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弟相見(1 / 1)

三月花期至 王周五 3131 字 4天前

陳蒨點點頭,瞟了一眼昭達,並未接過瓜子,隻是看向院門,緩緩吐出四個字:“陳頊來了。”子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晚昭達告知的秘密,以及陳蒨在建康城樓下的舉動,讓他早已了然背後的故事,如今這個特殊的人的到來,陳蒨該如何麵對?五月的天,晚得不算早,但暮色四合之時,子高依舊未見到那個傳說中年輕有為的中書侍郎、直閣將軍。據說,他是陳霸先大將軍下一輩中最優秀的接班人,寬厚大度,富於才略。“大……大人,陳將軍來了!”陳忠老管家顫顫巍巍地從門口跑來,陳蒨聽後微微一笑,帶著昭達等人徑直去了陳府正門。堂屋裡下人們出出進進,沈妙容也忙著張羅,一刻不得閒。門口翹首以盼的子高暗暗咋舌,果然是名不虛傳。陳頊隻一人騎了馬而來,他的坐騎通體白色,征途漫漫,卻精神抖擻,必是千裡良駒。最引人注目的是,陳頊目測一米九以上。頭頂玉質平巾幘,紫色臨戎之服一絲不苟,胸前犀甲護體,腰部緊纏鞶革,腳下著皮質戎靴,身側配一柄儀劍。陳頊五官立體分明,麵龐極有棱角,少了幾分清秀,卻多了些滄桑,讓人不禁有錯覺——到底誰是兄長。但眼神裡關不住的驕傲,似曾相識,與另一個陳大人如出一轍。“兄長,有禮。”陳頊下馬的姿勢靈巧帥氣,神情卻是格外淡漠,右手放在儀劍龍首,似還保持著戰場的習慣。“頊弟,此番從京口回來探親,一路辛苦。”陳蒨立刻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哪裡。”陳頊笑起來麵部幅度極小,眉頭微鎖,仿佛剛剛的笑容不過是個錯覺。陳蒨卻笑著回應:“先進來吃飯,你嫂子念叨多時,知你要來,早早便命廚房準備了你素來愛吃的菜。”“辛苦嫂嫂了。”陳頊邊說邊掃視四周,分外警惕,卻瞅見了正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子高,臉上微微露出難得一見的驚訝之色。“這位……有些麵生,可是兄長麾下?”陳頊上下打量了子高。陳蒨嘴角微微翹動,似乎也是有些驚訝,回應說:“是,就是上次砍了你軍中那個人救下的人。”陳頊眉頭微微一動,轉身走向子高,雙手行拱手禮,說:“對不住,本官治軍無方。”子高驚訝於這樣驕傲嚴肅的人,居然會親自向自己致歉,一時有些發愣。陳蒨便回答道:“子高倒是無妨,隻是可憐了他的老父親。”陳頊若有所思,對子高說:“本官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若有需要本官之處,隻管言說,合乎禮法即可。”隨後衝子高微微頷首,便徑直轉身往堂屋內走去。堂屋上的兩個座位,陳頊並未過多推辭,便坐在左邊尊位之上,而陳蒨坐在右位,沈妙容方才徐徐現身,這一身打扮倒是讓子高驚了一驚。一件素白色的長錦衣,淡黃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乾,桃紅色的絲線則描繪出灼灼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棕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清雅不失華貴。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隆重複雜的十字髻,就是迎接陳蒨回吳興都未曾梳過,如今頗有些引人遐思。陳蒨微微抬眼,並未說什麼。陳頊則一直未舒展眉頭,遇上沈妙容的笑靨,也不過微笑示意。霎時間,堂屋內一片安靜。“夫人,且開飯吧。”陳蒨低頭喝水,打破沉默。沈妙容仿佛有些尷尬,便拍了拍手,示意下人們上菜。就在此時,大門口似乎一陣騷動,馬蹄聲、尖叫聲不絕於耳。陳蒨有些怒意,堂屋的門卻突然被推開,陳忠扶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倒在了堂屋內。“宣城盜匪……來……”話尚未說完,士兵便倒地不起。陳忠探了探鼻息,皺著眉衝陳蒨搖搖頭。陳蒨拍案而起,沉聲道:“牽我的馬,仲舉和昭達隨我去軍營。”“我隨你一起!”陳頊站起來也準備往屋外走,卻被陳蒨一把攔下,“頊弟你好生歇息,不過一批盜匪,為兄尚可應付。”陳頊方才坐下,神色略有些擔憂。子高並未跟過去,畢竟自己什麼都不懂,此刻也幫不上什麼忙。所有的飯菜,於子高而言,都味同嚼蠟,他的心思都在軍營已經如何。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卻聽得一直並未作聲的陳頊開口了。“子高無需擔心,兄長自小就是我的榜樣,辦事精明,決策果斷,這點盜匪頭子,用不了多少心思。”陳頊說完,臉上竟出現了些崇拜的神情。子高微笑著點點頭便徑直出了堂屋坐在門口,心裡默默決定一定要把騎射學會。他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看著自己。後半夜時,陳蒨傳來口信,說今夜不回府,需要在軍營準備策略。子高眉心微跳,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清晨,陳忠送來一封書信,直接送到子高的房間。整封信工工整整地寫了一句話:“陳蒨有難,速趕至雲峰。”子高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打開房門,衝到馬廄,牽出若素,飛上馬背,猛地揚起一鞭,若素嘶鳴而去。在飛舞煙塵中的子高,抓著韁繩的手不停地發抖。天色陰沉,莫名的北風嗚嗚作響。他腦補了許許多多的畫麵,越想越心慌,手下的鞭子不斷向若素揮去。路上攔下一位老漢問路,老漢癡癡地看著子高,半晌說:“公子,去不得,那裡危險著呢。”“老人家,你隻管告訴我地方怎麼去,彆的您老彆操心了。”子高緊緊攥著韁繩,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更加尖細。老漢隻得往西北方向指了一下,子高丟下一句飄在風中的“多謝”便繼續趕路。當他到達雲峰後,卻發現空無一人,除了自己和若素的喘氣聲,便隻有風劃過樹林的聲音,呼啦啦的,顯得詭異而不安。子高心底泛起一陣恐懼,越是寂靜越是緊張。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子高驚喜回望,轉身時,卻呆若木雞。揚塵策馬而來的人,服裝各異,隊形散亂,毫無章法。為首的揮著大刀,滿臉橫肉,張嘴大笑時,嘴中的那顆金牙在陽光的反射下耀成一個點。身後的人舉著一麵東倒西歪的大旗,上麵赫然寫著“紀”字。這些人並不是軍紀整肅的吳興守軍,而是來自吳興周邊宣城的盜匪們。若素此刻不知為何,仿佛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用子高揮鞭,撒開腿掉轉頭就跑。後麵的烏合之眾,仿佛很喜歡這樣的追逐。他們口裡大聲喊著:“臭婊子,你跑快點,不跑快點,爺爺們都沒有興致泄火啦!”“這妞長得比前兩年送來的那個俊俏啊,而且看樣子的確是陳家小兒的眼光,貨色越發出挑了。”子高聽著這些淫詞穢語,心裡陣陣發寒,隻能讓若素儘可能地往吳興駐軍大營跑。“不過前麵這小妞的馬,倒是有些眼熟,一會那馬老子要了。”“這馬哪是你能要的,得給紀老大!”“是是是,都得先給紀老大,彆廢話了,先給他一箭吧。”他們如此放肆囂張,看來對子高是誌在必得。“咻!”一支箭直直射入子高左肩,子高生生受著這疼,硬是沒從馬背上掉下來。反而是若素,不用指揮,發了瘋般在樹林中穿梭。交織的思慮和流血過多,讓子高在聽到那聲號角後,直直跌落下馬,嘴角帶著一抹慘笑。發絲淩亂,滿臉驚恐,渾身血汙不堪,背後是成群結隊的強盜和飄蕩四野的笑聲。失去意識的瞬間,他抬頭望了望天空,灰白的沒有一絲藍,一點也不像前幾日那麼可愛。子高認得那號角,每天早上練兵之時,陳蒨總要親自吹響。他曾說:“一日之計在於晨,須得在清晨時將將士們的雄心喚起。”他知道,他來了。他也知道,他一直都在,卻遲遲不肯出現。他不知道為什麼,隻是那種心痛和冰冷,遠甚於左肩的血洞。子高回憶起那封信。若是在緊急關頭寫就,信為何會如此整齊乾淨?若是陳蒨有難,為何當下不拉著他前往救援,反而是留下書信,這種證據過於齊全,仿佛生怕他懷疑。滿滿的破綻,他們竟如此小瞧了他,而自己也的確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為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子高終於能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方木製舊式床頂和青花帳子,子高想要轉過頭去,又牽扯到左肩的肌肉,帶來的還是一陣生疼。他“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你醒了?”昭達滿眼的自責和心疼,試圖幫子高蓋被子的手也在不住地發抖,“你這一箭穿了左肩,雖未傷得五臟,卻也昏睡了大半個月。”子高平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靜靜地望著床頂,那些墜落時沒有想清楚的事情,如今串起來已經清晰得很。“昭達,你的字寫得不錯,很工整。”手一滯,瞬間空氣中隻能聽到二人的呼吸聲。子高此時已經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落。他沒有看到昭達眼中的震驚和內疚,隻感覺到昭達轉身緩緩離開。子高見昭達默不作聲,便睜開眼繼續說:“你不說話?好,我來講給你聽,看我說的對不對。”子高對轉頭的昭達粲然一笑,卻是一陣淒涼抽搐,額頭都開始冒起了冷汗。“宣城盜匪三番四次犯我吳興,陳大人不堪受其騷擾。且宣城處於建康與吳興之間,若是未來陳大人有所謀求,這顆釘子必須要拔,而且陳頊大人又來了府上,可不能讓他小瞧了去。奈何這幫人兵強馬壯、好色心狠。更頭疼的是,他們精明詭譎,又對這一帶甚為熟悉。”子高說完便咳嗽起來,這扯出的疼痛,子高皺著眉,硬生生地扛了下來。昭達手中的水撒了出來,他又默默重新倒了一杯,身後的巾幔慢慢晃動了一下,此刻無風。“為了滅了這幫人,你們三年前就已經用過美人計,送去了一個姑娘,怎奈他們沒有上當,你們的埋伏也沒有效果。三年後,當陳蒨在建康城樓下遇見我時,便有了這個主意。”子高又笑了笑,繼續淡淡地說:“為了讓對方更加相信而不起疑心,陳蒨特意尋你來教我騎馬,還給了我一匹久經沙場的馬,怕是之前那個姑娘騎過的吧?倒是為難了他的這份心思,如此費心費力。恐怕那日放孔明燈的場景,都隻是個局吧?”子高說得輕鬆,昭達的呼吸卻越發急促。“怎麼?我有說錯嗎?”子高掙紮著坐起,觸動了傷口,紗布下隱隱泛紅。昭達聞言便欲說些什麼,卻從巾幔處傳來低啞的男聲。“看來還是傷得不夠重。”陳蒨一襲銀色鎧甲,將手上的頭盔丟給昭達。子高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此刻布滿滄桑和疲憊,一雙丹鳳眼裡,滿滿的血絲,入鬢的劍眉也皺在一起,可是子高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悸動。他定了定神,衝陳蒨微微一笑,說:“陳大人,小人失禮了。隻因這身子實在弱了些。來日恢複,定當向大人請罪,叩謝大人救命之恩。”陳蒨想,明明眼裡都是恨,但子高卻是挑不出毛病的恭敬。大半個月前,他將子高從雲峰抱回來時,他已奄奄一息,眼角還殘存著淚痕。大夫把了把脈直搖頭,失血過多,能否救活全看老天心情。他一怒之下,竟將當日生擒的紀機一隻胳膊削下,陰鷙懾人地丟下一句話:“先卸你一條胳膊,他若不醒,我要你碎屍萬段。”剛剛陳忠報信,說是子高已醒。他丟下所有大小事務趕來,最後聽到子高一句一句將那些他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抖出。剛看到他說著說著就要起身時,陳蒨又莫名來了火氣,上去就想按住子高。可轉念一想,又壓下了那股衝動,陳蒨也不知道為何看到子高受傷,他會那般失去理智。陳蒨收回了自己的手,“救命之恩來日方長,你養好傷病再說。”“小人有一事相求,還望陳大人首肯。”陳蒨微微皺眉,他已經猜到子高的要求是什麼,卻裝作不明,“哦?何事?”“小人用自己的性命,也算是報答了陳大人建康城門下的救命之恩。如今撿了命回來,還望大人能將小人送至會稽,我隻求謀得一小片貧瘠之地,平安過此一生,懇請大人成全。”子高一臉恭敬地看著陳蒨,等待他的反應。陳蒨淡淡地說:“怎麼?子高的安身立命不要了麼?”“陳大人言重了,小人怎敢再在陳大人麾下求安身立命,隻求能去到屬於小人的地方了度此生。還望陳大人能夠放行,小人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必將報答。”陳蒨嘴角微微上揚,眼神裡看不出一絲情緒。他轉過身道:“好。昭達,跟我去議事廳,宣城的事,還有些後續未完成,仲舉與你我二人,另需計較一番。”說完,陳蒨又看了一眼子高,緊緊抿著嘴,半晌後說:“昭達不知情,他看到你來到雲峰之時才了解這一切。”隨後麵無表情地離開了,子高有些錯愕地看著昭達,昭達輕輕歎了口氣,便跟著陳蒨出了房間。子高嘴角抽搐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喊出口。後來的半個月裡,子高再未見到陳蒨、昭達或者仲舉,反而陳頊偶爾過來探望一番。“聽說是我兄長誘你前去?”陳頊吹了吹手中的茶,啜了一口。“陳將軍想多了,在下自願的。”子高低頭看著《論語》說。“是麼?”“不然呢?”子高反問。“也是。”陳頊並未多說,隻是安靜地喝茶,“子高,是否有興趣隨我前去京口?那裡較之吳興,繁華些,也……太平些。”“陳將軍不覺得外麵的知了實在是太吵了些麼?”子高淡淡地說。本隻是想婉轉地請走陳頊,卻在第二日時,他便聽不見外麵知了和蛤蟆的聒噪聲,這倒讓子高對陳頊有了更多的好感。這陣子子高聽了許多消息,但對於他而言,不好不壞。比如昭達消失了,無論是章府還是陳府的人,都尋不到他,就差貼尋人啟事。比如宣城盜匪被全殲,兩千餘人中被屠近二百,明明戰前說要儘量生擒,不知為何陳蒨一人當場殺紅眼,若不是昭達阻止,紀機在被押送至陳霸先軍帳之前,就已經身首異處。比如陳蒨因這一戰,被封為信武將軍、散騎常侍,與陳頊平級,代管南徐州,不日就要在軍營中舉辦慶功會,據說軍中人紛紛表示,一定要功臣子高參加。子高又歎了口氣,近些日子,子高歎氣的頻率明顯高了許多。若是今晚要去參加慶功宴,自己是絕不願意再穿陳蒨的衣服,可是也沒有更合適的衣裳。這時陳忠送來一套雪青色束口窄袍,配之的還有一根白色麻布發帶,無冠。“這是?”子高警惕地問道。“不是老爺的,子高放心。”說完陳忠便退下了。子高考慮再三,最後穿上了衣裳,有些長,或許是陳頊年輕時候的衣裳吧。仲舉在屋外候著,內心忐忑得緊。那書信的確是自己寫的,雖然極力想要反對,可是想到僅僅犧牲子高,便能換來吳興百姓的太平,他想即使是聖賢在世,也會認可他的做法。可是子高出門時,權當沒有看見這個人,徑直上了馬車。仲舉心中一陣失落,但卻深吸一口氣。無妨,自己其實是對的,一定是對的。至少,陳蒨做的肯定是對的。馬車軲轆吱呀呀地緩緩轉動,整個隊伍行進緩慢。桑葉露枝蠶向老,菜花成莢蝶猶來。吳興剛入夏,外頭的陽光透過馬車窗簾,斑駁地射了進來,打在子高蒼白的臉上,眾人無言。子高也不希望去得太早,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陳蒨。況且如今他傷已大好,如果真讓他回會稽,又該怎麼走下去?一時之間頭又有些疼,他歎了一口氣,窗外突然飄來昭達的聲音:“你可還好?”子高登時心裡有一陣沒由來的開心——昭達出現了。他有太多的話想問昭達,卻又不知從哪裡開口。“我……還好。”子高有些沒底氣。外麵一陣沉默,然後從馬車的窗戶中飛進來一個小包裹,再聽得一陣馬鞭響起,“駕!”清風長鳴一聲,飛奔而去。是清風的聲音,子高不會聽錯。若素如今在哪裡?當日自己為了逃命,狠狠抽它的幾鞭子,不知是否會傷了它。想到陳頊當日勸自己與他一道回京口,自己其實並沒有拒絕。對一匹馬,自己都如此眷戀,如果真的離開了吳興,又該是怎樣的光景?子高打開包裹,裡麵有兩張會稽當地的地契,還有一張人名名單,字跡清秀,但是和當日那封求救書風格迥異。名單下方寫著:“已交代,子高有需要可求助。”子高鼻子發酸,原來這段日子沒找到昭達,是去了會稽啊。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吳興大營,躲是躲不過了。子高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子走下馬車。軍營還是那時的模樣,不過人丁又興旺了些,估計是紀機的人投降。子高往中帳走去,看到若素竟被係在中帳門口。他衝過去,若素仿佛也認出了他,嘶鳴不停,並用臉蹭著子高。子高抱著若素的頭說:“若素若素,你哪裡傷著沒?當日是我不好,甩你那幾下鞭子你莫與我計較好嗎?”“與我的馬都能說得如此動情,對我竟一副冷冰冰的態度。”陳蒨並未穿鎧甲,而是那身月白長袍,白玉發冠束起長發,飄逸得不可方物。“若素是大人您的坐騎?”“子高覺得呢?”陳蒨斜靠在中帳門框上,那笑吟吟的樣子,仿佛建康城門下第一次相見。子高壓住胸口騰出的衝動,行了禮,說:“小人一謝大人救命之恩,二承大人借若素之情,三賀大人升職之喜,四請大人兌現當日承諾,送小人回會稽。”陳蒨眯著眼,望著這個穿著故友衣裳的人,一刹那出現的重影,此刻也沒了。故友已逝,子高非他。陳蒨嘴角勾起一抹笑,而等了許久的子高,此刻也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這抹笑,他被這笑容紮得心裡一陣疼痛。一名士兵趕來說:“慶功宴已開始,請將軍入座。”子高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風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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