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談這些,找到死者再說。”赫殊的聲音很沉,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凶手將這個案子的細節泄露給了多家媒體,目前已經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你們都看到那些報道了吧?”蘇子安拿著手機滑了兩下,“無能的警察”、“正義的使者”、“死有餘辜”、“罪行”和“懲戒”等字眼充斥著屏幕。 才看了兩眼,那些字眼就讓蘇子安覺得眼睛疼,往下滑了兩下評論,熱評第一的竟然是“死了活該。”犯下那麼多罪行的凶手,在他們的眼中竟然是正義的代表?蘇子安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 網警已經開始刪除在微博和朋友圈被瘋轉的和案件相關的信息,這起謀殺案已經從熱搜第一逐漸下滑,慢慢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與此同時利用其它事情吸引大眾的眼球,案子的影響應該不會再擴大了。可就算這樣還是有人早早截了圖,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叫嚷著“我們有權利知道真相。”“就是因為警察的無能才會有人站出來替天行道,去解決那些逍遙法外的凶徒。”“警察就隻會讓這些案子慢慢淡出人們視野然後隱藏起來,還能做什麼?”“我很害怕凶手會對性騷擾我們的老師動手,他家住在xxxxx,手機號碼是xxxxxx”“那種人也算是死有餘辜了,凶手這還是為民除害呢。”“這已經是第四個人了,警察都在乾什麼?到底出現多少受害者他們才會認真破案?”垃圾、無能以及被和諧了的臟話以*模樣的字符一片片出現在了屏幕上。偶爾有些正麵的言論也會被逐漸淹沒,他們興許是有意的,興許是無心的,興許是鬨著玩的,興許真的是那麼想的,興許是為了蹭一蹭熱度,興許就是單純覺得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不參與討論就像被拋棄了一般。他們像是喪失了理智的野獸,隔著網線,隔著屏幕,手指頭輕輕在鍵盤上敲下了幾個字,就露出了最醜惡的一麵。警方在信息被曝光了七個小時之後找到了屍體,奇怪的是,棄屍地點和死者他們都不是第一次見。 死者名叫徐勝楠,女性,二十四歲,KTV陪酒的。棄屍地點就是她租住的房子,屍體被人從襠部到頭頂切成了兩半,內臟同鮮血撒了一地。場麵很血腥,徐勝楠還睜著眼睛,被割成兩半的腦袋靠在一起,泛著灰色的左眼對著右眼。蘇子安捏著她的手看了看,掌心裡麵烙著“18”。蘇子安帶上口罩,卻仍能嗅到空氣中那股子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和以往不太一樣。”安寧皺著眉頭,“凶手從來沒有這麼大費周章過,殺了死者後又將屍體帶離死亡現場,到底為什麼這麼做?”“還是說和之前那四起案件根本不是同一個凶手?”葉邵沉聲問,“會不會是模仿作案?”“不可能。”赫殊垂眼看著地上姿勢扭曲的屍首,“案子的信息已經泄露出去了,如果是模仿犯的話,應該會做得和以前一模一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凶手改變了作案手法,但這五起案子絕對是同一個凶手。”他伸手撥開了徐勝楠的頭發,頭皮缺了一塊,像是被生生拽掉了頭發一樣,“目前唯一的問題是,為什麼凶手要這麼做?他有什麼目的?”“什麼意思?”蘇子安有些不解地問。“之前說過,凶手選擇的死者在活動範圍上沒有交集,更彆說是認識了,可是凶手為什麼會選擇徐勝楠?”赫殊退了一步,將手套摘下,繼續道:“徐勝楠和第二個死亡的連荷是室友,按理說凶手不該選擇她的,以往的‘規則’已經被凶手打破了,目前我們沒有掌握一丁點對凶手不利的證據,他遠不到該著急的時候。”赫殊伸手摸出了口袋裡的煙盒,喃喃道:“是故意的嗎?”蘇子安聽得有些迷糊,見赫殊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樣,便轉過頭和安寧他們一塊兒去詢問了房東。他是最先發現屍體的人,早就已經到了該交房租的時候,徐勝楠這兒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以前交房租很準時,房東就過來準備問問是怎麼回事,誰知道一推門就看到了這個場景。房東臉色蠟白,回憶起之前看到的場景,就捂著嘴乾嘔了兩聲。安寧詢問道:“徐勝楠死前有沒有什麼異常?”“這麼回想一下,的確是有點異常。”房東仔細回憶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說:“這小姑娘平時是一個非常節儉的人,舍不得花什麼錢。你彆看她是個賣酒的,工作準時得很。前幾天好像是意識到自己要死了一樣,班也不上了,花錢買了一大堆東西,是不是想死前揮霍一下?”房東還在說著些玄乎的東西,蘇子安在徐勝楠的房間裡轉悠了幾圈,房間裡的確多了很多新東西,一雙價值不菲的高跟鞋和一身粉色的連衣裙,還有一個用禮盒包裝得很精致的男式手表,化妝台上有一套剛剛買回來拆了包裝的化妝品,那一套就要小兩千。蘇子安翻看了一下垃圾桶,裡麵丟了很多瓶瓶罐罐,都是一些平價的化妝品,總價值加一塊兒也不過五百。“想什麼呢?”葉邵在她背後出了聲。“你看這些。”蘇子安從垃圾桶裡拿出一個罐子,“這裡麵還有一小半化妝品沒有用完就被扔了,徐勝楠又買了那麼貴的一套化妝品。”“嗯……”葉邵的視線在兩套化妝品上轉悠,“這怎麼了?”“你看她衣櫃裡麵的那些衣服,看起來都很廉價,有些有了小瑕疵還在穿,房東也說徐勝楠是一個很節儉的人,為什麼突然間像是發了一筆橫財一樣?這些東西將近一萬塊錢了。”“為什麼啊?”葉邵問。“我也想不明白。”蘇子安把放在一旁的衣服抖開看了看,“嗯?”“這個裙子這麼淑女,和徐勝楠以往的穿衣風格不符啊。”葉邵也發現了不對勁,徐勝楠櫃子裡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較暴露的衣服,這個的確不怎麼像徐勝楠的風格。葉邵拿起那雙高跟鞋和徐勝楠的高跟鞋比了一下,“鞋號也不一樣,這些東西不是買給她自己的,是她準備送給彆人的。”“走吧,去調查一下徐勝楠。”蘇子安將那些東西放在證物袋裡,把手搭在葉邵的肩膀上帶著他往外走去。“等一下。”安寧突然間叫住了蘇子安,“找到了案發現場,顧遠城趕過去了,你也過去。我和葉邵去調查一下這個徐勝楠。”“好。”蘇子安有片刻的晃神,急忙點點頭,衝了出去。到地方的時候,門口有人在審訊著幾個帶著黑色圍裙滿臉油光的家夥,蘇子安過去問了句“怎麼回事?”“我們今天機器壞了就拆開修了一下,結果在裡麵發現了……”幾個家夥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鼓起勇氣上前了一步,聲音低得很,“頭,頭發……女人的頭發。”其中一個警察將證物袋裡的東西遞給她看,是一小縷帶著頭皮的頭發,皮上沾著已經乾涸的血跡。“我們這兒都是腥肉,根本沒有女人來過,而且今天早上來的時候發現鎖被人剪開了,不過裡麵就一個切割機比較值錢也搬不走,我見沒丟什麼東西就沒報案,誰知道……”蘇子安點點頭,示意警察帶走詢問一下細節,一點線索都彆放過,取證完畢後蘇子安直奔那幾個男人說的地方,陸遇一個人在那兒等著,見她過來打了聲招呼就打算往裡走。蘇子安猛地上前兩步拽住了陸遇的手臂,“彆去了。”“怎麼了?”見她臉色有些不對,陸遇眉頭蹙起,有些擔憂。“你沒看到屍體,太恐怖了,一個人被活生生地鋸開了。目前還不能確定徐勝楠的身體是不是活著的時候被鋸開的,如果是的話,那太疼了,你不……你不用承受那種痛苦的。”蘇子安慌忙說著,手指逐漸鎖緊,在陸遇手腕上留下一片青白的痕跡。她不管這個人是陸遇還是顧遠城,顧遠城也好,陸遇也好,他們從來都是在蘇子安身邊給予溫柔的那一方,她不想要再讓他們體會那種痛苦了。“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陸遇說得風輕雲淡。蘇子安呆了呆,心臟那裡被一刀戳得鮮血淋漓,她緊拽著陸遇的手臂不願意放鬆,“凶手已經知道你的能力了,就算你再去看,也看不到什麼的!他不會留下什麼線索的!夠了,陸遇,真的已經夠了!”“放開。”陸遇掰開了她的手指,伸手拍了拍蘇子安的腦袋,“就疼一下而已,又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在這兒等著我,乖。”“陸遇……”蘇子安叫了聲,陸遇頭也沒回,一頭紮進了塑料簾裡麵。蘇子安再著急這會兒也隻能守在門口,她貼著牆壁站著,將呼吸放緩了一點,仔細聽著裡麵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能夠清晰地聽到陸遇的腳步聲,哪隻腳落地都聽得清楚。突然間細微的聲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沙啞的嘶吼聲,蘇子安伸手捂住了嘴巴咬著牙用儘全力逼自己不發出聲音。額角青筋暴起,她的眼睛憋得通紅。凶手是在徐勝楠活著的時候將她的身體鋸開的,蘇子安從嘶吼聲中聽到了絕望,聽到了恐懼,聽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直到聲音沒了,蘇子安才猛地衝了進去。陸遇倒在機器旁邊,臉上褪去了血色,蒼白得很。蘇子安跪在地上將陸遇抱起,手指輕輕擦去了他耳朵上沾上的血跡,越過肩頭停在了陸遇心口處,感應著他的心跳。外麵的警察聽到那聲尖叫後立刻衝了過來,見他們兩個倒在地上便警惕地望著四周,“沒受傷吧?發生什麼事情了?”“沒事,沒事……”聲音衝出口,蘇子安才發覺自己在顫抖。她深吸一口氣,放平了聲音,“他身體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哦……”那警察點點頭,“需要我幫忙嗎?”“不用。”蘇子安擺了擺手,“讓他休息一會兒就好。”“那我就在外麵,有什麼事情叫我就好。”那警察小聲說了句,就走去了門外守著,心想著,剛才那叫聲怎麼可能是身體不舒服,他還以為死人了呢。那聲音裡透著滿滿的恐懼,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身上起雞皮疙瘩,總覺得像是……死前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