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王守(1)(1 / 1)

十日 黃萬裡 3041 字 4天前

藍石帶著十幾個外寵經過寢宮的回廊,向著莫丹的住處走去。外寵們唇紅齒白麵如玉盤,身材健壯,被打扮得風度翩翩,猶如剛剛從書院裡走出來的貴族公子。大約這點上男人與女人取得了非常難得的統一,他們都喜歡把女妓或男妓打扮成他們想要的模樣,再對其做不堪入目的事情將這份虛假的純情毀掉,好似從中便能獲得無比的快感。藍石作為藍符將軍的兒子,出生將門,幾日前在殿上被封為皇家衛隊長,位及將軍。作為皇家衛的隊長的他說白了就是皇太後的貼身侍衛,他與皇太後的那些勾當太監宮女們看在眼裡,唯有皇上還毫不知情,平日裡和藍石還稱兄道弟的。王守對他行禮,藍石那張俊俏的臉微微笑著,近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心情愉悅。不過話說回來近來高興的人可不止他一個,還有太後和皇上。祝狄坐上龍椅以後除了比武什麼都沒有做,他甚至打算把李府拆了建一個更大的比武場。而太後則安排太監秘密接莫丹進宮內,她可不想讓眾臣說什麼閒話。這地方是郊外的某處深山裡,是前朝建的狩獵宮殿,太監花了幾日讓人秘密修繕了,那些工匠在後來自然是成了山裡的白骨,而來此的路途隻有特定的幾個人知道。習晏然因為製改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他急著在眾親王有所動作前將兵權收回,因此請了百名學識豐富的文官來編寫新律。而另一邊還要準備祝林壽的葬禮,以及對應對南方到處冒出的小股暴亂,皇上上朝總是不講政事,而太後常常不見蹤影。那內閣雖常常忙得一日開五六次會議,但總是毫無收獲。誰都知道內閣不過是太後掩飾權力的屏障罷了,太後不來內閣,也隻好由習晏然一人負責了。藍石帶著嘲笑的語氣和他打招呼:“鼠兄,是什麼風把你刮到這兒來了?”王守並不討厭他,相比起其他人,藍石更像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他佩戴在腰間的那把華而不實的刀估計從未沾過血。王守在禮畢後恭恭敬敬地說道:“大學士在找太後,家父讓小人來給太後捎個話,今日要舉行先帝的葬禮。”藍石咂舌,有些驚恐,隨後用笑容掩飾著說道:“都怪太監找了這片桃源,舒適得讓人忘了外麵的世界,我可得趕緊換了衣服去了。”藍石讓外寵們先自行散去,自己匆匆離開。王守在原地靜靜等候,片刻後一個衣著單薄的俊美男子便光著腳來到了他麵前。男子膚白如雪,麵如玉雕,身材削瘦,不高不矮,王守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悸動,隻覺得世上任何女子在他麵前都得羨慕自卑。他溫柔地對王守笑了笑,身上帶著某種花香,他輕聲問道:“奴才靈鳩,請問閣下是王公子嗎?”王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男子的名字,靈鳩,他就是父親安插在此處的眼線。王守點點頭,不知為何,一時不好意思說話。靈鳩微笑著說道:“公子隨我來吧。”他轉身往裡頭走去,王守看著他俊俏的背影,烏黑的長發披落直腰間,他的步履輕盈,如踏湖麵,無論如何看都像是一個貴族公子,卻為何會在這裡?王守跟著他經過獵宮的花園,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溫水池,四周是一些奇花異草,天空中雖雪花飛落但是一點也不寒冷,這地底冒著熱氣,據父親所說前朝就是看中了這兒是塊奇地,才在這兒建了獵宮的。水池呈圓形,巨大且冒著白氣,中間是巧匠建築出的雙龍戲珠石雕,嘴裡吐出從地底引出的熱水,莫丹與太後正泡在水裡由男奴們伺候著。男奴們個個麵容姣好,或是往池裡倒涼水以調節溫度,或是給他們送上水果與酒水,另外還有三四個身材健碩麵容如玉的外寵與她們一同泡在水裡,任她們玩弄。“妹妹,你可蒼老了好多……”太後語氣悲傷,她在水中向莫丹靠去,用手輕撫莫丹滄桑暗淡的臉,說道,“今後你不必再受苦了。”莫丹依靠在一個外寵的懷裡,搖搖頭,“從小到大也隻有大姐會對我這麼好了……妹妹不敢想象,父親來到時雷霆大怒的樣子……我真怕他會把我送回那鬼地方,讓白狼王把我斬首示眾。”太後用手擋住她的嘴,溫柔地說道:“不會的。隻要有大姐在,誰都不能再傷你分毫……隻要妹妹你願意,我可以讓你永遠住在這片世外桃源裡。”“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父親他容不得彆人忤逆他的想法,當年你為了阻止父親把我送去白狼雪域在他帳前跪了三天三夜,以致後來臥病在床整整半個月之久,又換來了什麼?”莫丹無奈地說,她拿過外寵手裡的酒杯,一飲而儘,大約是想以酒解愁。太後悲歎,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牧雪呢?還有那騊駼家的孩子,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我與他們在被白狼二王子的追捕中逼上絕境……吊橋意外間被二王子的箭給射斷,我看見他們情急之下騎馬想要越過斷橋,卻沒能成功……”莫丹說到此處卻已是目泛淚光,話語哽咽在喉。“既然如此,也便罷了……妹妹你莫要傷心了。”太後歎息,微微斟酒,小酌了一口說道,“你還是這麼愛哭……當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會覺得好似一切都沒有變過,我們還是當初那樣,我們在草原上的自由自在地生活,男孩們都傻傻地看著我們,你還記得嗎?那時一個男孩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是張白色的狼皮……姐姐,我不想再想起白狼了……”莫丹哀怨地說,她又飲下一杯酒,臉色開始泛紅,她低聲說道,“我們都回不去了,我們注定走向兩條不同的命運。父親來到之時就是我的將死之日。”“不準這麼說,妹妹。”太後正色說道。“我們都曾是無憂無慮的少女。”莫丹看見水裡自己的倒影,不自覺地黯然傷神地說道:“我老了,老得快得可怕。”“沒有人不會衰老。”太後靠近她,溫柔地低語,“這世間想要傷害我們的人有太多,但隻要大權在握,時間便隻是我們唯一的敵人,這是一種幸運,我的好妹妹。“多少人想如此慢慢地老去,卻無法得償所願?你會有享用不完的美酒、美食、美男和溫暖的床,在你蒼老得滿麵褶皺時,那些俊美的人兒依然會溫柔地親吻你的雙唇,愛撫你的每一寸肌膚,滿足你提出的所有要求,並且表現得非常愉悅,就好像你是他們的真心所愛。”“你知道這些都隻是假象。”莫丹並非有意說破,她隻是習慣了消極應對。“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我們都是在追求虛妄的快樂,這世上什麼都可以是假的,唯有一件事是真的。”太後停下,輕聲說道,“沒有永駐的容顏,隻有永存的皇權。”靈鳩前去告知太後王守的到來,太後這才掃興地起身走向屏風後麵,換上了衣服出來見到王守,便輕蔑地說道:“狗兒來此不知所為何事?”“是大學士讓小人前來告知太後娘娘,今日是先帝的葬禮。”王守跪下說。太後倒是與藍石的反應完全不同,她臉上毫無表情,隻是裝作有些驚訝地說道:“我倒是忘了這回事了。你先回去吧,我稍後便到。”祝林壽的葬禮在英雄陵前舉行,聲勢浩大,群臣披麻戴孝。祝狄對著裝著祝林壽的屍首的金邊玉檀棺行禮,太後裝模作樣地抹著眼淚。三位親王的位置上都空著,祝林壽的三個兄弟一個都沒來,不過誰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不少貴族遠親都紛紛前來,表麵自己的立場,裝腔作勢地哭喪著臉。唯有馮世駒老將軍將自己的全家人都帶來了,三對兒子兒媳,兩對孫子和孫媳還有四個曾孫子,最小的曾孫子才兩歲,讓人抱在懷裡在寒風裡待了一個上午。馮世駒自己更是隻穿了單薄的喪服,對著棺材默默抹淚。與祝林壽出生入死的老兵們站在馮世駒的後頭,悲鳴不止。習晏然主持著葬禮,佐爾在他的身邊幫助他完成葬禮的種種儀式,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靜靜地站著看著台下的一切。太監跟在祝狄身邊,負責伺候著他,周申站在太後後頭,臉上終於是沒有了他那永遠掛著的微笑,倒是顯得十分怪異。葬禮持續了一整天,在下午過半的時候天上落起了初春的小雪,迎合著鐘鼓挽歌,眾人歌頌著奇肱王的功績。送葬的隊伍開始移動,向著西北方前進,他們將會走上半個月的時間到達奇肱王的陵墓,那是祝林壽在十五年前就開始為自己修建的安息之地,地處於奇肱草原與中原大陸的中間的長雲山脈,這象征著他是第一位將這兩塊大陸聯合在一起的皇帝。送葬的隊伍很長,有前去殉葬的老兵,女婢,以及駿馬,還有數不清的石甬組成的千軍萬馬,這支麵向死亡的大軍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眾人眼裡。馮世駒老將軍看著隊伍消失的地方,沉默了許久。隨後他轉向祝狄,聲音沙啞地說道:“先帝已去,老臣隻有一個請求,還望皇上能允許。”祝狄有些意外,他說道:“什麼請求?”“還望聖上能放下祝可的屍首,畢竟他是您的外甥,也是皇室血脈。”馮世駒跪下求情。“不可。”祝狄眼裡頓時怒火中燒,“他是害死我父皇的罪人,自當得掛在牆上直到其腐爛殆儘!”“皇上!罪不全在祝可,都是那太監搞的鬼啊!”馮世駒悲怒交加,拔刀要往太監砍去,隻見衛林將軍拔出了武器將其攔下,王守也是趕緊守在了太監身邊,太監則嚇得尖聲大叫,模樣滑稽可笑。太後不悅地說道:“馮將軍竟在先帝的葬日拔劍相向,這難得就對得起先帝嗎?!”"讓我手刃了這害死了祝可的老鼠,再將祝可與奇肱王一同安葬!老臣僅此一願啊!死不足惜!"馮世駒老將軍悲痛地說。祝狄冷漠地回絕:“絕無可能。”馮世駒將軍握刀對峙許久,死死地盯著隨時準備鼠竄的太監,胸口一腔憤懣似乎頃刻就會從眼裡噴湧而出。隨後他哀歎了一聲,無奈地將刀插回鞘中,轉身便要離開,卻隻聽見習晏然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馮老,還請將你的將印留下。”“將印?”馮世駒意外地看著習晏然。“舉國製改,你作為開國老臣,不應該表率在先嗎?”習晏然顫抖的聲音在雪天裡顯得格外的蒼老。所謂製改,不過就是把包括眾親王在內的得到封地的人的封地和兵權統統收回,再派他們的心腹們去做城主,將封地分為幾個城池進行管理。這樣一來不會再出現如今這樣諸侯親王手握重兵的情況,而權力全部都集中在他們的手上。誰都看得出來,想必他們是想拿馮世駒來殺雞儆猴給這群老貴族的勢力看。“先帝方去,聖上就這麼急著要收回老臣的封地和兵權了嗎?”馮世駒盯著祝狄的眼睛,像是在質問他,企圖在裡麵看見一絲祝家孩子的影子。祝狄卻沒有說話。太後溫柔地說道:“老將軍年事已高,我們會替你安排好地方安享晚年,您的家人和後代都會得到很好的安置,衣食無憂。”馮世駒眼神悲切,聲音沙啞:“老臣隨先帝戎馬一生,唯一遺憾之事就是沒能替我奇肱江山戰死沙場,這封地你們要便拿去就是,老兵皆已死去,這兵權我也不稀罕,隻是祝可生前是先帝最愛的孩子,我不能讓他的屍首這樣掛在城牆上!”隻見他從衣服裡摸出隨身帶著的將印,丟在地上,帶著家人朝著城牆走去。太後和習晏然看見他已經放棄了將印,自然是隨他去了。隻是祝狄眼裡哪有將印,他滿腦子還都是對祝可的仇恨,他嗬斥道:“給我攔下他!”士兵們舉起武器將其攔下,馮世駒一聲咆哮:“誰敢攔我?”眾人心裡都清楚馮世駒在奇肱人裡的地位,無人敢上前阻攔。老將軍步伐穩健地帶著家人往城牆走去,上了城牆,將祝可的屍首解下,帶著家人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隻留下了滄桑的背影。太後轉身離去,祝狄不高興地拔刀往城牆丟去,覺得自己作為皇帝讓這一老頭子弄得顏麵無存,習晏然讓人把將印收起來,準備結束葬禮,王守隨著太監回府。王曹立帶著他進了府,對他輕聲說道:“隨我來。”他帶著王守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兩件破舊的下人的衣服,上麵還帶著濃濃的洋蔥的味道,他讓王守穿上,隨後又戴上了鬥笠。他們從府邸,從某處小巷裡出了去,裝作是去買菜的下人,卻徑直朝著萬花閣走去,這讓王守的心裡有些緊張,這是父親第一次親自帶他去那個地方。他們穿過眾人,走到三樓,在儘頭處爬上樓閣,熟悉的暗門出現在眼前。王曹立敲了敲門,門上出現了一道空格,裡麵是王守再熟悉不過的一雙眼睛。他不會把我寫信的事情告訴父親了吧?王守心裡冒出這個想法。王曹立遞進信物,高竹打開暗門,裡麵的畫作果然又全換了新作。“許久不見啊。”高竹對王曹立說,就像在招呼一個老朋友。“我們之間就不必故作寒暄了吧?”王曹立掃視了他的畫作,不知為何突然說道,“近來異盟會減員很嚴重?”“南方暴亂愈演愈烈,如今都已經蔓延到河間地了。窮人都去當兵打戰了,我們的人也跑了不少。”高竹聳了聳肩,頗為無奈的說道,“不過放心,戰爭時期也有戰爭時期的賺錢手段。”“萬事小心為好,可不要被奇肱人一鍋端了。”王曹立說著把門關上,又繼續說道,“他們都到了嗎?”“那是自然,從禦林的山洞進來的。還是那個房間。”高竹說著伸出手,王曹立明白他的意思,將錢袋子放到他手上。高竹笑了笑,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是保密的錢。”他刻意看了王守一眼,笑容之中暗藏話語。王曹立過去點燃牆上的燈,暗門緩緩打開,他拿過一盞油燈走了進去,王守緊跟他的步伐。這是王守第二次進入這個暗門,上一回則是和佐爾去禦林裡接太子的那次,但是他還是無法習慣這種感覺。橙黃色的燈光將整個暗道照得通亮,他們的長長在影子在牆壁上移動,就像一支跟在大毒蟲後麵的小毒蟲,鑽入了一條陰冷石縫裡,正往世上最暗黑的地方挪動。不知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了中間的大廳,圓形的空間裡是無數扇通向不同方向的門,王曹立與當初的佐爾一樣,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方向,帶著王守走進了一扇門裡。再走上了一段筆直的路,下了一層階梯,前麵出現一扇破舊的木門,王曹立打開門。撲麵而來的是溫暖的空氣,跟隨著裡麵的火光逃竄出來。隻見佐爾已然換掉了白天的喪服,坐在爐火旁邊。佐爾的旁邊站著一位披著黑色鬥篷的人,戴著麵具,全身藏在了寬大的鬥篷裡,看不出胖瘦。而他們前麵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許多木製的牌子,桌子的旁邊是一張石床,上麵躺著一具屍體,是李雲青。王守當下倒吸了一口氣,王曹立倒是絲毫不意外,把門關上進了來。“還是死了。”佐爾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的說道,“也不知是誰向太後告了密。”“帝都裡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王曹立不在意地說。“你應該知道他活著對我們有多重要吧?”佐爾故意這麼說。王曹立過去,看著李雲青的屍首,說道:“我固然恨奇肱人,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罷了,事已至此。”佐爾笑著看了王守一眼,說道,“還是不要互相猜疑了,讓公子看了笑話。”王守並不知道佐爾為何要這樣說。他看向李雲青的屍首,赤裸裸地躺在石床上,胸口深陷進去,血肉模糊,想必是心臟爆裂而死的吧?王曹立卻沒有看屍首一眼,走到桌子上,看著那些木牌,挑出了其中一個,隻見上麵寫著“祝林壽”。他深吸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又吐出了一口長氣,他將木牌丟進了火爐裡。又一會兒,他挑出了“祝可”的木牌,丟進了火爐裡。火爐裡發出吱吱的竹子的爆裂聲,不知為何聽著有些像骨頭碎開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隨後他又拿起了“李雲青”的木牌。“無常,他死了嗎?”王曹立問那個鬥篷裡的人。“未死,心中執念太強,心臟爆裂了卻未死,甚是奇異。”叫做無常的人用尖銳的聲音回答,聽著非常陰森。“既然來了,就是有辦法,對吧?”佐爾問道。“鄙人願意一試。”無常陰森森地說。他走向李雲青,用手撫摸著他破碎的肉體,口中念著不知名的語言。過了一會兒,他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裡麵是一隻女子手指般細長的紅色蟲子,他將其放進了李雲青的嘴裡。“馮世駒那邊如何了?”王曹立突然問道。“太後收回了他的封地和兵權,並且以安置家屬的名義,將其家人軟禁了起來。隻效忠戰馬氏族的老臣派恐怕是要被矔疏氏族剔除乾淨咯,馮世駒隻是第一個而已。”佐爾聳聳肩說道。“倒是與我猜的差不了多少。”王曹立將馮世駒的木牌也拿了出來,想了想,丟進了火爐裡。可是馮世駒並沒有死,為何要把他的木牌丟進火裡?王守剛剛想要問出口的時候,卻聽見了一個悲慘無比的聲音,像是來自陰曹地府般的讓人心驚膽戰。“玥兒!玥兒!”李雲青那殘破的身體竟開始慢慢愈合,他躺在石床上,猛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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