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公孫紫蘇(1)(1 / 1)

十日 黃萬裡 3197 字 4天前

沅江城的太平港上人來人往,繁華如故。初春的冷風拂過紫蘇的臉,親吻她的泛濕的眼眶,把昨夜在臉上留下的淚痕吹得有些疼痛。太平港是由軒轅國出資建設的一個自由貿易的港口,船隻會經流江到達各個城市,有時也會東行向東海而去,開往異域。由軒轅國建造的大船“伏羲”金黑相間,巨大無比,在夕陽照射下它就像一隻漂浮在水上的小山。“伏羲”的船頭聳立著伏羲射箭的銅製雕像,它手上的箭頭恰好對準了那一輪半入天際的殘陽,船隻上插滿了軒轅的“雙蛇旗”,金邊紅布的旗幟在光輝裡迎風飄揚。船上有一百個軒轅精兵、五十個最可靠的水手以及公孫賦的那些貼身侍從們,另外還有兩個軒轅的長老也陪他一同前往君子國,站在甲板上等待著他們進行最後的彆離。父親將賦兒親自送上了軒轅皇家的船隻,母親把他緊緊摟在懷裡,淚流滿麵,父親過去抱住他們兩人,不知為何紫蘇見到這一幕時,鼻子突然一酸,淚水早已乾涸的眼眶裡突然又濕潤了起來。她把臉藏在公孫伯玉的胸前,努力把眼淚憋回去,但是眼淚反而更加肆意地流下,公孫伯玉因為胸前衣物被她的眼淚浸濕而有所察覺,他像往常一樣用手撫摸著她的頭,溫柔地說道:“小妹,我們應該看著賦兒離去。”紫蘇很想這樣做,但是她辦不到,那個從小跟在她屁股後麵的小鬼就要遠去大洋彼端了,她害怕,怕一睜開眼他就真的不見了。她難過,心裡五味陳雜,她既羨慕他,又舍不得他,她甚至到現在還希望能走上這艘遠航的船隻的人是自己。除此之外她還想念“千金”,她想念老媽媽,她想念李雲川,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李雲河找到他了嗎?玥兒又怎麼樣了,她希望她能不要總是那麼悲傷。她近來思緒如麻,她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昨夜她更是因為種種情緒,留下了淺淺的淚痕。但是如今離彆的傷感太過濃烈,蓋過了一切情緒,她的腦中已然隻剩下不舍的悲傷。也許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她還未曾感受到自由要付出何等的代價,她永遠見不到大洋彼岸的真相,世上若有一個地方,你永遠都到不了,那該讓人多難過。那兒到底會有什麼?“海上會有巨浪,儘頭則是孤獨。”她聽見父親的聲音,她以為他是在對自己說的,但當她把臉從哥哥的懷裡抬起來時,卻看見了父親正半蹲著身子,溫柔而悲傷地撫摸著賦兒的臉,繼續說道,“一路上的艱難險阻會有很多,你要多加小心,聽長老們的話,到了那兒要多交朋友,否則會很孤獨。彆再那麼調皮了,君子國的老師可是一個比一個凶。”母親臉上的淚水滴落,她再次緊緊抱住賦兒,“賦兒,此去一彆就是十年,母親該不知會想你想得如何心碎……我多想陪你一起去……誒……”賦兒乖巧地說:“母親,孩兒也不想離開您……”她話語哽咽在喉。父親為了不讓母親那麼難過,他笑著說道:“十年,賦兒回來時都是弱冠之年了,可要彆浪費了你這張從為父這得來的漂亮臉蛋了,至少也得和朕一樣,娶個你母親這麼賢德美麗的女子回來。”“謹遵父王教誨。”賦兒倒是淚中帶笑,這反而讓母親更難過了,責罵道,“哪還有個皇帝的樣子。”公孫伯玉上前,捏了捏賦兒的臉,明明是在笑卻不敢多看他幾眼,隻是說道:“可彆忘了,回來時,要帶許多稀罕的書回來,咱們說好的,到時候我讓你一個人騎一次馬。”“一言為定,大哥!”賦兒臉被捏得紅紅的,伸手要和公孫伯玉擊掌。唯有紫蘇一人還留在原地,是時起航的號角被吹響,夕陽染紅了流江的水,半輪殘陽倒影在水裡,像是一顆破碎的心。長老過來催促時,紫蘇終於是忍不住跑了過去,緊緊抱住了賦兒,猛地哭了出來,再也不去強忍淚水,賦兒反而嚇了一跳。“小鬼,沒了你,我可怎麼辦,我和誰玩去,誰陪我一起挨罵,我……不想你走啊……”紫蘇哭哭啼啼地說著,賦兒也一下子哭個沒停了,賦兒故意說道,“等我回來了,你早不知道嫁給那個男人了,不需要我陪你玩了。”這回說到嫁人,紫蘇第一次沒有生氣,反倒破涕為笑。當遠去的“伏羲”成為沒入天際的流江裡的一個黑點,直到漸漸消失在視野裡,徒留一彎江水和紅雲間的飛雁,紫蘇才恍然若失。我見不到他了,十年,是多漫長的歲月啊。紫蘇希望自己永遠記得暖陽與涼風,夕陽與巨輪,江水與眼淚。她哭得太累了,好像心裡被抽空了一般,三天後當她回到軒轅國時,她睡了一個久違的好覺,她做了一個夢,她再熟悉不過的那種感覺再次襲來。紫蘇從房梁上墜落,掉進了掛在木架上的鐵甲裡,她感受著鐵甲的冰冷與自己身上的薄鱗的摩擦,這種感覺如此的真實,她從鐵甲的腰間探出了頭,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明亮的房間裡。“前方的情況如何了?”男人問道。“我們的斥候控製著蛇澤裡的情況,幾個偶然來到的農夫獵人都被我們處理掉了,已經有一萬人馬到達目的地,再過三日,第二批便也能全部到達。”某人回答。“讓少將軍耐住性子,按原計劃行事,一旦接到指令就馬上行動。我會帶著大部隊隨後來到。”男人起身,向盔甲走去。那人繼續說道:“殿下,張學士來信說帝都來的信使,在責問你為何沒有去先帝的葬禮,以及製改的事情……”“讓他能拖多久是多久,此事我會再議。眼下之事不宜拖太久,免得夜長夢多。”男人說著拿起了盔甲,紫蘇嚇了一跳,她從盔甲裡掉了出來,趕緊在被發現之前鑽進了桌子底下。她非常害怕,於是一直向前,爬上了木柱的縫隙裡,向著外頭爬去,落到了地麵上。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她放眼看去,看見無數的馬蹄和披風從頭頂上經過。我是一隻小蛇,她想,這應該是成千上萬的披著青色披風的人,他們是在騎著馬向著一個方向走去。他們要去哪兒?正當她這麼想時,一隻馬蹄突然向她踩來,她嚇了一跳,猛地驚醒過來。“又做噩夢了?”紫蘇聽見了二長老緩慢的聲調,這才意識到她已經回到了現實了。自老媽媽不在了以後,二長老巫藥暫時接替了她的位置。巫藥長老年過古稀,鷹鉤鼻,臉上滿是皺紋,山羊胡的末端常常因為無意間染上的藥劑而變換著顏色,但是他那雪白的長發卻總是打理得整整齊齊。他坐在一旁陪著紫蘇,腳下盤著一隻紫色的小蛇,手裡時總是翻著書,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草藥味,紫蘇能聽見他些許艱難的呼吸聲,有時會一時喘不過氣,而輕歎長舒一聲,發出“呼”的聲音,之後又是低沉而輕微的呼吸聲。她與公孫伯玉說過自己的夢,但是他認為她隻是太過想念千金了,二長老反倒從來不這麼想,他總是頗感興趣地問道:“所以這回又是什麼樣的故事?”“是穿著青色的披風的騎馬的人……很多很多,我不知道有多少……還有人提到了蛇澤。”紫蘇努力回憶著說。“是青衣衛。”二長老合上書,緩慢地說道,“上一回看到三親王的青衣衛是五年前了,我去沅江城的太平港取托人從異域帶回來的草藥,我太久沒有出過軒轅了……公主殿下可能是日有所見,夜有所夢。”“但是這種感覺非常真實……我甚至能感覺到馬蹄踏下時泥漿濺到自己身上……每一次都是如此……我感覺我就是‘千金’……”紫蘇說著說著便有些難過了,她又想起了被自己弄丟的千金,她起身坐在床邊說道,“我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您明白……”二長老卻直溜溜地看著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眼裡有些笑意:“你父皇讓我來你身邊可不是為了讓我像那些老仆人一樣看管住你,說實話我也乾不來這些。他讓我來教你一些訓蛇的知識,免得你又把蛇藏在袖口裡,或是把它弄丟了。”“真的嗎?!”紫蘇高興地問道,“父皇還說了什麼?”二長老豎起他枯瘦的食指,點了點紫蘇的鼻子說道:“他還說了,不要告訴你的母後。”紫蘇卻有些失落了,她說道:“但是我把‘千金’弄丟了,我真的很喜歡它……”“待會兒伯玉皇子會帶你去蛇澤尋找新蛇的。”二長老站起來,有些吃力地把書放回書架上,隨後帶著有些乏力的顫抖的聲調說道:“你說你是自那隻碧睛雪蟒丟失了以後才開始經常做這種夢的?”“嗯……但是我連什麼時候丟了它的我都不記得了……”紫色有些臉紅。“這麼一想,聽著倒有些像蛇靈。”二長老似乎在找什麼書,努力把身子撐得筆直,這使得他臉頰都微微泛紅了。他那隻紫色的小蛇扭動著身體爬到了書架上,不一會兒把他要的書叼到了他的手上。“多謝了,長荊。”二長老對著小蛇微微一笑,終於是坐回了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蛇靈是指極其有天賦的鬥獸師,你知道像我們這樣一個人人都訓蛇的國度,千年來曾經出現過幾位極具天賦的鬥獸師,或者準確地來說,是血統極佳的鬥獸師。”“蛇靈?”紫蘇沒有聽過。“都是出在你們公孫家的,且都是為男性,千年來大約隻出過三個被稱為蛇靈的人……我記不得了,我太久沒有看過這類的書籍了。”二長老翻開書,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墨字間,一邊緩緩地說道,“蛇靈的天賦之高,能與自己的鬥獸互通思維,甚至能在千裡外操控鬥獸……我記得最著名的就是五百年前的公孫渠,前去大京都參加鬥獸大會時他就是坐在酒樓一邊與當時的一位少將軍喝著酒,一邊拿下了鬥獸會的冠軍,這一戰聲揚四海,人人都稱軒轅是鬥獸之國……”紫蘇聽了從未聽過這件事,但是她很希望這是真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是蛇靈嗎?”“老夫不清楚……畢竟年代太過久遠了,即使有人提起,也隻當是傳說。而且據老夫所知,三位蛇靈都是男性。”二長老翻過一頁書,似乎說著說著便忘記了話題,“歲月靜好的桃花源……代代如此歲歲相同……在這小小的盆地裡,千年如一日,人們什麼也記不住……”紫蘇知道二長老已經不在說這個話題了,也知道自己不是蛇靈,她大概是真的太想“千金”了而已,她看見二長老沾了藥劑的白須在書本上麵晃啊晃的,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在看什麼?”“軒轅國的長老會的律法史……我們要控製好盆地裡的戶數……”正當二長老這麼說著,有人敲了敲門,二長老努力提高聲音向門外傳去一句“請進”後,公孫伯玉推了進來。“小妹,整理好東西,我們出發去蛇澤。”紫蘇跳了起來,跑去抱住了他。他們花了五天的時間從有熊到了蛇澤的入口,在最近的驛站下了馬,徒步走了一段路。公孫伯玉的大蛇黑鱗安靜地跟在後麵,紫蘇換上了特製的防潮的藤甲,以及方便在濕土裡行走的靴子,除此之外還帶上了特製的香囊,這樣一來他們在蛇澤裡便不會被其他的蛇發現。不過有黑鱗這隻二十米長的巨蛇在,估計在這蛇澤裡也不會有野獸敢靠近他們,畢竟野生的蛇可遠不能長得這麼大。公孫伯玉是尋蛇的老手,他甚至比大多數的獵人還熟悉蛇澤的地形。但是真實的尋蛇體驗與紫蘇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沒有驚喜,也沒有緊張,白天的時候他們為了尋找獵物而閉口不言,穿梭在潮濕而飛蟲繁多的澤地裡,公孫伯玉帶著她到處尋找蛇穴,黑鱗緊跟著他們,在後麵發出鱗片刮過灌木的摩擦聲。一天下來紫蘇累得腰酸背痛,夜裡,黑鱗盤成一圈,他們睡在裡麵,公孫伯玉抱著紫蘇。“也不知賦兒到了君子國了沒有。”紫蘇看著明朗的夜空說。“大概還要幾天的路程吧。”公孫伯玉在紫蘇耳邊說道,“也不知他到了那邊以後會怎麼樣,會不會和在這兒時一樣惹老夫子生氣。”“不會吧,賦兒是個聰明的孩子。”紫蘇學著老夫的語氣說。紫蘇是真的這麼想,隻是她不知道,那邊的夜空是不是也像蛇澤裡一邊的美麗。透過高大的樹枝上初生新芽,明朗的夜空繁星閃爍銀河流淌,清涼的夜風帶著潮濕的空氣,吹走紫蘇白日裡的疲憊,她開始思念賦兒了。“十年啊,回來時不知又是怎樣一副景象了。”公孫伯玉笑著說,紫蘇靠著他的懷裡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她想他應該是在笑的。“軒轅國才不會變了樣子。”紫蘇說。“軒轅國依舊,而其中的人兒卻早已不同。沒準你已嫁人,我已娶妻,過上了和如今完全不一樣的生活,賦兒回來時一定是個英俊的男兒了。”公孫伯玉摸了摸紫蘇的頭,溫柔如舊地說道,“以後我們就沒有機會再這般狼狽地躺在蛇澤裡了,你也該長大了。”紫蘇不太明白公孫伯玉說的話,就好像她不明白當初老媽媽和她說過的話。她一直以為長大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但是時間慢慢過去,她自己都不曾發覺,突然某一天有個人就會突然對她說,你長大了啊。她才意識到,所謂長大不是一個漫長的等待,而隻是某個突然到來的一天。於是整個世界都變了。但是整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紫蘇看著銀河繁星,想象著它是一條在天外奔騰的流江,流向她永遠不可能到達的地方。死去的老媽媽,遠去的賦兒,丟掉的第一隻小蛇……她的人生開始一點點地變化,她覺得自己是一顆銀河裡的星星,隻能身不由己地隨著潮流湧動,不知何時會突然熄滅。想著想著,她便陷入了沉睡之中。第二天他們向著更深的地方走去,紫蘇並不想那麼快就回去有熊。黑鱗突然在某處停下,出發了嘶嘶的聲音,似乎有什麼發現。他們便緊跟在黑鱗的後麵,往一處樹林密集的地方走去。黑鱗在某處停下,哪裡是一顆倒塌的大樹,落葉草地混雜的地方躺著一具獵人屍體,剛剛死去不久。軒轅的獵人從來不會死在蛇澤裡,他們對蛇澤都再熟悉不過,這讓公孫伯玉心生懷疑,他檢查了屍首,居然發現是被人用刀砍死的!他一下子警惕了起來,莫非是有外人誤入了蛇澤?不管如何,來者不善!他讓紫蘇留在原地,讓黑鱗保護著她,自己打算向前去看看情況,誰知方才走出幾步,一個身影就從樹上跳了下來,一刀向他砍去!他趕緊側身躲過,那人手中的刀劃破了他的衣服,手臂的皮肉被割破,鮮血頓時浸濕了碎布。要是稍微反應再慢一些,恐怕整個手臂都被砍下了!但是不等他反應過來,另一個人又撲了上來,眼看彎刀就要砍下,黑鱗已經如閃電一般地將其撞飛,隨後一口咬成兩段!紫蘇嚇了一跳,她大叫道:“大哥,小心背後!”這時她卻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把鋒利的彎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黑鱗用尾巴擊飛那個企圖在背後攻擊公孫伯玉的敵人,正想要向這個人撲來,卻聽見那個人嗬道:“讓那畜生停下!否則她就沒命了!”“黑鱗!”公孫伯玉趕緊大喊道,黑鱗猛地停下,警惕地用它紅色的眼睛盯著敵人。“看來不是尋常的軒轅獵人,難怪有如此的大蛇。”那人看著自己被咬得支離破碎內臟一地的同伴,心有餘悸地說。他對著他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同伴說道,“快去叫援軍來,說這兒有一隻大蛇!至少得來二十個人!”那人從被黑鱗的驚嚇中緩過神來,趕緊轉身就跑。“你們是什麼人?”公孫伯玉問道。“這你就不必知道了。”這些人都蒙著麵,穿著黑色的皮甲,但是身材都偏矮小,某非是奇肱人?“放了她!”公孫伯玉顧不得正在流血的手臂,對著那人凶狠地說道。“讓那畜生離我遠點,否則她馬上就沒命!”那人卻把刀提得更高了。公孫伯玉和他僵持不下,黑鱗在原地不能動彈,紫蘇不敢說話。她感覺到刀鋒已經割破了自己的皮膚,她的汗從發間流下,她想要離刀鋒遠一些,抬起了頭,那人卻以為她想要掙脫,將其踢倒在地,抓住她的頭發把彎刀對準了她的頭,大喊道:“彆亂動!”是時,一隻紫色的小蛇從樹上彈射了下來,擊打在了那人的眼睛上,他大叫了一聲,黑鱗卻早已衝刺了上去,將其撕成粉碎。隻見二長老在一個侍從的攙扶下,臉色慘白,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夫可能發現了大事了!”“什麼?”公孫伯玉不解地問道,“巫藥長老,為何這些人會出現在蛇澤裡?自古以來可從沒有外人能弄明白蛇澤的路徑,也沒有外人能在蛇澤裡活過一天!”“老夫也不知道,也許他們得到了蛇澤的地圖了……也許還得到了製作香囊的秘方了。”二長老斷斷續續地說道。“您怎麼知道的?”公孫伯玉問道。“從公主殿下的夢裡得知的。”二長老抬手,示意公孫伯玉不要再問下去了,他說道,“回去再慢慢和你說,現在隨我來!”他在侍從的攙扶下,帶著他們向最近的一座山峰爬去,二長老走得很慢,後來索性也不管顏麵了,讓黑鱗將他馱了上去,他們走了好一會兒,爬到了山頂。當他們從一顆石頭探出頭,向下望去時,愣住了。隻見蛇澤之外,一條看不見儘頭的青衣鐵騎組成的河流,正浩浩蕩蕩地湧入蛇澤。四周是黃石高壘,光禿禿的地上,狹窄的山穀間,馬蹄輕踏而過。他們兩人一排,並列而行,手上握著銀亮的長槍,背上是一張黝黑的長弓。他們穿著繡著暗紋的青色鐵甲,披著繡著黑色戰馬的青色披風。有士兵高舉著旗幟,上麵畫著青色的戰馬,背麵寫著一個大大的暗紅色的炬字,如同火焰飛舞。這隻隊伍一直延伸到了儘頭,如一支巨大無比的長槍,針刺蛇澤。紫蘇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金戈鐵馬,長弓馬槊,青衣鐵甲,她似乎耳邊聽見了那熟悉的馬蹄聲,每一下都如要震碎了大地一般,與夢中的一般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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