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誰也沒有說話,翻動資料的聲音、按圓珠筆的聲音和敲擊桌麵的聲音全部混到了一起,噪雜得讓人腦袋疼。“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是警方內部人員?”齊傾舒問。“誰知道呢,現在我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不好亂猜。不過,我們已經確定了凶手是如何選擇受害者的,往壞處去想,地獄有十八層,凶手絕對會再次下手。關於那些刑罰的順序是被打亂的,沒有見到死者之前,不能確定凶手選擇哪一種刑罰處決被害者。””蘇子安說道。“凶手似乎對我們每個人都知根知底,但是我們卻沒有關於凶手的丁點線索,是場難打的仗啊。”蘇子安一遍遍翻看著文件,何帆死亡現場裡留下的鞋印是三十六碼的。從牆壁上刷的那些血痕來判斷,凶手的身高最起碼應該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之間。凶手留下的證據幾乎全部都是用來擾亂他們視線的,凶手智商很高,也很熟悉他們的辦案方式,更可怕的是,他連顧遠城的能力也已經摸清楚了,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像個怪物一樣。他們現在隻能乾著急,沒有一丁點辦法。顧遠城轉頭望了眼蘇子安,她剛才說了‘處決’,很難想象犯下這麼多案件的凶手,竟然會將自己定義為正義的一方,那個人太可怕了。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是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在沒有新的案子發生之前,他們就像是被困在迷宮中一樣,無論怎麼查都找不到出口。所有人都沉默著,整理著所有的資料,想要看一看有沒有什麼被忽略的東西。蘇子安往顧遠城的方向湊了湊,似乎斟酌著用詞想說什麼又不敢說。“怎麼了?”蘇子安乾脆拉著椅子坐到了他的身邊,“其實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你想問什麼?”顧遠城轉過身子,麵對著她,“關於這個案子?”“倒不是,我想問你一些私人問題。”蘇子安猶豫了一會兒,“你以前在哪兒生活?父母呢?”“為什麼突然間問這些?”顧遠城有些疑惑。“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這些,算一算,我們認識了這麼長時間,我好像不怎麼了解你啊。”蘇子安衝他傻傻地笑著。“是嗎?”顧遠城的視線從蘇子安臉上移到了桌麵上,臉上的笑意慢慢斂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詭異的案子吸引著,蘇子安就算是想要了解他,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她果然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我之前出過一次意外,從前的記憶基本上已經忘光了,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就隻記得我的名字,除此之外彆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在醫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我的父母並沒有找過我,興許已經去世了。”顧遠城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蘇子安著急地解釋道。顧遠城苦笑著說:“沒關係,反正也沒有多少和父母親相關的記憶,倒不怎麼覺得悲傷。”“那你和蕭晚是怎麼認識的?”蘇子安像是突然間對他有了很多的好奇,不停地問著。“在醫院認識的,她摔了腿,一直在醫院裡麵住著。小晚的爸爸是心理醫生,他聽說了我的情況之後就把我接回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住在小晚家裡麵的。”顧遠城回憶著。“是嗎……”蘇子安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顧遠城想問,蘇子安卻拉著椅子走遠了。似乎是解了胸中的疑惑,蘇子安接下來將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那些案子上,顧遠城想要找個機會詢問蘇子安為什麼問那些問題,卻一直沒有找到。下了班之後蘇子安頭一個衝了出去,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要辦。顧遠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很長時間,直到沒人了才起身離開。出門的時候,他撥打了蕭晚的電話。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聽,“喂?”“我想和你談一談。”顧遠城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啊。”蕭晚換了個手拿手機,將車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我剛回家,遠城,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我馬上就要到你家了。”顧遠城有些著急,又有些手足無措,“我隻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一問你,我實在是……”“彆著急,慢慢來。”蕭晚握緊了手機,手指輕輕搭在車門上關了門朝外走去,“你想問什麼?”“我有些不對勁。”顧遠城長吐了一口氣,“我加重了藥量,可是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而且我逐漸感受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遠城,我之前就說過了,不能隨便增加藥量,那樣對身體不好。”蕭晚的聲音依舊輕柔。“問題不在這兒!”顧遠城聲音猛地拔高了很多,“我看到了!”蕭晚有些疑惑,“什麼?”“你桌子上的那張照片,我見到了,我印象當中從來沒有和你拍過合照。”聽著手機裡麵的聲音,蕭晚倒吸了口涼氣,顧遠城又繼續說:“年份是十四年前,那時候我們應該不認識的。”蕭晚握著手機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手機那邊,顧遠城沉聲道:“你究竟瞞了我什麼?”“遠城……”“你究竟瞞了我什麼!!”電話那邊的人逐漸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衝她吼著。蕭晚隻能夠將聲音放柔了些,安撫著他,“你先彆著急,事情解釋起來很麻煩……”一抬眼卻看到了正從遠處走過來的蘇子安,對方見到她也是一怔,隨後便快步走了過來。蕭晚握著手機,沉聲道:“我們見麵再談。”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她就掛斷電話,笑著迎了過去,“蘇小姐,你找我?”蘇子安明明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在這瞬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我知道該提前打電話過來的,可是,我沒有你的號碼,就隻夠直接跑過來了。”“你想問什麼?”蕭晚帶著她往前走。“關於顧遠城和陸遇的事情。”蘇子安跟在她的身後小聲說著。蕭晚沒有驚訝,應該說早早就想到了,畢竟蘇子安找她恐怕也能夠是為了這麼一個理由了。“想問什麼?”“你和顧遠城是怎麼認識的?”蕭晚的聲音有些沉,“我和顧遠城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醫院裡。”“那……”蕭晚停下開門,蘇子安也在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停了下來,她又鼓起勇氣問道:“和陸遇呢?”蕭晚停下了轉動鑰匙的手,轉過頭看著蘇子安,“你究竟想問什麼?”蘇子安伸手拽著自己的衣角,呆了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蕭晚看著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幾分,心道,他們都已經逐漸意識到了,這事情果然是瞞不下去了。“有什麼不太對勁,顧遠城告訴我能感受到死亡的能力是從他出生起就有的,陸遇卻說這個能力有了十年左右。”“還有那一天被陸遇打傷的人,我詢問的時候你卻把顧遠城趕走了,你在隱瞞什麼事情。我剛才問了顧遠城,他說他出了事故,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那個被陸遇打傷的男人大概和他們的過去有關係,顧遠城不記得,但是陸遇卻記得……”蘇子安亂七八糟地說了很多,也不知道蕭晚聽懂了沒有,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她轉動著眼睛,有些慌亂,“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是不是夢,那感覺太真實了……可是夢裡出現的卻是陸遇的名字。”“所以,你到底想問什麼?”蕭晚轉過身,繃著一張臉看著蘇子安。“陸遇真的是顧遠城的第二人格嗎?或者說,那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蘇子安咬了咬牙,“是陸遇嗎?”蕭晚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她的視線越過蘇子安的肩頭往遠處望去,眼神裡麵帶著些驚恐。蘇子安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僵硬著身體也轉頭往後望去。走廊的儘頭,顧遠城呆呆地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