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沒有人說話,時間像被拉長了一樣,每一秒都讓人無比難熬。蘇子安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著,她想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沒有詢問的理由和資格。顧遠城在沙發上坐了很長時間,他周身似乎都被寒氣包裹著,冷得蘇子安不敢輕易靠近。“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了很長時間顧遠城才開了口,空氣似乎都結了細小的冰晶,將三個人遠遠隔開了,“蕭晚,你還欠我一個解釋。”蕭晚抿緊了唇,塗了指甲油的手在桌子上麵輕輕地敲著,指甲尖透著一抹溫柔的淡粉,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情的,“我的病人是陸遇,陸遇不允許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所以我不能說。”“這麼多年,你一直在騙我?”顧遠城擰著眉頭問。蕭晚歎了口氣,慢慢說:“你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陸遇的存在,知道了陸遇時不時會出現之後你很害怕,你覺得自己……患上了解離症,你把自己當成了本體,把陸遇當成了第二人格。你實在是太特殊,我和我爸商量了很長時間才決定不告訴你真相,在當時實在是沒有彆的辦法,我們認為那是最合適的方法……”“這麼多年,你一直在騙我!”顧遠城的聲音猛地拔高了許多,打斷了她的話。蕭晚對顧遠城來說意義特殊。她不僅是他的心理醫生,是他醒過來之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一直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的親人。然而,隻一瞬間,好像所有都變了。一瞬間,天翻地覆。“蘇小姐。”蕭晚沉默了很長時間,突然開了口說:“能不能請你先回去?”“哦……”蘇子安點點頭,站了起來。蕭晚送她出去的時候解釋道:“沒有陸遇的允許我不能將他的事情告訴你,抱歉了。我是心理醫生,陸遇是我的病人,我得尊重病人的隱私。”“沒關係。”蘇子安垂著頭邁出了門,門在背後慢慢關上了,蘇子安聽不到裡麵的聲音,很明顯感覺到了慌亂。顧遠城現在會是什麼感覺?要怎麼接受這種事情?顧遠城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可是這個時候蘇子安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顧遠城最需要有人陪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蘇子安伸手輕輕碰了碰略帶著冰涼的門板,擰著眉頭歎了口氣,塌了腰,慢騰騰地往家走去。一夜無眠,蘇子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不停想著這個時候顧遠城該是什麼心情。蕭晚是心理醫生,應該知道如何安撫他,可是再怎麼樣,突然間知道了這種事情也不是輕易就能接受的了吧。陸遇才是那具身體的真正主人嗎……蘇子安翻了個身,側著臉趴在床上想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時候是顧遠城,什麼時候是陸遇呢? 且不說能不能治好,假設能夠治好的話,是不是代表著他們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會徹底消失?蘇子安猛地將臉埋在了枕頭裡,直到呼吸有些困難她才抬起頭張大了嘴在黑暗裡喘息著。蘇子安眨了眨略酸澀的眼睛,眼皮很重,她卻沒有一丁點睡意,被顧遠城的事情糾纏著,瞪著眼睛一直到了天亮。鬨鐘才響了一聲,蘇子安就甩手關上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她才起床洗漱。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出了門去上班。“怎麼回事?”蘇子安在遠處停下了步子,門口圍了很多記者,有警察將他們擋在外麵維持秩序,記者們不停地詢問著什麼,場麵有些控製不住。蘇子安大步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隱隱約約聽到了那些記者七嘴八舌地問:“犯人真的是警察嗎?”“警察隊伍當中真的有那麼殘忍的人存在嗎?”“我們接到消息,說這一次的受害者都是罪有應得,是嗎?”“警察隊伍當中真的有那樣的人嗎?”“請回答我們的問題。”“稍微透露一點點吧!”“怎麼回事?”蘇子安低聲喃喃著,這對話越來越不妙,怎麼聽都像是他們現在所查的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 蘇子安想要問清楚,卻突然間被人拽住了,“走走走。”安寧拽著蘇子安走向一旁,似乎有記者聽到了聲音轉過頭來看的時候卻隻看到了兩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發生什麼了?我怎麼聽著他們說的這麼像我們正在調查的案子?”遠離了那些記者,蘇子安還是故意放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的確是。”安寧鬆開了她的手,快步往裡走著,難得見他臉上沒有了笑意,一臉的嚴肅,“案子的信息全部都被泄露給媒體了。”“誰乾的?”蘇子安有些驚訝,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情。“沈晏正在查。”安寧推開了門,臉色很不好,“初步推測是從齊傾舒的電腦裡將東西發送給媒體的。”“昨天晚上誰是最後一個離開這兒的?”陸遇舉起手,“我。”“凶手來過這兒?”蘇子安跟著大步走了進去,房間裡一團亂,赫殊和葉邵他們正在不停地翻找著什麼。很奇怪的,蘇子安竟然也在這兒看到了陸遇,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情,她還以為……陸遇掃了一眼蘇子安又將視線放回了桌上,“看起來似乎沒有丟什麼東西。”“凶手除了齊傾舒的電腦,好像沒有再碰彆的東西。”葉邵低聲說著,一邊打開了他的儲物櫃,話音一落,就從櫃子裡麵滾出一團鮮紅的東西。“叮咚”一聲,刀尖落了地,那團東西慢慢滾遠了,在地上留下一片豔紅。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地上那一團東西。葉邵“咕嘟”咽了口口水,“這該不會是……”葉邵心跳如擂鼓,轉眼看著周圍的人,臉上的笑容有些乾澀,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無比凝重的表情,雖然沒有露出懷疑,可仍舊讓他心驚膽戰。他彎腰正說要撿,安寧急忙叫住了他,“彆動。”蘇子安慌忙帶上塑膠手套,拿起相機在各個方向都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那是一件襯衫,裡麵包著什麼東西,最中央包著一個染滿了血的匕首。蘇子安拿著相機在打結的地方拍了兩張照片,這才拿剪刀避開了結剪斷了包著襯衫的繩子,隨後放入了證物袋裡。那裡麵是被割成兩半的襯衫,裡麵包著同樣被割成兩半的內衣,最裡麵是把水果刀。奇怪的是水果刀是乾淨的,刀身上沾染的血跡都是由襯衣和內衣上未乾的血染上的,凶手為什麼會把這些東西藏到葉邵的櫃子裡麵?蘇子安反複看著拍好的那些照片,衣服幾乎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不過仍然能夠看得到血液是從襯衫被切割開的地方噴射而出的。“這個該不會是……”蘇子安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要沈晏調出了那些關於地獄刑罰的記錄,“最後一個!最後一個!”蘇子安的聲音放大了很多,畫麵停在最後一張圖上,上麵寫著刀鋸地獄。偷工減料,欺上瞞下,誘拐婦女兒童者,買賣不公之人,死後將打入刀鋸地獄,將人呈大字捆綁於四根木樁之上,由襠部開始至頭頂,用鋸鋸斃。“呃……”葉邵皺著眉頭,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那不單單是一件血衣,那是又一具屍體,凶手再一次下手了。“去通知所有人,立刻搜索方圓二十公裡內一切可以拋屍的地方,留意報警電話,目標是被切割成兩半甚至更多的一具女性屍體。重點搜索一切用得上切割機電鋸的地方。”赫殊沉聲道。話音一落,葉邵便點點頭離開了。“現在我們先弄清楚一些東西。”赫殊指向了齊傾舒,“為什麼你電腦中的資料會泄露出去?”“我不知道。”齊傾舒解釋著,“我的電腦昨天就一直鎖在這個房間的櫃子裡麵。”“為什麼你不帶走,要留在這兒?”齊傾舒後退了一步,他感覺到了大家對他的敵意和懷疑,“留在這兒最安全,這兒到處都是監控。”“儲物櫃唯一的鑰匙在你手裡,櫃子又沒有被撬開的痕跡。”赫殊話說了一半,可在場的誰都聽得清楚明白。“你在懷疑我?”齊傾舒冷笑著,“你知道就這種鎖,警局裡麵有多少人能用一根鐵絲把它撬開嗎?你也可以不用鑰匙就把這個櫃子打開。”齊傾舒說著扔出了一個U盤,“這個不是我的東西,卻在我的櫃子裡麵。” 安寧伸手拍了拍口袋,麵色凝重,“那是我的。”“我懷疑裡麵有病毒,就算是開了櫃子,我裡麵也有密碼,普通人應該解不開的。”沈晏將電腦和U盤挨個檢查了一遍,齊傾舒說的話的確是對的。“這兒這麼多監控總該有一個拍到有陌生人進來了吧?”齊傾舒沉聲道。“昨天晚上十一點到十一點四十五的監控錄像被抹去了,你們那個時間都在什麼地方?”赫殊的視線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獨居,晚上那個時間基本都在自己家裡。房間裡麵寂靜得很,懷疑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裡生長著,他們彼此都不太熟悉,也沒有合作太長時間,還遠沒有磨合好。凶手所做的這一切像是在他們中間灑下了一片火藥,稍微一點點火星,就能夠引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