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過了之後，天氣便冷得快了，下了一場雨之後便涼風瑟瑟。洪北市最近總下雨，綿綿的秋雨，似有若無，飄飄忽忽的。葉西沅是最討厭打傘的，他喜歡雙手插進兜裡，懶洋洋地走在街上，任憑窸窸窣窣的雨水落在自己的頭上，肩上。他個子很高，一眼望去，都是匆匆忙忙的頭頂，在大街上急急忙忙地穿梭著。在學校打籃球的時候，總有一群女生在旁邊尖叫，和他一起打籃球的兄弟總會笑話他：“兄弟，你這是拍偶像劇還是打籃球呢？”葉西沅無所謂地聳聳肩笑了笑，拿著籃球蹦起來扣了一個籃，周圍發出一陣尖叫。青春期的男孩總是這樣，喜歡這樣張揚刺激的感覺，那些消失在風裡的暗戀，那些莫名的情愫，為青春期添上了濃厚的一筆……葉西沅是班上的班長兼體育委員，而班裡那個跟他很不對盤的男生，叫陳辭，長了一副娘娘腔的模樣，白白嫩嫩，喜歡紮在女人堆裡。他是班裡的學習委員，按理說，兩人無冤無仇的，可就是互相看不對眼。陳辭是班上的學習委員，總是借著職務的便利給暗地裡給他使絆子。兩人都有自己的小團夥，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開戰。兩人正式結下梁子是因為班上的一個女生，名叫王悅。校服總是穿得鬆鬆垮垮的，拉鏈從來都在胸以下，裡麵的T恤是圓領的，領子很大，露出半截奶白奶白的酥胸。長相倒不是很驚豔，隻能說在一水兒素麵朝天的女同學中算是出挑的。畢竟平時也會在耳朵上戴一對珍珠耳環，畫點兒淡妝，皮膚嫩嫩的。葉西沅喜歡看她耳朵上小巧的珍珠耳環，上課的一側頭，明晃晃的，看得心癢癢。有一次上生物課，葉西沅看過去，不小心與王悅對眼了，他瞬間明白過來了，歪著頭，衝那女生壞壞地笑了一下。放假的時候，他邀請王悅去網吧玩遊戲，那時候正流行傳奇，整個高中的人，隻要是男孩總會結伴去網吧玩遊戲。那次他和幾個男生去網吧玩傳奇，順道叫上了王悅。幾個哥們都心照不宣，哪裡是玩遊戲嘛，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葉西沅和王悅在一個包廂裡，包廂裡很熱，王悅將外套脫了，大胸有意無意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他心猿意馬，伸出手摸在了她的胸上。那時候的男生，嘴上說得渾，膽子到底是小的，摸上去的時候，葉西沅的心明顯抖了一下。還好王悅沒有反抗，隻是眯了眯眼睛，他便放心大膽地將手塞進了她的衣服裡，兩人的關係也好像就這麼確定了下來。那次之後，葉西沅便很少找王悅了，他這人，性子其實涼薄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骨子裡就是個冷血動物。王悅氣不過，當著他的麵罵他狗東西，他也隻是歪著頭，露出一臉痞笑，“喜歡狗東西，那你是什麼？。”過了幾天，他打完籃球一身汗津津地去更衣室換衣服，卻透著玻璃看到了王悅和那個小白臉陳辭攪合在一起，兩人親親熱熱的模樣。陳辭一邊用力親著王悅的脖子，一邊撕扯著王悅的衣服。葉西沅一拳將玻璃打破，用力踹著更衣室緊閉的大門，那脆弱的門板被他一腳踹開了。陳辭慢吞吞地將校服的拉鏈拉上，臉上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嘴裡說著：“你他媽沒毛病吧！”“陳辭我操你媽，鬆土鬆到老子頭上了！”葉西沅呸了一口，“王悅，我他媽惡心你！”陳辭一聽來火了，推搡了葉西沅一把，“我還沒惡心你呢，怎麼，你覺得你自己很帥是吧？”葉西沅怒吼一聲“你找死！”兩個人瞬速扭打成了一團，陳辭細胳膊細腿又哪裡是葉西沅的對手，很快就呈大字型被葉西沅按在了底下，狠狠挨了幾拳，那張漂亮的臉上瞬間狼狽不堪。陳辭吐了一口血唾沫說：“我操，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嗎？”葉西沅又是一拳，王悅在旁邊尖叫，“葉西沅，再打就要死人了，我錯了還不行麼？你彆打了。”葉西沅抬起頭目光猙獰地看了一眼王悅：“你算什麼東西？老子老早就想打他了，等下出去反正要挨批評寫檢討，還不如趁現在多打幾拳。”陳辭被送到醫院縫針，葉西沅則站在台上接受全校的檢討。他目光狂妄不羈，念起檢討來也是不屑的語氣。校方拿他沒辦法，就算犯了再多錯，可架不住全校第一的名頭，就連體育特長也樣樣不落，這樣的學生，建校幾十年都很難遇到一個，犯了錯，也隻能象征性地懲罰一下，絕對不會在他的檔案裡留下半點汙點。葉西沅喜歡走一條小路去網吧，翻過圍牆沒兩步就到了。那天放假，他照例抄小路去網吧，剛從圍牆上跳下去，腳還沒站穩就被人用裝雞飼料的麻袋給套住了，那股惡心的味道差點把他熏暈。葉西沅被人一腳踹倒在地上，接下來，星星點點的拳腳落在自己的身上。那人打人可真狠，一腳一腳全踢在他的軟肋上，疼得他直喘粗氣。這人絕對是個練家子，專挑疼的地方踢，約莫著，他聽到了一個女生的喘息聲，敢情打他的竟然是個女生。這人不踢臉，穿上衣服彆人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挨了打，他也不好意思到處宣揚自己被女生打了，所以，又打了人又不用受批評，行啊，沾上毛就是一山大王了。葉西沅掙紮著從麻袋裡出來，就看到一個長頭發的高個女生跳上了一輛單車的後座揚長而去。他呸了一口，自己竟然栽到了兩個女生手上。葉西沅憑借著自己在學校的人脈，很快就搞清楚了那兩個女生的來頭。沒想到竟然是陳辭的兩個青梅竹馬，一個叫林毛毛，一個叫秦淼。林毛毛頂多算一從犯，那個打人的絕對是叫秦淼的女生，聽人說她從小練習跆拳道，還拿過不少武術獎，長得白白淨淨，打起人來真叫一個狠。葉西沅笑了一下，“秦淼是吧，小爺今天就告訴你，打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提著一根從垃圾場的舊鐵桌上卸下來的鋼管，站在秦淼回家必經的小巷子口守株待兔。秦淼騎著單車過來的時候，看到提著鋼管的他，一張好看的娃娃臉上滿是震驚。秦淼說：“葉西沅，你這是什麼意思？”葉西沅一根鋼管敲在她的單車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他露出一臉痞氣的笑容，兩隻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她，“看來你知道我是誰啊，還以為你打了人想不認賬呢，倒是有點骨氣。”秦淼將自行車擺在一旁，抬起頭，一張娃娃臉繃得緊緊的，“既然你沒告老師，那就江湖事用江湖的辦法解決。”葉西沅痞裡痞氣地看著她，露出一口白牙，他說：“行啊，江湖事用江湖的辦法解決，你讓我打回來就算扯平了。”“好啊。”秦淼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樣倒把葉西沅逗笑了。葉西沅說：“你不還手我也沒麵子，要是你打贏我了，這事就算了，要是你打輸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我不答應，萬一你要我去死呢？”“啊呸，絕對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你絕對有能力辦到，要你去死我能有什麼好處，對吧？”“那好吧，反正你也不一定能贏我。”葉西沅笑了一下，打你個小丫頭片子都打不贏，幾年少林寺不是白混了麼？葉西沅每年都會到少林寺修行一段時間，廟裡有個老方丈說他與佛有緣，非要認他做俗家弟子。所以每年暑假，葉西沅都會到少林寺去挑挑水，練練功，過過小和尚的生活。秦淼一腳踢過來，葉西沅側身一躲便躲過去了，秦淼心驚，但是出拳的速度同樣沒有落下。葉西沅是個大老爺們，又有幾年武術功底，一把將秦淼的手臂抓住，像是鐵鉗一般，讓人動彈不得。他仗著身高優勢，將秦淼逼到牆角，兩隻手將秦淼的雙手攥得緊緊的，按在牆上。葉西沅低下頭，熱氣噴灑在秦淼臉上，看著秦淼那張白白嫩嫩的臉上慢慢紅暈密布，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輸了！”秦淼偏著頭，不願意對著他那張滿是痞氣的臉，嘴裡囁嚅著，“你的條件。”“做我女朋友。”“啥？”“洪北八中的大佬就該配上你這樣的女人。”“你古惑仔看多了吧？”“我的偶像是山雞。”“我不同意。”“就知道你不會同意，不過啊，可以慢慢來，總會同意的，是不？”葉西沅低頭在她嘴上快速地親了一下，然後迅速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衝她笑。秦淼站在巷子口撕心裂肺地呐喊：“葉西沅，你個王八蛋，還老子初吻！”那顆空空的心好似就這麼一點點被那個叫秦淼的女孩填滿了，他以為他是涼薄的，是冷血的，可好像又不是這樣，隻要看到那個娃娃臉的女孩，他總會笑得很開心。他也開始做一些原本一屑不顧的事情，比如，買早餐放在她的抽屜裡，比如寫情書、折千紙鶴。那些肉麻兮兮的話都是他從那幫玩得好的哥們兒那裡借鑒來的。他想，女孩兒可真難追，不過，秦淼值得這樣的待遇。平安夜那天，他送了一個蘋果給秦淼。秦淼說：“你不記恨我？我特地用裝雞飼料的麻袋套住了打你。”葉西沅表情一怔，乾笑了一聲，“因為喜歡你，所以你做什麼都可愛，但是以後不要再打我了。”秦淼又說：“我做你女朋友了，你以後不可以打陳辭，並保證跟他友好相處。”葉西沅麵露難色，良久還是點點頭，“好，為了你，我保證跟那小白臉好好相處。”秦淼嗬斥，“不許叫陳辭小白臉。”“行，媳婦兒說什麼都是理，都聽媳婦兒的。”秦淼嬌嗔地剁了一下腳，嘴裡嬌羞地說道：“誰是你媳婦兒啊！”葉西沅嘿嘿一樂，“當然是你唄。”彆人談戀愛，都是女朋友幫忙抄作業遞答案，可到了葉西沅這兒卻是不一樣的，每個周末葉西沅都和秦淼一起去自習室寫作業，秦淼總是犯懶，寫著寫著就靠在桌上睡著了，一邊眯著眼睛，一邊嘴裡小聲嘟囔著：“葉西沅，我手疼，你給我把剩下的寫完。”他便認命地每份試卷都做兩遍，還不忘模仿秦淼的筆記。偏偏秦淼從小被他外祖父強迫練習鋼筆字，一手字寫得跟鋼板刻的一樣，他一筆一劃，腦門上全是細細的汗珠，寫起字來比做題還累。每次秦淼醒來看到試卷上滿滿的字跡都會興奮地大叫，然後吧唧一口親在葉西沅臉上。那一刻就是葉西沅最幸福的時刻了，美得簡直冒泡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說的就是秦淼這種人，平時犯懶，什麼都依靠葉西沅，到了考試前兩周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這才哭喪著臉跑去找葉西沅，央求著葉西沅給自己開小灶。林毛毛說：“葉西沅，你這是養了一閨女吧！”葉西沅頭一仰，摸著秦淼毛茸茸的腦袋說：“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林毛毛嘖嘖兩聲說：“信不信我舉報，告老師你們倆早戀。”葉西沅痞裡痞氣地笑了一下，“喲，不想要隔壁班體育委員的QQ號啦？”林毛毛立馬乖乖巧巧站好，甜甜地叫了一聲哥。葉西沅給秦淼補習，那是實打實的，先是給了秦淼一張試卷讓她做，不會的地方或是模棱兩可的地方，都被他圈了出來統一講解。他講課的時候，不知不覺便拿出了班長的威嚴，一講就是好幾個小時。秦淼打盹兒，他便擰著她的耳朵將她擰醒，秦淼委屈巴巴地說：“應付一下考試就得了，何必這麼認真？”葉西沅說：“這可不行，你將來可是要和我上一個大學的。”秦淼來了興致，問道：“什麼大學？”葉西沅說：“最差也得是個清華吧。”秦淼撇嘴，“我能上個二本就不錯了，你竟然還盼著我上清華，您可真能做夢。”“那可不行，必須得從現在開始抓緊學習。”“我不學習，讀書有什麼用？我將來要進娛樂圈當歌手，保證能一炮而紅。”“當歌手也要學習。”葉西沅說，“好了，你把我們這學期學的數學公式全部默寫一遍吧，要是默不對，周末就不去看電影了，繼續學習。”“蒼天啊，我這是談了一什麼戀愛，林毛毛說你找了一閨女，她怎麼不說我找了一爹呢？”“乖，默對了有獎。”“什麼獎？”“本少爺的香吻一個。”秦淼翻了一個白眼，“那我還不如不默。”期中考試過後，秦淼因為葉西沅的補習在全年級進步了二十名，一下子引起了整個學校的轟動。因為秦淼的成績本來在中遊水平，排在她前麵的都是一些雷打不動的高手，名次基本上沒什麼變化，能進步二十名，證明秦淼是下了狠心學習的。秦淼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的時候，葉西沅搬了一摞練習送到辦公室。他站在旁邊，認真仔細地聽著秦淼和班主任的對話。“秦淼啊，你用了什麼法子學習，給老師說說，回頭給同學們分享一下。”老師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一臉拘謹的秦淼。秦淼吱吱嗚嗚半天沒有吭聲，結果葉西沅漫不經心地走過來，攬住秦淼的肩膀說：“老師，這個方法可沒辦法學習，她在跟我談戀愛呢。”秦淼抬起頭來，一張臉漲得通紅，拚命搖著頭解釋道：“老師，他瞎說的，絕對沒有。”班主任卻好像了然於心地點點頭，看著這個常年穩坐年級第一的男生說道：“其實，隻要不耽誤學習，早戀什麼的，老師也不會太反對。葉同學，平時多幫助幫助秦淼學習，她底子差，又懶散，有你幫助，老師很放心。”秦淼啞然，班主任這算怎麼回事，這樣就把她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