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不同種族的男孩兒,巨龍斷首,大蛇受困,駿馬失蹄……”君子國的不死民預言師那沙啞而陰冷的聲音再次趁著他脆弱的縫隙出現在他的夢裡。那個不死民很老很老,老到隻能坐在搖椅上,一身黑色破爛的衣服,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鷹鉤鼻,一隻眼睛隻剩下了眼白,另一隻眼睛總是半閉著,身上散發著將死的腐臭,李雲青至今無法忘記那種氣味。陽光燦爛的君子國,那兒是唯一陰寒駭人的地方。預言師就要死了,不死民還會複活,帶著新的預言再來到人世。李雲青饑腸轆轆,且地牢異常寒冷,一件單薄的囚衣無法抵禦冬日的寒氣,他如此昏昏沉沉地過了三日,獄卒也沒來送過飯。他在夢裡夢見過去,在現實中不斷地想著,外麵的爭鬥如何了?玥兒會沒事吧?有雲川與雲河的消息嗎?我是一國之相,卻成了牢獄之囚,做事毫無規矩章法的奇肱人真的能統治這個國家嗎?這場爭鬥,最後的贏家又會是誰?太監穿著鮮豔的官服,帶著帽子,無聲無息地站在了監牢外,他像看透了李雲青的心思般地笑著帶來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您餓了吧?外頭亂糟糟的,剛剛結束,一直無暇顧及到您。”太監輕輕地放下裝著食物的木盤,不知為何李雲青卻一點食欲都沒有。李雲青張太久沒有說話了,張嘴隻覺得聞到自己了肚子裡的酸氣,“你還活著,那麼是太孫贏了?”“天牢真冷,真是委屈丞相了。”太監慢條斯理地用不陰不陽的聲音說著,隨後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是皇後贏了。”“怎麼可能?”李雲青不敢相信。“皇後贏了,她怎麼可能會放過一直給太孫出謀劃策的太監呢?”太監笑著問出了他心裡的問題。“是你反叛了?”李雲青死死地盯著他問。“這麼說可是冤枉老奴了。”太監皮笑肉不笑地說,“從一開始老奴便不是太孫的人,又有何反叛之說?我們故意讓你的二公子殺掉皇後的侍從馬庫,並且讓皇後帶著老奴的犬子去您府上演戲。“一是為了讓您這位新來的丞相以為我是替太孫辦事與皇後為敵,二是讓您知道這隻能分為兩派,但是您卻一直想要獨善自身,所以您落得這般田地,太孫與皇後都不待見您,您在獄中卻沒人來拉您一把,實在是必然的結果。”“所以一直是你在教唆太孫,讓他犯下各種大錯,最後殺了皇上?”李雲青吃驚得瞪大了眼睛,一切居然都是眼前這個太監的陰謀?“這樣說您真是太抬舉我了。劇情能夠順利發展到這兒,皇宮之中的每個人都出了力,雖然我們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立場一致。”太監說著看了李雲青一眼,好奇他為什麼不吃那些食物,隨後他繼續說道,“說起來這奇肱人之中和太孫最為相似的是就是您了。“您從小在君子國長大,受的是儒家之教,學的是賢德之說,做事溫溫和和,從來看不見身邊已然是危機四伏。您真的不像奇肱人,您居然絲毫沒有鬥爭的意思,既然如此您為何還要從草原上來呢?”“我受家族使命而來,戰爭已經結束了,我要替奇肱王安邦治國!”李雲青聲音大了起來,若不是在牢裡,他恨不得把太監抓起來,被一個太監說不像奇肱人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戰爭從未結束過!”太監突然變了臉色,猙獰冷漠,他壓低著聲音如同冰刺,“你從未經曆過那段歲月,你隻是在君子國回來,一直生活一帆順風活在理想的世界裡的傻瓜。“奇肱人鐵騎占據北方時,夏末之災降臨,生靈塗炭,奇肱人所到之處屍橫遍野。有個男童在那時被奇肱人殺光了家人,被恩人所救之後入宮卻不得不受淨成為一個太監,苟活於世。“數十年之後,奇肱人鐵騎踏入帝都皇宮,一切又重演於眼前。被強暴後破開肚子的女人,被砍下頭顱丟進馬糞裡的戰士,被燒成黑碳的貴族皇族,染紅整片土地的無名之眾,你可曾見過這些?你不過是個以幻想治國的無知之人罷了。”“你又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你這隻會在暗處教唆一個十五歲的男孩的怪物,你害死了一個又一個主人,汙染了一個又一個朝代,你不過是一隻水溝裡的臭老鼠。”李雲青不屑,他冷冷地反擊。“老鼠無處不在,看儘人們藏在暗處的欲望,老奴見過太多權力的鬥爭,比起他們,你們奇肱人如今的爭鬥簡直如同孩兒遊戲。“看來您還沒有意識到,一直遊走在草原上的奇肱人是無法走下馬兒生活在皇宮裡的,這是你們離開草原的第一個朝代,你們可是會對權欲束手無策的。我勸您有心關心您的國家,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太監詭異地笑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李雲青激動地問他。“作為奇肱三大氏族之一的族長,您還真的是毫無危機感啊。”他卻一把踢翻了他的食物,冷笑著說道,“你們的戰爭就要來了。”難道一切真會如太監所說的那樣?奇肱人拿了整塊燙手的山芋,卻在自取滅亡?我又能做些什麼?也或許真如太監所說的那樣,我不過是個不像奇肱人的傻瓜,一心隻裝著書中所學的理想言論,或許我不該來到這兒……作為騊駼氏族的族長,一國的丞相,他卻深感無力,為何此時沒有人來幫助他?奇肱人到底是怎麼了?李雲青百般思緒糾纏在一起,想著想著,他便越是後悔來到此地,他的孩兒們,如今不知如何……李雲青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玥兒……你們沒有傷害她吧?”“我對玥兒姑娘可是保護有加的。”李雲青抬頭,看見了周申肥碩的身影,他微微笑著,看了一眼被踢翻的食物,有些驚訝地說道:“需要我讓人重新拿一份來嗎?你一定會喜歡我點的菜的。”“不必了。”李雲青說。“大人何必為難自己呢?”周申裝作難過地說。“所以你又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如今由你來做丞相了?”李雲青嘲笑著問。“大人有所不知,皇後廢除了丞相之位,學習夏朝,使用內閣製了,鄙人現在是內閣學士之一。”周申微微笑著說,“但是大人您應該知道的,我並非愛慕虛名之人。”李雲青心裡一寒,“內閣?皇後真是不吝嗇手中的權位,那麼她的父親莫宣卿族長該不會是內閣大學士吧?”“正是如您想的那樣,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周申笑著說。這下矔疏氏族可是穩穩地抓住了皇權了。李雲青在心裡冷笑,原來太監含沙射影說的是這個。“但是您也知道的,戰馬氏族還有三位親王在,二皇子殺死太孫的事情遲早會傳出去,無論太孫做過什麼,這都會成為親王來爭奪皇位的理由。所以矔疏氏族現在龍椅還沒坐熱,就得做好居安思危的準備了,更糟糕的是去各親王的領地的信使都回報說,幾位親王的態度都還模棱兩可。”周申咂咂嘴說。李雲青嚇了一跳,“你說太孫被殺死了?!”“看來真的是言多必失呀!”周申裝作意外地說,褐色的眼珠子轉溜著。“你們……你們居然連皇族的人都敢殺!”李雲青搖頭憤恨,看來太監說的都是真的!“這還都是太孫帶的頭,不是嗎?自負又愚蠢的太孫自己把自己唯一的支柱——皇上給殺死了,如今輪到了自己。“有時候我可真是喜歡我們奇肱族的人,掠奪的時候像強盜般團結,麵對戰利品時卻又因為分贓不均大打出手,互相殘殺。“十五年前我們占據中原開創奇肱人的朝代,祝林壽獨占肥沃的中土,將其他三個兄弟分封到東西北的邊疆。說是分封諸侯,不如說是替他守衛邊疆。“至於您的騊駼與矔疏氏族更是沒得到好處,依然待在草原上過著當初的生活。不甘心的大有人在,實不相瞞,如此精妙的計策皇後可想不出來,當然鄙人也想不出來。”周申笑著說。“回到草原是家父自己的意願。”李雲青嚴肅地說。“但是並不是莫宣卿的意願。”周申揚了揚眉毛。李雲青懂他話中的意思,他問道:“你是說,這其實是莫宣卿的計謀?”“並不全是。”周申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說道:“事情發展成這樣我也沒有想到,畢竟構成曆史的不是文字,而是陰謀,每個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每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布置著自己的陰謀,一個個陰謀不期而遇地碰撞在一起總是能寫出讓人意外的故事,不是嗎?”“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可不相信你隻是來和我說教的。”李雲青對於周申對說。“是皇後娘娘讓我來的,當初太孫與她的鬥爭中您未曾伸出援手,現在她希望再給您一個機會。“萬一將來要麵對幾位親王的進攻,您能成為她的盟友,畢竟您作為奇肱三大氏族之一的族長,在草原上可是還有這十萬還未被這酒池肉林汙染的奇肱戰士的。”周申看著他說。“我們奇肱人從來都是一體的,皇後娘娘若明白這個道理,就不必派你來說這些話。”李雲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許奇肱人的內戰很快就要來臨。“皇後娘娘可不想聽到這個答案。”周申搖搖頭說。“她想要怎麼樣?”李雲青不悅地問。“交出族印。”周申收起笑容,看著他輕而有力地說。“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交出族印就等於將我騊駼的十萬戰士拱手奉上。”李雲青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資格與他們談判,但是他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答案。“不幸的是皇後娘娘的確隻對您的軍隊感興趣,對您卻絲毫不在意。”周申想了想,繼續小聲地像是在傳述什麼秘密似地說道,“你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你的女兒還在她的手上,而且你的二公子在她的妹妹莫丹的手上,這些都是她的籌碼。”“她想怎麼樣?!她要是敢動我的孩兒們分毫,她就永遠彆想我交出族印!”“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您和我都清楚,您是最沒有血性的奇肱人。我相信拿您的孩兒換您的軍隊,您一定會同意的,畢竟人各有誌,您想要的是草原與家人,彆人要的是皇權與軍隊。“如果沒有衝突,我們就能各自從中受利,您應該明白這筆交易對您來說並不吃虧,畢竟像您這樣的君子,這輩子都不會用到您的騊駼大軍的。”周申循循善誘。但是李雲青也不是傻瓜,他明白這不是場交易,他們手中的籌碼可是他孩子的性命!“你也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過是個商人,周申,你才不會做對自己來說沒有利益的事情,替皇後做事你能得到什麼好處?嗯?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想要有自己的氏族與軍隊?”“錢財就是巫術,大人。我的家族雖然從來沒有自己的軍隊和名號,但是我富可敵國,隨時都能得到這些,但是我想要的東西,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它的價錢不可估量,從未有外人得到過它。”周申停下,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於是轉回話題,“大人,我勸您還是乖乖交出族印,您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有選擇的餘地,否則她不會讓你來勸說我。我離開後是我的弟弟李懷閻在主持氏族,你們不敢殺了我。即使得到了族印,也會受到騊駼氏族的懷疑,他知道我不會將族印交給外人的。你們有你們的籌碼,我也有我的。”李雲青硬著頭皮說。“大人也越來越像個商人了。”周申笑著說,“此事與我關係不大,但是既然皇後娘娘派我來談這筆生意,我還希望大人能好好考慮,畢竟皇後並非沒有殺您的理由。“您還記得您不久前曾收到一封來自南方的信嗎?是於千寫來的,其中皆是讓您反叛的意思,要知道這可是叛國的死罪,以此殺了您,想必您的弟弟也無法知道真相,即使不相信,也無法證明。”“那封信我已經叫人燒了。”李雲青說。“那封信就在皇後的手裡。”周申聳了聳肩說。“怎麼可能?”李雲青激動地說道。“帝都之中,無人可信,大人若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就不該離開草原來此。你的貼身侍從圖高在來到這兒就被我收買了,我說過了,錢財就是巫術。”周申笑著說。“你們倒學來著栽贓陷害莫須有的罪名了……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怕死。即使是我死了,也不會交出族印,不會讓你們引起奇肱人的內戰!”李雲青憤怒地抓緊了牢房的柱子。“那美麗可愛的玥兒小姐可能就要成為您大義凜然的第一位受害者了。”周申輕描淡寫地說。“不!”李雲青咆哮道。“孩子就是您的軟肋,把弱點暴露在外麵,您實在是太愚蠢了。”周申笑了笑,再次看了一眼地上打翻的食物,說道,“還望您好好考慮。”隨後便轉身離開了。玥兒,是父親不好……我不該帶你來這兒的,我該怎麼辦?交出軍隊,孩兒們就會安全?不可能的,這不是他們的作風,得到軍隊以後他們定當會將我族之人趕儘殺絕,這才是奇肱人一貫的做法,隻有掠奪與殺戮。難道真的交出族印,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幻想他們能有一絲仁慈身上?但是族印……想到族印,他便想起李雲川,他已經太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不知為何,他認為他還活著,他開始慶幸李雲河一時衝動地追尋李雲川而去。若不是那樣意外地離開了,恐怕此時也與自己一樣待在牢裡了吧?我要冷靜,他們手上隻有玥兒一個人。若莫丹真的來了,雲川在她的手上,至少雲河還在外麵,必須想辦法讓他趕緊回到草原,將軍隊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樣才有資本與他們談判。“大人,您應該知道皇後不拿到族印便不會罷休的。”李雲青耳邊傳來中性的聲音,他抬頭發現是佐爾。他難得沒有穿寬鬆的衣服,而是穿著厚厚的冬衣,上麵還沾著些雪花,顯然與前麵的兩人不同,他可能是剛剛從外麵回來,至少是個不近的地方。“外麵下雪了?”李雲青心情沉重地說,跌坐在稻草上,寒意湧上心頭。“一切都如期而至。”佐爾輕聲說。“你們倒是排著隊來見我,什麼時候我成了如此重要的角色了?怎麼,你也是來勸我交出族印的?若是如此,你可以離開了,你已經騙過我一次,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了。”李雲青說。佐爾有些委屈地說道:“大人可錯怪戲子了。那晚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但是有人漏了風聲,才導致大人被抓起來。大人身邊的人被收買了吧?大概就是那個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如今我與他們兩個的關係可要更加惡化了。“這個皇宮裡最要提防的可不是自以為是的皇後,而是周申和太監,當然還有即將來到帝都的莫宣卿。他被皇後授予內閣大學士之位,過幾日就會來到這裡。”“那你又來找我做什麼?”李雲青已經沒有心思聽他說外麵的情況了。“實不相瞞,大人您的情況並沒有您想的那麼糟,至少在莫宣卿到來之前還有一線生機。並且戲子可以告訴您,您的二公子在白狼二王子追捕莫丹的行動中與隊伍走散了,也就是說二公子並不在莫丹手上,所以他們手上隻有玥兒小姐一個籌碼。”佐爾說。“此話當真?”李雲青聽到李雲川沒有在莫丹手上,不由地大聲問道。但是隨後他又意識到即使隻有玥兒在他們手上,著也夠要命了,更何況他還是階下之囚。“句句當真。”佐爾聳聳肩說。“但是……這又有什麼用,我現在是他們的階下之囚,隻能任他們宰割。”李雲青沉重地說。“並非沒有辦法。”佐爾微笑著說。“什麼辦法?”李雲青問。“交出族印。”佐爾輕描淡寫地說。李雲青心裡想到,差點又被這隻狐狸騙了,他總是會給你一些情報,娓娓道來循循善誘,讓你以為他是自己人,卻在背後給你一刀。皇宮之內,誰都不能相信,李雲青在心裡警告自己。李雲青重新整理思緒,說道:“不可能。”“大人,我的意思並非真的交出族印,每個氏族的族印隻有族長和長老見過,不是嗎?您的騊駼氏族的族印到底長什麼樣,說到底其實皇後也不知道,我猜測也許莫宣卿是知道的,但是並無大礙,隻要行動趕在他來到之前。”佐爾不急不慢地說。“你的意思是,用假的?”李雲青小聲地反問。“正是。”佐爾滿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但是有一點大人想必是知道的,在交出族印之後,你就必須死了。”“雖然我早就想到,但是他們為何要如此趕儘殺絕?我們都是奇肱人,我們信仰一個主神……”李雲青歎息著說道。“正是因為你們都是奇肱人,而奇肱人的信仰就是對敵人從不手下留情。”佐爾輕聲說。“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同胞。”李雲青說。“如果還保持這樣的想法的話,您就太可悲了。在戰勝了中原的其他國家,覆滅了最為強大的夏以後,奇肱人的敵人就隻剩下自己了。”佐爾看了看李雲青,繼續說道,“其實這是莫宣卿的指示,以皇後的氣魄,她雖然心狠手辣,但是還不至於殺死您,畢竟這是可能引起兩族的戰爭的,但是其中更深的道理隻有莫宣卿懂得。區區一個族印,其實什麼都代表不了。”“你是什麼意思?我與莫裡克無冤無仇,我甚至一直對他抱著敬佩之心,他為何要處心積慮地想殺我?”李雲青問。“一群人乘船在海上遇見了暴風雨,被衝到了一座孤島上,為了生存他們選出了一個最為公正正直的人作為領袖。“您可以把他看做君王,若是他有知人善用的能力,把人們根據他們的能力分為獵人,漁夫,農夫,匠工,使得島上的新生活井井有條,那麼他就是明君。“若是他再能心存仁慈,心係民眾,那麼他就是賢君。很快他的魅力便吸引了人們從心底追隨他。“島上有許多危險,野獸,野人,他們從人群裡分出一批人,他們不必乾活,負責團隊的安全,我們把他們稱作士兵,於是一個小小的國度便這樣產生了。“所有的一切都聽從君王的調遣,物資,人力,士兵。當這些慢慢成了一種默契,時光飛逝,君王去世了,他的兒子繼承他的位子。“但是新的君王並沒有父親那種能力,他獨享物資,以暴力控製人民,但是卻無人反抗。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們的領地和人群都在增長,一代代的新生命出現,他們忘記了他們曾經是如何構成這個小小的國度的,他們對君王唯命是從,害怕軍隊。大人,這就是權力的真相。神不授君權,權在於人心。”佐爾看著李雲青,頓了頓,繼續說道:“小小的族印說到底隻是一個信物,若是聰明人都會懂得,像奇肱人這樣的民族,你們的軍隊隻聽從於曾經令他們臣服的偉大領袖,或是他們的後代。“即使莫宣卿拿到族印,隻要您還活著,或是您的兒子還活著,隻要你們一回到草原,軍隊便會隨你們而去。正如我說的,權力自在人心,而真正要戰勝一支軍隊,上上之策,是殺心。”“所以我非死不可。”李雲青陳述。“您是騊駼氏族的心臟。”佐爾說。“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對你來說到底有什麼好處?你的目的是什麼?你又到底是什麼人?”李雲青反問道。“大人,我是來幫您的。”佐爾笑笑說。“你覺得我會相信這些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李雲青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佐爾沉默許久,臉上沒有表情,突然鬆了一口氣,像是束手無策的樣子,他說道:“大人終究還是要一探究竟。實不相瞞,戲子與皇宮裡的所有人都一樣,抱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大人若願意相信,我的目的與您絕對沒有利益衝突,而您是奇肱人裡唯一可以與之合作的人,所以戲子幫您。“而您在將來定會還這個人情,因為您是最不像奇肱人的奇肱人,您有君子之風。再說了,您也不會想矔疏氏族在一開始就一家獨大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何你這麼在意奇肱人的鬥爭?”“是製衡,大人。”佐爾停了停,繼續說道,“要說帝都有誰真的關心您騊駼氏族,那就是戲子我了。其實一開始就是我向皇上推薦您為新的丞相。“皇後想讓莫丹的軍隊偷渡進來,也是我傳信給白狼的二王子,好讓他去追捕莫丹,打亂他們的腳步,一切都是為了故事能有足夠的時間按劇情發展下去。為了製衡各方勢力,戲子可是儘心儘力。“早在之前戲子就提醒過大人您,莫要將自己處於不利的立場,你還記得嗎?於千的曾孫子於豫的事情,導致他被交給太孫,您也是進言者之一,這就讓皇後覺得您是她的敵人了。“總之,如今大人您是沒得選擇了,您要麼再信戲子一次,要麼在這聽天由命。”“我沒得選擇,不是嗎?我該怎麼做?”李雲青長歎了一聲,心想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不管是不是又是一個更大的騙局,他都得往裡麵跳了。“大人您告訴戲子族印的模樣,我去打造一份假的族印交給皇後,隨後我還會找人製作一份人皮麵具,找一個替罪羔羊來代您喝下皇後所賜的毒酒。至於玥兒姑娘,我會想辦法讓她與您一同離開。”佐爾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今年會有最後一批發往邊疆去修長城的囚犯,我會將你們混入隊伍之中,至於之後如何回到草原,就還得靠你們自己了。不過戲子提醒您,一定要小心,我可不能保證押送您的隊伍裡隻有我的人,皇宮裡沒有密不透風的事情。”“若是成功了,我欠你一份人情。”李雲青並不感謝,他隻是脫口而出。“不過大人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戰爭不知何時會來,到時候到處都會是一片混亂。”佐爾說著準備離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李雲青說道。佐爾有些意外地停住了腳步,轉身問道:“大人還有什麼問題?”“你是如何辦到這些的?你隻是一個伶官。”“就是因為我隻是一個伶官。”佐爾點點頭,步伐輕盈地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