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蠻改名(1 / 1)

三月花期至 王周五 2450 字 4天前

茅草屋空空蕩蕩,老頭臨走前的那些囑咐仿佛就在耳邊,可是人已經去了。阿蠻不願意相信這個時代的人,或許跟著陳蒨去,也還是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說不定就把自己賣了。好看的女人不能信,好看的男人也是一樣。”阿蠻喃喃自語道。仿佛又到了生死之際,阿蠻想起當時和尚給的錦囊,要不自己動身去尋找雲峰吧,可是上麵那個“十五載”仿佛預示著自己現在去隻會撲空。電視裡演的,死後就能穿越回去,會不會是真的呢?姑且一試?反正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眷戀,那邊還有等著自己的親人朋友。不對,萬一沒有穿越回去,而是真的就一命嗚呼了,該怎麼辦?阿蠻開始算自殺和非自殺之間的優劣對比,最後覺得活著可能過兩天也會死,而且雖然是陳蒨殺了那個守衛,保不齊這個帳還是會算在自己頭上,為了避免死前受辱,不如就此了斷吧。他來到屋後,找到那棵桃樹,解下自己的腰帶,輕輕一搭,係緊,調試長度,再搬來一塊可站腳的石頭,深吸一口氣,便扯著腰帶站了上去。其實踢倒石頭的一瞬間,阿蠻就後悔了。古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自己剛剛是怎麼算利弊的?怎麼最後要選擇死呢?他突然驚慌起來,不停地掙紮。越掙紮越緊,越緊就越慌,最後阿蠻簡直欲哭無淚,祈禱死後能穿越回去。恍惚間,阿蠻突然聽到了輪子滾動和高跟鞋走來走去的聲音,他心中大喜,卻突然一陣輕鬆,隨後整個人落在地上——居然被救了。阿蠻整個人還處在剛剛的情緒中,那個是幻覺,還是真的差點回去了?要不要再試一次?可是萬一是死前的幻覺該怎麼辦?“喂,小兄弟,你是被誰吊上去的啊?”一個男人,上身著石青色短襦,下身青灰色布裙,發型絲毫不亂,容貌也正經得很。而且,在這個貴族子弟無不“熏衣剃麵”、“傅粉施朱”的時代,他居然“素麵朝天”,也是有點意思。“啊?被誰吊上去的?”阿蠻躺在地上,摸不著頭腦。這個年輕人著急了,趕緊扶阿蠻坐起來,說:“是啊,你一直喊‘救命’,是誰把你綁上去的?”阿蠻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說自己自殺未遂吧,隻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剛剛有個大人在城門口救了在下,殺了一個守衛,結果其他守衛找上門來,要佯裝出我是自殺的假象來報仇。”年輕人一臉震驚,大怒道:“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我記得守衛是陳頊將軍的人,他治軍果然不如自己的兄長!”阿蠻覺得有些意思,問:“怎麼?您認識這二位大人嗎?”正經年輕人突然一臉藏不住的仰慕,清清嗓子說:“我這番就是去投奔陳蒨大人的,之前曾有過數麵之緣,還去過府上拜訪。”“為什麼要投奔他呢?我覺得他……”阿蠻欲言又止,以前給弟弟說他的偶像是非主流時,被罵得很慘,這下子,也最好閉嘴。正經年輕人卻驚訝地回頭問:“小兄弟識得陳蒨大人?”“那個殺了守衛救了我的人,就是陳蒨大人。”阿蠻點點頭,世界真的很小。“在下到仲舉,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這個正經年輕人突然就自報家門,還親切地握著阿蠻的手,仿佛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嗬嗬……嗬嗬,幸會,仲舉兄還真是自來熟啊……在下韓蠻子,大家喊我阿蠻。”阿蠻不自然地笑著,將自己的手從仲舉手中抽回。仲舉也爽朗一笑,將阿蠻拉到鎮上的子衿茶樓,讓店家上兩個小菜,仿佛已認定阿蠻是兄弟一般。正好阿蠻也已經決定,暫時不自殺,且在這個時代走一遭吧。“為何你一定要投奔陳蒨……大人呢?”阿蠻以前在子衿茶館隻能喝最差的茶水,如今作為客人,還有醬牛肉,忍不住多吃了幾片。“在下曾經和陳蒨大人在廣陵相遇,當時天陰下雨,我獨自坐在房內,聽到城外有簫鼓的聲音,一會兒陳蒨便來到我家避雨,這不是老天給的預兆嗎?而且當晚,陳蒨大人夜宿在我家,忽然有五彩神光照耀室內……”“怎麼被你說的,他以後要當皇帝了。”阿蠻早就知道古人非常迷信,所以也不過當作一個笑話。仲舉卻突然捂住阿蠻的嘴,警惕地四周張望,發現沒有人注意這裡時,方才鬆開手,輕輕說:“阿蠻兄弟,萬不可瞎說,我隻說陳蒨大人日後定能拯救百姓出這水深火熱,但可沒有說是天子之命,這話說出去,可是要殺頭的。”阿蠻吐吐舌頭,突然想起文字獄,不免身後一片涼寒。“陳蒨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阿蠻想找點話來轉移注意力,當然也是出於好奇。“陳大人啊,是當朝驃騎大將軍陳霸先將軍的親侄子,他有一個弟弟叫陳頊,如今官拜直閣將軍、中書侍郎,年紀輕輕就執掌數萬大軍,從三品武將。”“這麼厲害的話,你怎麼不去追隨他呢?”“阿蠻,看一個人不是看他現在,要看他的抱負、性格和胸懷。以後你就會明白為何我這般認定陳蒨大人了。”仲舉了然於胸的樣子,阿蠻也了然於胸,“不過就是因為那些所謂的神跡嘛。”阿蠻心中默默說。“不過,你跟著陳蒨大人,日後想做些什麼呢?”阿蠻繼續追問。“做什麼?什麼都可以,隻需要堅定這個目標,無論陳大人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並跟隨。”“你這樣的,在我們那裡叫‘腦殘粉’。”阿蠻抿著嘴認真地說。仲舉的堅信和崇拜,雖然在阿蠻看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這種感覺卻莫名地給阿蠻帶來些憧憬和希望。既然已經要在這個時代好好活著,就需要攀上任何與江陵有關的人,那麼姑且讓陳蒨當成這個開始吧。“阿蠻,怎麼樣?要與我一同趕陳蒨大人的馬車嗎?本來我今天能和他一道出城門,可惜有些事耽擱了,如今怕是要趕緊啟程了。”“好啊,我們一起去。”阿蠻往嘴裡快速塞了幾口醬牛肉,便隨仲舉一道去了。阿蠻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這日頭還真是有些毒,臉上都曬得發紅了呢。阿蠻此時還不知道,他今天做了怎樣一個了不得的決定。快天黑的時候,二人終於趕上了陳蒨的馬車。陳蒨在見到這兩個風塵仆仆的人時也略有些吃驚,“仲舉?居然在這裡見到你,你怎麼和阿蠻在一起了?”仲舉三言兩語快速解釋了二人是如何見麵的,陳蒨邊聽邊不自覺地笑了,阿蠻的臉卻紅到了耳根子上。該死,這個謊言一下子就被拆穿了。他不自覺地用右手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低著頭用腳在地上畫著圓。“哦?沒想到陳頊下麵的人竟有這樣的膽子?”陳蒨忍住笑,故作正經地說道。阿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這時,陳蒨說:“二位且在我的馬車中稍事休息,傍晚找個地方借宿。”仲舉也趕緊附和說:“阿蠻應該需要多休息,畢竟剛剛才死裡逃生。在下去弄些水來。”言畢,仲舉便出了馬車,陳蒨也自顧自地看起了書。阿蠻頓時覺得很尷尬,也罷,既然覺得自己要休息,那就躺著睡覺吧。阿蠻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將自己推醒。向來有起床氣的阿蠻,此時也是毫不客氣地伸手用力推開身邊的人,卻發現手被另一隻溫暖乾燥的手迅速抓住。阿蠻有些不耐煩,想翻個身繼續睡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不對。猛地睜開眼,發現一雙熟悉的丹鳳眼正俯視著自己。“醒了?”陳蒨懶洋洋地問,右手還抓著阿蠻伸出來的左手。“嗯……不過你剛剛……陳大人剛剛是在……乾什麼?”阿蠻結結巴巴,手拚命地往回縮,但陳蒨就是不放手。阿蠻默默加大力度,陳蒨卻突然放手,阿蠻的手“咚”的一聲打到了地上。阿蠻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疼痛讓他的五官皺到了一起。但他不能發飆,隻能深吸一口氣,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邊揉胳膊,邊衝陳蒨笑盈盈地說:“想來陳大人也是個隨性的人呢,小人著實佩服,不過大人您思維敏捷,動作果敢迅速,小人跟不上您的節奏,不便擾了您的興致。此刻覺得這腳傷也無大礙,這就下了馬車。大人您若有任何吩咐,便派人招我過來即可,小人這就告退了。”阿蠻都佩服自己的口才越來越好,看看,這話說得分明滴水不漏啊,層層遞進,有理有據,鏗鏘有力卻又不卑不亢,完全……“怎麼又自稱‘小人’了?”陳蒨依舊嘴角上揚,一臉不屑。阿蠻無法作答,一臉懵逼地說:“啊?”陳蒨想起阿蠻在城門下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不小心猜中了,還是真的能看出來?眼前這個衣著破爛卻容貌驚人的少年,心機城府有多深。冷冽果斷地砍斷城門漢子右手的他,與現在也是判若兩人。陳蒨想要賭一下,就賭這個少年是無害的。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隻是就是想相信一次。“無他,我吩咐你個事情。”阿蠻驚訝於陳蒨的變臉能力,但是嘴上卻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回應道:“大人請說。”陳蒨放下盤起的腿,在黃木小桌子上鋪開一張紙,長得很像宣紙,卻又有些差彆,或許古代的宣紙就是這樣的吧。陳蒨借著旁邊還未乾去的墨,揮毫而就,“我要給你換個名字。”還未等到阿蠻回答,陳蒨就起身將阿蠻往自己的方向拉去。狀況外的阿蠻踉蹌地衝著陳蒨的懷裡栽去,絲毫不與阿蠻商量,真是霸道又冷漠。坐著的那個人輕輕用左手擁住阿蠻,並在阿蠻腰部暗暗使了下力道,阿蠻便穩穩地坐了下來。陳蒨揚起眉頭,衝宣紙歪了一下嘴。阿蠻順目望去,紙上赫然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什麼子什麼。阿蠻有些窘迫,頂多認識些楷體,這動不動來個草書還是行書什麼的,你奶奶的認識啊!“怎麼,不滿意?”陳蒨的音調變得低沉,似乎有些不滿。“不是不是,是小的看不懂……”“……”“……什麼子什麼,嗯,就……認得中間那個,嘿嘿。”阿蠻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韓,子,高。”陳蒨拿著毛筆尖指著宣紙上的“三幅小畫”說道。“嗯,大人的意思,是說我矮嗎?”阿蠻認真地問道。陳蒨不可置信地望著阿蠻,拿著毛筆的手一頓。阿蠻又反複想想,自己這話似有責怪之意,可能又會因衝撞給自己惹來災禍,便立刻改口道:“大人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小人的身高比例不協調,所以您取這個名字又好又妙……”“不會拍馬屁就閉嘴。”“噢。”三月的南方,乍暖還寒。路旁並未像建康城內茅草屋後的桃樹那般,漸開漸隱,反倒有些青黃不接的勢頭。陰沉的天氣下更顯蕭索。夜宿樹林時,子高有些害怕,畢竟在荒郊野嶺,雖然知道外麵有官兵守衛,卻阻擋不了心裡那莫名的恐懼,似乎從穿越過來之後,身體就記住了曾經那個主人經受過的一切。他挑了個離陳蒨近的地方和衣而眠,三人一夜無言,唯留陳蒨翻閱書卷的聲音,倒也不刺耳。第二日清晨,醒來的子高一直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昨天是靠著樹睡著的,怎麼早上卻滾到了陳蒨懷裡?雖說一睜眼看著這張帥臉挺賞心悅目,但是這廝說變臉就變臉,本來還是摟著的,一下子就推開子高拂袖而去。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包括陳蒨的鼻子腫了這件事,可能都有些蹊蹺。沒過多久,馬車外便傳來了嘈嘈雜雜的喧鬨聲,隻聽得急速的馬蹄聲漸至,傳令小兵大聲喊道:“大人,前方就是吳興地界,眾將官已在城門口守候,請大人指示。”“傳令,眾將士不可擾民,不可偷盜,不得擅動民眾之物,一切法度皆如軍中所示。另外,所有負責的將士,接歸於各營治事。”黑馬上的陳蒨,手執銀槍,熠熠發光。子高好奇地掀開馬車的窗簾,發現這裡較之建康破敗更甚,滿城灰土,街道旁雖站滿了人,但衣不蔽體,麵黃肌瘦。可有意思的是,所有人在看到陳蒨大軍的時候,都是一臉希望和激動,大聲地喊叫著:“歡迎陳太守,恭迎陳太守!”子高偷偷瞟了一眼陳蒨,他一邊微笑著向百姓們揮手,一邊眉頭緊鎖。最終大部分人馬如陳蒨的號令一般,去往了各自的營地。而陳蒨和一小部分護衛軍,當然包括子高的馬車在內,在一家稍有些氣派的院落前停下。門口站著幾個嘰嘰喳喳的少婦,見了陳蒨趕緊閉嘴,微微俯身行禮,然而各個臉上都表露著無法按捺的喜悅。其中那個領頭夫人怕是陳蒨的正室沈妙容。她三步並作一步,卻還不顯得急躁,慢慢走向前,幫陳蒨卸下盔甲,遞給旁邊的下人。陳蒨握住了她的手,攜與一起入了屋內。“官人,昭達知你今日進城,已在大廳候著了。”妙容頷首微顰,一步一履。“他?妙容,為夫跟你打個賭,如果他現在在大廳內,為夫親自為你做你愛吃的雪花羹,如何?”陳蒨摟住夫人的腰,妙容抿嘴笑著,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好,官人可不許耍賴。”“嗯,不耍賴。”“官人,馬車裡的人是誰?”“一會昭達會帶他來見你的。”“昭達?”“嗯。”“官人你的鼻子怎麼了?”“打蚊子時誤傷了。”“任是無情也動人。”看到她,子高腦海中竟出了這麼一句話。這是個冷美人啊,不到20歲的年紀,眼眸下自有一番嚴厲和冰霜。相較於後麵的花紅柳綠,她一派月牙白長襦,臉上畫著淡妝,一根墨綠色發簪便是所有的頭飾,但渾身散發的貴族氣質,卻是擋也擋不住。她對於陳蒨的了解細致也非常人所及,怕是早就習慣了陳蒨的裝束偏好,今天才能像穿了情侶裝一般。子高看陳蒨進了屋內,也顧不得那麼多,掀開簾子準備下車,怎料開簾子的一刹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銅鈴般的大眼睛,紅紅綠綠的毛發,血盆大口衝向自己,裡麵竟然看不到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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