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雲青(4)(1 / 1)

十日 黃萬裡 4181 字 4天前

“禦醫看過了,說是安樂死。”太孫坐在皇上的身邊,紅著眼睛,眼眶裡眼淚在打轉,他哽咽著說道:“禪師說,大概是皇爺爺求道之心感動了上天,昨夜仙逝得道升天。”李雲青自然是不信這一套的,若連祝林壽都可以得道成仙,那世上就沒有人不可以了。他皺了皺眉頭,問道:“陛下可有留下遺詔?”太監王曹立試圖故作悲傷,但是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在詭笑,他說道:“陛下是突然去的,沒有留下遺詔,但是按照規矩,十年前陛下就立了太孫,自然是太孫登基繼位。”李雲青看了一眼太孫,他啜泣的同時眼中有難以掩飾的喜悅,這種神情讓人感覺非常奇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下倒好了,又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了,他想。“可通知皇後了?”李雲青問。太孫搖頭說:“還未來得及。”李雲青想著他們果然是不會想要通知皇後的,但是總不能秘不發喪吧?公孫烈上前安慰:“太孫殿下莫要傷心過度,節哀順變才是。奇肱王傳奇一生,能在夢中升仙,已然是最好的歸宿了。”太孫點頭,抹掉眼淚說道:“多謝軒轅帝,日後我登基了,還望能繼續兩國的情誼交好。”公孫烈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此時,首個到來的大臣是馮世駒將軍,隻見他推門進來,看見躺在床上的祝林壽,蒼老的臉上頓時老淚縱橫,步履緩慢地靠近。太孫讓開身子,好讓他能握住祝林壽的手。“吾隨奇肱王征戰一生,無數次九死一生,與閻王擦肩跟是家常便飯,沒想到你還是先老將而去了啊!”馮世駒將軍哭著喊著祝林壽的奇肱名,塔爾,塔爾,英雄神駒,馬首寶刀,去了那邊,你定會是駿馬之神手下的最英武的大將。李雲青不敢看,朝中的人心懷鬼胎。太孫裝模作樣,若說還有一人是真心對奇肱王的,那隻有如今唯一的老將馮世駒了。李雲青見不得遲暮英雄如今隻能在此無力地哭泣,他們曾經是那樣的雄姿英發。“丞相,我累了。皇爺爺的身後事就交給你了,訂好日子入葬,舉國發喪,守孝三年。”太孫起身說。李雲青點點頭,想到,奇肱王的陵墓在十年前就開始修建了,如今應該已經修好了吧?太孫與公孫烈談話,表示感謝軒轅帝能參加皇上的葬禮之類的,李雲青自己先出了門,迎麵碰見了等候在外麵的周申,他穿著華貴的衣服,腰間換了一條白玉腰帶,上麵繡著駿馬奔騰之圖,腆著肚子,身上依然散發著淡淡的香水的味道,他問道:“我聽說陛下他……”李雲青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周申繼續說道:“沒有留下遺詔?”李雲青好奇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周申笑了笑,說道:“猜的,奇肱王可不是什麼做事井井有條的主。”李雲青不悅地說道:“聖上剛去,你就如此放肆了?”“在下總是口無遮攔。”周申笑了笑表示道歉,繼續說道,“不過江山易主,還不知道下一個聖上是誰呢。”李雲青對周申的話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意外,他不耐煩地說:“聖上駕崩,自然是太孫繼位。”“那是常人的做法,丞相莫非是君子國待久了,忘記了我們是奇肱人?奇肱人向來都是強者為王的,我相信那群臣也是這麼想的。”周申裝作害怕地小聲在李雲青耳邊說道,“在下要趕緊為自己挑選正確的主子了。”此時,太孫正巧出了來,周申見了便趕緊下跪,說道:“見過殿下。”太孫臉上的不悅溢於言表,冷笑道:“嗬,周申大人還真是無孔不入啊,我這兒還沒通知皇後呢,您就來了?”“殿下莫要取笑微臣,微臣來不來,和皇後有什麼關係呢?微臣可是對殿下忠心不二的啊!”周申恭恭敬敬地說道。太孫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而對李雲青說道:“丞相,麻煩您召集眾臣,我有要事商議。”李雲青點點頭,心裡自然清楚太孫說的要事是什麼,皇上入葬,太孫登基。李雲青回到家中,感覺疲累不堪,他看著兒子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一陣疼痛。他叫來高圖,問起玥兒去哪兒了。高圖告訴他,玥兒這些日一直在閨房裡,黯然傷神。李雲青想去看看她,但是又支不開身,在安排好一些事情以後,匆匆朝著皇宮走去,來到太孫的住處。太孫正對著落地的銅鏡整理自己的衣冠,讓李雲青意外的是他居然已經穿上了黃袍,袖口繡著龍,袍麵上繡著駿馬之神,太孫見到他,便興奮地問道:“丞相替我看看,可否合身?”李雲青不知怎麼回答,陛下剛剛去世,太孫還在服喪期間,不該穿上黃袍啊!太監見李雲青沒說話,趕緊說道:“與陛下再合適不過了。”太孫高興地點點頭,說道:“這可是叫帝都最好的裁縫新做的黃袍。”李雲青歎了口氣,說道:“太孫殿下,群臣已經在九州殿等候您了。”太孫看了他一眼,有些在意地說道:“丞相該改口了,不要叫我太孫殿下。”李雲青愣了一下,隨後點頭說道:“殿下莫要太著急了,聖上剛剛仙逝,您又還未登基……”太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都叫這老太監一口一句皇上地把我叫糊塗了,丞相說的是,還望我繼位以後,丞相能如輔佐我皇爺爺那樣,繼續全心全力地輔佐我。”李雲青點頭,說道:“這是微臣的本分。”來到九州殿,群臣皆已收到祝林壽駕崩的消息,此時殿上已經是議論紛紛。見到太孫身穿黃袍踏入殿內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太孫神色激動地走過殿中,踏上龍椅的那一刻,身子微微顫抖,他坐在了龍椅上,麵容紅潤,嘴唇微微動著,環顧四周,殿內一片安靜。唯有太監識趣地打破了這份沉默,他用尖銳地聲音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時群臣才反應過來,跟著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愛卿免禮。”太孫坐在龍椅上,像模像樣地說。接下來,太孫先是對祝林壽歌功頌德了一番,於是眾臣猝然淚下,對皇上的突然去世表示悲傷欲絕,一個個都恨不得隨他而去。隨後他先是讓吏部尚書習晏然換掉了一些官員的名單,把知道的皇後的眼線全部拔除,這讓牆頭草習晏然不知如何是好,但又不得不這樣做。就此事就花了好幾個時辰,列出了一大串名單,幾乎是周申關係網的大半。接下來是安排皇上入葬的事情,以及自己登基大禮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禮部尚書韓韋,他把時日安排得非常緊湊,恨不得明日就舉行登基儀式。其中不少是當朝老臣,太孫這一舉動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從未有君主這樣隨意大量調換官位的。而後是兵部的消息,胡駿走了以後一直是衛林將軍來代理一職的,他上前稟報說:“微臣收到南方戰報,胡駿將軍與兩萬皇家衛全軍覆沒,副將霍斯帶著殘兵躲進洪都,胡駿被紅樹活捉,如今散鎮一帶全部被紅樹占領。”李雲青皺眉,沒想到當初的三個小鎮子如今就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太孫臉色很不好看,隸屬於他的兩萬軍隊就這樣沒了,他忍著怒氣說道:“真是廢物,胡駿這個廢物!”太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點點頭,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有意就讓馮世駒將軍複任兵部尚書一職,並任其為南征大將軍,調集四萬士兵,前去洪都配合洪都城主,平定紅樹,還散鎮百姓一個太平。”馮世駒將軍垂垂老矣,誰都知道太孫把這樣一個應該安度晚年的老將拉到這個位置上,無非就是想把兵權穩穩地掌控在自己手裡。但是這一舉動讓衛林將軍很不高興,他上前說道:“殿下,馮世駒將軍年事已高,封地離洪都又遠,恐怕不能勝任,洪都是微臣的封地,請求殿下讓微臣前去。”縱然知道衛林是皇後的人,李雲青還是無法無視大局,他說道:“殿下,微臣也覺得該派衛林將軍前去,微臣相信馮世駒將軍寶刀未老,但是北下南方難免水土不服,而衛林將軍正當壯年,身強體壯。而且洪都是他的封地的城池之一,他調動士兵更為容易,為了戰爭的勝利考慮,微臣覺得殿下應該派林衛將軍前去。”馮世駒將軍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道理的,他隻是在等太孫發話。太孫卻搖搖頭,說道:“丞相的考慮我自然明白,但是我認為,當朝沒有人比馮世駒將軍更適合的了。”李雲青還想說什麼,太孫不耐煩地遏製了他,說道:“丞相莫要再說,你莫非要在我第一天上朝就給我難堪?”李雲青無奈地沉默。林衛的不悅溢於表麵,自己的封地卻被彆人調兵作戰,無疑就像在他的頭上拉屎般羞辱。“是給你難堪,還是給我難堪?我父皇駕崩,卻無人通知我,你們是否還把我與我母後放在眼裡了?”隻聽見其聲,卻未見其人。片刻後二皇子與皇後踏入九州殿,眾人趕緊下跪,說道:“見過皇後,見過皇子。”皇後微笑,語氣平常,但卻鋒芒畢露,“你們還未忘記這禮數就好,隻是為何無人教教我的好太孫,我的夫君,我兒的父皇,去世後難道不該第一時間通知我們嗎?”李雲青看見周申在微微笑著,太孫有些慌亂,他裝模作樣地說道:“事發突然,來不及告知皇後與皇叔,是我做得不好,皇後教訓的是。隻是我與眾臣正在商議國家大事,皇後一介婦人來搗亂,是不是也有些壞了禮數?”“太孫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皇後非常自然地走上前,美麗的眼睛看著太孫,聲音溫柔而尖銳,她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句心中憋了許久的話,“你可真把自己當皇帝了?還不快從龍椅上給我下來!”太孫這回是真的驚慌了,李雲青也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他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麵對皇後嗬斥他竟一時啞語。還是太監出來圓了場,他說道:“皇後這是什麼話?聖上駕崩,太孫繼位登基隻是時日的問題,他不坐龍椅,難道由您來坐不成?”“朝上何時輪到一個宦官來說話了?你這個太孫也真是可悲。”皇後轉身對著朝中百官說道,“我們皆是奇肱人,並非虛偽的常人。奇肱人有奇肱人的規矩,我們以強者為王,我們追隨光明磊落的英雄,而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知道,坐在龍椅上的這個人有多麼歹毒!”二皇子冷笑了一下,說道:“傳太醫徐歇。”徐歇畏畏縮縮地被人提著領子帶上來,太孫怒目而視,他不敢抬頭看太孫,隻得轉向皇後。皇後溫柔地看著他,問道:“徐太醫莫要驚慌,你隻需把與我們說過的那些話,當著朝臣們重新說一遍就是了。”徐歇跪倒在地,哭訴著說道:“皇後娘娘莫要殺我,求皇後娘娘莫要殺我,全是太孫的主意。他讓小的一直在皇上的仙丹裡下藥,好讓皇上聽他指使。昨日夜裡,他讓小的在皇上的酒裡放進了一種來自異域的無色無味的毒藥……小的也是被人指使,身不由己啊!”此話一出,頓時眾人陷入了議論之中,李雲青跟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太孫,眼前的半大的男孩居然為了這張龍椅而殺死了自己的爺爺?李雲青懷疑地看向太孫,皺著眉頭問道:“太孫,徐太醫說得可是真的?”太孫暴跳而起,說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來人,給我把徐歇拖出去斬了!”“誰敢?”皇後嗬斥。太孫憤怒地說道:“你莫要在這大殿之內血口噴人,你可有證據?”“皇上駕崩以後,太孫就不曾讓其他太醫檢查過他的屍體,太孫可敢讓其他太醫去檢查檢查?”皇後笑裡藏刀地問。太孫一時說不出話,本能地向太監求助,太監卻隻是驚恐地低著頭。李雲青一時心中堵塞,光明磊落的奇肱人如今怎麼都變成了這幅模樣?勾心鬥角,唯利是圖,雲川與雲河還幻想著熱血夢想的年紀,眼前這個孩子卻為了權力殺死了自己的爺爺?李雲青說道:“太孫,若是沒有此事,就讓太醫查去吧。奇肱人向來光明磊落,行事正派,我們都是駿馬戰士的後代,從不會用這些卑鄙的手段的。”太孫把目光看向了李雲青,說道:“丞相,你要相信我!”皇後突然對著李雲青說道:“丞相,你可想知道,你的愛子李雲川是如何陷入禦林之中的?”聽到這話,李雲青幾乎是心中一震,他瞪大了眼睛,問道:“皇後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皇後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說道:“把那個鬥獸師帶上來。”一個鬥獸師被帶了上來,跪在殿內,後麵的侍從把他鬥獸的屍體丟在他的身邊,正是那日襲擊賽場的紅頭狗兒。那鬥獸的屍體已經腐爛,惡臭頓時在金碧輝煌的九州殿裡彌漫開來,眾臣下意識地捂住鼻子。而李雲青卻以為,這惡臭不是狗兒的屍體發出的,而是這裡的人心。“我不會為難你們,隻要你們如實說出真相,奇肱帝國的律法不會為難無辜之人。”皇後看著那個鬥獸師說。鬥獸師顫顫巍巍,衣衫襤褸,大概是剛剛從牢裡出來的,他跪著說道:“我是一個三十人的黑市鬥獸團的首領,做的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之事。“一日一個人來,許諾給我們一百兩金子,隻需我們假裝襲擊皇家賽場,把他們趕進禦林即可。此後我們被人帶進一家青樓,沒想到那人出爾反爾,竟將我團裡的兄弟全部殺死,唯有我逃了出來……“此後還被官兵抓住,關進牢裡,皇後娘娘,您答應過我的,我若是說出實情,你就放小人一條生路!”“我可不是某人,我向來一諾千金。”皇後彆有用意地看了太孫一眼,繼續說道,“你隻管說出真相便是,你可記得,你的雇主是誰?”鬥獸師說道:“是太孫,小人清清楚楚地記得,在青樓時那人說的話。”太孫暴跳如雷,他雙手拍著龍椅,一躍而起,一隻腳用力地踩著地,指著皇後咆哮道:“血口噴人,血口噴人,我從未做過。我是太孫,我是天子,我才是皇帝!”馮世駒將軍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說道:“殿下,皇上是那麼的愛你,你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情?”李雲青冷笑了一下,閉上眼睛,腦中儘是雲川與運河的身影,他忍耐著痛苦,為朝廷儘心儘力,卻沒想到,他效力的人正是害了他兒子的人。他冷冷地丟下一句,“殿下,您太讓我失望了,您不是仁義之君,更不會是個好皇帝。”太孫咆哮著,充滿了不甘心,“我是個好皇帝,天下隻有我能做個好皇帝!”眾臣不語,皇後冷笑,皇子得意,太監低頭,奸臣詭笑,好一群魔亂舞的景象,竟發生在這高堂明鏡的九州大殿之上!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他就是這樣丟下了為官為臣的禮數,丟下了束縛了他半生的君子之禮。他大步走出了九州殿,到了門口時才發現自己雙腳幾乎無法站穩,眼眶濕潤,他對著天上輕聲說道,好像呼喚一般。“雲川,雲河,你們現在在哪兒啊?”他回到府邸,卻發現府裡居然沒有一人,難道是太孫做的好事?他去找高圖,卻找不到他,他心中一涼,想到:玥兒!他趕緊到玥兒的房間,推門而入,果然房中空蕩蕩的,沒有一人。定是太孫,想要以此要挾我!他想。李雲青感到從未有過的寂寥,惘然若失,他居然突然孤身一人了。他走到庭院裡,跪倒在扶桑樹下,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父親的遺言,想起素兒臨死前的托付。想起雲川,想起雲河,想起玥兒在月下笑麵如花,想起純粹的草原,想起自己想要做好的一切卻偏偏搞砸了的一切。他對著扶桑樹祈禱,說道:“扶桑樹,扶桑樹,天帝與羲和,你們若是聽見了我的祈禱,就帶我的孩子們回來吧。“我不再為這世俗所困,我要帶他們回到草原,在妻子的墓前紮帳篷,回到我騊駼的氏族之中,與她一生一世相守。”“真是感人肺腑的禱告。”李雲青愣了一下,驚得睜開眼睛,看見了伶官佐爾。隻見他穿著寬大的衣服,雙手放在大袖口裡擺在肚前,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胭脂味,好似沒有洗乾淨的戲妝的氣味。他禮貌地對李雲青鞠躬,繼續說道:“可惜是二足烏,僅僅少了一足,便從天帝之子淪為尋常鳥兒。對著它們禱告,是沒有用的。”李雲青不耐煩地看著他,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太監為太孫出謀劃策,周申替皇後拉幫結夥,朝廷現在的形勢可是劍拔弩張,帝都很快就要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曆史書裡王朝的害蟲,伶官,宦官,奸臣,缺一不可喲,其餘兩個都齊了,戲子我又怎麼能不來湊熱鬨呢?”佐爾頗有意味地看了李雲青一眼,笑著說,“戲子還以為能博得丞相一笑呢,過去戲子說的話總是能讓皇上開心大笑的呀。”李雲青自然是沒有心思和他說笑,不悅地對他說:“我沒有心情和你說笑,我還有有事要辦,恕不遠送。”佐爾輕聲說:“戲子也不是來說笑的,我是來幫你的,丞相。玥兒小姐可不在太孫那兒,你去了也沒有用。”李雲青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怒火上心頭,凶狠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玥兒的下落?莫非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戲子卻還是輕描淡寫地微笑著,讓人好不自在,他繼續輕聲說道:“若是說沒有,丞相是斷然不會相信的。不過與其他兩人的劇本不同,戲子認為這隻是彆人的鬥爭,而丞相您斷然不想入這灘渾水。“說起奸臣與太監,與他們比起來戲子我可真的是唯一一個心存善心的人喲,戲子不想無辜的生命在必然的鬥爭裡消亡。丞相,你要相信我是站在您這邊的。”李雲青冷笑,這偌大的朝廷竟讓這三人弄得如此烏煙瘴氣,他還在這兒說自己心存善心?李雲青冷冷地說道:“我不知我們何時成了盟友了?”“丞相這樣說就有些刻薄了喲。”佐爾故作委屈,然後繼續說道,“至少戲子是最懂丞相您的,您可是朝中最不想被卷入鬥爭之中的人。“而且我可以告訴您,您的孩子們都安然無恙,大公子前幾日被眼線看見在白狼的軍隊裡,大概是出了禦林遇見了在追捕莫丹的白狼二王子。“白狼二王子是出了名的好性情,自然會與大公子這樣的青年才俊結識,幫助他一起尋找二公子。而二公子此時應該在莫丹的手裡,相比起大公子的新朋友,二公子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莫丹這個心狠手辣的婦人可是與她的姐姐一模一樣,不過戲子可以保證的是,二公子是安全的,至少莫丹與您騊駼氏族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嘛。“如今她被白狼國的人追殺,還指望著她的好姐姐能救她一命呢,多個籌碼總多分勝算,這個道理她不會不懂,否則她也不會能用個假王子在白狼立足十餘年。“最後是我們的玥兒小姐,實不相瞞,在所有的孩子裡戲子最喜歡的就是她了。美麗,嬌嫩,乖巧,如同一朵花兒般讓人不忍心去傷害她。她如今安安全全地在皇宮裡,日日夜夜為她的兄長和父親祈禱,大人您不會忍心讓她的禱告落空吧?”“你為何會知道這些?你不是宮中一個伶官而已?你替太孫辦事?替皇後辦事?這些事情與我李家又有什麼關係?今日你不說清楚,就彆想離開這兒!”李雲青從腰間撥出作為配飾的匕首,架在了佐爾細皮嫩肉的脖子上,佐爾驚慌失措,但是李雲青卻沒有從他眼裡捕捉到恐懼。“大人發怒也是正常的,畢竟虎毒不食子,天下英雄難過的可不止美人關,還有那骨肉至親。”佐爾收起他裝模作樣的害怕說。“說得好像你為人父過似的。”李雲青不屑地說。“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戲子才能活到現在,孑然一身才不會留下把柄。”戲子說。“你最好馬上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目的何在,以及我的孩兒們到底怎麼了!”李雲青憤怒地說。“皇後派我來說情,您也看見了,今日朝堂上的那事之後皇後與太孫的鬥爭已經到了明麵上的地步了。皇後希望您能加入她的隊伍,畢竟能得到奇肱三大氏族之一的支持,將是個不小的幫助。並且她承諾,隻要您願意幫助她,她將會將玥兒小姐還給您。”佐爾說。“嗬,那你來時為何不說?”李雲青看著佐爾質問。“戲子來時就說了,我來是幫您的。您該不會傻到相信皇後的話吧?那就可太讓戲子失望了,戲子一直認為您是朝中唯一有腦子的奇肱人呢,當然不包括周申。“皇後想要的可不止您的幫助那麼簡單,戰馬氏族作為奇肱三大氏族裡最大的一支,覆滅夏朝,製霸中原。而他的兩個盟友則酸溜溜地被丟在草原,肥沃的中原大陸被祝林壽和他的兄弟們瓜分,其他氏族得到了什麼?“矔疏氏族之所以對祝林壽言聽計從隻不過是一時隱忍,畢竟軍隊才是說話的資本。而這時正是最好的時機,祝林壽去世,太孫無能,眾親王心思各樣,戰馬氏族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從前。“而此時若能得到您騊駼氏族在草原上的軍隊,足以讓矔疏氏族坐穩龍椅。而取得騊駼氏族的兵權的唯一方法您自然是知道的。取走您的族印,殺死您的兒子,娶了您的女兒,成為騊駼新的主人。”佐爾看著李雲青震驚的樣子,用手指輕輕推開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繼續輕聲說道,“現在丞相您該知道,為何您會在不知不覺中兒女皆散,而你卻不知道自己也危在旦夕,這都是周申替皇後寫好的劇本。”“周申……他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每個人能得到的利益不儘相同,周申一直很想要一個氏族的名字,不是嗎?沒準在您之後,他還能當上丞相呢,拿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封地,要知道這都是太孫給不了他的。在太孫與老臣眼裡,周申就是個上位的奸商而已。”佐爾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檢查有沒有劃傷。“那你呢?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替皇後辦事,定然少不了好處!”李雲青警惕著看著眼前這個狡猾的伶官,好似看著一隻巨大的狐狸,而它正在讓你在言語間不得不相信它。它說,我在幫你,你無法拒絕。“戲子自然是有好處的。但這是戲子的秘密,而且丞相您一定不會想知道的。戲子要對您說的是,我的確是來幫你的,在不影響戲子的利益的前提下,劇本可以有微微的改動。“戲子會回去和皇後說,您答應了她的條件,但是您不想參與她與太孫的鬥爭,願意退出,回到騊駼,並且尊二皇子為王,交出自己一半的軍隊給她作為保證。“丞相大人您應當是知道的,皇後現在忙於與太孫交鋒,自然沒空管您。等您回到了自己的領地,想不想交出軍隊,要尊誰為王,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了,皇後也管不著了。”李雲青懷疑地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可給不了你任何好處。”“戲子隻是來還人情的。”佐爾微笑著說,“還記得您的父親被趕回草原的原因嗎?戲子隻是感謝能有這樣一個高尚的奇肱人,為於千與帝都百姓求情,拯救了數萬的生命。這個人情,戲子是要替前朝皇族還的。”李雲青意識到自己彆無他法,他的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這混水之中。他心意已決,若伶官能幫助他與他的孩兒離開,就算是狐狸的話也要信。“我該如何做,我的孩兒會怎麼樣?”李雲青問。“今夜子時,在萬花閣的小巷裡,玥兒小姐會在那兒等您。戲子會安排好方法讓你們安全出城,至於您的兩位公子,大公子得到您的消息自然會回草原找您。而二公子嘛,還得您自己和莫丹的人商議,不過沒人會願意無故樹敵的,不是嗎?”佐爾微笑著說,如同一隻假神樹下的真狐狸。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