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去了小酒館,此時陳辭還在陪女人睡覺,生活實在過得淫靡不堪。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半斤八兩,所以林毛毛和秦淼也沒資格去說陳辭。林毛毛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臉色蒼白,頂著倆大黑眼圈,一副活見鬼的模樣。秦淼長這麼大也沒有看到林毛毛這副表情過,她們不都是沒心沒肺不懂憂愁的嗎?可如今是怎麼了,一個個都好像把自己的生活陷入了絕境。秦淼問:“毛兒,我沒看錯吧,一天不見,你怎麼這麼頹啊?”林毛毛呼了一口氣,語氣急促,很不耐煩,“我現在沒工夫跟你耍貧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給我拿拿主意。”“什麼事情?要說趕緊說,弄得怪緊張的。”“你走之後,我托我爸的關係,跟人打聽了一點事,就是昨天的車禍。”秦淼其實心裡門兒清,但還是故意問道:“打聽車禍乾嘛?”林毛毛不自然地看了秦淼一眼,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開始娓娓道來:“你還記得袁一峰昨天的反應吧?我起了疑心,就去調查了一下。”“你跟我說實話,是因為他的反應而不是彆的?”林毛毛也不打算瞞著秦淼,她說:“其實是因為袁一峰的結婚彩禮,竟然是一幢兩千三百萬的彆墅。我知道他出來工作之後掙了不少錢,住個三百萬的彆墅我信,兩千多萬的彆墅,我是真不敢信。”“然後,你就沒有起疑心,欣然接受啦?”“他說是公司給的獎金,然後再加上他平時的積蓄,後來還說他現在是個窮光蛋了,什麼都沒了,要我以後好好對他之類的話。你也知道,老袁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可是昨天,我實在害怕,總感覺怪怪的。”秦淼哭笑不得地看著林毛毛,“你查到什麼了?”“那個撞人的卡車司機是個絕症患者,活不過半年了,而且在出車禍之前有一筆來曆不明的錢財,你說是不是買凶殺人?但是那個被撞的小車司機和老袁好像沒什麼聯係啊,公交車司機是後來撞上去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林毛毛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可她又不方便直接問袁一峰,所以才找秦淼出來商量。“被撞的人你調查了嗎?”“也查了,他叫李靖田,經常去賭場,欠了一屁股賭債,是個爛賭鬼,之前在一家藥物研究公司做事。按道理說,老袁也不應該跟他認識啊。”“你懷疑袁一峰買凶殺人麼?”秦淼搖搖頭,“看他嚇成那樣,八成不是他。”“不是就好。”“怎麼,讓你住兩千多萬的房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們兒的為人,完全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好不好?心裡瘮得慌,我就怕這錢真的來路不正,你也知道他那人,一直在這上麵過不去。”“大姐,我要是他我也過不去,不乾出點成績總覺得是沾了你家光吃軟飯的。”“他沾我爸什麼光了?我爸你也知道吧,那麼軸一人,怎麼可能幫他?我就要個小破車,還得死皮賴臉地跟你求那星月菩提。”林毛毛是真覺得袁一峰是個本事人,到底沾沒沾林書記的光不好說,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袁一峰沒有求過林書記。“你放心吧,袁一峰這人有分寸的,他能不求你爸辦事兒,我就看出來這人是個腳踏實地的人,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今天這事情你可千萬彆說出去,要是老袁知道了,他那玻璃心肯定又要碎了,覺得我瞧不起他的出身背景。”“我看你也夠累的,你們應該好好聊一下。”秦淼其實心裡一直打鼓,她這邊安慰林毛毛也不知道正不正確,萬一袁一峰真的跟跟這事有關的話,保不齊那個龍五爺會大開殺戒,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要是袁一峰死了,林毛毛還不肝腸寸斷?與其在這邊猜測,還不如去找榮靳年,他肯定有辦法,畢竟他是龍五爺的親信,又是他告訴了龍五爺古墓的秘密。不對,那麼大的寶藏,說拱手相讓就拱手相讓,那叱吒黑道的龍五爺就這麼欣然接受了,難道沒有懷疑過榮靳年的目的嗎?秦淼匆匆跟林毛毛道彆,又給榮靳年打了一個電話,準備去他家找他。車子開到半路,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上麵顯示的是洪北市,秦淼思索了一下還是接聽了。那頭傳來任念白輕快的聲音,“姐姐,你在哪兒呢?”“我說你怎麼陰魂不散呢?你不用實習嗎?還是說泡我成了你的工作了?”電話那頭的任念白明顯愣了一下,停了兩秒之後接著一邊笑一邊說:“你比工作可難多了。”“是嗎?說吧,給我打電話乾嘛?”“想跟姐姐聊聊人生。”“好啊,我聽說你打了虎子是不是?”“誰打了!這可真冤枉我了,我就拿拳頭嚇了他一下,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告黑狀。”“行了,我還有事,回頭再聊。”秦淼笑了一下,將電話掛斷了,也不管任念白在電話那頭的叫喚。秦淼到榮靳年家的時候,榮靳年穿著一件居家的毛衣,正在樓下喂那些流浪狗和流浪貓。他拿了兩個袋子,一個裝著狗糧,一個裝著貓糧。他蹲在地上,逗弄這那些貓貓狗狗,笑得很開心。秦淼很少看到他笑得這麼開懷,平常他這張臉總是十分的嚴肅。秦淼走到他背後,也跟著蹲下了身子,她說:“你可真有閒情逸致,天天在這兒逗弄貓貓狗狗。”榮靳年沉默半晌,看著她,臉上情緒淡然,他說:“按你這麼說,我活該過刀口舔血的生活,成天提心吊膽?”秦淼笑了一下,“差不多吧。”榮靳年從褲兜裡抽出一根煙,他喜歡香煙帶給他的感覺,吸一口煙,深入肺裡,然後再緩緩吐出,好似真的可以忘記自我。他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給我一根吧。”秦淼伸出手,結果被榮靳年在手掌上拍了一下。“你想抽煙?”榮靳年將手裡的煙蒂扔在腳邊摁滅,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接著說道,“不許!”“你現在可管不著我了。”秦淼笑了一下,也不計較他不給煙自己的事情,“今天毛兒來找我了,她告訴我,那個司機是個癌症患者,在之前又得了一筆來曆不明的錢,而且,袁一峰買了一棟兩千多萬的彆墅。”“袁一峰的錢是賣了地圖得來的,你是想說這個?”“差不多吧。”秦淼問道,“袁一峰會有危險嗎?”“嘖,不太清楚,可能會有危險吧。”榮靳年垂著腦袋看了她一眼,“你很擔心你好朋友的未婚夫?”“我擔心他怎麼了,袁一峰現在有生命危險我擔心一下怎麼了?”秦淼聲音陡然拔高,“不是,我覺得,你是不是在吃醋啊?”榮靳年沒說話,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起身回了屋。秦淼連忙也跟著起身,走在他的身後。榮靳年一邊開門一邊說:“我沒有吃醋。”他像是可以強調一般加重了語氣,這樣反而讓人覺得有欲蓋彌彰的味道。秦淼沒有反駁他的話,表麵上很平靜,其實心裡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一邊整理著思緒一邊說:“你說這事要怎麼辦?”“去找袁一峰問清楚,就問他地圖哪兒來的,龍五爺那裡我擺平。”榮靳年頓了一下說,“龍五爺也是怕背後的人知道他在打古墓的主意,想來個殺人滅口,到時候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你不也知道他的秘密嗎?”“能一樣麼?缺了我他不行的,我跟他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得倒好聽,還不是為了一己私利。”“這可不是,那些東西都是我老子的,我拿了頂多算物歸原主。”榮靳年笑了一下,看著秦淼說,“我忘了你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分一杯羹?”秦淼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麵上懶洋洋地說道:“好啊,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何樂而不為呢?”沉默了一會兒,榮靳年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你跟任念白是怎麼回事?”秦淼說:“你昨天不是看到了,還來問我做什麼?”榮靳年說:“離他遠點吧,這人沒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秦淼也隱約猜到了一點,可是卻死鴨子嘴硬不願意承認,“是嗎?我倒覺得這人挺靠譜的。”“嘴硬!”榮靳年輕笑一聲,還想說些說什麼,褲袋裡的手機忽然忽然響起。他掏出手機,看了屏幕上的名字之後,眉頭皺起,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秦淼想,這人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總是這樣讓人看不清楚喜怒哀樂,不知道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喂,小九。”榮靳年沒有避開秦淼,電話那頭小九的大粗嗓門傳入秦淼的耳朵。她不動聲色地聽著談話內容,隻聽到電話那頭小九焦急地說:“年哥,我現在在高速上。”榮靳年問道:“怎麼回事?”小九說:“哎呀,黃毛不知道要把袁一峰帶到哪裡去,所以我就一路跟著。”“是新村,龍五爺要跟袁一峰合作,連我都瞞著,這老東西,心思可真深。”掛了電話之後榮靳年開始往外走,秦淼急忙跟在榮靳年後頭。榮靳年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淡淡的表情,不笑的時候,嘴巴緊緊抿著,臉上的線條也繃得很緊,他說:“你不能去。”秦淼說:“為什麼?”榮靳年想了一下,說道:“危險,很危險,龍五爺的地盤,沒人敢撒野。”秦淼說:“你不是去撒野了?”“這不一樣。”他按住她的肩膀,像是在看一個孩子一樣,語重心長地說,“你等我。”“新村是有名的度假村,你一個人貿然跑過去,龍五爺肯定會對你起疑心的,帶上我就不一樣了,起碼是個很好的借口。再說了,我可是很關心我朋友的未婚夫的。”榮靳年似乎沒了反駁的理由,她說的倒也有道理,可這樣一來,不就把秦淼陷進了危險之中嗎?他還在思考的時候,秦淼已經率先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說:“彆猶豫了,天都黑了。”車子上了高速之後,秦淼就從一開始的焦急慢慢放鬆下來,兩隻眼皮子一直打著架,昏昏欲睡。榮靳年打開車載音樂,是一首很抒情的鋼琴曲,聲音綿長悠遠,秦淼便心安理得地靠在副駕駛座上睡著了。天色黑了下來,高速上也沒什麼車輛來往,他看到秦淼睡著了,便拿出用瓶子裝的血漿開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喝了血漿之後,他的大腦處於興奮狀態,一腳油門便踩到了底,車瘋狂地在路上疾馳著。前方有一輛貨車在路上行駛,榮靳年的手緊了緊,抓著方向盤準備超車,結果剛剛超速到一半的時候,貨車司機突然調轉了方向,貨車的輪胎底部飆出來幾米高的火星子,他嚇了一跳,突然意識到副駕駛座上還坐著秦淼。秦淼從夢中轉醒,就看到這麼危險的場景,一時之間被嚇蒙了,連救命都喊不出口,隻是抓著安全帶,雙手汗津津的不停地顫抖著。榮靳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此時他的大腦正在劇烈地沸騰著,他必須,必須要躲過去。他調轉方向盤往旁邊躲過去才看清楚,前方還有兩個人在修車,因為他一直跟在大貨車的後頭,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兩個人。這樣左右夾擊,進退兩難的情況下,要不車子撞上大貨車,車毀人亡,要不撞上修車的兩個人,這樣撞死兩個人可以換秦淼一命……“不行,你不能撞上去,他們兩個必死無疑了。”秦淼拉住榮靳年的手說,“快靠邊踩刹車!”這麼快的速度猛踩刹車一定會翻車的,榮靳年大吼著說:“你不要命了嗎?”榮靳年一腳刹車踩到底,車子受不住力,“嘭”的一聲朝柵欄外翻了出去,車子煙塵滾滾,一路向下向下滾動著,消失在了濃濃夜幕中。貨車司機和修車的兩個小夥早就嚇蒙了,貨車司機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報……報警嗎?”其中一個小夥說:“不是應該打120嗎?”另一個小夥說:“要不也打個119吧……”貨車司機說:“我們會不會有責任啊?那兩人摔下去也必死無疑了,不如,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反正車子也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沉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這樣吧,當做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