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薛娘去世(1 / 1)

這裡是何處暫時尚無人知曉,門口每處都設有人員看守、巡邏。獨眼人倒在離老巢不遠之處,被巡邏的看見抬了回去。醒過來時已不知是什麼時辰,淨天門主戴著一塊標誌性的金色麵具,隻餘唇部在外。“義父!”獨眼人慌忙掙紮起身,拜倒在他腳邊。傷勢好了一些,不過仍舊很虛弱。金色麵具半天未曾言語,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敬意。良久才虛扶一把,並輕輕“嗯”了一聲:“起來吧。”獨眼人這才踉蹌著起身,卻不敢坐,隻是立在床邊。金色麵具就坐在床邊的椅上,見他臉色實是慘白得厲害,這才頷首:“坐下吧。”獨眼人不敢坐,低著頭,誠惶誠恐,“義父,此次是孩兒莽撞了,還望義父見諒。”若不是覺得他有錯,義父是萬不會特意過來一趟的。“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裡?”金色麵具的聲音醇厚、低沉,短短幾個字之中自是帶上了無儘的威嚴。“孩兒不知。”他很誠實地回答了,知道錯是一會兒,但知不知道錯在哪裡又是另一回事,“還請義父告知。”金色麵具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言語,隻盯著他看。獨眼人本就虛弱的身體,因為太過緊張而滲出汗來,全神貫注地等候他的回答。“你此番是與何人交手,能傷至此地步?”他終於開口。“是扶桑上仙。”“哼!”金色麵具忽然發起怒來,從床邊的椅上起身,甩袖走到房中央一張鋪著絲綢的座椅上坐下,“那你還不知錯在何處?!你是不是使用了那一招?”獨眼人這才明白他在氣什麼,原是知道他使用了天行決。“義父息怒!”他慌忙跪下,“孩兒也是出於無奈。那扶桑從宮中便開始緊緊跟隨與我,若不是為了擺脫他,孩兒是萬萬不敢的!”“擺脫他?”金色麵具冷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扶桑為什麼會跟蹤你,難道不是因為你在妖界做的那些好事!?”獨眼人愈發慌亂起來。天行訣是淨天門少數主要成員才能練習使用的術法。門主有令,除非時機成熟,不然不可讓外界人知曉。他不知道什麼算作時間成熟,所以在對付妖界之時,為了省時,便是使用的此招。隻是由於此術法對使用者的要求也甚是嚴格,他才無法長時間密集地駕馭。不然,哼,就妖界那個王子,豈能跟他到京城還有活著回去的說法?“怎麼,以為不說話就能逃脫了嗎?”金色麵具見他不說話,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我與你們說過多少次,在時間成熟前不可輕舉妄動,可你呢?!誰給你的膽子在那等無用之徒身上使用的?!嗯?”“息怒啊義父!”獨眼人再次跪下,低垂著頭,“孩兒隻是遵照您的命令,打擊他們罷了,並不是有意要暴露的。”“遵照我的命令?不是有意要暴露的?你這意思是我的錯了?”“孩兒不敢!”“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金色麵具盛怒,一隻盛滿水的杯子被他丟到獨眼人腳邊,茶水濺了他一身,“若不是你的莽撞,怎麼會讓扶桑等人發現?!而你竟然還敢與他交手,遵照我的命令,我看你將我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他的聲音低沉,暴怒的低喝讓人不寒而栗。“孩兒實屬無奈啊!是他一直緊緊跟隨,如果不動手的話,恐怕無法擺脫他的追蹤。”“還不承認?”金色麵具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氣衝衝走到他身邊將他一腳踹倒,“明明是你戀戰,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若不是那些凡人,你以為你還能苟活?!讓你不要自以為是,暫時不要招惹那些人,你偏不聽,我淨天門從來不需要你這樣的!”獨眼人又是一口老血噴出,不知受了義父多少元氣才能撐起來的軀體再度癱軟下去。不過那一句“我淨天門從來不需要你這樣的”讓他狠狠打顫,立刻手忙腳亂地爬到金色麵具腳邊,抱住他的腿。“義父,我錯了,孩兒錯了!我隻是看不慣他們那些神仙罷了,我……就是因為知道他不會不顧那些凡人,孩兒才鬥膽一試的,孩兒錯了,義父!”“鬥膽一試,那你可有傷到他?”金色麵具出腳踢開他,“你此番這麼做隻會讓他們更加注意到我淨天門罷了,這個時候,我們不需要這過多的關注。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將那些仙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按你的意思,我隻用動手就行了,哪裡還用管什麼後果?”看來義父還不知道他同樣將扶桑打傷,獨眼人趕緊拖著病體,再度抱緊他,“義父,扶桑也被我傷了的,不然我如何肯回來?求義父莫要再生氣了,這次是孩兒莽撞了,以後一定小心行事!”“你傷了他?”“是的,他太在乎那些不堪一擊的凡人了。”“傷得可重?”“這個孩兒不知,不過我走之前見他開始變得半透明。”神仙本沒有實體,他們隻有元靈,在凡間的軀體都是幻化出來的。身體半透明說明不足以維持實體,這樣看來,傷得不輕。金色麵具這才好受一些,收回腳沒有再踹他,不過仍舊冷哼,“這次算你命大,再有下次,就死在外麵不要回來了!”“是是,孩兒知曉了。”金色麵具重新坐下,看著地上苟延殘喘的義子,道:“起來吧。”“孩兒不敢!”“起來!”獨眼人這才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坐在另一張椅上。“我們現在處於關鍵時期,以後吩咐下麵的人,行事都給我小心點兒,彆招惹不必要的注意。等過了這段時期,自是有你們耍威風的時候。”金色麵具的語氣稍有緩和。獨眼人誠惶誠恐,“是,孩兒明白了。”金色麵具見他顫抖得厲害,心中的惱怒退去,這才重新關心起他的身體來,“這幾日好好休養,沒完成的事暫且擱下,正好減少那些人的注意力。”他倏忽站起來,繼續道:“我還有事要先回去,這裡有什麼問題的話讓人通知我。”獨眼人撐著病體,道了聲“是”,目送他出門。-----另說等在客棧的清歌與魑蒙,兩人等了一日,本說好當晚便能回來的扶桑不僅沒回來,反而多耽擱了兩日。清歌心中對心中的猜想愈發堅定不移,那老皇帝定是替和靜這個公主招女婿來了!魑蒙原本嘲笑她莫名吃醋,不過等了兩日之後,漸漸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了。今日已是第三日,那上仙不僅沒有回來,連隻言片語都沒有,想是溫香軟玉滿懷,將他與著小神仙都給忘了。“不等了!”清歌氣急,從椅上彈起,“我們回青州城!那個獨眼人沒有線索,他又不回來,我們還在這裡傻傻地等著作甚?!”魑蒙從梁上跳下,收了一地的瓜子殼,唧唧嘴道:“不妥當吧,就這樣一走了之,萬一他回來找不見我們,那可怎生是好?”“那也要他還能想起我們來!”清歌冷哼,“我看公主殿下的誘惑太大,他早已忘了自己是來乾什麼的了!偏就我們是兩個傻子,還在裡苦等著,平白耽誤了正經事。”魑蒙知她對扶桑與和靜的事怨意已久,近兩日來又總是明裡暗裡地吃飛醋。他心中雖有些吃味,不過當前更重要的自然是獨眼人的事。若兩人為了這等兒女情長妨礙了重要的事,那一點都不劃算,所以他總是勸清歌。可現在已是第三日了,漫說是清歌,就是他自己,對這個上仙也有些意見了。他正尋思著是要再勸勸還是按照清歌說的回青州城之際,清歌已然收拾好東西,立在他麵前,“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就一個人走了。”她手上提著一隻包袱,絕色的麵容上略帶不滿。魑蒙捏了捏她的包袱,“這裡麵是什麼?我們來的時候你並未帶什麼東西吧?”清歌拍掉他的爪子,收緊包裹,“給我府上的管家帶的,你彆亂動。我且問你,到底是要在這裡等著他回來,還是要與我一同回青州城?”魑蒙趕緊拽住她的衣袖,腆著臉笑嘻嘻地道:“自然是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了。我又不是扶桑,放著這麼絕色的小神仙不要,跑去和什麼凡人公主卿卿我我,太沒有眼光了!”“油嘴滑舌!”清歌冷哼,拂開他的手,“那我們走吧,不等他了!許久沒回青州城,也不知道月老他們到底怎樣了。”兩人下了樓,將近日來的房費結了,然後一起回到青州城。回來的時候已是日暮西山,秦府靜悄悄的,往日門前都有打掃的人,今日一個不見。“我說,小神仙,你確定是這裡沒錯?”魑蒙問,“我怎麼覺得冷清得不正常,你沒記錯?”清歌剜了他一眼,“如何能弄錯?!你休要廢話,待我進去看看。”穿過正堂,府中確實是沒人。“我就說吧,莫不是你府中的下人趁你們不在,卷了財物跑了吧?”魑蒙跟在她身後,背著頭,整個遊手好閒的模樣。清歌也不理睬,往前院而去。不期然看見從廚房出來的廚娘,她趕緊叫住她,“等等!”廚娘見她回來,沒有欣喜,反而愁容滿麵,迅速朝她跑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清歌皺眉,將跑得有些氣喘籲籲的廚娘扶住,“你慢慢說,出什麼事了?”廚娘驀然紅了眼眶,眼角滲出淚來,悲戚地道:“薛娘……薛娘她死了!”清歌大驚,扶著廚娘的手無力垂下。“薛娘是誰,管家?”魑蒙問。廚娘點頭,“小姐,您快去看看李先生吧。自從薛娘死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出來。每一個去看他的人都被他打了出來,您和表少爺沒在,好些人都自己拿了東西走人了。”清歌瞥了眼月老的屋子,房門緊閉。“先不急,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聲音有些哽咽,腦海中盤旋著薛娘的臉。她應該感覺得到的,為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察覺?!廚娘見她執著於薛娘的死因,終於哭哭啼啼地把薛娘之死說了。原來,就在和靜被老皇帝的人帶走沒幾天,城裡又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先後失蹤、死亡。甚至已經有妖物公然出現在人群裡,不再像之前那樣隱匿行蹤。月老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尋思著總是住在秦府,什麼都不乾也不是個事。最重要的是,薛娘現在是秦府的管家,而他總有種吃軟飯的不快。所以聽說有人在找教書先生後,就馬不停蹄地上任去了。薛娘雖然沒有聽他說,但心中也知曉以他的性子,難免會對兩人之間的關係感到不適,所以便沒有阻撓。兩人還是住在秦府,月老每日裡早晨出門,中午的時候薛娘給他送飯。那一日薛娘有急事,未曾來得及去給月老送飯,而是吩咐廚娘去了。不過廚娘到了之後,卻發現月老被一個學生的家人請去了家中,廚娘隻得提著飯盒又回了家。傍晚的時候,薛娘忙完,想到中午未能親自去,再加上正好還有東西要采購,便親自去接月老,誰曾想就是這一接出了事?“我也不知曉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廚娘哭哭啼啼的,“後來李先生抱著薛娘回來了,滿身鮮血,有兩個、有兩個同樣滿身血的衙役將他送回來的,讓……讓我們好好照顧先生,薛娘她、她已經沒氣了。”“那你怎知是妖怪所為?”魑蒙問,臉色十分難看。若果真如此的話,那倒與他也有關係。“是那兩個衙役說的,讓我們以後儘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魑蒙抿唇,不再言語。此事是他妖界之人所為,他沒有立場再說什麼。清歌緊皺眉頭,麵色悲戚,聽廚娘說完,忽然問:“那薛娘的屍首怎麼處理的?我看府中並沒有布置靈堂的樣子。”“哪還有什麼靈堂啊?您快去看看李先生吧,薛娘被他、被他抱進屋裡,估計現在都……”魑蒙咧嘴,光是想想就夠了。清歌二話不說,轉身朝月老的房間而去。按照廚娘的說法,現如今已有五六日了。屋子門口放著已經冷掉的饅頭和菜品,清歌掃了一眼,伸手去推門,紋絲不動。“應該是從裡麵反鎖了。”魑蒙跟上來,悄悄使了個法術,門裡“磕嗒”一聲,清歌再去推,門開了,一股臭味撲鼻而來。廚娘被熏得後退好幾步,緊緊捂住鼻子,站在兩人身後,再也不肯上前。清歌捏住鼻子,邁過門檻。“先生?”屋子裡一片淩亂,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嘶……”清歌踢到了什麼東西,停下腳步,身後的魑蒙伸手抓住她。“你沒事吧?”“沒事。”清歌說著,揮手點亮了屋子裡的油燈。魑蒙趕緊將幾扇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頓時湧進來。月老坐在一個角落裡,滿屋子臟兮兮的,一具已經腐爛了的屍體擺在他麵前,唯有上麵掛著的衣物和首飾還能讓清歌辨認出那是薛娘。“先生?”角落裡的人並不回她,頭發散亂,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渾身沾滿了腐臭味。清歌走過去,站在離屍體兩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先生。”地上的人緩緩抬起頭來,頭發油膩膩的胡亂打結,抬起來的一雙眼一片灰暗,毫無神采可言。不過十來天沒見,他已瘦得皮包骨頭,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鼻子以下長滿了胡須,亂糟糟的,和頭發差不多。魑蒙驚地後退一步。“先生,該放手了。”清歌蹲下,可以封住自己的嗅覺,儘量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屍體,“該放手了。”月老灰暗的眼眸轉動了一下。“先生,薛娘該入土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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