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隆紮之行(1 / 1)

吃了飯,秦淼便換好了出門的裝備,一身衝鋒衣,背後背了個大包,連過夜的裝備都準備好了。大北見這姑娘長得圓潤可愛,麵善得緊,心裡也是一陣不好受,誰知道在那邊會發生什麼。這年頭,失蹤多少驢友,又有多少姑娘在路上吃了虧。從大城市來的那些姑娘,說是徒步走川藏線,走到那荒無人煙的公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八百裡開外也見不著一輛車時,知道害怕了,想著等來一輛車搭搭便車。那些司機等姑娘上了車之後就開始動手動腳,不同意就把你撂下車,等著大晚上凍死在公路上。那些姑娘一聽到那地方還有狼出沒,半推半就就同意了。大北說:“老周,你得護好秦淼啊,多好一姑娘。”老周點了一支煙嗤笑一聲,“怎麼著,你還看上人姑娘了?我可跟你說吧,她就是那‘也行’的老板,眨著兩大眼睛,沾上毛就是個猴子,猴精一個。這趟過去八成是心底有事,而且還是大事。”大北吃了一驚,“她就是‘也行’的老板?原來是圈內人,怎麼看都不像你說的那麼厲害。”老周露出深思的表情,“我還真沒撒謊,邪了門了,非要死要活地去隆紮。”老周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著副駕駛座上的秦淼。雖說秦淼剛開始表情挺激動,可現在卻是分外平靜的,一張臉上波瀾不驚。老周搖開窗戶,從衣兜裡抽出一根煙,正準備點燃的時候,秦淼開口:“還有煙麼,我也抽一根。”“你還抽煙呢,我咋不知道?”老周遞了一根煙給她,又將打火機遞給了她。秦淼吸了一口煙,雲裡霧裡間眯起眼睛說:“心煩就抽,也不經常抽,過嘴不過肺,就是暈一下腦子。”“假抽煙呢,你可彆浪費我煙了成不?”老周原本想活絡一下氣氛,結果聽到了秦淼不輕不重的一聲歎息便閉了嘴沒有說話了。到了隆紮之後,老周將車子停好,這鎮上也有很多漢人開的餐館,老周帶著秦淼進了餐館。剛坐下便聽到隔壁桌的在討論那個喝農藥自殺的人,說是喝農藥自殺其實誰也不清楚,天高皇帝遠,當地警方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少懸案都當自殺處理了。隔壁桌的兩人都是漢人,聽口音是西北那邊的。秦淼起身走過去,熱情地說道:“兩位大哥,我是今天來的,不知道死人的那家旅館在哪裡,我跟我朋友怕不小心住進去,我這人迷信得很。”其中一位大哥指著前麵不遠處,他說:“你順著這條路走,左手邊拐角處就是,名叫蘭心。這裡旅館多,彆太擔心。”“謝謝兩位大哥。”秦淼笑著說。老周跟在秦淼後頭,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條街,終於看到了那家名為蘭心的旅館。旅店的老板坐在大門口抽煙,看上去一副惆悵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從門裡走出四五個高中生,提著行李箱,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旅店老板大喝一聲:“要走就走,我還不攔著,不過錢沒得退!”其中一個胖胖的女孩跺了跺腳,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小聲嘟囔一句,“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戴眼鏡的男孩左顧右盼拉住了胖女孩說:“少說兩句,總共也沒多少錢,我們去彆家住也一樣。”秦淼沒想到在這兒能碰到火車上那五個高中生,她連忙走過去打招呼。那五個人見了她也很驚奇,沒想到兜兜轉轉又碰麵了,這不是巧了嗎?老周幫著那兩個女生搬行李,走了一條街,換了一個新的旅館。等收拾好了之後,秦淼帶著他們到外麵的飯店去吃飯。老周一邊走一邊想,果然不愧做古董店老板的,為了一點線索舍得下本兒,忙前忙後,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那幫小兔崽子。秦淼點了一大桌菜,那幾個高中生大概這段時間都沒吃上過幾頓好的,一時之間姐姐前姐姐後叫個不停。隆紮這地兒,因為交通不便,土地又不適合種瓜果蔬菜,物價貴著哩,隨便出趟門也要走好幾十裡地。這幾年發展旅遊業了,外來人在這兒做生意倒是便利了不少,就是物價貴。戴眼鏡的瘦高男孩一直很少說話,吃東西的時候也很靦腆,不比那老是找秦淼搭訕的男孩話多。秦淼瞄了兩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等到老周活絡了氣氛,大家在飯桌上聊開了以後,秦淼才慢悠悠地開口:“這麼說,那人死的時候你們也住在旅館裡?”胖胖的女孩一邊大口吃著犛牛肉一邊說:“對啊,早上起來時,看到一大幫人都嚇壞了,後來看到有個人蒙著白布從屋子裡給人抬了出去才知道死人了。”戴眼鏡的瘦高男孩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在場的人都睜著兩大眼睛看著他。許是不好意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聲音小得如蚊呐一般,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有事,先去睡覺了。”戴眼鏡的瘦高男孩剛躺到床上,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他抖了一下肩膀,問道:“是……是誰啊?”“秦淼姐。”門外的聲音響起,男孩穿起拖鞋,拖拖遝遝地走過去將門打開。秦淼站在門外,看到裡麵的人側了側身子,她才走進去隨意找了一個板凳坐下。坐下之後便關切地問道:“身體不舒服?看你沒吃多少。”男生舔了舔乾涸的唇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不自然地搖搖頭。秦淼見他沒說話,又繼續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戴眼鏡的瘦高男孩突然把眼睛瞪大,嘴唇泛白,擺手囁嚅著說道:“沒……沒……我什麼都沒看到。”秦淼忽然站起來,她的臉雖然長得秀氣,但是一米七二的個頭,藏在衣服下的是結實的肌肉。她不似一般女生柔弱,常年練習跆拳道加上經常背著包走南闖北,又因為做古董生意會些唬人的本領,猛然板起臉,那張鄰居姐姐一般的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和氣?她厲聲喝道:“看到什麼,最好給我老實說出來!”男生嚇了一跳,又因為心裡裝了事兒,一下子真被秦淼唬住了。他結結巴巴說道:“我……我就是起夜,然後看到有個黑影進了那人的房間,當時也沒太在意,結果第二天,就看到那人蒙著白布抬了出去。”秦淼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說:“彆害怕,我沒惡意。”男生看著秦淼,吞了一下唾沫,“姐姐是在調查這件事嗎?”“我就是個閒散的作家,平常記錄一些奇聞異事。”秦淼見男生鬆了一口氣,便笑了笑說:“我先出去了,對了,聽那小姑娘說你們訂好了明天的票?”男生點點頭沒有說話。秦淼說:“那也好,最近這邊是挺不太平。”秦淼快出去的時候,男生扯著脖子說了一聲“姐姐也要小心”。秦淼點頭,回頭衝他笑了一下。等吃完飯以後,秦淼便背著自己的包往蘭心旅館走。老周從後頭跟過來,說:“你還真打算住蘭心旅館啊,你這膽子也忒肥了吧?”“怎麼,你還怕鬼啊?”秦淼腳步更加快了,老周在後麵“哎哎”地叫了兩聲跟了上來。剛追上秦淼,老周又開口說道:“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秦淼忽然停下腳步,偏著頭看向老周,“你要不想來也可以不來。”“得了吧,我老周是那樣的人嗎?”到了蘭心旅館之後,旅店的老板還是坐在門檻上抽煙,嘴裡不知道在哼唱些什麼,見秦淼和老周背著包走了過來,趕忙站起來。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秦淼和老周之後,嘴裡問道:“你們不是跟那幫學生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老周抖著腿痞裡痞氣地說:“回來找刺激唄。”這番說辭老板倒也沒太在意,這年頭找刺激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哪裡來那麼多人背著包往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跑?老板給他們辦好入住之後,指著一左一右兩個房間,“這個是男生間,這個是女生間,這兩天旅館都沒有客人,你們隨意。”進去之後,秦淼四處打量了一下房間,確實沒有獨立的衛生間。而到衛生間的位置要經過一個小房間,那個門已經被關上了。秦淼從窗戶處往裡看了一下,裡麵隻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櫃,上麵的鋪位是空的,應該是沒有住人的,想來這裡應該是租給長住客的。秦淼還在往裡麵打量著,旁邊忽然響起一個沉悶的男聲,秦淼嚇了一跳,側過頭看,原來是老板。隻見老板一邊吐著煙圈一邊說:“姑娘,你真是來找刺激的啊?我可跟你說吧,這就是那死人的房間,這幾天我都沒把門打開,晦氣。”秦淼問:“那人是長住客?叫什麼名字,哪裡人?”老板搖頭,“給的都是假信息,後來是警察翻了他包裡的東西,發現了十一年前的舊報紙,通過肇事逃逸的線索才知道這人是個在逃犯。說是喝農藥自殺了,誰知道呢?他在我這兒住了不少日子,欠了不少房租錢,半個月前搭車去拉薩那邊,突然就說有錢了,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秦淼臉色有些古怪,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等老板走了以後,秦淼走到老周的房間,轉動了一下門把,看門沒有關上,推開門就進去了。裡頭的老周正隔著玻璃打量著那顆珠子,聽到響動,老周連忙將珠子放到盒子裡,沒好氣地說了句“你怎麼回事,進來也不敲門,萬一我沒穿衣服呢?”秦淼冷笑一聲,“那就隻能怪我運氣不好了。”秦淼此時臉色很不好,老周吞了一口唾沫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嘴裡不自然地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跟誰欠你一百萬似的。”“甭他媽給我裝傻。”秦淼板起臉,眼神很冷,那張好看的娃娃臉也讓人覺得不寒而栗。老周也火了,下巴一抬,四川人的火爆脾氣就這麼上來了,“老子怎麼招惹你了?”秦淼說:“大約是在半個月前,你在網上跟我聊天說得了一個寶貝,而剛剛老板說,這人半個月前去了一趟拉薩得了一筆錢,我估摸著應該是把東西賣給你了。而你找上我脫手也是怕這東西給自己惹上什麼禍事,以你的眼力見早看出來這人有問題了吧?”老周無所謂地往床沿上一坐,大大咧咧地看著秦淼,“你說得不錯,我這一趟來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既然你不願意說自己的秘密,我也大可以不說,反正咱倆誰也不犯著誰。”秦淼看著他笑了一下,“你是怕我查出什麼了不買這珠子了吧?你急著脫手,找彆人又不安全,而且,賣給你的人已經死了,誰會在得了一大筆錢之後喝農藥自殺?還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所以,你雖然覺得不安全,還是跟了過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都是這個理兒。”老周笑了一下,撇撇嘴說:“不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秦淼說:“這東西我收了,你開個價吧。”老周驚訝了一下,心想,這丫頭倒是個不知死的,有幾分膽色。老周伸出手比了個拳頭,秦淼笑了一下,並不說話,兩人都沒有開口。秦淼拿了一張板凳坐過來,背脊挺得筆直,那張娃娃臉斂去笑意,嘴唇抿得緊緊的。以前有多少人因為她這張娃娃臉想占便宜,古玩圈子裡有個話兒叫撿漏,古玩文物的鑒彆需要很深的功底和素養,跟年齡確實占了很大關係。不過她從小在古玩堆裡長大,晚上睡覺都枕著清朝的瓷器枕頭,又天生有乾這行的眼力勁兒,腦瓜子精明。按老周的話說,瞪著兩大眼睛,沾上毛就是個猴子,猴精一個。秦淼想了一下,那人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出了隆紮賣了這珠子。老周這人最是會看人臉色,來路不正的東西,又是個圈外人,想來會給他壓價,開價十萬,老周起賺了了七萬不止。秦淼心裡估了一個底價,開口說道:“你知道的,這是不可能的。”“老妹,這東西可不止十萬。”老周皺了一下眉,心想就知道這丫頭沒那麼好說話,“哈,我也知道,如今賣給你的人已經死了這就不一樣了,誰知道,跟這東西有沒有關係。而且,我猜你最多花了三萬將這東西拿到手的。”老周眉毛一挑,並不說話。他確實隻花了二萬八,關鍵那人喊價也喊得不高,還被他壓下來了,估摸著也是急缺錢。老周說:“一口價六萬,你要是不要,我就賣給彆人。你也說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賣給彆人喊二十萬也會有人收,這東西稀缺,難得的寶貝。”“可以,以後有錢一起賺嘛。”秦淼笑了一下,兩隻大眼睛彎彎的,跟兩道月牙兒一樣。老周也不管為什麼秦淼那麼想得到那顆珠子,談妥了價錢,秦淼又在網上轉了錢之後,老周立馬把裝著珠子的盒子給了秦淼,像扔掉一顆燙手山芋一般。他說:“這珠子裡的鳳鳥有古怪,好像會動。”會動?夜裡,秦淼一個住在八人間的房間裡,老周就睡在隔壁,而她正對麵就是那間獨居的房間。她拿出珠子仔仔細細地觀察著,發現上麵的鳳鳥確實和上次見到的不太一樣了,怎麼說呢?翅膀的位置不對,那東西變化得很微妙,不仔細絕對看不出來,看來,老周也是經常端詳。這東西確實有古怪。熄了燈之後,秦淼也絲毫沒有睡意,輾轉反側,腦子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學生時代的事情,也有畢業之後的事情。窗外的月光又亮又圓,照在房間裡亮堂堂的,她正想起身去看看月亮,卻見走廊那邊的窗戶閃過一個黑影,之後便聽到了細微的聲音,好像是開門的聲音……秦淼想,是誰這麼晚了去那間房,老板,老周……亦或是彆人?想到這裡,不管開門的是誰,她都必須一探究竟。來到這邊之後,秦淼一般都是和衣而眠,隻套了一件外套,又穿好了鞋之後,她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借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頭戴鴨舌帽,頭發比一般男生要長,到脖頸處。那人戴了一隻黑色的口罩,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身形挺拔。這樣的身形,既不是老板,也不是老周,那麼就是陌生人了。秦淼呆愣的片刻,那人好像發現了她,想從走廊處跳窗而走。秦淼操起走廊上擺的花盆朝男人砸去,阻止了男人的動作,然後快速衝上去和男人扭打在一起。那人身手矯健,秦淼學習那麼多年跆拳道,連男人三招兩式都接不住。就在男人的拳頭快要打在秦淼臉上時,他忽然停住了,與秦淼的臉隻隔了幾毫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都能及時收住手,男人的武術底蘊一定很高。可秦淼並不領情,她隻想抓住這個男人,就男人停住的幾秒鐘,秦淼一拳打在了男人的勒下。老周罵罵咧咧地打開門,瞬間愣住了,大半夜的,秦淼竟然和一個陌生男人打了起來。因為老周的出現導致秦淼分神,黑衣男子猛地撞開了秦淼的身體,從窗邊跳了下去,轉瞬之間,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秦淼呼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臉上有幾滴淚水。老周衝了過來,搖晃著秦淼的肩膀問道:“怎麼回事?”秦淼不說話,垂下腦袋,聲音冷淡地說:“應該是個賊吧。”“是個賊你他媽哭啥啊?”“是個賊我就不能哭嗎?我他媽被打了不能哭嗎?”秦淼忽然發了邪火,站起身來,拳頭捏得緊緊的。那個人,分明那樣熟悉,剛剛和她打架明顯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個陌生人沒必要手下留情。可如果真是那人,他為什麼不與她相認?哈,她一定是瘋了,死了十一年的人怎麼可能死而複生。可是,心底那股淡淡的思念卻如同潮水一般湧來,掀起了驚濤駭浪,向她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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