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瞥的那一眼，蘇子安看到安寧身上有很多血，他需要醫生，需要儘快離開這兒，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可是……“葉邵，投降吧，你不能夠再錯下去了……”蘇子安歎著。“我沒錯！”葉邵的聲音提高了很多，蘇子安立刻繃緊身體舉起槍對準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安寧的那個鄰居也是該被清理的嗎？”蘇子安厲聲問道，“你殺死她的時候根本都不知道她是誰，對嗎？隻是因為你需要一個死人將罪名嫁禍給安寧，而她恰巧在那個時間出現而已，正確的事情？！葉邵，醒醒吧！你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知道什麼？！這本不該發生的！那個女人不該死的，這不在我計劃內，那根本不是我的計劃。都是因為你，因為顧遠城！這……這一切都不該發生的！是你們打破了我計劃好的一切！”葉邵聽起來很憤怒，他咬著牙換了幾次呼吸才冷靜下來，“那個女人本來不該死的，安寧也不該死的。”“是你們，是顧遠城讓這個計劃出現了偏差！我必須得修正那些錯誤！”“蘇子安。”葉邵又繼續說，“你覺得安寧現在還活著嗎？”蘇子安握緊了槍沉默不語，安寧流血過多，而且沒有任何動靜，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不過安寧如果還活著的話，怎麼也不會連動也不動吧，可是……“我喂了安寧苯巴比妥，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剛才那一刀沒有直接刺中重要器官。我不知道血這麼流下去會不會死，但是我往那個方向開幾槍的話，我覺得安寧肯定會死。”蘇子安緊張得額頭上都是汗，“你想怎麼樣？”“啪嗒”一聲有東西砸了過來，蘇子安瞬間繃緊了神經，握著手槍對準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彆緊張，一個打火機而已。”葉邵躲在牆壁後麵，低聲道，“蘇子安，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蘇子安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那打火機就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擔心有詐蘇子安一直沒有出聲。葉邵知道她在聽，又繼續道：“我數到五，把你的手槍扔掉，點著打火機走出來，不然我就朝著安寧的方向開槍。”“我隻是想要離開這兒而已，你知道我不會殺你的。”“是嗎？”蘇子安冷笑著，“難道你之前你跟蹤我不是想要殺死我嗎？”葉邵抿唇笑了笑，隻是低聲數著數，“一，二，三……”葉邵的聲音不快不慢，到了蘇子安的耳朵裡麵卻好像是加了速一樣，她腦袋裡麵一團空白，安寧一直在她腦袋裡麵轉悠著，讓她無法思考。“四，五……”“看來你打算放棄他了。”葉邵說完便蹲下身，在一片黑暗裡麵憑著記憶找到安寧的位置，手裡的槍對準了地上躺著的人。“等一下，等一下。”蘇子安收了手槍，舉起了手朝著火機的方向摸去，“啪嗒”一下按亮，“槍給你，不要……葉邵，彆……”“乖，把槍放在地上踢過來。”火光照亮了蘇子安的臉，她彎下腰將手槍放在地板上，朝著黑暗深處踢了過去，又慢慢站直身體，“你要逃就逃，不要再殺人了。葉邵，就算是殺了我們，仍舊改變不了什麼，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是嗎？”葉邵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彎下腰將蘇子安的手槍撿起來，手指在扳機上輕輕摩擦著，猶豫了會兒。最終他歎了口氣，將手指移開，準備讓蘇子安離遠些的時候，窗口處卻突然間傳來了一道帶著驚喜的聲音：“安安！”蘇子安瞪著雙眼轉過頭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她隻能夠看到一片黑暗，可是剛才那一瞬間蘇子安聽得清清楚楚，是陸遇，是陸遇……陸遇。“該死的。”葉邵低聲咒了句，將槍口移到了門口，等著他推門進來。蘇子安的腦袋裡仍舊是空白的，她轉過頭看了看葉邵所在的位置，似乎能夠透過黑暗看到葉邵的動作，危險的信號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中滲透進來。她似乎聽到了擰動門把手的聲音，那瞬間蘇子安什麼都沒想，下一瞬身體便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撲了過去。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切都好似被放慢了的鏡頭一樣。“砰！”子彈穿透了她的腰身，蘇子安的動作一頓，疼痛一瞬間從腰間的傷口蔓延到頭皮，痛苦在腦袋裡麵似乎被放大了數百倍。她能夠清清楚楚感覺到子彈穿透皮膚，能夠聽得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一瞬間她有點想哭。原來，死亡是那麼那麼疼……“砰！砰砰！”葉邵一步步走出來，想要將彈夾射空一般。蘇子安猛地撲在了他身上，和他滾到了一旁，趁著自己還有意識，蘇子安往他身上一點點爬著，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完全包裹起來。她不記得身體中了多少槍，隻覺得身體每一個地方都是疼的，血液從身體裡麵慢慢流逝的感覺格外清晰，蘇子安抓著他的衣服叫著：“跑！陸遇快跑……”她甚至不知道聲音有沒有從口中發出，靠得那麼近蘇子安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等了很長時間，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根本沒有睜開。蘇子安能夠感受到有一雙手緊緊勒著自己，聲音朦朦朧朧地傳過來，可是她什麼都聽不見。隻提著一口氣，留下最後一點點清明，“快跑，陸遇，陸遇……跑……”葉邵一步步往外走著，外頭的陰雲已經被吹散了，光亮從雲層裡灑下來，照亮了周圍的景象，也照亮了疊在一起的兩個人。顧遠城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抱著蘇子安翻轉了位置，緊緊將人護在懷裡。葉邵笑了起來，手臂慢慢舉起，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扣動了扳機。子彈偏移了軌道，射入了離顧遠城不遠處的地麵，葉邵“嘖”了一聲，垂頭去看。本該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安寧在他開槍的那瞬間撞向了他的小腿，安寧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被綁著的雙手抓著他的褲子，仰起頭看著他。安寧滿手都是鮮血，燈光滅了之後，他就將手指插入了傷口中，讓疼痛來使自己保持最後的清醒。他跪著往前爬了兩步，手指慢慢朝上伸著，葉邵就那麼看著，一動不動，任安寧那雙滿是血汙的手抓上了他的襯衫。“葉子……”他的聲音像是歎出來的，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葉邵明顯沒有什麼想要繼續聽下去的耐心，他垂眼看著安寧那張青白的臉，“你想救她啊？那誰來救你？”“葉子，彆再錯下去了……”“我從沒有錯過。”葉邵冷著一張臉，將槍口抵在了安寧額頭上，灼熱在安寧皮膚上燙出了一個焦痕。葉邵垂眼看著他，安寧眸子裡麵都是絕望……和擔憂。他明知道安靜地躺在地上說不定就可以活下去，也明明知道他改變不了什麼，他明知道……“葉……”　葉邵之前才誇過安寧聰明，怎麼這會兒卻犯了蠢？安寧的聲音傳來，葉邵閉上了眼睛，扣動扳機。“砰！”安寧半睜著眼睛無力地朝後倒去，“咣”的一聲撞在了地上，那雙眼睛裡的光亮逐漸消失，變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青灰色。葉邵收回了槍，看著地上那具屍體的眼神變得很陌生，又重複了一句：“我從來沒有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