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毛毛在單位混夠了日子,成日裡跟一群大媽聊八卦嗑瓜子,下了班原以為可以和袁一峰過過二人世界,可袁一峰總是很忙,分身乏術。他和他們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永遠朝氣蓬勃地奔波在生活的道路上。林毛毛不在乎錢,可是袁一峰在乎,他總說:“毛毛,以後咱們的家要大大的,住海邊的彆墅,養一條大狗,我會讓你過上讓所有人都羨慕的生活。”林毛毛過慣了醉生夢死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她理解不了袁一峰的上進心,錢夠花就行了,為什麼要豁出去半條命賺錢?年僅28歲,已經做到了總經理的位置了,可還是不夠,遠遠不夠,林毛毛想,人的心到底得有多大呢?她打了個電話給秦淼,她說:“淼兒,咱今天去陳辭的小酒館喝酒吧,我空虛。”秦淼在電話那頭說:“袁一峰又加班啦?你們家那口子,一個月加兩次班,一次加半個月,牛逼!”“彆給我提他,提他我就煩。”林毛毛說,“姐們兒買新車了,要不要試試手?”“就你這種賣友求榮的還好意思說呢,不過我現在也不玩兒文玩了。”“怎麼,想通了?我就說了,一個十七歲的初戀有啥好惦記的,大千世界,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滿大街都是。你長得又不差,抬抬手還不是手到擒來。”“行,你說的都對。”秦淼放下電話,手心裡還握著那顆裡頭勾了一隻鳳鳥的珠子。她在網上也查了資料,查到的東西雖然不多,可總歸也有收獲。在一個小網站裡,有關於各種離奇古怪古董的介紹,什麼吸人魂魄的陶瓷杯,什麼采陰補陽的青銅鼎,還有會動的鳳凰珠,也就是秦淼手上的這顆珠子。據網站上麵說,這顆珠子確實是一對,一顆鳳鳥,一顆凰鳥,兩顆珠子合在一起好像能打開古墓的大門,而且那古墓之內有關於長生不老的秘術。秦淼冷哼一聲,長生不老,純屬無稽之談!當年秦始皇費儘心機,也沒有造出長生不老的藥來。再說了,長生不老有什麼好,看著自己身邊的親戚朋友一個個死去,而自己卻要忍受無儘的孤獨和痛苦,這麼活著有意思麼?她將珠子扔進盒子裡,眼不見心不煩,可過了半晌又將珠子拿出來,一邊看一遍說:“你說我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是死性不改念著他!不管他是不是葉西沅,反正,葉西沅十一年前就跳橋自殺了,現在那人就是個混蛋王八蛋而已,連葉西沅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秦淼惡狠狠地將珠子放進盒子裡,然後將櫃子上了鎖,關好門之後她準備出門去陳辭的小酒館。正巧這時來了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個子很高,眼神冷峻。秦淼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聲說道:“來買貨?”男人“嗯”了一聲,冷冷的模樣,並不多話。秦淼說:“不好意思,今天關門了,明天再來吧。”男人攔住她的去路,“我隻買一件東西,爽快的話半個小時都不要。”秦淼一想,既然是個爽快的客人,這錢不賺白不賺。她問:“買什麼?”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紙張攤平,上麵是一顆珠子的圖片。秦淼看了之後,變了臉色,嘴裡罵罵咧咧的,又來一個買珠子的,和這個扯上關係秦淼就想到了榮靳年那副薄情寡義的嘴臉。秦淼氣極了,冷笑一聲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失陪了。”男人古怪地看了一眼秦淼,沒有說話,眼裡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陳辭的小酒館在東八路上,很僻靜的一處地方,離警校近,客人很少。平常除了警校的一些學生,大部分人都是和陳辭相熟的……女人。陳辭那人,泡妞真是一把好手,反正隻要入了他的眼的,就沒有一個不拐上床的。秦淼去的時候,林毛毛已經點好酒了,幾瓶粉象和一大瓶洋酒。秦淼拿起一瓶粉象咕嘟咕嘟喝了兩口,咂巴咂巴嘴說:“喲,還點的失身酒啊。”林毛毛說:“不失身那不是白喝了?”秦淼撇嘴笑了一下,“你也就嘴上逞能,真讓你419你膽子比誰都小,一口一個我們家老袁,嘖嘖……”林毛毛呸了一聲,“總比你強吧,二十七八歲,活得跟尼姑庵裡的尼姑似的。你再瞅瞅陳辭,守著這麼一個小酒館,活得多逍遙自在,手邊的妞就沒斷過,我臉盲,總覺得他找的妞長得都一樣。”秦淼一眼望過去,果然又看到陳辭在和一個女孩調笑,這次這個身材更加高挑了些,不過臉蛋依舊是網紅臉。秦淼想,陳辭的品味也就這樣了。秦淼拿過吉他,坐在小小的台子上麵,借著酒勁開始唱歌。她唱的是民謠,李誌的《關於鄭州的記憶》,聲音清澈好聽。一把吉他,一副好嗓子,長相也不錯,唱起民謠來彆有一番風味。秦淼唱歌很好聽,當初差點就進了娛樂圈,最終被陳辭攔下了。陳辭挑著眉毛說:“就你那脾氣,也就比毛兒強點,知道黑粉乾嗎的麼?專門潑硫酸寄刀片的。知道潛規則乾嗎的?專門睡你這種無知小妹的。知道大老板乾嗎的?專門讓你們這種人點頭哈腰的。哥幾個生活多逍遙,作甚進娛樂圈受那幫龜孫的氣。”秦淼想,陳辭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便打消了進娛樂圈的念頭。現在想來,陳辭說的那根本就是歪理,索性她是一個不受規矩管教的,也受不了娛樂圈的條條框框。她從台上下來,剛拿起酒瓶子準備喝酒。旁邊一桌走過來一個男生,個子約莫一米九,蜂腰猿背,剃著板寸,額頭光潔飽滿,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嘴角一對梨渦很好看。他端著酒杯過來,酒杯晃著一些冰塊和啤酒,說:“美女,一起喝一杯。”秦淼歪著頭看了他一下,又看了看,發現與他一桌的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問道:“你是警校的學生?”男生點點頭,“我叫任念白,刑偵科的。”秦淼點點頭“哦”了一聲,“長得挺著急的啊,不過,你還是得叫我一聲姐姐。”任念白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我叫你小姐姐,你叫我大白唄。”林毛毛嗤笑一聲,“怎麼了,這算是對上眼了?淼兒,真看不出來,頂著一張招搖撞騙的臉,挺能吃嫩草的。”任念白說:“小姐姐看著挺小的啊,不知道年方幾何?”秦淼噗嗤一聲樂了,覺得這個任念白說話挺有意思的。她說:“二十有八,怎麼,嫌棄?”任念白擺手,“不嫌棄,不嫌棄。”秦淼說:“走,跟小姐姐開房去。”林毛毛嚇了一跳,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秦淼,你瘋了吧?”秦淼好似無所謂地看了一眼林毛毛,“不就玩兒一夜情麼?好像誰不會一樣。你不是老怨我想不開麼?我現在想開了,人生啊,就應該及時行樂。”林毛毛咿咿呀呀半天,她是埋怨秦淼的死腦筋,可不帶這麼玩的啊,想通了就要玩一夜情麼?林毛毛說:“我說淼兒,你不是喝醉了吧?明兒個一早酒醒就後悔了。”任念白拉住秦淼的手說:“怎麼可能會後悔,小爺我技術可不是蓋的。”說罷,就拉著秦淼往外走去。秦淼想,她不是非守著葉西沅過活的,看吧,不是葉西沅也可以是彆人。任念白那桌的人看著他倆消失的方向,發出一聲重重的噓叫聲,這分明就是一個玩笑而已,秦淼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任念白走在前麵,手緊緊牽著秦淼的手,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舍不得鬆手,他是汗手,手心裡黏糊糊的。秦淼掙脫任念白的手說:“你手太黏糊了。”任念白攬住秦淼的肩膀,將她緊緊圈在懷裡,“小姐姐這麼好看,我有點緊張。”秦淼笑了,眼睛彎彎的,她說:“咱們去開房?”任念白說:“我在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平常放假就住在那兒的,要不去我家吧。”秦淼點頭,乖乖巧巧的模樣,任念白看得心動,吧唧一口親在她臉上。秦淼愣了一下,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地乾笑了一下。任念白不在意,依舊笑笑嘻嘻的模樣,“小姐姐,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秦淼看著任念白進了藥店,猜想他應該是去買套了。她站在馬路牙子上一陣恍惚,剛剛是怎麼了,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就跟著任念白出來了,一定是被酒精衝昏了頭腦。一輛小麵包車突然向她疾馳而來,強烈的燈光照射得她睜不開眼。秦淼眯起眼睛,用手擋住強光,隻不過一瞬間,麵包車的門被推開,一個人捂住她的嘴,另外幾個人將她一陣推搡,拉扯強行將她拉進了麵包車。手被人束縛著,車內黑乎乎的,她坐在幾個大男人中間,聲音顫抖,“我沒有錢,你要綁票找錯了人。”開車的人吸了一口煙,輕笑一聲,秦淼聽出來了那個聲音,是白天那個找她買珠子的男人,男人說:“你知道的,我們要的是什麼,放心吧,我要的是珠子不是命,珠子給了我自然會放你走。”秦淼說:“珠子在店裡。”男人說:“我勸你最好彆耍什麼花招。”“能有什麼花招,小命要緊啊,我沒你想的那麼不惜命。”秦淼聲音軟糯糯的,像隻待宰的羔羊一樣。幾個男人都露出嘲諷的笑容,這樣的小娘們兒能有什麼花招耍?秦淼嘴角輕輕彎了一下,進了“也行”,誰要誰的命還不一定呢。“嘭”地一聲,車子發出一聲巨響,幾個人驚魂未定地看著前方。一個男人站在車前,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戴鴨舌帽,低著頭,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他雙手撐在引擎蓋上,麵包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抵製著,輪胎發出一陣難聽的吱呀聲,車竟然被他空手停了下來。眾人驚魂未定,說時遲那時快,秦淼用手肘撞開了一個男人,一圈打在那個男人的臉上。前麵的男人速度飛快,幾乎一秒鐘移到了秦淼旁邊的玻璃窗處,一圈打碎了玻璃,將秦淼從車裡拉了出去。眾人沒想到這軟糯的丫頭竟還是個練家子,開車的男人掏出手槍,朝黑衣男人背上打了一槍……想打開車門去追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開車的男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一臉猙獰地說道:“剛剛那人到底是什麼怪物?”榮靳年環抱著秦淼快速向前跑,周圍的物體快速往後移動著,耳邊的風呼嘯。秦淼想,這樣的速度不可能是一個正常人能有的。黑暗之中,榮靳年停下腳步,鬆開抱著秦淼的雙手。秦淼說:“摘下口罩吧,我知道你是誰。”榮靳年摘下口罩,因為戴帽子的緣故,他的整張臉隱藏在黑暗之中。他淡淡地說了句“先彆回去,很危險”。“我死了與你有關係麼?”秦淼冷笑一聲,“那顆珠子到底什麼來頭,為什麼,會讓那個男人動了殺心?”秦淼知道,剛剛那個男人如果拿到那顆珠子一定會毫不留情殺了她。他不說話,黑暗之中,嘴唇抿得緊緊的,一張涼薄的臉上神色寡淡。秦淼又說:“你剛剛那樣,不像是個正常人。”那樣的話語好像刺激到他了,他的身體快速抖動了一下,嘴裡冷哼,“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秦淼倔強地抬起頭,眼睛緊緊盯著榮靳年,“你不說,我是不打算抽身的。”她念了十一年的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丟了,就算要放手,也要給她一個理由,一個能夠說服她放手的理由。榮靳年說:“好,既然你要理由,那我就給你,聽了我的理由之後,選擇權在你,是繼續與我糾纏不清,還是過自己平靜的小老板生活。”秦淼沒有想到,接下來榮靳年告訴她的事情,會讓她的人生軌跡徹底發生改變。他們去了城西一家小旅館,這裡的房子大部分都要拆遷了,電線杆潦草地擺在路旁,抬頭便是蜘蛛網一樣的電線。走了許久都是這種滿是泥濘的小路,腳下油膩膩的。秦淼穿的小皮鞋鞋底光滑,踩在這種路上,不免腳底打滑,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這漆黑的小路上,還好被旁邊的榮靳年一把拉扯住了。榮靳年說:“這裡的路不好走,當心些。”秦淼的眼眶有些酸澀,這算是這幾日,他難得的好語氣了。他們去了一家小旅館,環境不是很好,榮靳年是這裡的常客,與老板相熟,要了門卡就直接上樓去了。房間在三樓,樓梯口堆積了許多雜物。這麼晚了,還能聽到樓上的人在吵架,罵罵咧咧的聲音,嗓門很大。秦淼環顧著四周,小心翼翼地避開著樓道上的異物。榮靳年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我啊,總覺得自己這樣才算活著,聽聽吵鬨的聲音,吃吃樓下的陽春麵,看看忙忙碌碌的人生。”他的聲音雖然清冷,卻透著一股無名的悲涼。秦淼覺得很怪異,為什麼難受呢?好似心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進了屋之後,他關上門,脫掉自己的黑色長風衣,又將裡麵的T恤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秦淼看著榮靳年越走越近,她緊張地說道:“你要乾什麼,耍流氓嗎?”榮靳年看著她的表情覺得好笑,他說:“你想多了,你不是要知道真相麼?我便給你真相。”他轉過身,背上的肌肉縱橫交錯,子彈卡在他肩膀上的肉裡,周圍烏黑一片,可一滴血也沒有流下。他背著手,用蠻力將那顆卡在肉裡的子彈取了出來,那樣的場麵是非常血腥的,可榮靳年好像是在一塊板上取子彈,而不是在他的身體裡。子彈被他用手挖了出來,然後那黑乎乎的窟窿開始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著。秦淼張著嘴巴,整個身體都在輕微顫抖著,汗毛立起,冷汗刷地從背後流下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榮靳年轉過身看著她的表情,波瀾無驚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那雙眸子,很是平靜。他冰涼的手拉著她的手,秦淼這才意識到,他的身體早就沒有了正常人該有的溫度,怎麼說呢?冰涼得好像死人一般。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裡很平靜,一下都不曾跳動。榮靳年苦笑一聲,說道:“葉西沅,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活下來的隻有活死人榮靳年。”秦淼抽回手,手抖得厲害,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一樣,抬起頭卻看到他的嘴裡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那麼長,好像野獸一般。秦淼往後退了一步,抓起桌上的水杯朝榮靳年砸過去。榮靳年卻單手接住了砸過去的水杯,然後快速地移動到秦淼身前,一隻手按著她的肩膀,一隻手撐著牆,將她困在牆壁和胸膛之間。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吃下去的東西根本消化不了,隻能慢慢嘔吐出來,唯一能消化的東西便是人血。不過,我喝的都是從黑市那兒買來的血,不會濫殺無辜的。”秦淼抖著嘴唇說:“你,你是僵屍?”榮靳年笑了一下:“可以這麼說吧,不老不死,靠吸血為生,確實是僵屍不錯。”秦淼說:“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榮靳年說:“當年的車禍不是一起單純的車禍,而是謀殺,那幫人不止殺了我的父母,還要綁走我,我是逼不得已才跳橋的。所以你最好將珠子交到我手上,然後遠離是非,就當,就當這一切你從來不知道,就當,我已經死了,反正,我本來就已經是個死人了。”秦淼說:“好,我會遠離你的,東西,你要你那個小夥計來取。”榮靳年笑了一下,輕薄的嘴唇慢慢吐出幾個字:“這才是乖女孩。”他的旅程太危險了,秦淼將圓珠交給他,選擇了遠離他的生活。生活不是電視劇,她不能冒險,她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榮靳年這個理由說服了她,這一次,她必須徹徹底底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