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那個膽小的感覺女子有些麵熟,一時之間卻有些想不起來,“我我我”的同時被那個膽大的冷不丁搶了先,“這個我見過!有會捕食的同伴抓到她,說是要囤起來慢慢享用。”“喂!你做什麼搶我的話?”那個膽小的見同伴招了,立刻慌了,不住地埋怨它,“你不是不怕死,為什麼要搶我話?”“誰搶你的了?能進深山不用死,我為什麼不說?”兩隻妖物自顧自吵起來,扶桑十分不滿地皺緊眉頭。“喂!”那個膽大的懶得理會同伴,徑直朝他吼道,“我現在說了,你是不是該放了我?!”扶桑揮手,它身上的繩子瞬間不翼而飛,連勒出來的血痕都消失不見。膽大的立刻站起來要跑,扶桑輕哼,伸出手將它定住,走到膽小的妖物身邊道:“我念在你有反悔之心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她們藏身的地方,我馬上就送你們進深山。”膽小的妖物雙眼發光,指著更西的方向道:“再往西兩裡路,有一座破敗的廟宇,那裡麵有一座佛像,佛像後麵有一個機關。按下機關以後,佛像會自動打開,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麵。”扶桑悄悄在心裡描繪了一下那副畫麵,卻覺得它知道得這麼清楚好像不正常。“既然你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你們為何要自己出來獵食?等同伴離開然後吃了它留下的人不就是了,為何要辛苦自己下手?”“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啊?”兩人身後被定住的妖物嚷道,“它們奸詐得很,也不知道設了什麼結界,我們根本不能碰!”“對對!”另一個立刻附和,“不過你是神仙,那個對你應該沒什麼威脅。你快去吧,再晚點兒的話,她就要被吃了!”它說得有理,扶桑再次掏出兩根繩來將它們綁住,然後腳也不抬地帶著兩隻妖飛上了天。飛行沒多久,膽小的妖物就看到了那個破廟,立刻嚷嚷著要他下去。破廟周圍果然彌漫著一股很濃重的妖物的味道,其中夾雜著的絲絲氣味確實與人類有關。扶桑落下雲頭,推著兩隻妖進了破廟。剛進門,血腥味就撲麵而來。扶桑不適這殘忍的味道,輕咳了兩聲。“就是那兒了!”一個妖物指著正屋裡的一座高大的佛像道,“就是那個,你隻要找到它身後的機關就行了。”扶桑將它二妖綁在屋前粗壯的柱子上,自己一個人走近佛像,伸手在它背後摸索半天,最終摸到一個凸起,用力按下去,佛像底座果然傳來一陣巨響。“是吧,我們沒騙你吧?!”那個膽大的嚷嚷道:“找到人了,還不趕緊放了我們?一會兒它們回來我們就沒好果子吃了!”扶桑沒有搭理它,站在佛像下露出的一個巨大的地牢前掏出一根蠟燭來。地牢很淺,微弱的燭光果然照出了下麵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不知是何人,女的確是和靜無疑。下麵昏厥多時的和靜吸進一大口新鮮的空氣,幽幽轉醒,忽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之後,下意識地又想大叫。“是我!”扶桑跳下去,拉住她的手,“彆怕,是我。”和靜的雙手被反綁住,本能地便朝前衝撞,企圖將他推倒在地。待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之後,“嗚嗚嗚”地哭出聲撲進他懷裡。“喂!仙人!快放了我們啊!它們回來了!”“快點啊!我們要沒命了!我們幫了你,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會遭天譴的!”外麵一聲蓋過一聲,扶桑將她從懷裡拉出來,“我們先上去,上去再說。”說著先將身後仍舊昏厥的男子丟了出去,然後才抱著和靜飛上來。正屋大門口果然站著三隻沒有變過人形的妖怪,它們肥頭大耳、皮膚皺成一團,看不出來究竟是個什麼妖怪。和靜雖然見過許多次,卻還是被嚇得失聲尖叫。“啊啊啊!”聲音響徹這片天空。三隻妖怪立馬捂住耳朵,看起來神情十分痛苦。扶桑拉住和靜,製止了她的大叫,將她攔在身後。叫聲停止,三個妖怪放下手,有兩個對另一個看起來有些無辜的妖怪罵道:“我就說過要先吃了她吧!這聲音要不要命?!”“就是啊,說什麼要把好看的留到最後,好看也要有命吃吧,再來一次我就要被吵死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她這麼能叫喚啊,我……”“你什麼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吃了!”“對!一定要吃了!”“……”三個人討論得熱鬨,全然忽視了突然出現的神仙。扶桑“咳咳”兩聲,企圖吸引它們的注意力,沒成想三隻妖根本不為所動,還在吵得起勁。扶桑一隻手拉住和靜的胳膊,一隻手拖著地上的男子,十分無奈地道:“我們先走吧。”和靜覺得這三隻妖約莫是腦子不好使,點點頭表示同意。扶桑牽著她,拖著地上的人走到門口時,那三隻妖終於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事。“站住!”為首的大吼一聲,“竟敢在我燕老二的眼皮子底下搶人,是不是不要命了?”那個有些無辜的妖怪拉拉它身上破得一縷一縷的衣物道:“大哥,這個……這個好像是個神仙。”扶桑把男子拖到門邊,讓他靠住門。將和靜放到兩隻被綁住的妖身邊,施了個法讓她陷入沉睡,然後才轉身麵對那三隻腦子不靈活的妖。“你是何方神聖?為何來我燕老二的地盤搶人?”“大、大哥,他是神仙!”另一個立刻叫喚,“神仙,神仙又怎麼了?神仙就能隨隨便便來搶人了?!”“就是,神仙也不能從我這裡搶人!”“老燕啊!”被綁住的那個膽大的妖物衝屋內嚷道,“人家是神仙啊,你知道什麼是神仙不?就是專門對付你這種吃人的妖怪的,你還說人家不能從你手上搶人?你是不是出妖界的時候把腦子落在那兒了?哈哈哈哈!”膽小的妖物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哈哈哈哈”起來。“你個該死的烏鴉!”那個叫燕老二的妖怪對嘲笑它們的妖罵道,“還不是你帶他來的?你等著,等我解決了他再來解決你們倆!”這句狠話嚇得膽小的妖物立刻閉上了嘴。膽大的還兀自哈哈哈。“說夠了沒有?”站在兩撥妖物中間的扶桑冷冷地道:“你們為禍人間,獵食人類,斬殺你們是我身為天界之神的職責所在。不過本仙今次下凡的任務不在於此,無心多管閒事。若爾等今日離開這裡,我便當沒看見,如果不離開的話——”“砰”的一聲,眾妖根本沒看見他出手,它們身後的那尊大佛已然化為齏粉。兩撥妖裡兩隻最膽小的已經嚇得跪倒在地,另外幾隻膽大的也忍不住發抖。“神、神仙,你剛才說過要送我倆去深山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仙人饒命啊!”門口兩隻妖隻求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那你們呢?”扶桑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三隻妖,“你們是要死在這裡,還是和它們一起離開青州城去深山?”三隻妖互相對視一眼。“進了深山我保證你們永遠不能出來。”扶桑加上了一句。三隻妖有些泄氣,它們剛剛還在想大不了進去了以後等這個神仙走,它們再出來便是。沒想到進去了就不能出來,如果這樣的話……“老燕啊,你還在想什麼呢?難道你想和那個大佛一樣就地圓寂?”為首的燕老二渾身一個激靈,是了,相比起來活著才最重要。妖界回不去,能進人間的深山有吃不完的野物,也比自己每日裡辛辛苦苦獵食來的好。“那好!”他看了眼左右兩個小弟,“我們就跟你去深山。”三隻妖身後也分彆飄出一根繩子,轉眼之間就綁在了它們的身上,越掙紮繩索勒得越深,門外的兩隻妖笑得更歡快。“哈哈哈,燕老二,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它們和我倆一樣了!哈哈哈——嘶——”小五笑得得意卻不防繩索又勒緊幾分,咯得它骨頭疼。“說好了,離開這裡從此以後你們便不得再回到有人聚居的地方,若被我發現,下次決不輕饒!”五隻妖慌忙點頭。扶桑對著西北方的天空念念有詞,伸出雙手在空中畫了幾條線,西北方忽而露出一陣白色的光來,五隻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那道光吸了過去。和靜歪倒在柱子邊不省人事,扶桑將那個陌生的男子放到雲端上,然後才攙著和靜站了上去。到了城區之後才將男子放下,而自己則抱著和靜回到了秦府。彼時天還未亮,他安置好何靜以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清歌早晨剛起來就被鬼鬼祟祟站在自己房門口的薛娘驚到,後者食指抵唇,對她做出了噤聲的動作,然後拉著她進了她的房間。“發生什麼事了?”薛娘趴在門上朝外看去,悄悄地道:“昨天晚上,表少爺將公主救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她的房間呢。”“……”清歌也立刻湊過去,和她一起往和靜房間的方向看去,月老杵著拐子,一蹦一跳地從隔壁房間出來,薛娘立刻要開門,“一書起來了,我去幫他。我們一會兒該吃早飯了,小姐,您也抓緊收拾收拾吧。”清歌心裡有些說不清的失落,魂不守舍地“哦”了一聲,目送薛娘朝月老跑去。月老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扶桑和和靜從裡麵走出來。不過兩日不見而已,他身後的那個女子麵色比之前蒼白得多,整個人也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清歌沒有深究,帶著怨也出來了。飯桌上五個人一直保持著一種神秘的尷尬氣氛。和靜不像之前一樣有事沒事騷擾扶桑,她身邊的那個小蓮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官府報告隻說發現了跟她一起出去的兩個侍衛的屍體,但和她一起被抓的還有另外一個侍衛,再就是小蓮了。清歌在心裡默默揣度著,思來想去看她那食不知味的樣子,猜測約莫那兩個一起被抓的已經命喪妖口了。“公主。”薛娘看不過去飯桌上的清冷,再加上這位金枝玉葉剛剛受難歸來,她作為秦府的管家自然是有招呼客人的職責,所以她先開了口。和靜抬頭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薛娘臉上一時之間有些掛不住,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公主,您多吃點兒吧,這兩天一定餓著了吧?”說著竟是要用飯桌上的一雙備用筷子給她夾菜。紅燒肘子煮得爛而不膩,夾起來時筋肉連著骨頭,看起來倒好像是道不錯的美味。肘子夾到和靜麵前,還未放入她的碗中,她麵色突變,大叫:“快給我拿開!賤民,快拿開!”薛娘的臉色一瞬間慘白。清歌不高興,“薛娘,她不吃就彆放了,你自己吃吧。”月老暗戳戳地惱怒地看著和靜,伸手在薛娘的袖子下拉了拉她,然後把自己的碗伸出來示意她放進去,然後耀武揚威似的當著和靜的麵咬了下去。油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嘔!”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公主忽然丟下碗筷俯身在桌邊乾嘔起來。扶桑立馬跟著丟下碗筷,輕拍她後背,一邊焦急地問:“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個大夫?”薛娘顧不上生氣了,也放下碗筷聚集到她身邊來,因為早飯是她幫廚娘一起做的,所以身上難免會沾上血腥味和油膩膩的味道。“嘔!”和靜又是一陣乾嘔,厭惡地惡狠狠地對薛娘吼,“賤民,給我滾開!”扶桑聽著也覺得不妥,但還是揮手讓薛娘離開一些。月老一瘸一拐地蹦到她身邊,拉著她後退了幾步,“不知好歹的人你還理她作甚?”“我讓人去叫個大夫來吧。”清歌站起來,雖為她的粗言粗語感到不快,可眼前的事……“不,不用。”和靜改變半趴的姿勢,坐起來掏出袖子裡的手帕擦了擦嘴,“不用叫大夫了,讓人把桌上的魚肉撤下去就行了,一大早的吃什麼油膩膩的東西?”早上吃什麼基本都是薛娘安排的,縱然月老脾氣再好,聽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責自己的心上人,這時候也無法忍受了,冷嗤道:“公主您金枝玉葉的,又是多日未歸,想給您吃點兒好的倒還成我們的不對了是吧?那好,薛娘,從今天開始咱們就粗茶淡飯,小米粥配醃菜,反正我們都是賤民,不在乎!”“李一書!”扶桑喝住他。“你!”和靜拍著桌子站起來,怒目相視,餘光不小心瞥見桌上的肘子時,又是一陣惡心。“薛娘,麻煩你去外麵叫個大夫來吧。”清歌發話了,“這沒頭沒腦地乾嘔也不是個事,如果出了什麼問題,那些人又該來找我們的不是了。”說著彆有深意地瞥了眼輕撫和靜後背的扶桑。“我說了不用!”和靜慍怒地吼道。扶桑無奈地看著薛娘道:“不用去了,你扶她去房間裡休息休息,一會兒讓人熬點兒粥。”“不用,你們撤下這桌上的魚肉就好了。”和靜十分堅持。薛娘看著扶桑,後者點頭,她立刻自己端著那盤讓她反感的肘子朝廚房而去。沒多大會兒,又把另外兩盤看起來油膩的菜端走了。清歌冷冷淡淡地看著這一切,直到薛娘回來,眾人才再次端起碗筷。“一大早吃什麼油膩的菜?”和靜嘀咕著,好像在為自己的反常找借口似的,“誰家一大早就吃油兮兮的東西?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麼?!”薛娘默默低頭扒飯,月老偷偷瞪了眼和靜。清歌頭也不抬,冷冷地嘲諷道:“我們是存心找不痛快,人丟了是我們的錯,人回來了還是我們的錯,連吃個飯都有錯,我們可不是存心找不痛快麼?”扶桑的手一頓。“你什麼意思?”和靜停下扒飯的動作,敵視地看著她,“有話直說,彆陰陽怪氣的!”清歌猜她剛才那個樣子,大概是因為親眼見到了那幾隻妖怪吃掉她身邊的侍女,所以反應才如此之大,之前在秦府可從沒見過她反感魚肉。她念在她也是因為遭受那等有違人道之事本不欲與她計較,可和靜因為她方才的嘲諷氣得說起來就停不下來。“你倒是說啊,做什麼又不說了,啊?”“和靜。”扶桑拉住她的袖子,“吃飯。”“不吃,扶桑,連你都覺得是我連累了你們是不是?”她又氣又委屈地轉向扶桑,“可是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那天你答應我了,也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和靜。”說起這個,這兩天他確實曾無數次責怪過自己,一直在思考那天沒答應和她出去是不是錯了,現在聽她提起來,心中的愧意更甚。從前就發誓要好好保護她,結果那時候反而被她保護,現在……“怎麼,公主的意思是讓我們都陪你去送死?”清歌瞧見扶桑仙那一臉莫名的歉意心中就愈發不爽快,他這麼沒出息的樣子還真不多見,看著叫人鬨心得很。“有你什麼事?本公主有說過要帶你們一起去了嗎?”和靜氣勢洶洶地反問她。清歌“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和靜不甘示弱,也站了起來,兩人對峙著。“表妹!”扶桑警惕地看了清歌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要她和他一起忍著。憑什麼?她一個神仙,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這樣忍受一個無理取鬨的公主?!“彆什麼表妹!你把她弄進來我就不說什麼了,因為她自己貪玩跑出去出事要我們背鍋這個也就暫時不說了,你說闔府上下哪個不是把她當菩薩一樣供著的,就這樣她還不知足,頤指氣使的,我秦府的下人也是人,就算是教訓也輪不到她一個外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