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隻看了一半,兩個人在商場裡隨意逛了逛,林清晏駐足在一家玩具店,看中了一隻粉色的獨角獸布偶,堅持一定要買下來。布偶不大,小小一隻抱在懷裡正好。結了賬,他轉頭就塞進了溫酒的懷裡,後退了幾步,上下打量著,“很適合你。”溫酒霎時無言,僵硬地抱著布偶,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她拽了拽獨角獸的角,軟軟一小隻,手感好得不得了。回程的路上,剛行至一半,管家康伯就來了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麼。林清晏掛了電話就衝程莊道:“掉頭,我們去一趟陶醫生那邊。”溫酒還在把玩那個獨角獸的布偶,聞言抬眸看了眼林清晏。眉心微微有些蹙起,他在溫酒麵前總是一派耐心溫和的模樣,即便是溫酒不樂意搭理他,他也沒有生過任何脾氣。林清晏也沒打算瞞她,其實說來也隻是一樁平常事,不過是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家裡來了人,我們等他走了再回去。”“什麼人麵子這樣大?”溫酒揉著懷裡的布偶,隨口調侃一句。林清晏顯然是沒想到溫酒還會這樣接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眉宇間竟還笑開了,擺擺手,“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是來讓我鑒一鑒手裡的東西,這人來拜訪過幾次,我都回絕了,倒也沒想到是個這麼倔強的人。”“那你為什麼要避開?”溫酒順著他的話頭接了下去,一來一去,氣氛倒是和諧不少。林清晏看她一眼,從後座的小袋裡掏出一瓶水遞給溫酒。“因為他手裡的玉堂芝蘭圖是贗品,真跡在我手裡。”輕飄飄一句,溫酒卻瞪大了眼睛。這幅“玉堂芝蘭圖”,溫酒就在李陶然的指點下臨摹過,隻不過一直無緣見到真跡,為此,李陶然還曾感慨萬千。“孫老手裡的那幅是贗品,隻不過臨摹手段高明,不容易看出真假,如果不是因為真跡在我手裡,恐怕我也難以分辨。孫老是個癡人,一輩子搞收藏,自詡眼光極準極高,那幅圖是幾年前他意外得來的,找過好幾個行家,有說真有說假,他得不了準信不肯罷休。”溫酒對這個孫老倒也有耳聞,聽說是個收藏迷,前有老父後有孝子,竟供著他玩收藏玩了一輩子。李陶然曾經找他借過一些古跡的真品,想用以研究臨摹,奈何此人極為吝嗇,連門都不肯讓李陶然進。“孫老太爺一生勤苦攢下的家當,還有孫先生如今商場上步步驚心,孫老隻顧一方之地,看不見外頭的世界殘酷,為了死物對我卑躬屈膝,卻不知對他先輩後輩有一絲愧疚。“我這行,但凡下手鑒定,是不會撒謊說假話的,真便是真,假便是假,我如果告訴他,他手裡千金換來的是個贗品,那大概又是一番不得安寧,更何況那幅贗品,就算是假,但能臨摹成那樣,也是值得收藏的。“既然是這樣,能避就避著吧!從前的孫老太爺,如今的孫先生,都不容易,卻又是真心供著這個不著調的孫老。就是為著這份真心,我也不忍摻進一腳,外麵真真假假說得多了,那幅圖,假的也變真了,他自然就不會再折騰了。”溫酒此刻想起自己當初在素菜館裡,對那個眼神的定義,充滿著佛性與寬厚。林清晏是個極溫柔的人,那溫柔並不流於表麵,仿佛福至心靈。她突然就明白了在節目裡,他坐在最邊上,一場下來卻極少說話的原因。世上藏寶的人太多,有家境豐裕,有家境貧寒,懷揣著一件或真或假的物品,兩眼冒著精光,要求他們鑒個真假,估個價值,一朝判定真假,也許天堂地獄也就一線之隔。一句真,看見的是眼裡赤裸裸的欲望與貪婪;一句假,看見的是那些恍若天塌的絕望。竟跟賭石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不過也隻是一場賭博與冒險。而林清晏不同,也許是因為生在林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從未操心過世俗金錢,生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又或許是因為他天生骨子裡就帶著慈悲。古董在他眼裡,文化內涵底蘊遠高於經濟價值,那是帶著歲月的瑰寶,所以他看古董的眼神永遠都是那麼清亮,不沾一點汙濁。可他又是那樣慈悲,在珍寶與人之間,他更看重的永遠是人。溫酒心裡倏地就那樣軟了一下,如果說她曾經見到的都是人世間最肮臟的那些不堪,那麼如今便是她第一次看見不堪之上,竟還能漂浮著一朵白雲,溫柔廣博,寧靜無聲。林清晏朝她笑:“玉堂芝蘭圖就在我書房裡,回家之後我拿給你看。”溫酒麵露喜色,但是又不好意思太過,隻得勉力壓了下來,一張小臉竟然是被兩個表情擰成了皺巴巴的模樣,尷尬地輕咳兩聲:“謝謝。”“不用謝,我在我的書房旁邊給你擴了一間書房出來,書櫃還空著,你回去看看有哪些喜歡的書,喜歡的畫,挪過去就好。”林清晏看著溫酒皺巴巴的臉,有些憋笑。從陶醫生那裡出來,溫酒坐在後座上,她似乎很喜歡那個獨角獸的布偶,一直抱著懷裡,伸手去撥弄那隻軟角的時候,眉宇間一派溫柔。半晌,溫酒打起了瞌睡,歪著腦袋一點一點。林清晏衝著程莊做了個手勢,車速慢了下來,他一手托著溫酒的腦袋,安放在自己肩頭。她的呼吸聲很弱,輕輕柔柔,噴灑在他脖頸的皮膚上,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玉蘭香。林清晏想起了兒時養的一隻小龍貓,毛茸茸一小團,支著兩隻耳朵,綠豆小黑眼滴溜溜直轉,溫順可愛。他給它剝瓜子,它兩隻爪子抱著小小一顆瓜子仁,蹲在原地歪著腦袋打瞌睡,一如溫酒現在的模樣。林清晏無意外又開始審視他們之間這樣一個尷尬的未婚夫妻關係。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她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裡,他大概會找一個忠於自己、有能力自保的女人,或許有些強勢,或許身懷某些絕技。他想象過很多種,唯獨不是她這樣一個看上去似乎一隻手就能折斷的女人。可她偏偏就出現了,在他最需要一個妻子的時候,她成了這世上最合適的人選。有誰能比林家掌家人舊情人的養女來得更有分量?彆的不說,單就這樣一個身份,林庭許就會主動把她保護起來,誰都彆想動她。不必再讓其他的人陪他來冒險。對於林清晏來說,選擇妻子,溫酒再合適不過,她有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去,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養母,如同一支無根的浮萍。他用養母的遺物作為交換,給自己,給自己的父母晚輩,換來了一個無懈可擊的擋箭牌。這對溫酒是不公平的,是虧欠的,林清晏想,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去補償她。更何況,他欠溫酒的可不止這一件事。作為回報,他希望自己可以成為溫酒的依賴,儘力愛護她。當一切危險過去,他能用一個美好且完整的家作為對溫酒最大的補償。於此,第一步,他便要先付出自己的真心,在這樣的一段關係與感情裡,他將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因為於他來說,非所有不能償還。更何況,對溫酒付出真心,並不難。溫酒是在林清晏懷裡醒來的。他正抱著溫酒,慢吞吞的往屋裡走,就像抱著一隻小貓。烏檀本來正蹲在客廳角落裡吃貓糧,耳朵一動,抬起爪子跑到林清晏腳邊“喵喵”直叫喚。溫酒醒來,就是這樣一幅暖意入心的場景。有些尷尬,她在裝睡和醒過來之間徘徊許久,甫一抬頭就看見林清晏黑黢黢的眼睛看著自己,眼底含笑。她隻覺得耳根又癢又燙。一咕嚕從林清晏懷裡下來,還未來得及說句話,烏檀就撲過來抱著溫酒的腳踝,用那顆圓圓的貓頭“喵喵”蹭著,親昵的不得了。“咳,我先上樓換件衣服,讓烏檀陪你玩玩?”詢問的姿態,微彎的脊背,直視的眼睛,溫酒這才發現其實自兩人相處以來,林清晏始終將自己的視線和她置於統一水平,尊重而慎然。溫酒的臉頰尚還殘留著林清晏胸膛的餘溫,染得粉紅,好似雙頰開了兩朵桃花。“嗯。”她撇開視線,低頭去逗烏檀,胖貓十分配合,被逗弄得開心極了,攤開肚皮在地上打滾。晚間,溫酒剛洗完澡,正擦拭著一頭潮濕的長發,房門就被敲響了。林清晏站在門口,問她要不要去書房看一看那幅孫克弘的《玉堂芝蘭圖軸》。這幅《玉堂芝蘭圖軸》十分珍貴,作於明萬曆三十七年,孫克弘時年78歲,乃是他晚年最重要的作品。畫軸左上角書:窈窕千花笑臉時,藍田洛浦竟芳春。虛傳雪滿揚州觀,何司盈盈步洛神。乙酉春日寫,雪居克弘。圖繪拳石之旁,玉蘭、蘭花競相開放。畫卷鋪陳在溫酒眼前,這才是真跡,每一筆都極儘經典雅致,哪怕隻是這樣看著,就覺得心中敬慕洶湧,甚至有衝動也揮灑一番。花石畫法極工細,玉蘭花用粉多次輕染分出濃淡,再用工筆勾勒烘托出花瓣的肥厚白嫩。枝乾雙勾填色並施以皴擦,質感豐富。而山石,則先以淡墨勾出輪廓,濃淡墨多次暈染,逐漸加深,直至顯現出豐富的前後層次及石體質感。孫克弘乃是工筆花鳥的泰鬥,一支筆下便是一個紛繁的花鳥世界。這幅圖,山石玲瓏剔透而剛硬,花朵婀娜多姿而柔美,變化微妙,典雅瑞麗,絕對是孫克弘作品裡上上佳。溫酒俯身細看,不敢伸手去摸,也不敢太靠近,平日裡那雙總是霧蒙蒙的眼睛,此刻亮得如同夜裡的夜明珠。林清晏遞了把放大鏡給她,聽見她一邊看著一邊不斷地驚歎。林清晏一直都在想,隻要是人,都會有喜惡,他現下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討好溫酒。他收了畫軸放進盒子裡,珍重地交到溫酒手裡,溫酒怔然。“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他很喜歡通過小動作和送對方心儀的禮物去表達自己的情緒,這份禮,無非是想告訴溫酒,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算真的在一起了,相互關心,相互支持,相互了解對方,並且能夠贈送禮物和驚喜。溫酒對著他的眼睛,疑惑於林清晏的鄭重,也對他的認真生出了幾分寬容。生活太長,充滿著難關和磨難。既然已經不得不趟這趟渾水了,便還是那句話:送佛送到西。未嘗不能安安穩穩的過下去。她伸手收下卷軸,臉上第一次對著林清晏帶上了和善溫柔的笑意,不同於平日裡疏離的笑,溫酒臉上帶著些許釋然和寬容。林清晏辨過古董的真假,看過人心的善惡,卻鮮少看見,一個曆經殘忍折磨,卻還能擁有一顆柔軟之心的人,何其有幸,能與她為友相伴。那個叫溫唯的女人,把她教得很好。溫酒拿著卷軸離開書房,站在房門口,看見林清晏立於一盞落地燈旁,暖色的燈火映在他的半張臉上,那雙眼睛恍若星鬥一般清亮。“我一直以為溫姨走後,這一生我會一個人過完,但其實,能夠有人相依為命,一直都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林清晏,晚安。”聲音隨著關門聲消失。好似那些話,隻是林清晏的幻覺一般,直過了許久,才聽見房裡一聲輕笑。“晚安,溫酒。”這是一個好兆頭。這晚過去沒多久,林清晏就要再去寧城錄節目。這是溫酒第一次跟著他一起去寧城,早晨不到五點就被傭人叫醒了,窗外露水沾濕了綠葉,能清晰地聽見山林裡的鳥鳴,清脆悅耳,隨著晨曦升起而變得高亢。溫酒直到上了飛機,都還沒能完全清醒過來。她是一個極嗜睡的人,從前睡眠不好,夜裡睡不好,白天也一定會抽時間出來睡覺,否則精神萎靡不振,什麼都做不了。住進晏園之後,每夜都有安神香助眠,早上也大多都是八九點才會醒,一覺能超過十個小時,白日裡就算不睡午覺,也不會讓她覺得太疲憊。溫酒睡眼惺忪地坐在林清晏旁邊,一顆腦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氣流一個顛簸,林清晏伸手去扶她的頭,手掌蓋在溫酒將睜未睜的眼睛上,為她遮住了亮光。“要不要戴眼罩?”他湊近了小聲問道,氣息掃在溫酒的額角。溫酒不自覺躲了躲,“不用,壓在眼睛上會不舒服。”她伸手去撥林清晏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剛一觸上,就被他掙了掙:“我幫你擋擋光,等你睡著。”她的手臂停在半空,半晌放了下去,也就隨他了,再拒絕未免顯得有些太不近人情,更何況都已經決定好好相處了。林清晏隻覺她的睫毛在他掌心微微顫了顫,末了趨於平靜。溫酒看不見林清晏唇角勾起的笑,竟帶著些許得意洋洋。似乎找到了讓溫酒妥協的方式,他不由有些自得起來。溫酒原以為被他手掌蓋著會沒法入睡,可偏偏那手的主人無比敬業,兢兢業業給她遮著光線,掌心柔軟寬闊,她就那樣悠悠然睡著了。等林清晏放下手,輕揉了揉發酸的手臂,轉頭看她,隻見兩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壓在下眼瞼上,襯得臉色有些蒼白,閉著眼睛,都能看見凹陷的眼窩痕跡。寧城有人來接他們,車就停在VIP通道外麵。溫酒剛睡醒,還帶著兩三分的迷糊跟在林清晏旁邊,機場大廳裡倏地響起一陣興奮的尖叫,驚得溫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隔著通道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似乎人不少,女性為多,擠擠攘攘在一起,一邊尖叫一邊喊著一個名字,喊得太過混亂模糊,實在難以分辨是在喊誰的名字。“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電影院看的那部電影?”林清晏低頭去跟她說話。“記得。”那部尷尬的愛情片,他們還沒能從頭到尾看完,不知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溫酒不由得抬頭看他,目光帶著詢問。林清晏笑,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外麵的機場大廳:“男主角。”溫酒一愣,腦子條件反射去回憶那個男主角的長相,隻得一個白茫茫的影像,也不記得長相。唯一記得的就是男主角在瓢潑大雨裡,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身邊一束殘破的紅玫瑰。那個畫麵拍得很好看,整個畫麵裡隻有那束大紅色,其餘都是一大片黑灰。看來人氣確實是很旺盛,這等分貝沒個五六十人是湊不起來的。“我們這次錄節目,他在隔壁棚錄另一個節目,到時候,看是我們這邊叫聲大還是他那邊叫聲大。”林清晏朝她眨眼。溫酒明白,每期節目播出的時候,總能聽到觀眾台上對著林清晏的尖叫聲,可是又覺得比這個太過幼稚,張口便開了句玩笑:“給齊教授捧場嗎?”她還記得那個坐在最中間年紀最大的鑒定專家,姓齊,一頭銀發,一雙綠豆小眼亮得驚人,是個說話很幽默的小老頭。林清晏笑開了,在前麵領路的兩個人驚奇地朝後麵看了看,看到一向溫和少言的林三爺笑得爽快,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連帶著脊背都繃直了。溫酒摸摸鼻子,她並沒有覺得很好笑。直到上了車,林清晏臉上依然還帶著笑意,引的溫酒頻頻側頭看他,著實有些無奈,她抬手撐了撐額角:“有這麼好笑嗎?”“齊教授一定會很喜歡你。”他斂了笑意,可聲音裡依然帶著愉悅。林清晏在寧城的房子和晏園完全不一樣,一間大約180平左右的兩層現代小複式,坐落在寧城城南的一個小區裡。屋裡是極簡的裝修,極具現代化的風格,連掛在牆上的燈都是線條感極強的形狀。溫酒一進屋就看見了牆上的異形幾何燈,一時有些不可置信,這邊的房子著實和晏園差彆有些太大了。林清晏聳聳肩。“這邊的房子是我讓程莊找人裝修的,不常住,也就沒有太注意裝修的風格,你如果不喜歡,我們就重新設計一下。”放了行李,林清晏拿了一雙白色的拖鞋放在溫酒腳下。“不用,我隻是沒想到這邊這麼……冷淡。”溫酒彎腰換鞋。對,就是冷淡,整間屋子透著一股子禁欲和冷漠,隻像是設計師做出的效果圖裡那樣的充滿了設計感,連顏色都是黑白灰,沒有一絲人味和暖意。和仿佛一直開在春天裡的晏園完全不一樣。換了鞋,放了行李,坐到餐桌邊上,午飯早就有人準備好了,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溫酒不禁皺了皺鼻子。“我特地請‘十八齋’的廚師來做的藥膳,聞著有藥味,吃起來味道真的很不錯。你彆嫌棄,嘗嘗,上次陶醫生說的,要用藥膳調理身體的話你忘了?”溫酒有些無奈,端起飯碗認命地吃飯,素齋的食物,味道真的很好,她不禁眼前一亮。林清晏眉眼俱笑,夾了一筷子豆腐到她碗裡,那豆腐嫩的好像要爆出湯汁一般,立在米飯上晃晃悠悠。一頓飯吃的饜足,溫酒覺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沒多久,秦書背著一個大包來了,林清晏去開門,卻見秦書身後竄出一個高大的聲影撲過來,扒拉著林清晏的肩膀,伸長了脖子往屋裡看,嘴裡嚷嚷得大聲:“溫酒呢,溫酒呢?”林清晏身上掛著霍愷,側身讓秦書進屋。林清晏手掌抵在霍愷臉上,把他往一邊推,推得霍愷半邊臉都變了形,還在叫嚷著“溫酒”。溫酒趿著拖鞋從二樓下來,她不過就是上樓整理一下行李,還在行李箱裡看見了那個粉紅色的獨角獸布偶,忽的就聽見樓下一陣鬨騰。她看見林清晏身上掛著一個麵目扭曲的年輕男人,男人穿著一身塗鴉的套頭衫,長手長腳扒住林清晏,林清晏則是一臉嫌棄。那模樣看得溫酒一陣好笑。霍愷一看見溫酒,立馬就放過了林清晏,猴子似的竄到溫酒身邊,手誇張地在褲子上蹭了蹭,伸到溫酒麵前,一臉的嬉皮笑臉:“嫂子你好,我是霍愷,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