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響起了警笛的聲音,葉邵從安寧身側拎起了那個包,他看了一眼將蘇子安緊緊抱在懷裡的顧遠城,猶豫了會兒。顧遠城將蘇子安抱在懷裡,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怎麼理解目前的情況,隻能夠緊緊抱著蘇子安,一時間緊張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他什麼都做不到,那一刻顧遠城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無能,他隻能夠將蘇子安活著的希望寄托在眼前這個人會不會大發善心放他們一馬上。“你也想要逞英雄?”葉邵舉著槍對準了他,想了想卻還是放下了。警笛聲越來越近,葉邵轉身離開,什麼也沒有留下,就這麼消失在了密林當中。聽到了他離開的聲音,顧遠城鬆了一口氣,抱起昏迷不醒的蘇子安跌跌撞撞地朝著車子跑去,將蘇子安放在副駕駛上,打開車裡的燈,顧遠城將蘇子安的外套脫下來,想要堵住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時,手卻頓住了。他看著蘇子安身上那幾個彈孔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手指顫抖著摸向口袋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蘇子安的臉頰,“彆睡,撐住,我這就帶你去醫院,咱們這就走……”蘇子安的睫毛動了兩下,眼珠子在眼框裡麵胡亂晃動著。她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汗,唇上都沒有了血色,臉色蠟白。顧遠城握著她的手,發動了汽車,他隻能夠緊張地看著蘇子安的衣服慢慢被鮮血染紅,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無法做。顧遠城握緊了蘇子安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她的手指在逐漸變涼,他不停揉捏著蘇子安的手指,將自己的體溫傳給她,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沒關係會好的,一會兒就到醫院了,一會兒就……”警車堵在了前麵的路上,將顧遠城的車子逼停了,顧遠城結結巴巴地說著剛才的事情,重案組的警察透過車窗往裡看了一眼,拿著對講機道:“是蘇子安。她身上有多處槍傷,重複,她身上有多處槍傷。目前沒有發現葉邵和安寧,這兒需要醫生。” “快點。”那男人朝著顧遠城的車子揮了揮手,“我在前麵給你開路。”“移開路障。”遠處跑過來兩個男人,是沈晏和赫殊,顧遠城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你去後座,沈晏開車。”赫殊打開了車門,問道:“葉邵呢?”“葉邵……葉邵……”顧遠城挪到了後座,伸手抹了把臉,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往林子裡麵跑了。”“你還看見彆人了嗎?”“沒,沒有……我沒有注意,我……”顧遠城慌得很,手指不停地顫抖著,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無論怎麼都沒有辦法讓自己鎮定下來。赫殊拍了一下沈晏的肩膀,“送他們去醫院,我去找安寧。”沈晏點點頭,帶著他們開著車離開。顧遠城半蹲在後麵,向前伸出手去按著蘇子安身上的傷口,血液很燙,掌心卻仍是涼的。蘇子安的腦袋晃了晃,低聲說了句什麼,顧遠城急忙湊過去,支著耳朵仔仔細細地聽著她說的話。蘇子安的聲音很輕,隻是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計劃,計劃,計劃……”“什麼計劃?什麼計劃?”顧遠城有些疑惑,可是蘇子安好像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是不停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語,“控製……有關聯的,都有……陸……抓他……”“什麼?你說什麼?”那些話斷斷續續的,顧遠城沒有辦法理解她在說什麼。蘇子安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顧遠城緊張地伸手不停拍著她的臉頰,叫著她的名字,想要讓她醒過來。“麻煩再快點,再快點……”顧遠城捏著袖子擦著蘇子安額頭上的汗漬,袖子上的血蹭到了蘇子安的臉上,那張蒼白的臉上染上了一塊一塊的紅,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卻越忙越亂。顧遠城收回了手,呻吟聲從緊咬著的牙齒中泄露出來,顧遠城坐在後座,無措地伸手揪著自己的頭發,不知道做什麼才好。救護車和他們在半路上相遇了,顧遠城慌慌張張地幫著他們將蘇子安抬出來放在擔架上。準備跟著他們一起走的時候卻被沈晏攔下了,沈晏指了指車,要顧遠城開車跟上,自己則扭頭跟著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顧遠城就站著那兒看著,看著救護車和警車呼嘯著離開,周圍的車輛慢慢停下讓開路,一切都是那麼有條不紊,沒有一丁點混亂。警車和救護車離開了,路上的那些車輛才慢慢開始行動,顧遠城站在路中央,看著來往的車恢複秩序。顧遠城轉過頭四處去看,心頭一片茫茫然。救護車裡,蘇子安掀起了眼皮,眼珠子在眼睛裡麵四處轉著,呼吸罩裡升起了一片白霧,沈晏隱隱約約看到了她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著什麼,他急忙彎下腰將耳朵貼過去,想要聽到她的聲音,卻隻聽到了兩個字,“陸遇……”沈晏慢慢坐直了身體,薄唇抿著,隱藏在鏡片下的眼睛裡滿是憤怒,他轉過身,猛地捶了一下車身。“咚”的一聲響,救護車裡的醫護人員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下一秒又繼續手下的動作,幫著蘇子安穩定下來。顧遠城過了會兒才到了醫院,蘇子安已經在急救室裡了。有警察守在門口,他都沒有進醫院的大門,就已經被沈晏攔下了,重案組的警察陳勝詢問了幾個問題,“我知道時間不太對,但是你必須要回答我幾個問題。”顧遠城點點頭,儘量放鬆了身體,“蘇子安沒事吧?”“她正在做手術,現在還不能夠確定是否安全。”那警官低聲道,“顧先生,如果你想要見她,就必須要回答完我的問題才可以。”“好,你問。”“你是怎麼找到蘇子安的?”顧遠城仔細回想了一下,“蘇子安消失之前我給她打了電話,她說她找到了證據,之後赫殊打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夠聯係到蘇子安,我就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我去找了最後一個見到蘇子安的人。”顧遠城指了指沈晏。沈晏在一旁點點頭,顧遠城當時的確去找他詢問了蘇子安的事情。“可是沈晏並不知道蘇子安去了哪兒,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蘇子安從他房間裡麵拿走了一張照片,我和沈晏要了那照片裡的男人的資料就走了,之後我就給那個男人打了電話。”顧遠城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從電話裡麵得知蘇子安開著他的車就走了,根據車裡的GPS定位才找到了蘇子安……”“找到蘇子安的位置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報警也沒有通知任何人?”那警察沉聲問道。“我……”顧遠城握緊了雙手,“我當時很緊張她,就給忘記了,隻急著去找蘇子安了。”“你都看到了什麼?”顧遠城搖了搖頭,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他隻看到一輛車停在小木屋不遠處,之後走過去的時候在窗口看到了蘇子安。她拿著打火機,打火機的光亮隻照亮了蘇子安的半個身體。知道蘇子安沒有事的那瞬間,顧遠城就放下心了,叫了聲“安安”,便朝著門口走過去。劇變就發生在那瞬間,他擰動了門把手將門推開,下一秒卻有什麼連著槍聲一塊兒撲了出來,將顧遠城撞到了地上。顧遠城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卻摸到了滿手的滑膩粘稠。顧遠城伸手抹了把臉,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蘇子安中槍後不久,葉邵就離開了……”“他沒有對你們下手?”那警察有些疑惑。顧遠城也想不明白葉邵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有槍,就算警察已經在路上了,那種情況下殺了他們兩個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可是他沒有。顧遠城垂著頭,咬緊了一口牙,手指指尖被捏得青紫。那警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準備說點什麼話安慰他一下,卻被他那張有些猙獰扭曲的臉給嚇了一跳。他咬著牙,十指交叉緊握著,手指尖都泛著青色,之後又回答了好些個問題,那警察才放走了顧遠城。接下來很長時間顧遠城就守在醫院裡,坐在長廊邊的椅子上等著,儘量遠離手術室不去感受那讓人頭皮發麻的死前感受。他就坐在那兒什麼也不做,隻放空了腦袋,一雙眼睛直盯著腳下的地麵,手腳發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好似隻有他一個被時間落下了一樣,往那兒一坐便是好幾個小時,手術室的燈光滅了。醫生走出來的時候顧遠城撐著椅子站起,腿卻軟了,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再站直身體的時候醫生已經到了跟前,顧遠城手腳發軟,掌心裡一層汗,耳朵裡嗡嗡作響。醫生的話全部都被堵在了耳朵外麵,隻能夠看得到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什麼都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