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狡客(1 / 1)

暖棋 溫裘 3016 字 1天前

沈宿注意到,舒珩話一出口,洛臨川的眼神登時就變了。薑渙跟著歡天喜地道:“那我也和你們一起回去!”他心裡痛呼了一聲:“姐姐哎,能不能不添亂?”隻見洛臨川將手中核桃輕輕擱好了,露出一個清風浮水般謙和的笑來,說道:“回京複命固然要緊,但阿渙有傷在身,等她痊愈了再一同啟程也不遲。”“可……”舒珩疑慮的當口,沈宿忙接過話頭,“那是自然,正好還有一些事務需要善後,曹忠留下的積弊不除終究不算功成。我這個人做事,從來都習慣有始有終,就再多呆幾日也無妨。”說著沈宿偷偷扯了扯舒珩的袖角,向兩人的方向一瞥,嘴角藏笑。洛臨川默契地順承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在附近有一座宅院,不如我們到那裡待幾日。一來便於阿渙養傷,二來白老板總不能不做生意,我們都留在這不太方便。”說話間眼角眉梢的不快一掃而空。“再好不過了,素聞江南園林雅致,此番正好去觀賞觀賞臨川兄的宅院是怎樣一番風光。”沈宿連忙響應。薑渙和舒珩麵麵相覷,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何時變得這般好了?然而幾日後當舒珩捧著厚厚一摞卷宗壓到沈宿麵前的桌案上時,假寐的他卻虛虛掀開一麵眼皮,又不動聲色地合上了,靠在紫檀椅間,雙手交放在身前,整個人乖巧地縮成一團,用肢體表明“我睡著了”這個騙鬼都不靈的扯謊。“是誰說的自己做事從來都是有始有終,積弊不除不算功成?”舒珩垂眼冷冷看他。“啊呀……”他撲在卷宗上,散開的頭發鋪了半桌,眼睛卻仍不肯張開,“這些個細枝末節的事兒還需要我們親自動手嗎?養那些庸官留著過年宰肉吃的嗎?讓他們去做就好啦……”“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回京。”沈宿伸手拖住舒珩,長歎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啊?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們要是就這麼走了,渙姐估計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罷了還補了一句:“你這個人啊,就是遲鈍!”“……”“要不然你就當是我貪玩吧。”他的頭枕在手臂間,目光有意無意瞥著窗外乾淨透徹的綠。春天眼看著隻剩了尾巴,嫩黃的新葉舒展成純粹的綠色,在庭院中篩成陰涼,這是一年最舒服的時節,全身每一處都在半夢半醒間糊塗著,不知不覺間就飛快地虛度了。在舒珩看不見的地方,沈宿的一雙眼洗過一般的亮,眼中彎出幾分笑意,卻終又苦澀了。夜幕低垂,永安殿依舊大到空曠,像一隻華羽的鳳棲落在皇城裡,再也飛不出去。白日裡粼粼的琉璃瓦片在黑暗中收斂了光芒,一切都歸於盲目。忽見一盞燈火隨石階升起來,燈籠後一雙狐狸眼,一抿薄命唇,繡服織紗墜玉帽,默訴著他的身份。這樣一個人,卻執意每晚親自提燈巡夜,仿佛紙籠間沁出的一點火光足以焐暖他僵死的靈肉。吹了燈推開門,無聲走進寢殿,殿中長留的四盞短燭剛好照亮被褥下那人的輪廓——維溱怕黑,這不是怪事,很多身處高位的人都怕黑。忽然季澄宣的眉心皺了一下,他睡得很不安穩。葉維溱向來淺眠,小的時候還會說夢話,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不說了,變為翻來覆去折騰輾轉,像在忍耐,又像被什麼纏身。季澄宣清楚這時候隻需順著他的背脊撫上幾個來回,他就會平靜下來。可這一次當他伸出手去,卻被一把抓住了,維溱的手心炙熱到燙人,帶著些許顫抖卻死死不肯放。你已經多少年沒有拉過我的手了?手腕被攥得酸痛,季澄宣將手覆上去,一聲一聲輕輕喚著:“陛下,陛下……”葉維溱血絲充縈的雙眼忽然大睜,側過身扼掠獵物一般扣住他的手臂,惡狠狠地問:“小宿呢?”一句話像是從心肺裡壓出來的,乾澀地刮著嗓子,銼出刃來。澄宣的膝蓋猛地跪地,尚能在酸麻的痛感中梳理著儘量平和的字句:“陛下忘了,沈公子還在江南呢。”江南?葉維溱腦中並不渾沌,隻是空白而灼熱,心裡的話到了嘴邊就不耐煩地嚷出來:“快叫他回來……”“可是那邊的事務……”“朕讓他回來!”季澄宣望著他徹底失控的麵容,覺得自己的手臂像要生生斷掉一般,咬了咬舌尖,勸慰的話剛破唇齒,就見葉維溱的頭慢慢垂了下來,重新躺回,呼吸逐漸平複,烏黑的發絲鋪了滿枕。“不行……”維溱用很弱的聲音說道,“再等等,等北邊局勢穩定一些,等那時候再接他回來。”季澄宣知道,如果說之前的是錐心入夢的思念,那此刻他卻是在壓抑。入魔的思念和自苦的壓抑,哪一個都一往情深得令人羨豔。他扶著葉維溱坐起來,看他麵上籠上一層霧似的淡漠,不禁試著喚了一聲:“陛下……”“退下吧。”話方出口就被打斷,說完這三個字維溱就不再講任何話,似還沉在初醒的迷茫中,雙眼卻是沉靜地眨得分明。季澄宣依言退出去,門板相合刹那,於長明燈火中,他看見葉維溱孤零零靠坐在床上,攏著雙臂,整個人都怕冷一般縮緊了,他的唇抿成一線,側臉看上去堅毅而可靠,可眼中的活氣卻嘩啦啦燒掉了,隻餘一點明明滅滅的殘灰磷火,仍不死心地蠶食著賴以為生的微弱希冀。他最不忍看到的,十幾年前常禁錮在那個孱弱皇子臉上的神色,又在這個夜晚慢慢浮現出來了。你是皇帝,所以你不可以怯懦,你必須堅強,這種話莫說眾人,就連他自己每天也會勒令自己無數遍吧。可是這世上哪有堅不可摧的人呢?維溱,你可以軟弱,哭也沒關係。他站在門的另一邊嘴唇無聲張合,念咒似的一遍一遍重複著,卻又不敢被誰聽去。所以他最看不慣眾人對沈宿心病的百般嗬護。深宮中人,誰沒有幾個夢魘呢?彼時,連攸寧與易蕭二人已率援軍及補給抵達龍朔軍駐紮之地,恰逢兩軍交戰,打得難舍難分。西秦諸軍人多勢強,洋洋自得,卻忽見遠處山崗塵土飛揚,蹄聲震天,來軍挑一大旗,上頭竟書一“連”字。率軍來戰的秦將也是軍中老牌,識得這姓氏,忙伸手一招,下令鳴金收兵。秦軍倉皇收兵,形勢互轉,血戰的將士們皆大聲呼喝起來。一匹掛甲馬穿過隊伍,迎向他們,馬上那青年也是一身重甲,胸甲儼然一頭威武的狻猊,外披染血白袍,經曆過一場惡戰之後一雙眼仍神采奕奕,兩道濃眉配上強健的體魄,襯得整個人俊朗十足。他走馬行到援軍後方的馬車前,對駕車人一抱拳,問:“請問來者可是連相?”眼中滿是期待。“見了主帥也不參拜就開始找我?”車中傳來熟悉的聲音,那青年大喜,脫口而出:“連大哥!竟然真的是你!”感到自己失儀,又下馬向駕車的易蕭行了個大禮,道:“大帥。”易蕭做了個手勢,意思是還沒有交接,不必行此大禮。身後車簾挑開,連攸寧望著不遠處已不複青澀的青年,喚了一聲:“少庭。”柏少庭露出一個朗然的笑,牙齒雪白,翻身上馬對他們道:“我們趕快回營,子翊一定會歡喜得不得了!”此時易蕭卻隱隱有幾分擔憂,郎子翊統領龍朔軍近十年,雖說之前並無大戰,隻是駐防,但他在軍中的地位必定極為穩固,此時讓他脫去帥袍,聽人指令,不知他心裡該是什麼滋味,跟隨他的將士們又會是什麼反應?援軍本該挑“易”字頭的大旗,“連”字旗隨後,可是方才為了震懾秦軍,就把他們熟悉的代表連攸寧的“連”字旗挑在了前方,易蕭當然不會計較這些事,但這也恰恰說明了兩人在敵我兩軍中的威信,自己畢竟前半生隻是區區一江湖遊俠,又憑何服眾呢?簾後的連攸寧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或者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子翊剛接手龍朔軍的時候才剛剛十九歲,當時厲斌方去,事發突然,雖說他是難得的將才,卻也難免飽受質疑,但你看如今,這軍中有哪一個人不唯子翊馬首是瞻?”弦外之音已經再明晰不過。他相信,郎子翊當年做到的事,易蕭也能做到,並且可以做得更好。易蕭按緊了腰間的烏鞘劍,眼眸中深沉的霧障後透出天光來。三人率軍回到龍朔軍大營,眾軍見補給強援忽至,皆歡喜不已,列隊舉刀呼喊,響聲震天。下馬進入營帳,卻唯見一人,手中握著盤蛟銀槍,見他們進來,立刻單膝跪地,久久不敢抬頭。柏少庭率先喊了一句:“子翊……”郎子翊銀甲在身,赤色披風垂地,整個人如磐石般紋絲不動。最終還是連攸寧走過去,向他伸出一隻手,“子翊,起來吧。”郎子翊抬頭,眼中滿是蒼涼的淒哀,十餘年的邊疆風霜將那張曾被笑作女娃娃的臉打磨得棱角如刻,可在連攸寧的麵前,他還似那個青澀稚氣的饑兒。“子翊無能,敗於敵軍,有愧於諸將弟兄,有愧於朝廷托付,有愧於厲帥。”對陣磨出來的嗓門喊出來有些震耳,每個字落在小小的營帳裡都炸成了雷。“你將聲音放小一點,否則很快就要有愧於我了。”易蕭注意到連攸寧嘴角很自然地浮起一個笑容,出於性情的那種。身處京城時,或許是端著丞相的架子,他帶給人的感覺總是高高在上且生人勿近,到了這枕戈待旦的軍營,他反倒是卸下了防備,變回溫柔可親的人,或者說,一位先生。“當年我們這裡有厲斌,有你淩恒哥哥,有疏言、周承、我還有呂賁,我們打了多久的仗才險勝啊?為此還送走了淩恒。你和少庭兩個人能撐到現在,幾回大戰之後竟沒丟幾座城池,還將他們堵在關口,已經無愧於任何人了。你們,還有帳下那些軍人們,都是好孩子。”易蕭上前扶起子翊,子翊起身退後一步以示敬意,橫槍抱拳道:“今後大齊的疆土,龍朔軍的存亡和眾位弟兄的生死,就托付給易帥了!”他直呼易蕭“易帥”,表明他已認可易蕭取代自己,甚至聖旨還沒有宣讀,他就已經坦然接受了,青年的胸襟讓易蕭不禁欽佩。眾人走出營帳,連攸寧宣旨,易郎二人交接帥印。帳下眾軍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才齊聲呼喊“易帥”,場麵雖然一樣壯觀,但終歸有些不同。易蕭生性沉默,也不打算多說什麼,未料郎子翊卻搶先一步道:“眾位兄弟,請聽郎某幾句話!”眾軍肅立,將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我們這些人投身軍營,有的是饑貧所迫,有的是征役所逼,也有一些人是為了建功立業,可諸位不要忘記,易帥與我們都不同……大家應該都聽過烏劍破寒天的名號,那可是與連相一般的名聲!請細想一下,如果不是打從心底裡想要保家衛國,易帥又何必遠道而來,與我們一同過這種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苦日子?”雖然他所言非虛,但被人當眾這樣不吝言辭地高聲誇讚,迎接這麼多霎那間變得崇敬的眼神,易蕭還是有些不習慣。他環顧一周,“子翊十四歲來到龍朔軍,生死尚不足掛又何況聲名?若是眾位兄弟為我沮喪那大可不必,為帥為將都是殺敵,就算哪日我項上頭顱埋進黃土裡,做了孤魂野鬼也要橫槍作戰!”這時不知隊伍中的誰大喊了一句“為國殺敵”,原本沉默著積蓄了力量的軍隊立刻被點燃,“為國殺敵”的呼號直衝雲霄,震得腳下的大地陣陣作響。“好吵好吵……”記憶中有人以手掩著耳朵,拖著火似的輕薄氅衣百無聊賴拐回營帳,留得萬千將士麵麵相覷,一時鴉雀無聲,那人卻毫無自覺鑽進帳中,自己擺著籌策玩兒得開心。似曾相識的熱鬨場景,隻是後麵那段像是被誰硬生生掐掉了,在連攸寧眼前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那個似妖還仙的竇疏言終究是不在了。回到自己的帳內,連攸寧從帶來的少數行李底下找出那個沉香木的小盒子,端端正正擺在案中央。盒子左下角燙著一朵小小的海棠。他指尖撫過那花紋,冰涼。推開盒蓋,裡麵整整齊齊放滿了竹製的細長籌子,這些小小的物什曾指引著龍朔軍打贏了多少場戰役,挽救了多少黎民的性命,已無可估量。後世史書有載:竇氏疏言,山野閒客,家世不明。善占卜,善兵法,善籌算,與西秦戰,所料幾無不中,時謂之“策仙”,帝友之。厲斌死後自儘於私宅,亦傳帝賜斷箭令之自裁,不詳。也許,他一生隻錯算過一件事吧?他拾出幾根籌子,排成最簡單的陣形,十幾年過去了,他仿佛還記得那個人手心薄薄的溫度,合在自己的手背上,難得一絲不苟地教習。那時他還頗愚蠢地問了句:“有你在,我學這些東西做什麼?”說來諷刺,這東西本該是藏在葉維溱的禦書房內的。那日他回宮向葉維溱討那個賭注,指明了要這盒籌子,氣得葉維溱差點當場掀桌子。人是他殺的,他卻要留著那人的東西,放在身邊,一藏就是十幾年,可能夜深人靜時,還會翻出來偷偷看幾眼。這樣一個人,究竟生的是怎樣一副心腸?連攸寧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但“帝友之”卻不是一句假話。竇疏言雖然長了一張隨時要成仙的臉,但其實比連攸寧還要大上三四歲,與葉維溱相比大得更多,可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夥除了與方濟海親近就是和他合得來。方濟海是與所有人都要好,但他那個徒兒卻是出了名的彆扭性子……那一年秦齊之戰,戰況慘烈,卻剛好趕上葉維溱觸怒了馮煥通,權傾朝野的馮煥通當著眾臣的麵奏請,派當時剛滿十二歲的維溱去出征禦敵。邊疆安危,關乎國之根本,就算不在意維溱的性命,是個正常頭腦的人也不會拿國家命運去開玩笑,可他們的先帝偏偏是個窩囊而又天真的奇葩,或是忌憚這個弟弟已久,想都沒想就準了,當即將葉維溱及他身邊的一乾人等一腳踢到了邊關去,這其中就包括連攸寧和竇疏言。人說戰場上結下的情義是最深厚的。他們熬過了饑寒天災,熬過了無藥之疾,熬過了刀光劍影,於無數場戰役中死裡逃生,恩義深厚到覺得他人都長到了自己的命裡……連攸寧長長地舒了口氣,手心那一根細細的籌子深深戳進了皮肉裡,留下一點刺目的紅印。籌策終傳到了他手裡,握書的人還是拿起了刀。營外忽傳鼓聲震響,有兵士來報,秦軍來攻。連攸寧整頓出去時,天邊風起,兩軍已呈對陣之勢,將來人細細瞧了,發現對方也算給足了他麵子,雖然楮姓那幾位沒到,但大將卻毫不吝嗇地派出了好幾位,明擺著要來殺殺他們這些初來客的威風。後方坐於兵車之人更是麵熟得很。那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坐著遠遠一拱手,吊梢眼中沾滿了笑意,表麵上客客氣氣,實則輕慢十足。不同於之前倉皇逃竄的那幾位將軍,尤泊聰何等人物?雖然二人都為國相,但當年他與竇疏言鬥法之時,連攸寧還是個晚輩,他當然有那個資曆不將他放在眼裡。連攸寧也不去理他,隻甩了鞭子,驅馬慢行到陣前,在郎子翊耳邊低語了幾句話。子翊略有詫異,卻仍是順從地點了點頭。事發突然,真的要調兵遣將還得靠子翊。易蕭在一旁略低了頭,散發攔下陰影,馬蹄踏退了半步。其實並無深意,卻被對方大將看在眼裡。那人兩板青斧,身形頗為敦實,卻是口無遮攔,出陣直指易蕭大笑道:“莫非齊國當真無人,還要請來走鏢販刀的野徒來充數哈哈哈……啊,不對,聽說你們可寶貝著呢,還要靠他來帶兵打仗啊!”說罷高舉手中雙板斧,隻聞秦軍起哄嘲諷之聲呼嘯而來,他張口還欲說下去,就聽一人聲如金石:“你他媽的到底能打不能打!”聲音剛從耳邊擦過,那赤色披風就已經掠到他身邊,槍尖向他咽喉而來。他連忙抬斧格擋,斧槍相撞,郎子翊的勁力卻一點也不輸於他這虎背熊腰之人。槍尖一退,晃著銀星刺來,一開始他還能勉強應對,但數十招後卻連那槍尖的影子都看不清了,隻能倉皇自保,向後退去。郎子翊的槍法是從淩恒那裡傳來的,雖氣候不及他本人,但豈是等閒之人能招架的?眼看著那一槍直衝那大將心口而去,卻硬生生被一把長刀攔了。“大哥助我!”原來來將竟是那人的親兄弟,子翊將槍握緊了幾分,他與這位是交過手的,明白他比他弟弟的水平高出多少。那弟弟卻絲毫不顧臉麵,也不知退後,這一兄一弟竟合攻起了子翊一人。“我去助子翊!”少庭策馬便走,幾人在兩軍當中纏鬥起來,擂鼓聲如排山倒海,但易蕭眼底依舊一片沉靜,既不出陣,又不後退,仿佛眼前不是千軍萬馬,隻是一堆沒有生命的黃沙碎石。你不殺人,便有人來殺你,這句話似乎總能在戰場上應驗。那飛馬而來之人迅捷異常,連攸寧一眼識得他乃是快錘李散,一對鋼鏈雙錘趁人不備之時不知斷送了多少大將的性命。隻見那沉重的雙錘從他手中脫出,化作了一對蹁躚的銀蝶向易蕭撲去,勁風凜冽有聲,霎那就到了易蕭身前,而他手中烏鞘劍卻還未來得及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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