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渡(1 / 1)

暖棋 溫裘 3075 字 1天前

衣飾間在落雲樓內的西北角,廊遮簾障,是個頂隱秘的所在。木門合掩,沈宿伸手輕輕去推,吱呀一聲透出一扇燭光,燭光裡一人靠在堆積的箱子旁,似是等候已久。兩廂對視,各懷心事。進了屋,舒珩在他身後閂好了門,秦裳倒是一句話也不多說,直道:“來幫忙一起把這幾個箱子挪開。”箱子中雖皆是些輕簡衣物,堆積起來卻頗有些分量,挪開之後幾人皆出了層薄汗,秦裳也不去擦,隻挽了衣袖彎腰去撬空出那塊地麵的地板,地板下的泥土皆已被掏空,赫然是挖好的地道的樣子。又除了幾塊木板,地道口完全暴露出來,大小恰夠一人通過。“這條地道直接通往白老板的臥房,雖不能進去,但隔著一塊木板,屋中人說什麼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眼看手,剔了剔指甲,“我怎麼知道?因為這條地道就是我們這些落雲樓中最為卑賤的倌伶偷偷挖成的。”“老板的喜怒,客人的脾性,自己明日的去處,該如何哭笑、如何自處,都要講究,不然就要挨打,甚至還會失掉性命。光會察言觀色當然是不行的,三教九流,每一門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地道的事一旦被白老板發現,你們該知道結果,這也是我一直不願意告訴你們的原因。是,你們保得住我,但你們能帶走這裡的所有人嗎?”他抬眼望向沈宿,眼中沉凝卻滿含期許,“所以你們斷不可以失敗。”這個身量單薄,命運飄零的倌伶,孤勇地捍守著自己的珍貴,織補著薄弱的自尊,而對撲麵而來的懷疑與鄙棄不屑一顧,連沈宿也不禁為之凝眸。秦裳打量了二人幾眼,嘴角涼涼地翹了翹,“好,我先下去,你們確認沒有問題了再跟過來。”說罷毫不猶豫跳了下去,留二人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下去。地道不比密室,狹窄不平,更彆論燈燭,三個人彎著腰低著頭,緊挨著向前行,沒過多久就腰腿酸麻,沈宿回手拉了拉舒珩,低聲道:“你拉著我,彆摔了。”明明隻是短短一段路,幾人卻似行了許久,終於到頭,空間也大了許多。沈宿直直腰,剛想說話就聽秦裳“噓”了一聲,用極小的聲音道:“我們聽得清他說話,他自然也能聽到我們的聲音。”沈宿伸手摸了一把,頭頂已不是土基,而是挖到了木板。此刻房中人應已安睡,聽不到聲響,但通過來時的方向和大致距離,沈宿也可以粗略判斷這地道確是通往白老板的臥房。他們不敢過多耽擱,立即原路返回了。待回到衣飾倉,將地板還原,推回大箱子,就聽秦裳道:“料想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相信,那你們就去自己聽吧。前幾日你們盯得緊他們不敢動作,如今應該快要坐不住了,你們派人盯好,一旦有動作也好即刻知曉。當然,若真探不到消息我也沒有彆的辦法了。”“足夠了。”沈宿眼中燃起希冀,“他們本就心虛,我們再旁敲側擊地施壓,他們不可能不有所打算。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收網隻是時間問題。”感覺到身後人在碰他,才反應過來放下臉麵心悅誠服地對秦裳賠禮致謝。“不必。”秦裳偏頭,睫毛下神采終於點了幾分暖意,“我也不是為了……”話音未落竟聽到有人在敲門,說敲倒不如說是在大力砸門。幾人神色立變,秦裳忙推他二人到壘起的木箱後藏好,自己卻隻褪了粘了灰土的外衣,罩上了隨手扯來的另一件衣衫,施施然去開門。說那白老板夜起失眠出來透透風,路過衣飾間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細細看果然有微光透出門縫,但無奈看不真切,索性開始敲門。見裡麵人遲遲不開門,剛想差人來砸開,卻不料這時門開了,秦裳鬆鬆披著一件綢衣,無辜而意外地倚門看著他。“你為什麼在這裡?”白老板怒視著他。“夜深難眠,就來挑一挑明日要穿的衣裳。”他低頭攏著袖子,“我主子說她愛極了忍冬的花樣兒,您看看這件好看麼?”白老板心說“你少拿那群人來壓到我頭上”,遂冷笑,“挑衣裳閂哪門子的門?還當自己是什麼正經角兒……也不知道那女的是什麼奇特口味,偏愛被人摸過無數次的身子?”聽到這等下流話,舒珩不禁一動,立刻就被沈宿按住了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秦裳是故意的。隻見秦裳臉色刷地冷下去,道:“欺負我這些年還不嫌膩,你怎麼不在我主子麵前講這些話試試,要不現在我們就去找她說道說道?”說罷就要拉著白老板走。白老板也就是過個嘴癮,事到如今真沒有膽量與他為難了,就打掉他的手不乾不淨罵了兩句話。秦裳一臉不耐煩地聽他罵完,兩手在門上一攏,問道:“我可以繼續試衣裳了嗎?”罷了將門一關,貼在白老板的鼻子尖兒。討了個無趣,白老板也未多做停留,很快就離開回房了。秦裳貼在門上聽著動靜,確認安全了才叫他二人出來,示意他二人快走,平靜得仿佛剛才被辱罵的不是他。見舒珩關懷地回望了他一眼,他點點頭默默地合上了門,而後頹然地靠坐在地,兩眼放空,衣擺鋪了一地的忍冬。隔山跨河的異國,也有人徹夜不眠。北燕宮殿裡貴為太子的青年屈膝跪在地上,麵對著父皇的滔天震怒撲在地上淚流滿麵。“若……若我大燕真的因你這一己之私而滅國,不止是你,朕……朕對先祖,對百姓都是萬死難贖!朕苦苦經營幾十年啊,才讓燕國能夠獨立而北踞!而今都將毀於一旦!貽笑青史,遺臭萬年!”燕皇隻恨自己不便當著眾人對這不孝兒拳打腳踢,隻握緊拳頭,猛力踏著腳下地麵。“兒臣……兒臣隻是不想讓小妹妹嫁給那齊國皇帝!他是何等殘忍父皇你不是不知,連本國重臣都要屠儘又怎麼會對小妹妹好呢?”“所以你就派人去刺殺他?為了一個女子你是要斷送整個國家啊!”燕皇破口罵道。燕太子抬起頭,紅著眼嘶喊:“父皇,那女子是您的親骨肉啊!”“你怎麼能這麼……沒出息!現在兩國戰事起,離散的是千千萬萬家的骨肉!你倒是沒把你妹妹送到齊宮,你將她直接推進了鬼門關!”聽到父親的話,燕太子心痛難抑,再一次伏地痛哭。“發兵!發兵!”燕皇腳步虛浮地揮著手中戰書,群臣跪了一地,勸阻道:“可陛下,我們的兵力遠不及齊國……”“那當如何?”花甲之年的燕皇背對群臣,身軀雖已衰頹可骨架仍看得出當年的崢嶸之態,他如老去的猛虎般發出吼叫,“不戰又當如何!開門獻國讓齊軍一路屠進宮來嗎?我燕人起於刀光,男兒當死戰場!男兒當死戰場……”群臣皆拜,齊聲喊著“為國赴戰”的口號,卻不知老燕皇的兩行眼淚已淌過滿臉皺紋,流進嘴裡。齊燕兩軍於虎蹈關對峙,三日,燕軍大潰,連退四十裡,駐紮篷山以北,堅守不出。“尤相國!尤相國!”燕太子星夜趕到了北魏的相府,其間險阻無數,灰頭土臉抵達之時卻聽聞魏相尤泊聰正在午睡不見客。等待得焦頭爛額的燕太子忍不住跑到後院,對著臥房大門叫喊起來。說完燕國狀況之時屋中無半分聲響,隻好喊道:“尤泊聰!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燕國也不至淪落到這般境地!”“你們的人無能還要怪我的主意了?”尤泊聰推開門,一雙吊梢眼寫滿輕蔑。“尤相,求你勸勸貴國君,派兵相助啊!”燕太子哀求道。“剛才還責罵我來著……太子這是求人的意思?”尤泊聰舔舔上唇,“要不然你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頭賠罪我就考慮考慮?”“不可能的!我……我是太子!怎麼能……”“好啊,那就算了。”說罷就要關門。燕太子膝蓋一軟,撲通跪下來,流著淚真的磕了三個響頭。“我磕!我磕!求你……求你救救燕國。”尤泊聰走到他近前,看他的頭貼在自己腳尖,慢慢露出一個滿足的笑來,“好,我去求求我們的皇上,但他答不答應……”“隻要尤相肯去求,你們的皇帝一定會答應。”燕太子抬起頭篤定。當天下午,尤泊聰就帶回了魏皇的意思,他攤開地圖,瘦細的手掌在北燕國土上一劃,“二十座城池,沒問題吧?”二十座……燕國國土本就狹小,北方更是少有人居,他劃去的皆是比較富裕的城池,這是生生地在剜整個國家的心啊!可是他能說不嗎?燕太子顫顫巍巍解下腰間的印,合上眼用力按了下去。此刻尤泊聰心裡的喜悅卻是洶湧難停,隻一條幼稚的計謀就為魏國爭取到一個有力的外援。魏國雖強,但還是無法與齊國相抗,燕皇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不肯與他們結盟,不料卻被自己愚蠢的太子斷了後路。如今兩國兵力相加,必勝齊國,到時他們能得到的又何止區區二十座城池?十幾年前他贏不了竇疏言,可是現在,竇疏言已經死了。他望著案上地圖,抖著嗓子出聲笑了起來。前方加急戰報傳來,雁北軍於篷山之北遭燕秦兩軍夾擊,傷亡慘重,壅、鄢二郡失守。朝堂之上一片肅穆,眾臣皆是低首壓抑不敢言。上頭葉維溱不嗔不罵,難以掩飾的雷霆之怒卻沉沉地壓下來。他指尖在戰報上摩挲,似在忍耐著什麼,良久開口:“敵我形勢如何?”兵部尚書上前,奏報道:“燕軍人馬約有十二萬,秦軍三十萬,我雁北軍加之北疆諸郡共四十萬左右……相差並不許多。”“那為什麼敗得如此之慘?給朕個解釋。”兵部尚書袖中的手抖得不能自已,且不說自己不在前線,知曉不詳,便是真的有理由,講出來聽在皇帝耳中也會成了推脫的借口,這讓他如何講起啊?“說。”葉維溱眉間緊蹙。“可……可秦軍的元帥是十年前隴平之戰的大將楮威,還有十餘位威名赫赫的老將,又有秦相尤泊聰親自擔任軍師,我們的郎、柏兩位將軍還是太過年輕……”聽他說著,葉維溱的目光卻在連攸寧身上一掃,連攸寧抬頭與他對視,眼中的怨懟溢於言表——若是淩恒厲斌坐鎮,還哪裡有敵軍囂張的機會?可時過境遷,再想這些有何用處?兵部尚書察覺他神情不對,停下不再言語,維溱收回目光道:“接著講。”“還有就是北疆偏遠,相比之下我軍的糧草補給十分困難。若戰事持久入了秋,龍朔軍大多是中原人,不耐嚴寒,對我們也是分外不利。”“連相怎麼看?”維溱低聲問。連攸寧上前半步道:“糧草寒衣需速派人前往調配支援,宜早不宜遲,補給充足了,前方將士才會有鬥誌,近三年都是豐年,隻要陛下肯下撥,這不是問題。”“朕也正有此意,戶部著手去辦吧。”維溱吩咐,戶部領旨。“目前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從各方麵來說,龍朔軍都需要一位克敵製勝的主帥。”連攸寧接著道。“龍朔軍的主帥是郎子翊!”葉維溱斥道。連攸寧力爭道:“子翊確實戰功赫赫,但陛下心裡也明白,他是在龍朔軍無主的當口臨時登上主帥之位的,與楮威相抗,還是頗欠火候。”堂下一時凝重,連攸寧雖未挑明,但指責埋怨之意已不言而喻。維溱氣悶,但也心知他所訴句句在理,遂挑眉複問道:“那依連相的意思呢?”連攸寧又向前半步,深揖道:“臣推舉一人。”他以眼看手,眉目低斂,“兵神宋驚濤之徒——易蕭。”維溱猛然抬頭,很快眼中光彩又黯淡下去,指節扣著案麵道:“朕又何嘗不知易蕭乃是驚世之才,但他早言不願為將,朕又能怎麼辦?”“陛下又憑什麼讓人提刀入陣,灑儘一腔熱血呢?”連攸寧唇邊浮起一痕冷笑,誰知道凱旋歸來之時等待自己的是榮光還是屠刀?一君一臣,久久對望,誰也不肯偏離目光。幾步之遙,往事呼嘯,相隔深冤血海,萬水千山。最終還是葉維溱歎了口氣道:“大局為重,朕會親自去請易蕭出山……”他抬眼,“不過,素聞那尤泊聰精通陣法,恐為大患,若是疏言還在……”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葉維溱馬上住了口,卻還是撞上了連攸寧如刃的目光,他心下一橫,索性道:“放眼朝中,能與尤泊聰分庭抗禮的也唯有連相了,不知連相可願領此重任?”“臣領命。”他臉上一派平靜地跪拜,卻讓葉維溱吃了一驚。他隻是想挽回些臉麵,讓連攸寧服個軟就罷了。如今形勢緊迫,二人不宜衝突,但使連攸寧說個“不”字,其實他也奈何不得,卻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這樣乾脆。為什麼?戰事一起至少一年半載,他不怕朕趁機剪除他在朝中的羽翼嗎?此時的葉維溱絲毫興奮不起來。十幾年了,連攸寧始終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卻連他的半分心思都猜不透,他是皇,而連攸寧卻是掌控者。安排好諸多事宜,朝列散去,葉維溱半靠在龍椅上,凝視著殿門外的一掌碧空低語道:“會勝嗎?”“一定會勝的,陛下天命庇護。”季澄宣在他身後溫聲道,他的聲音不僅不尖利而且很清越,因為維溱很厭惡那種軟膩的音調。“天……天庇護過誰呢?”他仰頭看著屋頂的蟠龍,“它隻曉得,成王敗寇。”一個念頭在腦中碰撞出響,他忽扶著扶手挺直脊背坐起,“不好!連攸寧那麼恨朕,若他到任後鼓動龍朔軍反投西秦……”“陛下。”澄宣扶著他的肩,輕輕按著,“陛下不要忘了當年淩恒便是死在尤泊聰的手中,他是斷然不可能與西秦合作的。”葉維溱撫著心口,“是朕有些慌了。對了,擬封信給小宿,告訴他不用擔心,老老實實待在江南,北方的事不用他操心。再在南疆給他置辦個小莊子,存些金銀,造個假身份,若哪日……哪日真不成了,也好讓他安生一世。”身後的澄宣闔眼,細密的睫毛貼下來,稱了聲“是”,唇邊浮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若真不成了,就由他沈宿苟且逃生去,隻有我至死都會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沈宿執信的手有些抖,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完全超出他預想的情勢,但他卻明白,這對他們意味著什麼。首先,連叔叔斷不該走。現在他身在江南,不得脫身,連叔叔再遠赴北疆,那他們辛辛苦苦謀劃多年的朝中局麵該由誰來維持?如果他歸去時朝廷已重新洗牌,那從頭再來又要花費多少個春秋?家仇何時能報?他又要在葉維溱身邊虛與委蛇多少年?再者,連叔叔為什麼要推舉易蕭?易蕭怎麼可以為葉維溱所用?連叔叔瘋了嗎?他到底在想什麼?刻骨的恨意窸窸窣窣地爬上來,恍惚之間他甚至想,就算與燕秦兩國合作,隻要能誅滅葉維溱又有何不可?血海深仇加身,他實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心頭的烈火翻騰燃燒,他推門而出的力度甚至嚇了門外人一跳,沈宿呼吸急切凶獸一般盯著舒珩,隻有一個念頭,趁著連攸寧還未出發他要趕快阻止他,不惜一切手段。“沈宿!”舒珩拉住他,“你冷靜一點,到底出了什麼事?”沈宿將北疆戰事匆匆給他講了一遍,還說了連攸寧要同去,請易蕭出山為帥的事,心裡急躁,講得前言不搭後語,又恐說錯話讓舒珩看出什麼異樣。聽了他的話舒珩明顯也是慌了,眼睫撲朔著,一口氣在胸腹裡亂竄,指尖扒在他的手臂上顫抖個不停。沈宿眼看著舒珩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定睛地一字一句道:“那我們能做什麼?”明明是那樣單薄文弱的人,說起話來卻字字千鈞。聽來似乎很容易,但這卻意味著他在刹那間便已決定將一切都交付給國家。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此謂卿士之風。而這也本該是作為皇族的他最先想到的。沈宿一瞬間就明白了連攸寧的抉擇,這兩個人的脾氣秉性太像了,哪怕如今的連攸寧已成了一朝權臣,但他和馮煥通之流終究是不同的,陰謀算計沒有消磨他的骨氣,他還是那個隨時可為國家赴死,頂天立地的倜儻人物。這時他才想起,連攸寧早教過他的:休說一家恩仇,當國家蒙難之時,任何人理應為之付出一切,包括性命。“是我……是我鬼迷心竅了。”他低頭看著握在自己臂上的手,在唇齒間低語。“你放心,有連相和易大俠坐鎮,北疆之戰定會大獲全勝。我們隻須做好手中的事,讓朝廷穩固,將士們才能安心赴戰!”他把手覆在舒珩的手上,眼中光芒閃爍。“可是不是據說易大俠曾立誓終生不入朝堂嗎?”舒珩疑慮。傳說易蕭出自兵神宋驚濤門下,武藝超凡,有將帥之才,但奇怪的是宋驚濤在離世前卻逼他立誓,終生不得入朝廷,因此易蕭半生都空懷武藝,卻隻做一江湖浪客。“皇上已經親自去請了,不行的話還有連相,他有那個能耐讓易大俠破例。”而這也是他心頭橫著的一把刀。易蕭不入朝廷還好,隻要進了葉維溱的朝廷,以他堅毅不阿的性子,就絕不會再叛離。怕是來日疆場相見,恐要少一強援,多一勁敵了。連攸寧又何嘗不知曉?他凝望著舒珩一雙清潤平和的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臂,心中回響著兒時連攸寧的教誨:在你斬除妖魔之前,萬萬不要讓妖魔先將你吞噬。現在的他,也唯有這顆跳動的心是自己的了。(作者有話說:這是架空,國名是我隨手編的,和荊軻刺秦沒有半毛錢關係,沒有半毛錢關係……對照一下就知道了,不要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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