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守(2)(1 / 1)

十日 黃萬裡 3313 字 4天前

王守在他二十歲以前,想要成為任何人。無憂無慮的貧苦學徒、忙於生活的農夫漁民、斤斤計較的商人小販、呆滯遲鈍的苦力樵夫,或是油腔滑調的達官貴族……上至官員,下至奴隸,任何出現在他的視野裡的角色都可以,除了太監的兒子。他羨慕他們可以日複一日地消磨時光的生活,他以為,任何一個較為豐滿充實的角色都能填補他由生而來的空虛,以支持他在往後的人生裡繼續邁步向前。但漸漸地,他發現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桎梏,人們被看不見的線索牽引成為傀儡。奴隸的兒子在出生時便要在臉上刻上字印,農夫的後代永遠會停留在土地;顯貴的兒女衣裝華貴,如同他們父女年輕時那般風光;於千依然在他曾經傾儘畢生的朝堂上,隻不過已經成了擺設,在他死後的曾孫子會代替他繼續成為奇肱人的人質,來時刻製約遠在玉門關的於居石的軍隊;而祝林壽和祝可都死在了皇宮裡,如同過去的每一位皇帝一樣。一旦你細心洞察,便會發現每個人都走在前人的影子裡,好像人類永遠走不出的命運。但是你一旦看明白這些,看著人們熙熙攘攘地日複一日時,就會覺得自己是置身這輪回之外的人,於是分外孤獨。當然這些孤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王守缺失的童年。王守關於自己十歲之前的記憶永遠是一片空白,好像不存在過似的,甚至有種他一來到這個世上就是一個少年模樣的錯覺。他一直以為,這也是他會比任何人來得感覺內心空虛的原因之一。街上到處是討論著田玉城大火的人,據說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整個東郊兵營淪為灰土,四親王連屍首都沒有留下。人們在茶館酒樓對天下局勢各說風雲,王守看見衛林穿著戎裝趾高氣昂地騎馬進宮,一直過了正門,將馬兒騎上了千層階,在九州殿門口才停下。不用猜測,既然四親王已死,衛林這下可以放心被派去南方平亂了,想必進宮就是因為此事。當他正要進殿時,王曹立剛好從裡麵出來,衛林故意推了他一把,王曹立裝作驚恐地滾下千層階,一直滾了近百格才停下,引得衛林哈哈大笑。王曹立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來不及去撿滾在一旁的帽子,點頭哈腰對衛林弓著背行李,直到衛林笑倦了,進了宮殿,他才緩緩地去撿起自己的帽子。王守看著王曹立狼狽的樣子,心裡居然沒有一絲同情,他知道這是父親一直努力想要他做到的事情,但是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記得李雲川看向自己親人時眼中的悲傷和關切,但是他永遠無法體會。王曹立靠近他,咳了幾聲,笑道:“真是危險之極。”“父親為何不避開?”王守尊敬地問道。“我不是在說衛林,我是在說莫絨。”王曹立拍了拍身上的灰,向著太監的府邸走去,一邊繼續說道,“莫絨早上把我叫去,對我說:設計讓祝可毒死祝林壽,再讓他背上大不義的罪名,讓祝狄名正言順地登基為帝。一石二鳥,又使得其他人無話可說,如此精妙而複雜的計謀,可不是太後能想得出來的。聽說,太監是此計主謀,她要殺了我,以防我們再次背叛主人。”“父親是如何全身而退的?”王守問道。“我說,全是習大人和太後料事如神。”王曹立咯咯地低聲笑著,又說道,“其實她悄悄地分彆見過了周申、習宴然,甚至是佐爾,對每個人都說,她聽說他是此計的主謀,想要試探我們。結果除了習宴然,他們都是這樣說的。”“習大人是如何說的?”王守裝作好奇,不過以習宴然圓滑的性格,王守能猜出個大概。“全是太後的謀劃,微臣隻是儘了一些本分而已。把功勞全給太後,但又不忘提及自己,他自然是希望莫絨能回信給莫宣卿裡多寫一些他的好話。”王曹立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下去,“她還問了每一個人一個同樣的問題:莫丹在哪兒?”“太後密令所有人,當作莫丹墜崖而死了。”王守知道那個地方的人少之又少。“有趣的是,太後說:莫丹死了,念在姐妹之情,正為她建立簡墓;單獨見習宴然時,他為了表明自己對莫宣卿的忠心,又怕得罪太後,於是說:老臣不知,隻是聽太後說是墜崖而亡了。“不過,聽說最近有一筆不小的資金被調動用來購買金木奴隸等等物資,財務稅收之事一直是周申在管理;於是莫絨借機又找來周申,“周申說:微臣對朝堂一向儘忠職守,從來隻做好職內之事,錢財過手,最終流向何處,都是條目清晰,悉數記錄在案。資金是被用做簡墓了,宮中繁文縟禮一直是佐爾處理;“佐爾被叫去,回答:資金到手後,便轉交給太後了,實際上自己並未操辦莫丹的陵墓之事。太監熟悉後宮之事,戲子在此不便多言,若是莫大人對看戲有興趣,戲子願意為大人唱戲。”王守問道:“莫大人?”王曹立和他進了府邸,讓人關上了門。他們繞過前庭,進了大廳的房間。“莫絨在六歲那年,也就是莫丹被嫁去白狼的那一年,她的母親懷孕了,祭司說是一個男孩。“莫莉為了替莫丹求情,在父親帳前跪了三天三夜,病倒在床,落得沒能見到莫丹臨彆前最後的結局。“莫宣卿告訴六歲的莫絨,她的大姐在將來也會被嫁給彆人,送出去遠方,這就是奇肱女孩的下場,能夠繼承他的位置的隻有兒子。“他開玩笑著說,除非殺了她未出生的弟弟和她的母親。在一天夜裡,六歲的莫絨拿著匕首,溜進了母親的房間,在她的肚子上捅了十七刀,然後在屍首旁坐一夜,等待父親的到來。自此,她便被莫宣卿當做兒子來養。所以大家都叫她莫公子,莫大人。”王曹立關上房門,繼續朝著三層的閣樓走去,“莫絨比很多男人要聰明,也比絕大多數男人要殘忍。這世界之人隻有靈魂之彆,沒有性彆之分。“無論是何人,千萬不要被其表象欺騙,你要懂得這個道理。你所看見的,一個個有著各自心思的靈魂,被欲望和陰謀填充得滿滿當當的靈魂,而不是一具具沒有意義的肉體。肉體隻能決定生死,靈魂才能驅使命運。我剛剛說到哪兒了?”“是佐爾,他把事情推到了父親您的身上。”王守回答。“是該到太監了,莫絨本就是準備把我們都見一遍。莫絨問我第二個問題:莫丹在哪兒?我說:在陵墓裡,但是陵墓在哪兒,隻有習晏然大人知道。太監隻管招工購材,不敢過問細節。”“最後又繞回習晏然了?”王守不解,莫絨應該要發怒了吧?“這便是她想聽見的,她才不想知道誰是弄死祝林壽祝可的主謀,此事是各自為謀;她也不是真的在問莫丹的下落,莫丹在哪兒,她很快就會知道,她隻是在試探我們。試探這個由她父親欽點的內閣。你難道不奇怪,不可一世的奇肱人,為什麼把一堆垃圾丟進了集中權力的內閣。”王曹立頓了頓,他脫下帽子,露出霜鬢,他的容顏病態如同孩童,但是眼神蒼老。他把帽子放到桌子上,推開窗戶,外麵的喧鬨聲瞬間與陽光一起湧進來,王守看見城樓處,衛林正帶著一隊人接受祝狄的行禮。他將集結軍隊,前往南方。記得去年秋末,在同樣的地點,祝可也是如此送彆胡駿南下的。“任何身份都是表象,莫宣卿自然是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才會殺人誅心,即拿走騊駼族印,又將李家人趕儘殺絕。內閣有習晏然,最忠心於矔疏氏族的老臣,凡事都如實彙報於他;又有於千,他在朝政一日,常人便甘願為奴一日;周申一直負責財務稅收,又是奇肱舊族老世家,隻能拉攏不能排外;佐爾熟悉宮中一切事物運作,繁文縟節,百無一漏;太監是後宮老鼠,洞察每一個他們無法知曉的黑暗角落。“這便是莫宣卿想要的內閣,滿是圓滑自保的小人,比不上奇肱族派,開國老臣,但是卻因此而滴水不漏。小人有它無可取代的特性,小人,不要權力,隻要利益。把一堆小人放進內閣,他們才能獨享大權。”王曹立看向王守,撇了撇頭,他看著衛林的軍隊漸漸走遠,許久後才繼續說道,“我們是皇宮的一部分,誰來,便替誰服務,隻要他們給出的價格合理。這就是為什麼無論換了哪個主子,我們都得以存在的原因。這便是我們存在的表象,但並非是你的,你要永遠站在這個圈子之外,看著它的運作方式,成為最終操控它的人。”“孩兒願聽父親教誨。”王守回答。“莫宣卿想要他最滿意的“兒子”莫絨代替太後的位置,來控製帝都的局勢,但是她是外戚,外戚可不能名正言順地當權。莫絨在試探我們尊她為主的價格,在這點上她做得不如周申好,但是她也有周申沒有的東西,她背後的勢力。她給莫宣卿寫了一封信,將給習宴然封侯拜相,他死後將能風光大葬,他的後代從此榮升為貴族,要知道五十前他隻不過是莫宣卿身邊的侍從。“五十年了,雖然位居高官,但是從未有家族之名,李家、祝家、莫家、周家、馮家、如今又要多一個習家咯。如此一來,他便能在朝廷上站得住腳跟了。另外,四親王已經死了,淬境該給誰?既不能還給祝家,也不能給彆人,更不能明目張膽收入他們莫家。“這塊地本是四親王的,四親王沒有子嗣,如今他不幸遇難,又遇上製改,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勢將其拆散,把每個城池分給每個對他們莫家忠心的大臣。她打算把山西城分給周申,這便是她給周申的價格。周家是老族,但是一直有名無地,她覺得這就是周申想要的。”“莫絨想要收買人心,控製朝局。”王守總結。“如何做到名正言順?”王曹立反問。“籠絡祝狄的心。讓祝狄賞賜城池給周申,讓祝狄給習宴然封侯加爵,這些動作其實都是讓祝狄從太後那裡取回他一直想要的權力,再加以利用。如此一來,她便完全把權力從她的大姐那裡搶奪過來了。”王守回答。“你從未讓為父失望。”王曹立笑了笑。不知為何,王守沒有絲毫的關於受到讚賞的喜悅。他想了想,問道:“但是孩兒不知,無論權力是在太後手裡,還是莫絨手裡,實際上都是在莫宣卿手裡,為什麼要讓她們如此爭鬥呢?”“優勝劣汰,勝者為王,不分內外。這是保證族種優良的最好方法。莫莉被送到祝林壽身邊,隻是一個棋子,如今局勢初成,自然是該派莫絨來穩固成果了。”王曹立關上窗戶,吐了一口氣,“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這次王曹立替他準備的是一件戲服,深紫色的羅緞,金色的鑲邊,上麵用紅線繡著杜鵑花,圓領長袖。王守記得,宮裡隻有佐爾和他的戲班會穿這樣的浮誇的戲服。衣服上還帶著濃烈的胭脂味,這種味道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佐爾。他從後門出去,向著東城門去,王曹立則往皇宮去了,祝狄馬上就要回宮了。路上,幾個士兵騎馬向著各個城牆、告示處粘貼紙張。遠方,祝狄已經送走了衛林,正與莫絨並排騎馬有說有笑,周申緊隨其後。王守趕緊跪下,麵朝地麵。馬蹄踩過前方時,他聽見祝狄興高采烈地說道:“衛林將軍威武不凡,此次必將凱旋。”“衛林將軍,可是異族的惡夢。陛下就等著前方大捷的消息吧。”莫絨用中性的聲音說。祝狄歎了一口氣,“不知何時我才能上戰場,上一回胡俊南下,我就想去,可惜母後不許,這次都沒能南下。甚是可惜。”“陛下神勇,下次若再有機會,我會建議內閣讓陛下親征,也好學習一下打戰的本領。作為一個奇肱人,不會打戰,可是要被人笑話的。”莫絨說道。“真的嗎?那可是太好了!”祝狄高興地提高了聲音,隨後他又問道,“還有一事,我聽說莫姨說服我母親允許我將李府拆了,建成練武場了?”他微微抬頭,看見莫絨黝黑的臉龐在陽光下棱角分明,她帶著笑意說道:“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還需太後允許?陛下這話可是有失君王之風。”周申騎馬上前,恭恭敬敬,“陛下,這事便交給在下,保證讓您滿意。”“這樣便太好了!”祝狄白皙的臉龐被陽光曬得紅彤彤的,興奮地舔著嘴唇。他的身後,居然已經跟著十二位準炎鐵衛了,他們在炎熱的陽光下穿著沉重的盔甲,披著火焰般的披風,走的最前麵的人腰間戴著“鳳凰”的彎刀,那曾是馮世駒的刀。等到隊伍經過後,他才起身。到達城門前時,一輛馬車正等候的前方,周圍站著十來人的戲班子,穿著與他類似的服裝,不同的是他們的臉色都已經畫好的妝容,麵容被濃厚的臉譜代替,看不出真麵目。佐爾正站在前方領頭,正與守門的士兵交涉。王守低著頭,鑽進戲班子的隊伍裡,他看見無常換了件深藍色的長袍,他的臉上戴了一個白臉麵具,反倒有了不少的喜感。無常的身邊站著一個身材偏矮但是肩膀寬大,身材健壯的男子,他臉上也是畫著白臉,右眼角有一條紅色的蟲狀長線,不知是故意畫上去的,還是化妝時的失誤。他穿著黑色的戲服,腰間彆著做道具用的華貴的寶劍,背上插著四麵顏色鮮豔的旗子,王守仔細地看了許久,才發現那是李雲青。“我們將作為戲班子出城,公子把必須的東西帶來了嗎?”無常的人群裡輕聲問他。王守點點頭,把王曹立交代給他的東西放到車上,裝作是車隊裡的道具。李雲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種感覺非常奇怪,自命清高的奇肱人,如今為了出城混進了戲班子的隊伍裡,把他的麵孔塗得誰都認不出。不過,倒是無常,他到底是誰?如果說佐爾與王曹立是一起謀劃著什麼,那麼無常又是何方神聖?他們與異盟會又是什麼關係?王守看著他長袍下戴著的麵具,像是生長在他身上的一部分,詭異而神秘。身份隻是一個表象,那麼這個表象下,他有著什麼樣的靈魂?他是如何做到讓心臟破裂的李雲青死而複生的?佐爾與士兵交涉完畢,車隊開始動了起來,前麵的人拉著車,後麵的人扛著道具,李雲青與無常混在隊裡人,王守也是默默地跟隨他們的步伐。突然一隊士兵從後方衝了出來,大聲地喊道:“有宣示!”於是隊伍又停下。一個士兵跳下馬背,他身後的十幾人隊伍繼續向前,如果王守沒有猜錯,是去各個城池的傳令兵。士兵展開紙張,大聲對著人群宣告,“前任丞相李雲青,於祝可之亂中,教唆祝可毒害先帝,後又設計加害當今太後,陰謀敗露後於逃亡路上被士兵捕獲,聖上念其曾治國有功,於獄中賜其毒酒,屍首不得安葬於英雄陵之中。“此外,念其騊駼氏族除李雲青之外,並無其他人參與祝可之亂,其長子李雲河年歲尚小,繼任族長之位之前由莫宣卿長老代任騊駼族長之位,特此宣告天下。”士兵念完,將紙張貼在城門的宣示處。城下之人莫衷一是。王守自然是明白其中意味著什麼。祝林壽已死,祝可已除,四親王被焰魄燒死,剩下一個次親王遠在草原,三親王斷絕了領地裡的消息。如今借此名目,將騊駼氏族拿下,族印又正好在他們手裡。矔疏氏族,已經掌控了中原局勢了。他看見李雲青靜靜地看著那兒,臉上的表情被妝容掩蓋,看不清楚。王守從喉嚨裡吐出聲音:“李丞相?”李雲青沉默了許久,淡淡地說道:“李丞相已死,今後隻有李雲青。”佐爾走過來,在他的耳邊輕柔地說道:“大人,我所做承諾,都已儘力做到。該出發了。還望北上之後,莫要忘記我們的約定。”李雲青點點頭,轉身鑽進隊伍裡。無常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這隻戲班慢慢地向著遠離帝都的北方走去。王守跟在最後頭,他要確保他們安全離開帝都的範圍。在離開了士兵的視線後,他跑了上去,拍了拍無常的肩膀,嚇了一跳,他居然有種拍打在骨頭上的錯覺。無常緩緩地轉過身,用他沙啞而陰森的聲音問道:“公子?”“先生。”王守定了定神:“我有事想問先生。”“我若是公子,定然也是滿腹疑問。”無常說道,王守覺得,他應該是在笑。“先生也是異盟會的成員?”王守問道。“是。但是李雲青不是,所以他不能走暗道,我們隻能用這個方式離開。”無常回答。“異盟會到底是什麼?存在的目的是什麼?主掌又是誰?”王守終於是把心裡的疑問全部說了出來。“異盟會並非你想得那麼複雜,但你如今也隻看見了冰山一角。”無常走著,腳步依然沒有聲音,如同漂浮,他繼續說道,“你想問,我是不是那個背後的神秘的掌權人。”王守點了點頭。無常神通廣大,甚至能掌控生死,他也許就是這個神秘盟會的掌權人。無常撇了撇頭,“不是。”“那是誰?我可知道?”王守問。“公子知道。”無常想了想,又補充道,“總有一天會知道。”王守明白,他是問不出線索了。他跟著隊伍又走了一會兒,回頭已經看不見帝都,隻見到城牆上化成黑點的旗幟在忽大忽小地飄著。王守問:“先生當時對李雲青念的是什麼語言,在下從未聽過。”無常說:“是我的族語,如今已經沒人記得。”“是什麼?”王守非常好奇,他從未聽過如此奇怪的語言,難道無常是外域來的?但是外域的人為何要漂洋過海來這裡?無常沒有說話。王守隻好換了個問題:“先生當時是在念咒語嗎?”無常笑了笑,王守這回確定他是在笑,他發出空氣穿過殘破的肺囊般的笑聲,說道:“這世上沒有咒語。若動動口舌就能殺人,要刀劍何用?”“那麼先生是在說什麼呢?”王守問。“我是在問李雲青問題。”無常聲音從他那詭異的麵具裡傳出,“我可以治好你,你可以活很久,但是無法動彈,因為你的心臟已經破碎。我可以把你做成傀儡,供你存活。你是否願意?“李雲青說:我不願意。我又問道,將你的血肉燃儘,你死後靈魂將永墜黑暗冥府,在痛苦之中輪回,但是你將獲得短暫的新生,獲得無窮的力量,你是否願意?”“他是如何回答的?”王守順著他的話語問。無常沉默了一會兒,再次發出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隻要讓我能再度保護我的孩兒不受人傷害,我願獻出靈魂。我將會把那些企圖傷害我的孩兒的人屠殺至儘,將其挖眼掏心,抽筋剝皮。“我將追尋我的孩兒們直到天涯海角,替他們承受世間的痛苦,幫他們渡過人世的劫難。我將食敵人的血肉,飲敵人的鮮血,日日夜夜守護我的孩兒身旁,直至幻化為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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