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曉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吳競禹走了，留給她一句話：“你用光了我對你所有的愧疚。”他走到電梯口，電梯門打開，隻見吳道林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裡。他看到吳競禹，馬上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吳競禹緊張地退後一步。吳道林臉色一變，把他推開，快步走到辦公室門口，看到裡麵“嚶嚶”哭泣的林娜，以及一旁束手無策的兩個保鏢。吳道林大聲問道：“人呢？人哪裡去了？”保鏢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又不敢提起林娜與那人打架的事情。林娜幽怨地看了吳道林一眼，她是不敢與他爭辯的，哪怕她認為自己在理。吳道林把林娜抓起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哭什麼？那個人在哪裡？你壞了我的好事？”林娜嚇成一團，聽了吳道林的這些話，心裡更加認定，那個女孩子就是如艾曉蕾所說。“快點說，那個人去哪裡了？”“她……跑了。”吳道林怒火攻心，他不僅失去了籌碼，而且還是敗在艾曉蕾手上。那孩子穿著火紅的禮服，一臉倨傲地站在門口，就等著嘲笑他。他怎麼能容忍？於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到林娜的臉上，林娜一下子摔倒在地，像一張被揉碎又被踩了幾腳的紙。林娜的發型被打亂，遮住了她的臉。她摸著自己被打的臉，不敢哭，不敢怒，可是仇恨的種子，卻在心裡發芽。吳道林走出辦公室。“嘭”一聲巨響，將門關上。艾曉蕾一臉壞笑，說道：“吳董事長，這是我送給你的周年慶禮物。你喜歡嗎？”“你先彆得意，你要想拿到股份，還得辦好多事情。能不能走到最後一步，不是你說了算。”“吳董事長，你還沒有從自我強大的迷思中走出來嗎？今天的你，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明天的你，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你已經惹怒我了。”艾曉蕾媚然一笑，說道：“這算是警告嗎？想不到過了快二十年，吳董事長變成一個草包。”吳道林上前幾步，伸手就要掐艾曉蕾的脖子，吳競禹見狀，忙撲過來，攔了下來，說道：“爸，爸，下麵都是記者……”吳道林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把吳競禹打翻在地，罵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艾曉蕾非常擔心，想問候一句，但又怕讓吳道林更生他的氣，於是說道：“想不到堂堂的寶信集團董事長，竟然到了隻會動手打人的地步。這些年還是沒什麼長進，一樣是個地痞無賴。”吳道林陰冷地說道：“那我就讓你看看，地痞無賴會做什麼讓你後悔的事情。”這時，吳道林的手機響了，他的秘書到處找不到人，該他上台說敬酒詞了。吳道林看了艾曉蕾一眼，甩袖而去。吳競禹還坐在上，艾曉蕾忙去扶他，才發現，他的嘴角有淤血，而被打的那張臉，已經高高腫起來。“你怎麼樣？”吳競禹掙脫了她的手臂，自己站起來，說道：“不用你管。你這也是假情假意的吧。”艾曉蕾默然。吳競禹卻火了，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解釋？”“競禹，我麵對你，心情本來就很複雜。你知道，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麼，我不能視而不見。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冷血動物，但是，讓我對你說’謝謝’，我說不出口。”“我不是想讓你對我說謝謝。”吳競禹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又蠢又笨，可是情之所至，有些話，他必須說出來。艾曉蕾趕快打斷他：“競禹，你什麼都不要說。”吳競禹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那句話就那樣，順著嗓子溜了下去。“原來你知道。”“但是，不可以。”吳競禹淒哀一笑，說道：“為什麼不可以？因為你是我的表姐嗎？可是我不在乎。”艾曉蕾看著他，眼神裡的拒絕，已經說明一切。吳競禹的眼睛裡有了淚花，頹然地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了。艾曉蕾看著他的背影，雖有不舍，但是卻已是無可奈何。忽然的，她聽到辦公室的門把手響動的聲音，然後，門“呼”一聲被拉開。林娜一臉冷相，好像興師問罪，慢慢地走過來，說道：“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慢慢地拚湊出一段故事。”“什麼故事？”“你不是艾曉蕾，你是張可頌。”艾曉蕾笑道：“我們娜姐終於聰明了一回。”林娜盯著她，說道：“原來你利用我。”“我們彼此而已。”“我把你當好朋友，沒想到你對我一直彆有用心。”“林娜，不要侮辱’好朋友’這三個字，我也曾經是你的棋子而已。”“我對你那麼好。如果沒有我，誰給你工作，誰給你高薪，誰讓你在社會上混成現在的人模狗樣。你竟然隻是為了利用我？”她聯想到什麼：“就今天，剛才，也是你設的一個局吧。枉我那麼信任你。”她把吳道林方才對她的羞辱，想發泄在艾曉蕾身上，於是撲上來，拽著艾曉蕾的頭發，想把她的頭往牆上磕。她也是曾經打過架的女人。艾曉蕾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扯下她的手，一陣巨痛，卻看著林娜手裡攥著她的一縷頭發。艾曉蕾使出全身力氣，將她推倒在地。辦公室裡還有兩個保鏢，本來兩個女人的恩怨，他們就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但是聽到外麵有響動，趕忙出來。林娜見幫手來了，忙說道：“她打我，快給我抓住她。”保鏢見老板娘確實倒在地上，就走過去，一邊一個把艾曉蕾雙手反綁起來。艾曉蕾略一動彈，便疼痛萬分。林娜氣焰囂張地站到她麵前，抓住她的頭發，說道：“你不是很厲害嗎？剛才連吳道林都怕你，可是我不怕你。”林娜氣昏了頭，根本不顧後果。“你彆忘了，你還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上。”林娜愣住了。“你有證據嗎？”“你覺得呢？”林娜看了看那兩個保鏢，說道：“你們先下去。”保鏢鬆開艾曉蕾，退了下去。“你是說張一鳴公司的股份，是嗎？我還沒有簽約，你能有什麼證據？”“我們的談話，我都錄下來了。”林娜一驚，她和艾曉蕾聊起張一鳴時，每次都很隱晦，用詞用句都含糊不清，生怕彆人聽到，引起懷疑。偏偏的，就是今天，在時裝店裡，艾曉蕾對她說了一串恐嚇的話，她驚慌失措之間，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轉賣股份的事情。原來，她是故意的。艾曉蕾整理著她的淩亂的頭發，說道：“我的發型都被你抓亂了。”某塊頭皮隱隱作痛。林娜的氣勢軟下來，問道：“你想怎麼樣？”“當然是要挾你了。”“你……”艾曉蕾冷笑一聲，說道：“我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條不合作，我立即把錄音交給吳道林，我正好想找他的不痛快，他聽到這份錄音的話，一定會火冒三丈。第二條路，跟我合作，乖乖地和陸辰簽約。你既可以得到錢，填補你股票的虧空，也可以平息我的憤怒。”“簽約的話，不得有協議嗎？”現在還隻是錄音，她還有萬分之一，可辯解的機會。可是如果她簽了字，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你還有彆的選擇嗎？”“什麼意思？”“張一鳴要跟陸垚簽約，這已經無可更改的事實。因為這一切都是陸辰的計劃，如果他放棄陸垚，陸辰就能讓他的公司無人問津，最後直至破產。”林娜的臉色變了。“你隻能把股份賣給陸辰，因為他已經知道你是秘密持股人，你的股份是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不賣給他，他會怎麼逼你，我不得而知。”艾曉蕾笑道：“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一定會跟你友好相處的。你還會做你的董事長夫人，要不然，我知道怎麼把你送上去，也知道怎麼把你拖下來。”林娜的又氣又急，咬牙說道：“艾曉蕾……”艾曉蕾冷眼而視。“你彆欺人太甚。”“不好意思，我從來不欺負善人。”“你彆逼我……”艾曉蕾上前一步，說道：“如果你想耍什麼手段，我會一樣一樣的還回去。你會知道，我今天欺負你，是多麼的溫柔。”“我去找張一鳴，他不會和陸垚簽約的。”艾曉蕾笑著搖頭，好像表示，她有多天真，說道：“張一鳴決定與陸垚合作，你背後起了不少作用吧。如果他騎虎難下，最痛恨的人，會是誰？”林娜咬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想不出一條對策。她終於崩潰了，她雙肩一挫，說道：“你想要我怎麼做？”艾曉蕾拍拍她的肩，說道：“先和陸辰簽約，剩下的事情，我們慢慢再說。”艾曉蕾走了。她走進電梯裡，電梯裡有鏡子，她的頭發雖然重新整理過，但是造型還是毀了，她的臉被梁金燕打過，臉頰處還有兩條指痕。所有的事情已經完成，她也沒有必要再去宴會。她直接到達一層，然後走出寶信大廈。黑夜裡的寶信大廈燈火輝煌，樓體用不同顏色的燈，拚出了“2”“5”字樣。她轉身看著寶信大廈，輕聲說道：“爸，可頌回來了。媽，可頌回來了。”她熱淚盈眶：“很痛快地回來了，沒有受到欺負，當初欺負我的人，我都打回去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保住寶信日化。我也會守護好姐姐。”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你們放心。”她想著，馬上就要動身去香港，再回來時，就是張可頌了。“艾曉蕾”這個名字，馬上就要成為曆史了。“謝謝你，艾曉蕾，這麼多年堅持下來。謝謝你，即使多麼艱難，也咬著牙忠於自己內心的聲音。”她伸出自己的手來，親吻了手背，笑道：“親不到你的臉，隻好拿手背代替。謝謝你。”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心中充滿了力量。一切都會好起來。隻有經曆過風雨之後，才會明白這句話所表達的悲壯之意。她轉過身，看到了常遠的車。她走過去，拉開門就坐了進去，問道：“常遠，那個女孩子怎樣了？”“她很好，你彆擔心。”艾曉蕾一愣，才知道那是陸辰。她才想起來，自從他陪著她走過紅毯之後，他便像隱身了一樣。她以為他走了，沒想到還在等她。他知道，有些事情，隻能由她一個人做。而且，她會做得很棒。陸辰發動車子，徐徐地駛離了寶信大廈。他從後視鏡裡看到，她的臉上的指痕，於是問道：“今天吃虧了嗎？”“沒有。”陸辰不再說話。路過一個藥店時，他停下車，進去買了一個冰袋和一個藥膏。他拉開另一邊的車門，坐到了艾曉蕾旁邊，說道：“拿冰袋先敷一下臉吧，要不然回去就腫了，你爸媽又要擔心你。”忽然，又覺得冰袋太涼，便拿出來自己的手帕，把冰袋包好，放在她的臉上。艾曉蕾想接過來，他說道：“很冰。我來吧，一會兒就好。”可是，兩人距離這麼近，他的手雖然隔著一個冰袋，依然看起來，像捧著她的臉。她避免尷尬，沒話找話：“林娜一定會跟你簽約的。”“嗯。”“梁金燕明天會把我姐姐送回我家裡，還有鑒定報告。我明天要請假。”“嗯。”“今天我把吳道林氣得夠嗆，想一想就覺得痛快。”陸辰忽然笑了。“你笑什麼？”他一隻手摸摸她的頭，說道：“今天的張可頌，可是很帥氣呢。”艾曉蕾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那還是臉上掛彩了。”“那你有沒有還給她？”“當然。你教育過我，打人就囂張一點，我可是有後台的人。”陸辰露出寵愛的笑容。忽然間，兩人的目光交織到一起，她的神情變得柔和，說道：“你變了。”“哪裡變了？”“你以前就是一塊冰，可是現在經常見你笑。”“你也變了。”“嗯？”“變得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因為會還手打人了。”他的樣子，好像特彆驕傲。兩人享受著短暫的知心時光，那種不言而喻的愛，和心知肚明的阻礙，就像夜雲遮住了月光，卻還要從縫隙裡露出光華。“你的臉現在感覺怎麼樣？”“好多了。”他拿下冰袋，擠出藥膏來，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的傷痕處，警告她：“下次再出去囂張，可不要帶回傷來，作為你的老板，我會感覺丟人的。”“好的，老板。”他摸摸她的頭，然後走下車，返回到駕駛座上。汽車向前駛去，離家裡越來越近，他拐過一個路口，忽然說道：“我走錯了。”又得多走兩裡路。他們都知道。她會想起周寒，心中就會覺得愧疚。他心裡一直惦記著那個秘密，那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一路華燈相送，流光如水，滑過車身。默默無言。她會記得，他對她說，今天的張可頌，可是很帥氣呢。她也覺得，自己很帥氣呢。艾曉蕾拿出手機，翻開新聞，才知道，某明星被爆出軌，已經鬨得沸沸揚揚，把有關於她的新聞都壓了下去。幾個小時之前，她還站在風口浪尖，此時已經沉入海底，無人問津。一定是吳道林所為。可憐的某明星，被他拉做了墊背。她看向窗外，眼睛裡流露著堅定，不管如何，明天的路，還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