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李雲河(3)(1 / 1)

十日 黃萬裡 3555 字 4天前

李雲河在心裡忍耐著惶恐,他第一次殺了人。這種餘悸在他手心久久不能散去,叔叔去購買物資,他發現自己無法在原地等待,內心恐懼而躁動,那刀刺入少年的身體的感覺在事後越發清晰——比這更恐怖的是,他不是自己的敵人,隻是個被欺騙了的善良的奇肱少年。李雲河心裡難受極了,滿腦子都是那張雨中蒼白的臉。他看到某處在演戲,揣著不安鑽進了看戲的人群裡,過去他常常與祝可一起看戲,這是他在帝都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奇肱姑娘,她穿著華麗的裙子坐在一把紅色的椅子上。她裝模作樣地抹著眼淚,演技非常粗劣,長長的頭發裡插著金色的發簪,上麵掛著幾隻三足烏,像一個憐優般在台上自怨自艾。“玥兒!”有人喊道,李雲河心頭一驚,四處張望,有人在喊玥兒?一個穿著金色鎧甲的魁梧男子從幕後出現在舞台上,邁開步子向姑娘走去,隨後相擁在一起。“祝狄皇子!我……”姑娘沒說上半句話,就哽咽住了。李雲河意識到他們在演什麼的時候,心裡頓時被憤怒充斥。玥兒喜歡碧玉,三足烏不能上頭,這些他們都搞錯了,臉上抹著廉價的胭脂,使得她的腮紅呈現出一種浮誇的閃亮色,不過這也許正是他們的目的。最讓李雲河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們怎麼會讓一個尖臉的奇肱女孩來演玥兒?況且他們都還是孩子,怎麼能這樣緊貼著抱在一起?可惡!李雲河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刀。“我聽說你主動來找我,真是太好了!”祝狄用甜膩的腔調說道,“你不生我的氣了吧?”“皇子……不要說這些,比起如今困擾我的事情,那些瑣事實在不值一提,我……”玥兒再次嬌柔地哭泣起來。李雲河想起玥兒那好看的鵝蛋臉,心中怒火越燒越旺。“玥兒,你知道的,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祝狄做出寵溺的表情,讓人非常不適。“我的父親……要叛亂了!”玥兒緊緊握住他的手說道,“二皇子,我前來告知您,希望你事後能饒他一命。”伴隨著祝狄起來高唱歌劇的光輝形象,巨幕緩緩下降,當它再次升起時,場景已經換成了皇宮。幕後傳來劇烈的喊殺聲,隻見祝可和李雲青騎著驢兒,和幾個太監拿著刀殺了出來。場下一片大笑,看到這兒,李雲河心中的怒火就要爆破而出。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而這時一支手抓住了他。“彆看。”李懷閻在他耳邊說,將他拉離人群。李雲河暴躁不安,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激怒李雲河,刺客、戲子、玩偶、每個人的一言一行,甚至空氣裡都隱藏著某種讓他煩躁的東西。這種無孔不入,如風如影地充斥了每個角落,嘲笑著他敏感的情緒,等待著他捕風捉影地去發現它們。叔叔買了一件新的鬥篷,讓他穿上,把臉藏在帽兜裡。他們徑直向著一處驛站走去,那兒人來人往,非常擁擠,在如此混雜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注意到他們。李懷閻找了一個車夫,給了他雙倍的價格,上了馬車。他們將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前往邊境。李雲河坐在李懷閻的對麵,不太願意去看他的臉,上麵有太多父親的痕跡,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叔叔為什麼還不找個老婆?李雲河再次想到這個問題。他聞到了酸臭的味道,是李懷閻身上傳來的,他沒有換掉那身被雨水淋濕的衣服,他長期在外頭作戰,不愛整潔。李雲河隻好打開窗戶,他遠遠地看見那戲班子已經開始收拾準備離開,雨季已經結束,風變得乾燥刺痛,但是這讓他格外清醒。“把窗子拉上,我們要隱蔽。”李懷閻低聲說道。李雲河心裡有一絲煩躁,但還是不舍地把窗子拉上了。車內又陷入了讓人難堪的沉默之中。他想起自己在雨中對李懷閻說的話,又想起那死去的少年,這些與他複仇的欲望在戰鬥,糾纏。他很得不馬上帶人殺去帝都,救出玥兒,還父親一個清白,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去拜見莫宣卿,那個騊駼的代理族長。他們就那樣一直沉默著,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時間非常難熬。李雲河不可能睡著,又不太願意麵對李懷閻,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雖然本來就沒有怎麼親密過。車內的酸臭早就被習慣了,聞不到了,他們再次說話時是在吃晚飯的時候。李懷閻取了一些乾糧出來,喝了點酒。再說話的時候,已經是他們下車的時辰了,出了車門,李雲河才發現已經是深夜了。他們到邊境了,過去,就是草原。車停在了最後的驛站。李懷閻終於想去洗個澡,所以他們要了兩個房間。李雲河在倒在床上後才發現自己緊繃的神經讓自己多麼地疲憊,很快他就睡著了,連衣服都沒有脫。他夢見了雨天,永不停歇的雨,它劈裡啪啦地如米粒般地落在地上,地上的積水都沒有上漲。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四周是一片漆黑,他突然看見了一團火,李雲川在裡麵痛苦地呼喊,李雲河趕緊跑了過去,他撲過去想要救弟弟,卻穿過了火焰,裡麵卻是另一片雨天。地上躺著那個死去的少年,他直愣愣地盯著李雲河,但是眼中已經沒有了生氣。他聽見玥兒在呼喚自己,他到處尋找,卻無處可尋,這種無力感幾乎讓他哭出來了,但是他不能哭,他是大哥,從來不會哭的大哥,他要給弟弟妹妹安全感,他要保護他們。玥兒,你在哪?他在看向那個少年時,他的臉已經變成了李雲青。他嚇了一跳。玥兒依然不知在黑暗中的何處,可憐巴巴地呼喊著:哥哥,哥哥,救救我!玥兒,玥兒!他聽見了腳步聲。咚咚咚,咚咚咚,某種東西在接近他。他終於開始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再也無法承擔起大哥這個角色。咚咚咚,咚咚咚。是敲門聲,李雲河猛地醒來。推開窗子,已經是深夜,是誰?難道是叔叔?他起床,喝了一杯水讓自己清醒一些,向著門走去。門被推開,一個女孩撲在了他的懷裡,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的唇。柔軟而濕潤的觸感抵在了他的唇上,帶著淡淡的香味,李雲河反應過來,他立馬推開了女孩,非常地不高興,是哪裡來的女孩如此輕薄?當他看向那女孩時,愣住了,居然是那個扮演李雲玥的戲子!女孩咂咂嘴,意猶未儘,“你果然像你的父親,不近女色。”“你是誰?!”李雲河警惕地握住了腰間的匕首。“我是李雲玥啊。”女孩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她的尖臉在褪去了戲妝之後,顯得非常精致,她故意依舊穿著李雲玥的戲服。但是她與李雲玥完全是毫不相似的兩個人。“我再問一遍,你是誰?”李雲河耐著性子問道。女孩輕輕關上門,淡淡地笑著,“我是李雲玥不好嗎?你不想試試自己的妹妹?你剛剛的嘴巴可不是這麼回答的。”“閉嘴!”她滿口汙穢,氣得李雲河拔出了匕首,“不要逼我,你是誰,為何知道我是誰?”“我等你好久了。除了李雲河,還有誰會在看了那處戲之後憤然離場?尋常人可是看得非常開心。”女孩毫不畏懼他的匕首,反倒故意靠了過來,輕聲說道,“我們有場合作要談。”“先告訴我你是誰,否則我馬上就殺了你!”李雲河冷冷地看著她,眼裡絲毫沒有掩藏那種厭惡,很顯然她剛剛關於玥兒的話讓李雲河極度反感。“我是次親王祝戎的大女兒,祝洛藜,你可曾聽說過?”她頓了頓,見李雲河沒有說話,笑了笑,“沒有聽過也正常,次親王可不是四親王,他總是對誰都很疏遠,對誰都很警惕。”女孩尖尖的臉靠了過來,漂亮的大眼睛掃過匕首,落在李雲河的臉上,“我們不是敵人,如今所有人的敵人都隻有一個,驩疏。”“但我們也不是盟友。”至少在我父親被誣陷謀害之後,除了四親王之外你們誰都沒有發聲,你們都是見風使舵的小人。李雲河在心裡憤怒地想。“不,麵對同一個敵人,我們就是盟友。”祝洛藜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像是準備說出什麼重要的秘密:“你以為驩疏隻是害死了你的父親,囚禁你了你的妹妹?淬境的那場大火,害死了你的弟弟,你一定還曆曆在目吧?”“你是說?”李雲河心頭一驚。“是莫宣卿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焰魄,除了在帝都的國庫,世上還有人能有這樣的大手筆嗎?”祝洛藜故意做出同情的表情。“可惡!”祝洛藜點燃了李雲河心中的仇恨,他的父親,弟弟,妹妹,居然都被驩疏所害。他握緊了拳頭,忍耐著心中的怒火,他明白眼前這個人可也不是什麼好人,“那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出手,告知天下,為我父親和弟弟報仇?反倒是現在像個扒手似地偷偷摸摸來見我!”“可不要這麼說,我們隻是在等待時機,為了奇肱而耐著性子。無端的衝突隻會製造混亂,而混亂,則是某些躲在陰暗中的小人的機遇,為了奇肱不被那些蛀蟲毒害,我們都要等著性子,仔細觀察。”她笑了笑,像足了一個老陳的謀士:“現在那個時機到了。”“既然你說我們敵人是驩疏。”李雲河比誰都想弄倒驩疏,他一直被冥頑不靈的叔叔阻擾,而如今祝洛藜的到來完全打消了他的顧慮。既然不能喝四親王合作,那麼次親王也不是不可以。他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說的合作是什麼?”祝洛藜得意地笑了笑,對李雲河的態度表示出高興,“據說溫順的奇肱之羊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居然已經打到帝都去了。莫宣卿可坐不住了,他得趕緊帶著大軍去帝救援。如今莫宣卿迫不及待地要突破草原。“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為了去帝都救援,他可不會再有耐心麵麵俱到,他在三天後的正午會去淺草荒原談判次親王讓他渡過草原的條件,那個時候,我們會從後方發起突襲。而你,則從前方攔截,我們將其包圍剿滅。”李雲河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建議居然沒有絲毫的抗拒,他意識到自己是這麼地想要有所作為,“不能殺死他,我要用他做人質,換我的妹妹。”“隻要能完成這場合作,一切都有可能實現。救得你的妹妹,為你的父親洗冤,甚至……”祝洛藜沒有說下去,會意一笑。李雲河在心裡接受了這場合作,他直白地問:“我該如何攔截他。”“雖然莫宣卿是騊駼的代理族長,但是畢竟剛剛上任不久。我相信隻要你憑借自己的身份,還是能立刻招攬到一批騊駼的戰士的。想要為李雲青族長報仇的,可不止你一個人。”李雲河點點頭,騊駼的很多戰士首領都認得他。祝洛藜靠近過來,她將匕首推開,再次吻了他一下,就像蜻蜓點水。“你隻有一個人需要注意。”她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你的叔叔。”推開她,他還是不喜歡她的輕薄。同時對其的智慧有些害怕,雖然他們剛剛結成了聯盟,但是鬼知道次親王背地裡有什麼陰謀。“萬事小心,仔細觀察。致勝的關鍵在於對時機的把握,在最好的時機出動才能節省下最多的力氣。”祝洛藜提醒道。李雲河點點頭:“三天後,淺草荒原。”她非常滿意李雲河的合作態度,最後笑著撂了下自己額頭的頭發,笑著打開了門。她留下一句話:“時機到來,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動。草原上的戰馬,是時候加入這場遊戲了。”她走後,李雲河將門輕輕關上,心跳得非常快。他取過一壺酒,打開蓋子直接喝下,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得表現得非常自然,才能不被叔叔發現。既然叔叔選擇不作為,那麼就由我來完成一切,李雲河在心裡想著,又喝下一口酒。第二天早晨,他與李懷閻繼續上路。到了這兒,他們便再沒有躲避刺客的必要,這兒是次親王的領地,但是李懷閻還是警惕地保護著他。他們挑了兩匹馬,奔波了半日時間,到達了淺草荒原的入口處。窄窄的入口站滿了次親王的士兵,檢查著來往的商人,李懷閻出示騊駼的高階令牌後他們便進入到了淺草荒原。淺草荒原是最為邊境的地方,硬土難以長草,所以不適合放牧,如今由次親王建造了許多小村鎮,再由高大的城牆將其包圍起來。各地來購買草原特產的商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倒是頗為繁華。兩天後,就在這兒,將會有一場惡戰。李雲河在心裡想著,不敢看向李懷閻。“再半日,就能到騊駼草原了。”李懷閻聲音低沉,沒有絲毫歸鄉的喜悅。李雲河點點頭。離開草原跟隨父親去帝都,如今已經快兩年了,在歸來時卻隻有他一人。心疼一陣傷感。“莫要生事。”李懷閻話中有話。當他們到達騊駼時,已經是晚上。莫宣卿騎馬帶著一批人親自來迎接他們。他的頭發整整齊齊地紮成細長的辮子,已經灰白,但是臉上依然紅光煥發。鷹鉤鼻,薄唇,額頭又寬又高,如同一隻巨大的毒蛇。他過來擁抱李雲河,李雲河逼迫自己說出感謝的話。放眼看去,草原上,騊駼和驩疏的戰士已經紮營在一起,一同歸他管轄。他大擺宴席,為兩人接風洗塵,特地找來了戲子和舞姬,他以為李雲河會喜歡看這些。李雲河全然沒有心思,隻能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他看向莫宣卿的眼神裡像是藏著刀,恨不得立馬殺死這個虛偽的人。李懷閻與莫宣卿交酒相談,說著騊駼和驩疏團結共進的客套話語。這些話在李雲河聽來,都像是種嘲諷和詛咒,父親被他害死了,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表麵上,叔叔卻還在和他相談甚歡!宴會持續了不久後,李雲河心中的怒火越發難以控製,他起身,先行告退。必須報仇雪恨!四周飄揚著驩疏的角馬大旗,騊駼的戰士成了他們的傀儡。偌大的草原早就物是人非。李雲河要了一匹馬,趁著宴會的時機,去尋找那些騊駼的戰士。他能夠信賴他們,他找到了每一個人,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很快,他便集結出了兩萬人馬。他第二天,以去祭拜母親的名義和莫宣卿以及李懷閻告辭,其他的戰士也不能一起離開,否則會引起注意。他們陸陸續續地一批批地離開,有的假裝是去巡視,有的假裝去打獵,總之,當一天後李雲河回到淺草荒原時,那支兩萬人的騊駼軍隊已經整裝待發,等待著他。他騎馬奔馳過眾人間,就如李雲青曾經做過的那樣,他高舉著彎刀,大喊著:“驩疏老賊,謀殺了我的父親,你們的族長,奇肱的丞相!而我們,卻不得不為他服務,替他作戰!但是我們是騊駼的戰士,我們不會就這樣屈服於其淫威!今天,我們就要在這兒,為騊駼重獲自由,為族長報仇雪恨!”“為族長報仇雪恨!”戰士們高喊。他們高舉手中的武器,發出咆哮。李雲河第一次擁有自己的軍隊,他看著這隻兩萬人的隊伍,心中悲憤與激動交雜,“分為兩隊,埋伏在兩邊!”很快,當太陽高懸天空時,正午時分,莫宣卿帶著他那隻五萬人的軍隊緩緩地在想淺草荒原靠近。李雲河非常緊張,他拉著馬匹,和所有戰士一起隱藏在建築的後麵。叔叔不會來,他在心裡想著,莫宣卿離開後把職位讓給了他,他一定高興壞了。他就是個卑鄙的冷血無情的,目光短淺的人,李雲河再次在心中堅定自己的信念。他不會替騊駼著想,隻有我會這麼做。當莫宣卿靠近關口時,次親王假裝出來談判,莫宣卿遞上自己的書信。誰都知道莫宣卿如此著急南下的原因,問題是代價如何。他會給次親王多少金錢和土地?李雲河不關心,他隻想要莫宣卿,抓住他。此時,隻聽見後方一陣地震山搖,無數大軍從四麵八方洶湧而出!莫宣卿發現了情況,立馬讓人開始反擊,著急帶著大部隊飛快地穿過淺草荒原稀疏的村鎮,向著關口衝去!李雲河等不及了!他沒有等到莫宣卿衝到關口再攔截莫宣卿,而是直接就那樣帶著軍隊衝了上去,想要與其正麵作戰!“殺!”他大聲咆哮。兩萬人從兩邊的高坡衝刺而出,向著莫宣卿正往這邊逃離的大軍殺去!這時,側麵居然又出現了一支軍隊!是李懷閻,他身邊居然跟著昨日見過的一個戰士,李雲河當下便大喊不好,有人告密了!李懷閻帶領的軍隊想要阻止李雲河,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沒有理由停止,而是繼續帶著軍隊衝向莫宣卿。三股軍隊三支飛速的利箭即將碰撞在一起,李懷閻卻當機立斷,直衝李雲河而來。他一躍而起,將李雲河撲下了馬,他們在地上翻滾了很遠遠,馬蹄從他們身邊踏過,幾次險些踩中他們!“你瘋嗎?!”李懷閻緊緊抓住他的衣領,憤怒地咆哮。“停下,都給我停下。”他拔過李雲河的彎刀,大聲咆哮,騊駼的戰士看見了兩人,終於是紛紛停下。而就在那麼片刻間,莫宣卿已經帶著軍隊穿過了關口,後續的軍隊如同奔騰的洪水,接連不斷地繼續向前。已經無法阻止他們了。李雲河心疼湧起一股憤怒,無法克製的憤怒,他一拳打在了李懷閻的臉上,翻過身子和他扭打在一起。兩邊的戰士看見了都嚇了一跳,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一個是與他們共同生死的李懷閻,一個是族長的長子李雲河!李雲河心頭隻有憤怒,李懷閻和他在地上翻滾,扭打,終於抵不住李雲河的年輕力壯,他騎在李懷閻的身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很快便血肉模糊,但是這卻絲毫不能消減李雲河的憤怒,他把仇恨全部轉移到了眼前這個無情的中年男人身上。他腦中已經沒有了理智,他大聲咆哮地又是一拳重重地打在李懷閻的臉上,身邊無人敢上前。他不假思索地從腰間抽出了匕首,猛地刺向李懷閻的眼睛!“雲河!”李懷閻幾乎是哭泣地咆哮而出,那麼悲痛和無力。李雲河的匕首就在他的眼眸前停下了,幾乎就要觸及肉眼。李雲河看見他的臉,滿是鮮血和傷口,唯有兩隻堅毅眼睛還能分彆得出,這是自己的叔叔。“為什麼?為什麼?”李雲河帶著眼淚瘋狂咆哮,把匕首甩到了一旁,他站了起來,心中五味陳雜。我剛剛差點殺了我的叔叔。“雲河……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李懷閻倒在地上,虛弱而痛苦地說。“是你錯了!是你!”李雲河大聲咆哮,他憤怒地過去,抓住那個告密的戰士,將其一把拽下了馬。“從今往後,我就是騊駼族長!所有人,都得對我忠誠,就像曾經對待我的父親那樣!”他看向眾人,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他憤怒無比,突然從那個戰士的腰間抽出了彎刀,猛地斬下!那個戰士的人頭滾落在地,鮮血噴灑在草原上,如同點點野花。所有人都愣住了。李雲河卻不以為然,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背叛騊駼者,此為下場!”此時,次親王的隊伍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帶了四萬大軍來,停在了騊駼軍隊的外頭。次親王和祝洛藜騎馬進入圈內,看著兩人。祝洛藜跳下馬,走到了李雲河的身邊,她穿著紅橙色的毛絨衣裙,長長的烏發上紮了許多的火紅色繩結。她就像一隻美麗的草原狐,緩緩靠近李雲河,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放走敵軍者,罪該如何?”李雲河看向倒在地上的李懷閻,提起帶著血的刀,走向他。李雲河知道,自己已經覆水難收,但是為了父親,為了家人,他絕不後悔。他舉起了刀,猛地插到了李懷閻的右耳邊!“把他關起來。”“不……”李懷閻發出痛苦的呼喊,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冷酷的男人的悲歎。注:星野城曾經是奇肱的奪掠常地。在奇肱王朝建立以後,大部分奇肱人都被帶去了中原,廣袤的草原如今全部是次親王的,僅僅靠綿羊的產品、礦石以及馬匹等等的貿易,就足以支持依然還在草原的奇肱人生存下去。如今這兒不僅有許多客棧,酒館,市場,更是戲子們聚集地。來自各地的人種的商人都會經過這裡,甚至是異域的人或者白民,想要同時買到中原和草原地區的特產,沒有比星野城更合適的地方了。次親王因此成為了富甲一方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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