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合歡(1 / 1)

暖棋 溫裘 3064 字 1天前

坤寧宮中,皇後正執著繡繃穿針引線,完成她昨日未繡完的那朵芍藥,她的左手纏了一串長長的檀木珠子,哪怕隻是拾針撚線這樣的動作做起來都沒什麼氣力。宮女進門來報,道:“娘娘,門口來了個道姑,我們轟她也不走,非說是娘娘您請她來消災除晦的。”這幾日道人們齊聚皇城,是有不少後宮中人請來道姑,借此機會,順便驅驅邪。可皇後娘娘是信佛之人,怎麼可能請道姑來?小宮女是不相信的,坐在桌旁的皇後麵上也露出幾分困惑,放下繡繃細細思量。“是有這麼一回事,本宮記起來了,請她進來吧。”過了一會兒,她吩咐道,“你們全都出去。”宮女們應承著退出去,皇後纏在腕上的木珠落下來,被掐在纖白的指尖輕輕轉著。門扇開了又閉,道姑轉過身來,還未走到她身前就撲通跪下了,伏拜在地久久不起身。“蘭穗姑姑?”皇後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在呂府中伺候自己的侍女,趕忙過去扶她起來,蘭穗抬頭時已是滿麵淚水。“大小姐……”蘭穗滿麵風霜,看樣子受了不少苦楚,哽咽著喚她,“皇後娘娘,奴婢可見著您了。”“姑姑你是怎麼……”皇後擦著眼淚問道,當初呂府被抄,家中幾十口人都被株連,她又是如何幸免的?“那幾日正趕上奴婢回鄉省親,奴婢又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就逃過了這一劫,隱姓埋名地暫避在親戚家。”“當日聽說老爺夫人就要被問斬,奴婢也不想活了。奴婢那老嫂子就勸奴婢,說他家那兒子是在天牢做獄卒長的,可以帶奴婢再去見老爺一麵,送點壯行的酒菜,也當報了呂家的恩情。”她越說越傷心,引得皇後也不住掉眼淚,二人在桌旁坐下,手拉著手敘話。“皇後娘娘,您可一定要為老爺報仇啊!”蘭穗顫抖著聲音道。皇後聽了更加難過,掩著心口啜泣著:“父親是觸犯了國法,按律處決,難道要向陛下尋仇不成?姑姑你也斷了這個念頭,本宮至少還能保住你,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就好。”蘭穗搖搖頭,一雙攢著皺紋的眼瞪得渾圓:“娘娘您好糊塗啊,呂家的仇人不是皇上,是那個沈宿!”皇後心裡重重一跳,輕聲駁斥道:“沈宿與我呂家無怨無仇,姑姑怎能胡說?”“這是老爺在牢中親口告訴奴婢的!他老人家說其中緣由一時解釋不清,隻命令奴婢有朝一日與您相聚,一定要告訴您,老爺他沒有叛國,這一切都是那個沈宿的栽贓構陷。老爺死得那般慘,娘娘您可一定要為他報仇啊!”蘭穗淒切地道,又跪在了她腳邊。“當真?”“怎敢欺瞞娘娘?”蘭穗重重磕頭。皇後聽完她的話,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劇烈地咳嗽起來,扶著桌子仿佛整個人都要虛脫了一般。她雙手捂住蒼白的臉,淚水濕透了指縫,一時失聲不能語。主仆二人一跪一坐哭了好一會,皇後才擦乾淚水,紅著一雙眼痛斥道:“沈宿啊沈宿,本宮平素待你如何?你與皇上那些苟且之事,後宮之中誰人不知?樁樁件件都讓本宮這正妻顏麵掃地!本宮忍你容你,平心對你,可你是如何回報本宮的?”她身體本就虛弱,幾句話喊完心肺都收縮著疼,她捋了捋散亂的鬢發起身道:“本宮這就去求見陛下,為我呂家討回公道!”蘭穗趕忙抱緊她的腿,勸誡道:“娘娘可千萬不要衝動!旨意是皇上下的,您現在去辯白豈不是公然打皇上的臉嗎?如今平反的證據早已無處可尋,隻怕非但懲罰不了那逆賊,反而將娘娘您也賠進去啊!”“可本宮又能怎麼辦?皇上……皇上那般寵他,即便本宮是皇後……”她胸中悲痛難以自抑,溫婉褪去,恨意接連不斷地湧上來。“娘娘不要怕,奴婢早有準備。”蘭穗勸慰道,望向她的眼蒙布上濃濃的怨毒。舒珩葬禮之後,朝中流言四起,大多道沈宿因舒珩之死而一蹶不振,再無心從政;更有好事者,私下裡傳著皇上此舉是為了討好沈宿,趁這個節骨眼,將他收入宮闈。傳言真真假假難辨,可苦了這些暗地裡倒向沈宿的朝臣。本來玉翎司的人這段時日就活動猖獗,搞得人心惶惶,有些牆頭草已蓄謀著倒向另一方,沈宿這再遲遲不露麵,眾臣心中頓時沒了底。有些暗地裡相通的,已三三五五互相傳了信,道這日下朝以後齊聚到某酒樓,商議該當何去何從。卯時的鐘聲沉沉撞響,清頓了金鑾殿中眾臣的神思,鐘聲遠去,腳步聲傳來,隻身進殿之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沈宿。他依舊一身紫袍,行止灑脫地穿過癡望著他的朝臣們。人群避讓,自動開出一條路來,他在路的儘頭利落轉身,雖然人清瘦了不少,但臉上多出了幾分和氣。隻見他掃視周遭,抬手作拱,嗓音清亮地道:“眾位同僚,沈宿回來了。”說罷躬身長長一揖,卓有風度。眾臣一時都沒了主意,同黨之間匆匆交換著眼神,待沈宿起身抬眼時,局勢早已翻天覆地。不知哪個起的頭,一群大臣紛紛還禮陪笑道:“歡迎沈尚書回朝啊!”另有一群大臣臉色馬上冷下來,白了他一眼後,接連拂袖而去。周承站在最中間的那堆人裡,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搞不清風向,隻好兜著袖子上前問道:“賢侄身體大好了?”“勞您掛念。”沈宿和顏悅色地回道,“晚輩的身子也就這樣了,好了皮外傷,內裡這些臟器又不消停,不得不開副定心丸,以備不時之需。”周圍的大臣聽這話心裡發顫,有些身上已冒出了虛汗,周承卻渾然不覺似的,絮絮地叮囑他務必要保重身體,直到葉維溱出現才停了嘴。直到下了朝,沈宿才真正鬆了一口氣,行在廊中,正欲回仰嶽閣,一拐彎卻正撞上了迎麵走來的皇後及其侍女。他連忙行禮,口稱:“娘娘萬安。”起身時用與從前無二的口氣寒暄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娘娘。”卻見皇後手執玉竹柄的緙絲團扇,遮住了半張臉,眼神似有幾分飄忽,輕聲道:“春日花好,本宮就到前園來逛逛。”原來沈宿雖被特許住在後宮,但大齊的後宮亦分為前後兩處,永安殿和蔭屬的仰嶽閣等建築在前,而宮婦們所居之地在後,各有園林,之間不常走動。“那娘娘且逛著,臣先行告退了。”他正欲離開,卻又被皇後叫住了。“小宿。”皇後水彎眉淡淡,麵上露出笑容來,“你……你的生辰快到了是不是?”沈宿一愣,如實答道:“正是,勞煩娘娘還記得。”“今年就該二十歲了,真快啊。”皇後自顧自言語著,衝他彎了彎眼眉,便帶著侍女離去了,輕紗香風拂過,渺渺然如仙子駕雲。沈宿忽然想起,四年前他第一次見到皇後時,她的神態中還沒有這樣濃重的悲憫。二十出頭的女子儀態萬方,卻又像清水芙蓉一般地不染塵俗,就在這傳說中勾心鬥角的後宮裡,她俯下身,給了他一顆麥芽糖。彥尚書府是京中大戶,幾進的大院子格外氣派,這天晚上彥尚書難得在家吃一頓飯,家仆們裡裡外外忙活著,整個內院都飄著飯菜的香氣。“三日後,皇後娘娘要親自在宮中設宴,為沈宿慶賀生辰,到時你隨我同去,為父給你引薦幾位相熟的大臣。”飯桌上,彥老尚書對彥純非道。和他爹同桌用飯,彥純非本就不自在,聽了這話撇撇嘴道:“人還真是健忘,這才過去多久,就有心情慶賀生辰!”“給我閉嘴!到了宮中,不準多話,小心惹禍上身!”他一張嘴,彥尚書就做好罵他的準備了,彥純非果然從不讓他失望,氣得他火氣直冒。彥純非隻好伏低賣乖,“父親大人您就放心吧!孩兒去了保證大口吃喝,屁也不放!”彥尚書伸出去夾菜的筷子抬起來就要打他,“禮部尚書之子,整日把屁掛在嘴邊,斯文掃地,成何體統?混賬小子!”飯桌上這頓雞飛狗跳,有人看不下去了,滿頭銀絲的彥老夫人耄耋之年,依舊聲音洪亮,喘著大氣喝斥著:“都閉上嘴好好吃飯!”“是,娘。”“是,奶奶……”老太太一開口,誰都得消停。父子倆誰也不看誰,相對著低頭夾菜塞飯,飯桌上一派和諧。彥純非嘴上氣不過,但其實還是站在沈宿這一邊的,他隻是覺得沈宿的態度有些奇怪。明明放不下舒珩卻要回宮,回了宮卻又沉浸在悲傷之中,這邊舒珩葬禮剛剛結束,他那邊又熱熱鬨鬨地慶賀起了生辰,如此反複無常,簡直就像在試探什麼一樣,叫人看不透。生辰宴當天,他坐在彥老尚書身後,將沈宿從頭到腳地細細觀察。沈宿未穿官袍,而是著了素衫為襯,外頭罩了件應景的朱紅白鶴紋氅衣,袖口寬大,一敬酒便露出截細瘦的腕子來。他長發如緞順肩頭流下,係著發縷的纓繩彥純非是認得的,與他在舒珩墳前埋下的那條一模一樣。除了這些外在的東西,他覺得沈宿還有些什麼,與過去完全不同了。他說不好,隻是感覺,沈宿比原來更像一隻貓了,不管是骨子裡透出的慵倦,還是顧盼間的漫不經心,甚至還沾上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媚,不著痕跡地搔在人心窩上。沈宿敬酒時笑得更好看了,可是已經算不上是在笑了。“彥公子不願飲沈宿敬的酒?”待他反應過來時,沈宿已抬袖飲儘了方才敬的那杯,拭了拭唇邊的酒漬,笑著道:“那便罷了。”他爹的手狠狠掐在他大腿上,臉上儘是恨鐵不成鋼.他抬頭望著沈宿姍姍離去的背影,心裡滋味陳雜,仰頭喝光了方才沈宿倒的酒,又給自己滿倒了幾杯,喝水一樣地灌進肚。雖說是一樣的規格,但外臣和後妃宴飲的場所是分開的,中間隔了一條花廊兩道門。沈宿招待完外臣,就回了內院,參加所謂的“家宴”。木香花簇著團團鵝黃,盛放在青牆碧蔓間,疊疊重瓣馨香淡雅,遠遠望去,如雲似霧。皇後娘娘出身世家,品味素來雅致。院中竹席小案相對排開,備以花糕淡酒,清笛古琴。妃嬪們換好雲裳,早已紛紛落座,主位上自然是帝後二人,另外在葉維溱身邊還備了一席次座,那是安排給今日壽星的位置。沈宿向帝後行了禮,目光將滿座紅顏匆匆一掃。他今日可從她們那收到了不少禮,準備得一個賽一個精心,可他委實不敢用,誰知道上麵附了多少蝕骨的嫉恨和詛咒?他心中苦笑,明明背棄你們的人是他,為什麼你們紮的那些小人上卻都寫著我的姓名?小宴過後,皇後似是心情大好,多喝了一兩杯,臉上透出熏然的紅。她今日一改往日素淡的裝束,著了一身繡著合歡花的淡粉色襖裙,發間簪著嵌玉步搖,顯露出幾分少女般的嬌美無邪。顧慮到她的身體,葉維溱奪下了她手中酒杯,吩咐宮人去備一碗養胃的湯羹。她卻強打起精神來,遙遙對沈宿笑道:“小宿,你與皇上一向情同兄弟。民間說長嫂比母,本宮今日親自下廚,煲了一盅湯,作為你成人的賀禮,這麼多姐妹都在這裡,你可千萬要給本宮一個麵子啊。”席間一下子熱鬨起來,大多是稱讚皇後娘娘賢德,對沈宿當真關懷備至;葉維溱被皇後一句“情同兄弟”慪到了,略有不快。唯獨沈宿,神情閃爍,握著杯子的手收回到桌下,還是藏不住隱隱的顫抖,猶豫了好半天,終於迫於皇後的注視,小聲應了一句:“沈宿謝過娘娘恩賜。”彥純非多喝了幾杯,席間起身去解手,回來時走到花廊處,正好撞見個小宮女端著一小盅湯迎麵走來。他瞧著小姑娘長得不錯,就多看了兩眼,那小宮女卻瞬間臉上血色儘褪,驚恐地看著他,端著湯盅的手不住顫抖。“好香的湯啊。”他湊過去道。“啊!”小宮女急退了一步,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這……這是皇後娘娘親自為沈公子煲的……”“我又沒要搶,你慌什麼?”他哈哈笑著,卻在小宮女匆忙轉身要進門時猛地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拉住她質問道,“你隱瞞了什麼?”小宮女都要嚇哭了,端著湯盅掙紮著,彥純非卻不肯放開她:“你一定是不小心知道了什麼,對不對?你也不想害人吧?沒關係你快告訴我,我會保護你!”守在門口的侍衛見狀連忙把他拉開,小宮女趁著這功夫,趕緊脫身進門去了。彥純非猜了個大概,奈何被侍衛死命攔著,隻好放聲大喊:“沈宿你不要喝那盅湯!有人要害你!”話剛喊完就被架了下去,他真恨自己平日裡不好好學功夫,此時連還手都不能,心中焦急,隻願沈宿聽到了他的話,能逢凶化吉。小小一盅湯被端到了沈宿跟前的案上,沈宿剛欲用匙盛來喝,忽停下動作問了句:“你們可聽到外麵有什麼聲音?”滿座皆是茫然,皇後道:“想必是外麵的大臣們喝得興起,忘了規矩,那麼多人難免嘈雜,不用管它,還是先趁熱把湯喝了吧。”沈宿隻好又盛起了湯,那湯濃白飄香,浮出點點枸杞和甘甜的棗片,看起來滋補又美味。他不由得抬袖喝下了一大口,舔舔嘴唇向皇後道:“娘娘的手藝果然非凡!”皇後望著他的眼神卻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裡蘊含的情緒太多,一時竟無法分辨。沈宿卻無暇顧及,捧著那碗湯,以匙盛起輕輕吹著,直到皇後喚他才從湯盅中抬起頭來。皇後說:“小宿,你怎麼還不死?”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驚詫地向沈宿投去目光。隻見他怔怔呆望著皇後,這才感受到胸腹湧動的異樣,手中湯盅落地摔得粉碎,湯流了一地。一陣劇痛襲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來。他最後一眼看向了葉維溱,眼中滿是驚惶,緊接著便仰頭倒了下去,手足痙攣了幾下,隨即不省人事。嬪妃們這才想起來害怕,一時紛紛站起身來慘叫連連,唯獨皇後坐在原位依舊含笑。她的手裡握著之前佩戴的步搖,簪尖深深地刺穿了喉嚨,天知道她一個孱弱的女子怎麼有如此的狠勁。血液噴出老遠,她沒有喊一聲痛,不如說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腥紅不斷流地浸染著她的襖裙,一團團合歡花被澆灌得更加嬌豔。她其實很想問葉維溱還記不記得,當年在呂府,那個含羞執扇的小女孩就是身著這一襲淡粉,博得他一句:“雨晴夜合玲瓏日,萬枝香嫋紅絲拂。”哪怕日日聽父親念叨此人,知他雄才偉略,有執掌天下之誌,早懷仰慕。但動心鐘情,隻此一瞬。縹瑩自知褔薄,吉凶得失皆有命,惟願與君朝朝暮暮,舉案齊眉。她忽然想起出嫁前拜佛時的祈願,看著她在心裡裝了一輩子的男人,於她瀕死之際毫不猶豫地奔向另一個人,而後慢慢地、從容地合上了雙眼。“太醫!太醫在哪?”葉維溱緊緊抱著沈宿,生怕懷中人就這樣離他而去了,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出門時倉皇得差點跌了跤。季澄宣回頭看了眼皇後血流滿地的屍體,蹙了蹙眉,吩咐道:“先好生收殮了吧,等待陛下處置。”外麵的大臣們這才剛眼看著彥純非被侍衛們帶走,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又被撞開門的巨響嚇了一跳。隻見葉維溱抱著沈宿站在門口,沾了一身的血,丟魂失魄地闖進來高喊著:“廖梧呢?快來救人!”席間吃酒的廖梧剛忙三兩步上前去,他見沈宿臉色慘白,嘴唇發紫,顯然是中了毒,趕緊拿出隨身的針包封了他幾處要穴。吩咐了醫官速速取他的藥箱來,他隨後扣住沈宿的兩頰去看他的舌麵,又伸手扒開他眼皮查看,這才鬆了口氣,靜下心來把脈。沒一會,藥箱就被取了過來,他從中取出一枚丸藥喂沈宿服下,又扶正他的身子,讓他靠在葉維溱身上。維溱感受著身前人微弱的呼吸,驚魂未定地問道:“情況如何?小宿中的可是什麼劇毒?”廖梧臉色變了幾變,才答道:“是很急的毒,幸虧陛下反應得及時,微臣喂他服下了解藥,如今已無性命之憂了。”話音剛落,就見沈宿胸口起伏,肩背一聳,嘔出一口烏黑的血來。廖梧扯出塊布巾,替他草草擦拭著白衫上的汙血,抬頭對葉維溱道:“陛下,地上寒涼,還是快把公子送回去休息,臣也好進一步診治。”葉維溱額上全是汗,心有餘悸地抱緊了沈宿,點點頭道:“對,對……澄宣,軟轎備好了嗎?”季澄宣應聲:“回陛下,已在門外。”目睹了這一切的大臣們幾乎都被嚇傻了,誰都沒敢作聲。如此血淋淋的皇室秘辛,如此驚慌失態的葉維溱,今日竟都撞到了自己眼前,眾人想想都覺得心悸。 廖梧關上門單獨為沈宿診病,餘人哪怕是葉維溱,都得在外麵候著。他倒不急著施針排毒,慢慢在床邊坐下,一聲一聲地喚著沈宿,仿佛這樣就能把人叫回魂一樣。奇的是,沈宿果真慢慢睜開了雙眼,目光略帶迷離地落在他身上,雖然麵色依然慘白,但顯然神智已經清晰了。“公子所中之毒固然發作得迅疾,但並非致人死命,隻會侵蝕胃部,燒傷黏膜導致大量出血……老夫想不通,皇後娘娘既然已決心與公子同歸於儘,為何會選擇這樣一種毒?”廖梧的老背彎成了一張弓,目光銳利如老鷂,沈宿有驚無險,自然可喜,但與此同時,他心頭又生出了更深重的疑雲。【注:“雨晴夜合玲瓏日,萬枝香嫋紅絲拂。”選自李頎《題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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