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異族時,艾達反而不跑了。有那麼幾秒鐘,她甚至隻能呆呆地望著那幾條影子,腦子裡仿佛木了。隨著“咚咚”幾聲悶響,四五隻異族紛紛落在坡下,鱗片與腹甲微微發亮;在它們嘶嘶的呼吸裡,空氣裡濃濃地泛開了一股腥味。那個剛剛滾下來的男人受傷不輕,“哈啊、哈啊”地直喘氣,卻怎麼也撐不起身體。他仰起頭,眼珠死盯著艾達,一把大胡子劇烈地顫抖著,好像想說什麼而說不出來——不等她看清楚,一隻異族忽然重重跳上了他的後背;緊接著,他就被一湧而上的異族身影淹沒了。在猛然一聲非人般的慘呼裡,艾達突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跌坐在河灘上,手腳發軟;百九不知何時從她頭上摔了下來,已經咬了好一會兒她的手腕——見她終於回過了神,白狐狸忙尖尖叫了一聲:“快跑啊!”那個反抗軍士兵的慘呼停止了,不遠處漸漸有異族直起了身子。艾達輕輕抽泣一聲,攥著刀,轉身跌跌撞撞地朝河中跑去。淺處的水已經又冷又急了,她才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空,河水猛地湧過來,一直沒過了小姑娘的下巴;她心跳都漏了一拍,好在腳尖隨即又碰著了河底——隻是波流擊打得她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被卷走。她不會遊泳。不過要是真被水卷走,至少還能留一個全屍;然而艾達四下一看,卻不敢再往深處走了。這一處的河道收窄了,她恰好能望見在遙遙的對岸上,正窸窸窣窣地遊走著不知道多少隻異族。它們的影子在月光下嘶叫著、來回奔跑著,似乎十分躁動不安;在她的下遊處,不知為何不斷有異族“撲通”一聲跳進河裡,在波流中尖聲叫嚷、撲騰,一路被水浪推著遊了出去。不等艾達將目光收回來,就聽見了前方“嘩啦”一聲水響——那幾個異族眨眼間就衝進了水裡,朝艾達撲了過來;她低低驚叫一聲,再也穩不住腳了,身子一歪跌進了水裡。外界頓時被水浪隔絕了,異族的嘶叫聲含糊遙遠起來,耳中隻剩下咕咚咚的水聲。艾達勉強在水下站住腳,剛一睜開眼睛,映入視野的便是一個軀體影子——原來有一隻異族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麵前。艾達不敢再站起身,驚慌之下猛地揮刀砍了出去;長刀破開沉甸甸的水浪,速度登時慢了下來。但或許是她命不該絕,當那異族伸手下來抓她的時候,刀鋒卻正正好好地砍在了它的手臂上。隨著一聲尖嘶,那隻手臂縮了回去,留下一絲液體飄在水裡。艾達剛才那一下並不重,反倒激怒了它;她見那異族嘶叫起來,仿佛是在招呼其他同伴,當下一狠心,雙腳一蹬,雙手握住長刀撲向了它的肚腹。借著河中波流一推的力道,連艾達自己也想不到,長刀竟然真的吃入了那隻異族的腹甲——但她在水下的力量太小了,長刀卡在了殼裡,便再也推不進去了。如同蟲殼一般的腹部裂了開來,撲出了一股腥腥臭臭的黏液;然而那隻異族卻還沒死,它尖嘶起來,一手握住長刀,另一手就朝艾達抓了下去。艾達急忙鬆了刀把,正要蹬著河底退開,卻還是被一把攥住了脖子;她痛得發出了悶悶一聲嗚咽,頭腦、心肺都霎時灼燒了起來。緊接著,一團白影子瞬地蓋住了那異族的手。在艾達剛剛被拽出水麵的時候,那異族發出的一聲刺耳尖叫正好劃破空氣,落進了她的耳朵裡;異族吃痛之下,不由鬆開了她的脖子——百九慌忙從它手上跳下來,摔在了艾達的懷裡,一人一靈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腳下一滑,被湍急暗流裹在其中,登時衝了出去。接下來的幾秒,仿佛一眨眼就過了,又好像被拉成了漫長的無儘的黑暗。當艾達後背被什麼重重一擊,幾乎連腦子都被震出去了的時候,聲音和畫麵的碎片驀地又湧了進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昏過去了一瞬。她被波浪打進河心,又狠狠地甩在了一塊巨大礁岩上;眼前黑沉沉的河水,像一群又一群瘋狂的奔馬,仍然在不住衝擊著她、把她砸得貼在了岩石上。沒有空氣,水流卻不住倒灌進她的口鼻裡,好像要把她灌注成一個人皮水球似的——當艾達支撐不住、又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鼻尖驟然一疼,再次喚醒了她的神智。百九成了一個濕濕冷冷的毛團,罩在艾達臉上,替她擋下了波流的衝擊。它咬著艾達鼻頭,嘴裡不清不楚地叫著什麼,大半都淹沒在了轟然衝過的水浪裡。艾達終於徹底回過了神。她緊緊抓住礁石,忍著仿佛快要把心肺炸開一般的憋悶和驚恐,將手指摳進礁岩縫隙裡,一點一點往上爬。當潮濕的風終於再一次吹上麵頰時,百九一鬆爪落了下去,與艾達一起跌在岩石上,好像兩塊掛起來風乾的肉。艾達咳出了幾口水,感覺視野還在不停地旋轉。在礁岩凹陷處趴了一會兒,河風吹得一人一靈迅速打起冷戰來。“怎,怎麼辦……?”她爬起來,將百九緊緊摟在懷裡,目光不斷掃過漆黑河麵。這一段河道比剛才寬廣了不少,她已經瞧不見對岸了。風中隱隱的嘶叫聲聽起來,那些異族大概還沒有完全散去——但是艾達眼下的問題,卻不再是異族。她被困在河心裡了。百九軟軟地在她懷裡發著顫,半晌也沒出聲。艾達忙低頭看了看它,發現它眼睛半閉著,好像隻是一時脫了力,這才懸著一顆心,又將它抱緊了。濕透了的衣服沉重地貼在身體上,迅速倒吸走了她每一絲殘存的熱量,很快艾達的嘴唇就凍得發了紫。“至少沒有異族了,”她低低地對白狐狸說,有意讓自己的聲氣聽起來輕鬆一些。她萬萬沒料到,自己話音剛一落,就從遠處半空裡飛來了一個影子——那影子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身後甩著一條粗壯長尾,在嘶叫聲中朝艾達所在的礁岩撲了下來;她忍不住一聲驚叫,差點因為連連後退而摔下岩石。然而緊接著,那影子卻啪地一下砸在岩石邊緣,發出了一聲叫人渾身發緊的肉皮撕裂聲,隨即滑了下去。“誒?”艾達一愣,忙將百九放在頭頂上,攀著岩石、伸長脖子望了一眼。這條河水流迅猛,那異族一摔入水裡,即刻無影無蹤了;隻有礁岩邊緣上,還殘留著滑膩膩的一片黏液,隱隱地散發著腥臭。艾達再一抬頭,隻見河麵上滔滔波浪,無窮無儘,卻怎麼也想不出那異族會是從哪兒來的。此時銀月隱隱掙脫雲朵,吝惜地多投下了一層薄光;她在霧氣一般的光芒裡眺目四望,終於遠遠地發現了一點兒端倪。一隻看著像木筏的影子正逆流而上,在波濤中載浮載沉——從那木筏上,似乎朝岸邊甩出了一條繩子,隨著繩子越收越短,木筏也穩穩地破開波浪,朝一側岸邊逐漸靠了過去。艾達心中一跳,立即扯開喉嚨高聲叫道:“救命!救命啊!”她的叫聲淹沒在水聲中,不等傳出去多遠,便消湮在了河麵上。她不甘心,又一連叫了好幾聲,卻眼看著那木筏離岸邊越來越近,離她反倒越來越遠了。這一下,艾達登時又多了一重著急:“岸上有異族!不要去,有異族!”她喊得連嗓子都嘶啞了,但當那木筏終於靠了岸後,艾達打了個冷戰,喊不下去了。她連看都看不清楚從那木筏上下來的人影,對方又怎麼可能聽得見她的聲音?“百九,”想了想,她叫醒了懷裡的白狐:“百九,你先進靈器,緩緩體力……”這隻靈器一直掛在她的腰間,經曆了幾次逃命,所幸沒有弄丟;百九微微睜開眼睛,身影一閃,進了靈器。艾達將它抱緊了,側耳聽著一陣一陣水聲。體溫越來越低了,她很快昏昏沉沉起來,一時連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清醒著。當風將一聲“小姐!”輕輕送進了她耳裡時,感覺像是在做夢。“小姐,您還好吧?小姐?”艾達的眼皮顫動幾下,慢慢張開。夜幕下,礁岩形成了一片高高低低的黑色剪影,一個人也沒有。這個世界上,還會像這樣稱呼她為小姐的人,早就死了、散了……艾達在心裡嘲笑了自己一聲:還沒忘記是貴族的日子嗎?她正要再合上眼,這一次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一個聲音來到了耳邊:“誒呀,您這可夠狼狽的。來來,讓我幫您一把——”艾達騰地坐了起來,四下看了一圈。“我在這兒呢,小姐,”那個聲音忙招呼道,“這邊!”眯起眼睛,艾達花了好幾秒鐘,才勉強從礁岩石縫兒裡分辨出一個圓乎乎的影子。她湊近了,發現那是一個生著一把雪白胡子的藍圓胖兒;見她發現了自己,這隻長得跟老頭兒似的墜靈頓時更激動了:“您可算是瞧見我了!”“你……你是誰?”艾達啞著聲音問道,“你的宿主呢?”仿佛是為了回答她,她話音一落,從遠遠的河岸上正好響起了一聲高喊:“人找到了沒有?趕快給我回來!”——那人隔著半條大河,聲音依然雄渾有力地震破了夜空,叫艾達不由一愣。藍老頭兒聳了聳不存在的肩膀:“宿主就是那個。跟您不能比,他是個窮蠻。”艾達呆呆地望著它:“你、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是的是的,”藍老頭兒熱心地跳了起來,好像一隻大跳蚤:“現在情況緊急,咱們不能多聊,等我把您救到岸上去再說吧!”“怎麼上岸?”藍老頭兒的聲音頓時低了一點兒:“我可以伸長。”“伸長?”“您就把我當繩子用。勞您一會兒下個水,在水裡拽著我的身子往岸邊上走。”“但是岸上有不少異族,”艾達被凍得反應都慢了,這才想了起來:“快告訴你的宿主,讓他逃!”從那把雪白胡子裡傳出了幾下咂嘴聲,藍老頭兒說道:“這您就不必擔心了,那個窮蠻就這一點有用……誒呀,他又催了,咱們該走了。”艾達應了一聲,手腳遲滯地爬上礁石邊緣;小藍老頭兒對她有一種近乎詭異的熱情,即使伸長成了一根細繩的模樣,仍然不斷地同她搭話——在“誒呀您這金耳釘真好”、“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靈石吧”之類的誇獎裡,她將靈器係緊了,咕咚一聲跳下了河。這隻墜靈身體滑溜溜的,艾達死死攥住了它,生怕會一不小心被波浪衝出去。她咬著牙,忍受著刺骨的冷水,感覺仿佛過了一輩子,腳下才終於挨著了河底。當她氣喘籲籲地倒在河灘上時,藍繩子“叭”地一下縮了回去,很快那隻墜靈就從身後河麵上蹦蹦跳跳地趕了過來。百九這時也從靈器裡露出了頭,沉默地盯著它。小藍老頭兒對它毫不感興趣,隻圍著艾達轉圈;直到遠處再一次傳來剛才那男人的怒吼聲時,它才有點兒依依不舍地說道:“小姐,您先找個地方藏好,千萬彆把耳釘呀,靈石呀,您這上好的皮靴啊什麼的弄丟了……我去去就來,您可要等我啊!”話音一落,它就迅速一跳,消失在了月光下。艾達愣愣地爬起來,喘著粗氣,拖著身體往前走了幾步。她不知道自己是到哪兒來了,這兒的樹木稀稀零零,放眼望去,目光裡隻是海一般茫茫無儘的草原。遠方的呼喊聲隱隱約約地被一陣風送了過來,艾達有些不安,忙朝離她最近的那一棵樹走了過去;當她來到樹下時,又一陣風撫低了草叢,露出了遠處三五成群的異族,以及它們密密麻麻的鱗片與長矛。她悚然一驚,隨即才發現那群異族並不是衝著她來的。攔在它們麵前的,是一個紮著辮子、手持彎刀的高大男人——僅僅隻有一個。離得遠,艾達隻能看見他大半皮膚都裸露在月光下,沿著肌肉形成了一條流暢的亮邊。伴隨著那人每一聲怒吼,都有一隻撲上來的異族被摔飛出去,艾達立刻明白河上那隻異族是打哪兒來的了。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氣,被他一刀擊中麵門的異族,竟連頭顱都開裂了一半,留下一道深深空洞。與這男人一比,那隻藍色墜靈卻顯得沒有多大用。它在戰鬥間隙跳來跳去,大聲加油鼓勁,但一有異族靠近,就在宿主的罵聲裡騰地一下跳遠了。“獠國的戰士?”艾達剛剛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提起了一顆心。即使獠國戰士一向驍勇善戰,但麵對如此壓倒性的數量,恐怕他一個人也堅持不了多久——艾達受傷了跑不遠,手忙腳亂地忍痛爬上樹,輕聲向百九問道:“你的體力恢複了多少?”“沒多少。”白狐狸吐出幾個字,不說話了。艾達暗暗咬著牙,攥著濕衣服的一隻手泛起了白。她看了一會兒戰況,見那獠國戰士身上迸濺出的鮮血越來越多,動作也漸漸緩滯下來,不由焦急地自言自語一句:“他怎麼不去喊人?異族過了屏障山脈,這是多大的事啊,怎麼除了他,一個獠國人也沒有?”她這一句聲音放得低低的,原本沒想著誰能聽見。然而沒想到遠處立時響起一個高高的聲音:“小姐,您稍等,我這就來告訴您是怎麼回事兒!”這一次,連那獠國戰士也沒喝令藍老頭兒不許離開——或許是因為它對戰鬥沒有半點幫助。“小姐,那個窮蠻吩咐他朋友喊人去了,自己非要留下來擋住異族。他說,再擋一會兒,等族人來了,這些異族都不算是事兒了。”藍老頭兒打架不行,上樹卻快,轉眼已經跳到了艾達腳下,滿麵憂愁:“那小子也是第一回走那條路,萬一沒趕上,窮蠻撐不到那個時候可怎麼辦……”“你怎麼不去幫他?”“我……我對付墜靈還行,對付這樣古古怪怪的大蟲子,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艾達咬住嘴唇,又朝遠處望了一眼——那獠國戰士的影子,幾乎已經看不清了,身周儘是一層一層的蟲頭攢動。“他叫什麼?”“斯圖卡,”藍老頭兒歎氣道,“一聽就窮。”艾達一狠心,扶住樹枝高聲喊道:“斯圖卡!斯圖卡!你過來,快啊!”她這樣一連喊了幾聲,正當她心下惴惴時,幾隻異族猛地被甩上半空,緊接著那獠國戰士的影子便衝破了包圍,往這邊奔跑了過來。身後蟲潮頓時湧上了,他卻渾然不覺似的,一邊跑一邊喝問道:“你這邊有危險?”“不,你靠著樹,我替你看著,不至於腹背受敵!”艾達叫了一聲,忙推了藍老頭一把,“你快伸長!”隨著斯圖卡的腳步接近,他漸漸被月光點亮了,但艾達卻還是看不清他的模樣:不知是異族的黏液,還是他自己的血,黑乎乎地浸透了他的半邊身體。他側腰上被什麼東西狠狠劃開了一道,每次一抬手,斯圖卡的動作就會吃力地頓一頓。“右邊那個!”艾達緊緊抓著藍老頭兒的腿,揚手一甩,將它像繩子一樣扔了出去:“拔了它的長矛給我!”藍老頭兒“啊啊”地叫著,在夜空中揮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它雙手一陣亂揮,終於一把抱住長矛的尖頭;艾達忙叫了一聲“快縮回來!”——那異族一驚,立即伸出一隻手去抓藍老頭兒,隻是還不等挨著,“叭”地一下,墜靈已經遠遠收回了樹上。被它一起帶走的,還有那隻異族一時沒抓穩的長矛。那隻尖尖的頭臉上,詫異還沒有褪去,就迎來了斯圖卡一道彎月般的刀光。“乾得好!”艾達誇了藍老頭兒一句,握緊長矛,趴在樹枝上,像紮魚似的往下刺。她知道自己體力不佳,力道不大,因此也不敢貪功;她往往是瞅準斯圖卡,在有異族衝近他、他又一時防備不著時,才冷不丁地一紮,一擊得手,就馬上縮回枝葉裡。這點小動作說起來微乎其微,但對斯圖卡而言,卻幫了大忙——他一連撂倒了好幾隻異族,再沒有挨過一下偷襲。隻是儘管二人配合得不錯,這樣高強度的車輪戰對人消耗也實在太大,艾達沒過一會兒,便忍不住叫道:“你的朋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斯圖卡一刀砍斷了一隻異族的肩膀,再拔刀出來時,刀鋒已經卷了刃。他目光在彎刀上一掃,突然哈哈一聲大笑:“來了!”艾達一怔,這才感覺到身邊枝葉、腳下草叢,都正在微微顫動。她急忙扭過頭,在遠遠的塵霧和碎草葉裡,正好望見一群戰馬,鐵蹄不住擊踏大地,直朝這個方向疾衝而來。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隻體型龐大、黑豹一般的墜靈。它每一次騰空躍起時,都像是即將要乘風撲至一樣,長長的黑色尾巴劃破月光,漫開了半空煙霧。“龍樹!”艾達幾乎疑心自己產生了幻覺,撥開枝條,探出身體叫道:“林魚青,我在這兒!”當她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探出得太遠了的時候,已經晚了。異族嘶嘶吐出的腥氣,在那一瞬間撲上了她的鼻間;艾達怔怔地轉頭望去,一隻異族跳起身投下的陰影,正好遮住了她的麵龐。想不到她在經曆了這麼多磨難艱險以後,反而要在希望將臨時死了。時間好像被放慢了。艾達平靜地望著那隻異族手中的短刀、嘴裡的尖牙,晃成了一片冷冷的亮,離她越來越近。一團白影子躍入半空,剛一擋在艾達麵前,空氣裡頓時濺開了一團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