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凶手(1 / 1)

與狼共枕 熊家先生 2768 字 4天前

文麗每天去咖啡館很早,她重新回到大學的學霸時代像有使不完的勁兒。楊東許接了很多活,每天幾乎不在辦公室,文麗還是會做好咖啡端給其他同事,他們私底下都已經叫她嫂子了。我剛穿好工作服,打開倉庫開始點貨,葉航開著車過來了,邀請我去很遠的鄉下。我看著文麗,她求之不得,拿下我手裡的點料單推著我走,“你不在家,就沒人跟我搶舒服的按摩浴缸了。”隻不過要去好幾天,我想回去拿衣服。葉航擁著我上車,衣服洗漱用品全部準備好了,隻管跟著走就行了。這幾天天氣不會很好,有可能會下雪,隻能儘快趕去鄉下。我不知出了什麼事,他也很無奈:“公司曾經捐贈了一座宿舍,現在需要去參加他們的‘活動’。”我想起出現在咖啡館的亞麻衣恍然,原來是這樣。表哥向來不喜歡參加這些,加上公司差不多屬於他自己了,正好是放手一搏的時候。天氣果然很陰沉,灰白著一張臉,走出城區,真是感覺到冬日的蕭條,路邊的樹光禿禿地挺立著,不知是睡了,還是從來沒醒過。車子開了將近四個小時,傍晚才到,天已經下了雪,十分的冷。葉航很貼心,擔心我睡著會冷,特意帶著一條毯子。跟著導航走,快進村子的時候需要走一段泥地,車根本開不過去,我們隻好下車,帶好東西準備步行。腳下太滑,好幾次我差點摔倒,葉航擔心我蹲下身子要背著我走。他已經負重拿行李,怎麼還能讓他背著我走。葉航笑了笑,擋著我的去路,“路這麼滑,萬一你不小心,豈不更麻煩。”他完全不給我回答的機會,一把將我背著。我拿著手機照明,他走得很慢,很穩。有時候我會忍不住幻想,這一輩子是不是就可以這麼走?不管風雨,不管饑寒交迫,我與他在一起足以對抗全世界。我聽見他的喘息聲,但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放我下來的意思。校長一直等在學校大門,見到我們迎了上來。亞麻女孩也在,看到我微微一愣,隨即才展開笑容。對於我的到來她一定很意外。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但十分乾淨,兩個單人床,橙黃的燈讓人感到溫暖,屋子裡有個書架,放了不少書籍,我一本本看過去,拿出一本交給葉航,他瞧了瞧說自己看過。我又挑出一本,他看也沒看,就說出作者,內容大概。好吧,你已經贏了!我簡直汗顏,這大部分書我都沒讀過!葉航開玩笑,“這些天待著,你正好可以好好讀書了。”亞麻女孩走進來,手裡拿著新的盆,還有兩瓶開水,告訴我哪裡有熱水,哪裡有商店。我道謝謝,她再次展開溫柔的笑:“叫我心柔就好。”葉航悄悄告訴我:“心柔以前不叫這個名字。”我問他怎麼知道,他神秘一笑,不回答。這人,總是吊我胃口。我舒舒服服泡了腳,趴在床邊看書,葉航與我說話,我故意不答,誰讓他不回答我的。後來他用很標準的英式英語讀了一段故事,深情並茂翻了一遍我才讓他靠到自己身邊。那一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我能聽見雪花靜靜落下的聲音,像說著悄悄話。明早起來,一定是白色的世界。第二天我是被葉航的聲音叫醒的,他喊著我的名字,讓我打開窗戶。我打開窗,瞧見他穿著一件白色毛衣,手裡拿著鐵鍁,鼻子凍得通紅,身邊還有個雪人。沒有胡蘿卜,他用黃瓜代替。我趴在窗邊,白色的世界讓眼睛更迷茫,我有些看不清楚他,微閉著眼睛。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蓋在雪人頭頂問我雪人是不是很像一個新娘。我點頭,“你可以跟她結婚了。”葉航捏了個雪球朝我砸了過來。廚房做好吃的,心柔帶著我們穿過學校花園,一深一淺走向學校一個角落。熱乎乎的麵味道不錯,吃完早餐,葉航要與學校領導們一起商討建宿舍樓的事情,我準備去學校四處看看,心柔做向導。話題自然除了學校,孩子,老師,就是葉航。學校還有一個茅草堂,走進去稍微熱乎些,兩個人坐下聊著天。“在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了葉航。”心柔告訴我。那時她去投奔國外的親戚,親戚在一所大學裡做很簡單的會計工作,她有時候會去幫忙。可能是壓力大,她不小心與學校的“壞孩子”混在一起,學會了抽煙,喝酒。遠在國外的她,無人教導,更無人關心,她靠著煙酒麻痹自己,後來有一次手裡沒錢了,她站在冷清的街口,抽著一支煙,看到了葉航。本來是想碰碰運氣,借錢什麼的,看在同胞的份上多少給些,但葉航盯了她很久,把她帶回去了。心柔原想,是不是看上她了,哪想葉航當晚就聯係了一家匿名戒癮會所。也是那一晚,她突然醒悟,自己是多麼的墮落,讓一陌生人看不下去,準備出手相助。心柔隻參加了一次,全場就是哭著。後來,她就回國了,參加了國內一個心靈會,重新取名。許是緣分,她可以再次遇到葉航。葉航明白她的心思,故意把她帶去咖啡館。“你們一定要幸福!”心柔微笑,“心在一起的人,一定會繞過所有的苦。”我感激她,看她一張乾淨清明的臉,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曾經是個對人生無望的姑娘。閒來無事,我跟心柔一起去廚房幫忙,忙到出了汗,心裡很舒坦。心柔說到葉航,曾經她問過他為何要幫自己,葉航說,她長得像他心目中妹妹的樣子。我洗著碗,臉上掛著笑,葉航許是怕極了血緣上的孤單吧。中午吃飯的時候,葉航告訴我,學校準備建兩個宿舍,好事要成雙,征求表哥同意後,又捐贈了一筆。我自然是開心的,力所能及的幫助,能出手就不要吝嗇。聽說這個村裡有個很古老的小廟,去的人很少,但很古老,很靈。葉航不信這些,但願意帶著一份虔誠的心去祈禱。按照學校老師給的地圖,我們準備好東西,步行前去。路途不是很遠,但因為下雪路滑,我們走得很慢,全程葉航緊握著我的手,擔心我不注意滑倒。很快我們找到那個小廟。廟宇的確不大,老遠都能聞到香火的味道。廟裡很安靜,看得出平常有人打掃,上香,獻花,葉航掏了不少錢恭恭敬敬放進功德箱,跪下祈禱。我問許了什麼願,他笑,摸了摸我的頭,“願你一輩子都幸福,如果不夠幸福,就把我一生的好運,幸運都給你。”不是沒有感動的,我相信葉航的真誠,忍不住抱了抱他。有人抱著一堆柴走進來,穿著在家居士的青衣,看到我們,突然睜大眼睛,慌慌張張跑了。我和葉航莫名其妙,難道是這裡長久沒人,嚇住了?在走之前,葉航瞧了一眼廟宇,神情肅穆。我猜想,他或許在請求找到自己的親人吧。回去走得快些,有些雪已經化了,混著泥更難走,我好幾次差點滑倒。葉航伸開手臂,我搖手,堅決要自己走。滿山的樹,心情也很舒坦,忍不住大叫一聲,聲音在山穀間回蕩,嚇壞了一些鳥兒。葉航伸開雙臂,大聲唱了一首歌,他的聲音帶著點滄桑,我跟著合,要知道我那聲音根本不著調,還帶走了葉航正確的調兒。他故意生氣,捂著我的嘴巴,還開玩笑以後教孩子唱歌可不能是我。回去都已經黑了,山林躺著,蓋著黑色的帷幕。校長有些緊張等在大門口。吃晚飯的時候,校長拿出酒,說是窮鄉僻壤沒有好酒,隻能這樣將就。葉航絲毫不介意,一杯酒下肚,校長的話更多了。這個村子不少人都已經走出去了,留下的老人也沒幾個了,老師走了一批又一批,校長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心柔帶了不少支教的老師過來,加上表哥的錢很到位,突然吸引了不少鄰村的孩子們還有老師,這食堂也不夠用了,還要建更大的食堂!校長是真的高興,站起身,抓著葉航的手一直使勁握著,還說要不是葉航解決了老師的工資問題,很多老師都無法再次回來。我看著葉航,對他豎起大拇指。葉航喝得臉微紅,回去休息,他有些愧疚:“這幾年的收入算是沒了,還準備買房子結婚的。”我環住他的脖子,“做公益是好事嘛,錢可以再掙,孩子讀書是大。”“我把向你求婚的錢都用了。”葉航笑,我搖頭,“不求婚了,哪天直接扯證。”“還有結婚以後旅行的錢。”“那不去了,我那房子雖然小,但住得很舒服,暫時將就吧。”讓葉航好好睡下,我決定在學校裡走走。食堂的阿姨們提著開水瓶走過來,提醒我晚上不要亂走。看我不解,才說這個村裡在很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命案,幾乎都死了,就活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好像還受傷,最後不知怎麼樣了。說來也怪,從此這個村像被詛咒一樣,夜夜不安靜。我笑了笑,打了開水就回宿舍,葉航已經睡得深沉。大晚上聽了個鬼故事,還真瘮人。我隨便洗了下,不敢出去倒水,就這麼和衣而睡。很早就被叫醒,葉航需要跟著校長去走走,心柔也會隨去,但路途遙遠,又不方便帶我,把我一人丟在學校。我沒心思看書,一個人呆坐在床邊,搖晃著雙腿,想到那個小小的廟宇。它仍舊十分安靜,好聞的檀香味道沁入鼻子,我忍不住多吸了一下。桌上的水果已經換過,有個身子佝僂的老人擦著桌子。我輕輕招呼,他看到我嚇得躲開。難道我帶著毒啊?看見我就跑。我腳步很輕,慢慢繞到後堂。先前還以為廟宇不大,原來後麵還有風景。一大片開闊地,種滿了菊花,大部分已經凋殘。花圃邊還有一間小房子,連著廟宇。看門開著我靜靜走進去。看清裡麵的東西後,我就後悔進來了。滿屋都是黃色,讓人不禁想起恐怖鬼電影。我肯定不小心走進傳說中的安放死去親人牌位的地方了,想趕緊退出去,眼睛餘光看到一張很熟悉的照片。不是照片讓人感覺熟悉,而是裡麵的人。那是一家人的照片,女的抱著一個嬰兒,身邊蹲著一個女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吧,具體年歲我也說不清。女孩身邊坐著一個男孩,十分可愛,看樣子也很小,隻是,照片中的男人,與葉航十分相像!我不禁一身冷汗,緊張得雙手發抖,偷偷拍了張照片。轉過身與身後的人差點撞上,嚇得我尖叫。“這裡可不能隨便進來。”他說話了,是那個有些佝僂的老人。我點點頭,“馬上走,不好意思,不小心走進來了。”他突然抓著我,抓得我手腕十分疼。一個老人怎麼那麼大的力氣。他問我昨天同來的男人是誰。“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好奇,他不說話了,咧開嘴巴笑了笑,搖了搖頭。他還不如不笑,那一笑差點把我的魂兒嚇出來。我幾乎是逃著跑回學校的。葉航還沒回來,食堂阿姨看到我驚慌失措,很關心,我說自己剛去了那個廟宇,看見個奇怪的人。阿姨們告訴我,裡麵隻有一個人在,以前還有一個人,後來死了,就剩下他一個,據說是在贖罪。我安撫狂跳的心,要是自己被嚇死了,他下輩子沒準還要贖罪。趁自己安靜下來,我打開那張照片看著。怎麼看,都覺得與葉航長得一模一樣。我不禁想起那天他見到葉航的驚慌失措的表情,難道,他把葉航誤認為是照片中的人?楊東許收到照片後,讓我保密,不要告訴葉航。至少可以肯定,這是葉航的故鄉。有個阿姨年紀有些大了,做飯時喜歡唱歌,那天我聽到一首童謠,葉航曾經唱過。我擔心葉航會發現,隨意找了個借口讓阿姨不要唱這首童謠,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還說這首歌早就沒人會唱了,能唱的人會唱的人都埋進了黃土。那一次,我相信冥冥注定,人與人的相知相愛也是,我願意跟葉航,一起承擔將來發生的一切。為了不讓葉航發現我的小秘密,我儘量表現得很開心。下午就是選址了,確定了地方,我們便可以回去了。葉航看我有些迫不及待,還開玩笑是不是想城市的灰塵了。我故意點頭,借口自己受不了老房子的味道。好在一切都很順利,當葉航開車離開時,我轉過頭看向那個狹小的廟宇,居然讓我看到不遠處站著那個佝僂的老人。他的神情有些釋然,顫顫巍巍站在風中,雙手合十。我想,無論他為什麼贖罪,此刻一定心裡釋懷了。回去的時候我與心柔聊天,她突然告訴我,那座小廟的老人走了,走之前自己敲了鐘,校長親自找人安葬了。小廟是村的精神象征,現在歸學校管理,已經安排了阿姨每天去打掃,清潔。那晚我似乎夢到佝僂的老人,彎曲著身子,像是被命運懲罰。他皺著眉頭,看見我時,突然站起身子,居然很高大,對著我笑。我突然醒來,葉航還在開車,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何必節外生枝。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葉航倒在床就睡,我睡不著,幾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就衝進楊東許的辦公室,他人不在。文麗打著哈欠來,她有些疲憊,但精神不錯,原來是跟楊東許似乎有進展,但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楊東許沒準有心上人。我哪有心思與文麗討論,楊東許一到我就衝進去找他,打聽是否查到什麼。楊東許關上門,臉上悲戚。我感覺接下來他說的故事未必在我承受範圍內,果然,他說:“安歌,最好不要知道。”那怎麼行?自己就是個不願藏事的人,楊東許沒辦法,讓我安靜坐下,他坐在辦公桌上慢慢講著這個故事。看得出他儘量用溫柔的詞來形容,可是,太過於悲慘,我一直捂著嘴,怕自己會哭出來。葉航確定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不過他們一家是搬過去的,父親是很優秀的老師,母親是一個很出色的企業職工。一家人其樂融融。那個鄉村不僅窮,有的人連思想都帶著邪惡,他們似乎選擇被貧窮同化,也不願有人與他們不同,更不接受發財致富的門路,不接受教育改變命運的機會。在一個夜晚,有個喜歡葉航媽媽的男人故意給了他父親幾個鹹鴨蛋,原本隻想害死他,哪想他愛著妻子,帶了回去,一家人都吃了,除了那個在懷中的嬰兒。他的父母當場就死了,姐姐還有一口氣在,因為救得不及時,也死了。後來葉航被一個外地來的老師救了,帶去醫院,可惜腦子受了點傷害,加上刺激,葉航完全忘記小時候的事,一直到高中,他記憶都不太好,還有一個妹妹也被收養,但不知到哪裡去了。知道這件事的現在都是老人了,村子裡的人本來就少,可悲的是,一村的人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大人死去,小孩送走。下毒的人逃跑了。我忍住哭,因為過於憋屈,我身子痛得跌下椅子。楊東許著急,擁著我,安慰:“已經過去了,沒事了。”門突然被打開了,文麗一臉的眼淚,她挪著步子走進來,關上門,輕輕抱著我。“彆哭,幸好葉航不記得了。”文麗抱著我。終於,我放聲大哭,葉航要是知道了真相,該如何?楊東許和文麗緊緊抱著我,告誡我,不到時機萬不可告訴葉航。我點頭,止不住眼淚。“把眼淚擦乾,這件事就爛到肚子裡。”文麗交代我。葉航下了班來接我的時候,我衝上去擁抱他,緊緊抱著。“傻瓜,你怎麼了?”他問我,我擦掉眼淚,故意埋怨,“楊東許去馬場,聽老板說,你養了兩匹馬原來是要送給我啊。”葉航笑:“就為這哭?傻丫頭,我還擔心你看上那兩匹馬,偷偷給宰了吃掉。”我使勁搖頭,“不會,你送的任何東西我都會好好保存著,我要一直保護你!”葉航笑得更大聲了,他當著文麗的麵,當著很多很多經過人的麵,親了我的臉頰。“丫頭,我以後也會好好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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