失聲哭起來,他想摸摸小孩的頭,哄哄他彆哭了,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殿下,怎麼跑到……”跑到監欄院這種肮臟的地方。“我想見你。”小皇子蹲下來抹著眼淚,哽咽道,“就……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了。”季澄宣馬上就明白了,這個小不點是在擔心自己會出事。他心中滿是感恩,隻是這恩情隻能來世再報了。“怎麼辦……怎麼辦……”小皇子哭得要斷了氣,緊緊握著他的手,笨拙地想往自己肩上搭,卻被季澄宣製止了,“血……莫汙了殿下的衣裳……”足夠了,儘管有不甘,儘管還懷著滿心的恨與痛,但能在臨死前見小維溱一麵,他已經知足了。“澄宣,澄宣……”小皇子不斷喚著他的名,生怕他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去找人來,你不準死掉啊,你要聽話,要活下去……”季澄宣躺在地上,看著短手短腳的小團子跑得飛快,意識已經開始明滅。“可不能死啊。”他在心裡對自己說,“要是這麼死了,殿下回來該多傷心……”季澄宣默默立下誓言,如果今日能夠有幸不死,自己一定要照看這個孩子一生一世,永遠聽他的話,一直留在他身邊,不會讓他孤零零一個人……葉維溱猝然驚醒,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他扶著床沿,喚了一聲“澄宣”,進來的卻是彆的內侍。他也沒有介懷,任由內侍替自己穿好衣裳,澄宣這些日子的忙碌他多少也知道。不論如何,也該有個決斷了,這麼重的擔子不能讓澄宣一個人擔著,葉維溱這樣想著,隨口問道:“他人呢?”剛為他整理好衣帶鉤的內侍嚇得在他腳下伏跪,磕磕巴巴道:“玉翎公他……他獨自去了敵軍大營,他去……他去……”葉維溱一把揮開他,大步向門外走去,說到這種程度,他不可能還不明白——季澄宣是去替他受死了。涼意從腳底而上直滲到頭皮,澄宣那張總是有幾分蒼白的笑顏在眼前浮現,他這才意識到,那人做出這樣的事來,一點都不稀奇。是他忘了。習慣於澄宣毫無條件地付出和縱容,一心都寄托在彆人身上,因而遺忘了,誰才是這世上最珍惜他的人。“陛下,陛下您不能出去!”內侍追著他的腳步,可哪裡攔得住他。“朕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葉維溱的心徹底亂了,沈宿與他決裂之時,他隻覺得徹骨的冷,可此時他卻急躁得血脈都要炸開了。打開門還未踏出一步,就被擋在麵前的人攔住了去路,易蕭一身重甲,不動如山。“易卿……”“陛下,您不能去。”易蕭語氣沉穩,每一字都似有千鈞重,“他不怕死,但您如果出了事,他死都不會瞑目。“他相信陛下一定可以振作起來,特地留下囑托,若是他不在了,由臣來輔佐陛下,一同守好皇城,守住大齊。”葉維溱抬頭望向皇城之上的那片天空,強壓下淚意。一直以來,他是主澄宣是仆,便也習慣了對方唯唯諾諾的樣子,沒想到在他最痛苦無助的時候,依舊能保持冷靜、為他掌控大局的,還是這個身邊人。那個背負著他、趟過屍山血海一路走來的季澄宣,對他而言,始終是兄長一樣的存在啊。“取地圖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吩咐道,“立即派一路精兵追趕營救澄宣,越快越好。”“可是玉翎公他……”季澄宣出發時亦是星夜兼程,已隔了整整一夜,此時追趕怕也是徒勞。葉維溱果決道:“成敗與否都要一試,不用犧牲他的性命,這一戰朕也不會輸。”地圖在桌上鋪開,葉易二人站在其旁,共做部署。此時由於地方官的倦怠守衛,一路挺進的龍朔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強阻,已連下十五城,在江岸劃下了一道刺目的長線,停在了易守難攻的青州城外。“向各地傳朕旨意,就說朝廷不日將派兵增援,令他們利用城池天險全力拒敵,朝廷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來日必為大小官員將領加官進爵;相反,如有消極應戰者,皆以叛國罪論處。”內侍跪在地上,執筆不斷記錄著,蓋好印璽後,迅速發往各部有司。“責令戶部大開天府,向各地運輸軍需糧餉,毋使城中空虛,百姓不安。”又轉向易蕭道,“易卿守衛皇城,朕自然最放心不過,但來日如有必要,還望易卿不吝出征迎敵。”“臣遵旨。”易蕭抱拳,單膝跪地領命。這一瞬易蕭似乎有些明白了,季澄宣為什麼能義無反顧地跟在這人身後那麼多年,他身上的確散發著足以傲視天下的風采。即使此時的他未著龍袍,甚至未曾束發,與生俱來的尊榮,也是旁人難以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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