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楓跪倒在帝都的刑場,祝林壽眼中燃燒著怒火,那時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威風凜凜,令人畏懼,他是帶著他們覆滅夏朝的王。嶽楓對著南方磕了三個響頭,祝林壽當著眾人斬下嶽楓的頭顱,以報弑子之仇。隨後不知何時起,他眼裡那團火便不見了,或者也許是他被那團火給吞噬了。李雲青再見到他時,他已然是一副萎縮在龍椅上的樣子,吃著“仙丹”,花大把的時間在神駒殿修行。這個世界是如此矛盾,殺人無數者放下屠刀就想成仙,謀財無數者轉身便做起了善事,好像如此一來便功大於過了。但是誰都明白,撕破皮囊下麵是怎麼一副狼子野心。“騊駼氏族作為奇肱的三大氏族之一,一直是最為忠心的。無論如何你都要對奇肱王儘忠職守,萬死不辭。”李雲青想起父親的話。他從未如此混亂過,他有著清晰的頭腦,他總是把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條,這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天賦,如今他卻如此混亂不堪。他總是在做那個夢,素兒在帳篷裡對他的哀求曆曆在目,他悲傷心碎,玥兒在一旁哭泣,雲河憤怒,雲川陷入了無儘的自責與悲傷之中。“不要讓孩子們難過,不要讓川兒自責……不要讓孩子們難過,不要讓川兒自責……不要讓孩子們難過,不要讓川兒自責……”我要保護好我的家,我的孩子們。但是我又要對奇肱王儘心儘力,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英雄,他隻是個身邊危機四伏的傀儡。年輕的太孫,與皇後結成一派的二皇子,狡猾的太監,目的不明的伶官,關係網龐大的奸臣,驍勇善戰的奇肱人何時也陷入了這樣一種奇怪的境地?我不該讓孩兒們也卷入進來,雲川,雲河,你們都是優秀的戰士和獵手,一定要走出禦林啊!走私案,鬥獸場襲擊案,壽宴馬上就結束了,一堆事情等著他來處理,過度浪費的資金導致國庫空虛,各種各樣的官位需要獎勵給在宴會裡新晉的人,因此不得不設立一些屍位素餐的職位,而皇上身邊的那些人更是讓他頭疼欲裂。李雲青心裡掛念著兩個兒子,皇後和太孫都不願意派出人手去禦林繼續尋找,唯有他李府的區區幾人以及軒轅的人還在禦林裡搜尋兩子的蹤跡,他無法靜下心來處理一切。也許我當初就不該來到帝都,他甚至如此想,但是效忠奇肱王是他家族的使命,他對自己說。在宴會結束的那天的清晨,他的貼身侍衛圖高告訴他有一封信是送給他的,是一個羽民送來的信,來自南方。這不難猜測,羽民隻有南方的沿海小鎮才有,不識字的胡駿不可能給他寫信,他們的關係也沒那麼好,那麼隻有是於千寫來的信了。信的內容非常荒唐,先是在開頭說道,久未來信,但是要知道他從未和於千有過信件往來,而且信裡還說道,多謝他對自己的幫助,他在南方得以大敗胡駿,這莫不是在暗示他就是走私武器的人?簡直是栽贓嫁禍!而後說道,希望朝廷能允許紅樹另立為王,願為奇肱大帝附屬國,年年上供,簡直是瘋了!李雲青先是覺得不可理喻,後便察覺到這很有可能並非於千的來信,以於千這種智慧的人物,萬萬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到這兒他便背後一涼,莫不是有人要栽贓給他?是誰?很可能是那個走私武器的人,此人與發動鬥獸場偷襲的人也許是同一個人,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是夏朝餘黨?那麼這封信想栽贓給他又是為什麼?還是說是周申?太監?佐爾?皇後?太孫?甚至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個暗中的勢力?李雲青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皇宮了。而此時房門突然被敲響,李雲青從思考中被抽離出來,嚇了一跳,趕緊把信放回信封裡,隻聽見是圖高的聲音,他說道:“大人,皇上派人來通知說,讓您趕緊去九州殿議事。”有急事?李雲青在心裡想,他站起來打開門,對圖高說道:“老高,將我桌上的那封信燒掉,記得,不準看內容。”圖高是跟隨了他十年之久的人,他隻放心把這事交給他做。隨後他便匆匆往九州殿趕去。九州殿上文武百官都已到齊,祝林壽斜坐在龍椅上,這是他難得上朝議事,上一回便是為了於千的事情才來了一回九州殿。讓李雲青意外的是,皇後也在鳳椅上,要知道平時那兒都是空著的。皇上開口說話,洪亮的聲音從他萎縮的身子裡發出,“朕昨日夜裡收到白狼王的來信,信裡說莫丹十年前並未替他產下狼子,而是用一個不知何處來的假嬰來代替,如今被二王子揭發,當初替其作假的太醫等人一並處斬。莫丹帶著五千軍隊逃離雪域,企圖進入奇肱帝都向我們求助,眾臣覺得該如何是好?”馮世駒將軍說道:“奇恥大辱也。”皇上怒色顯於言表,他一直不是個合格的求道者,他說道:“正是如此,身為我奇肱人竟做出這種卑劣之事,若是按朕的想法,便將她拒之門外!”周申笑著說道:“皇上,以莫丹之罪理當如此,但是還望皇上念及她是第一個與外族聯姻的奇肱人之情,這些年在白狼雪城一定是受儘艱苦,獨自一人身在異鄉,隻為求得兩國安好。若是能在此時接納她,便顯得皇上大度如海。”皇上沒有理會周申,而是問李雲青說道:“丞相怎麼看此事?”李雲青想了想,如實相告,“莫丹不僅曾是白狼的皇後,更是矔疏氏族莫宣卿的次女,微臣的建議是莫裡莫丹犯下欺君之罪,令奇肱人蒙羞,理應處斬,給白狼國一個交代。但在此之前應先告知莫宣卿族長,即不傷了國與國間的情誼,也不傷了族與族間的情誼。”皇上隻說了兩個字,“甚好。”場下無人再有意見,皇上臉上的神色很難看,她終於是忍不住說道:“十八年前為了奇肱可以心無旁騖地進攻夏朝,莫丹被迫成為奇肱人裡第一個聯姻的女子,她就這樣被你們這群男人賣到了冰天雪地裡。“我不論她是為何那麼做,但是其中一定有她的原因,身處皇宮即使有子嗣都不見得得寵,更何況沒有子嗣?“如今她要回來了,她已經用十八年的身處險境給你們換來了奇肱王朝,你們卻站在殿上討論如何給她定罪!她是我的妹妹,也就是皇上親人,就算顧及親情,為何這兒就容不下她?”“真是你的好妹妹!”皇上不屑地說,“戰場之上稍犯軍規即使是親子都得大義滅親,如今莫丹犯了令舉國蒙羞之罪你卻和我說顧及親情?你矔疏氏族的女人連王子都敢造假,他日還有什麼不敢做的?”皇後的沉著臉色說道:“就算你不顧及我,那狄兒呢?莫丹是他的阿姨不是嗎?如今在這偌大的帝都,他還有幾個親人?”說到二皇子,皇上便隻是生氣,卻不說話,皇後的確抓住了他的軟肋。伶官佐爾輕聲輕語地問道:“戲子有一些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皇上斜坐在龍椅上,眼裡的怒氣漸漸被迷幻取代,說道:“你說便是。”“莫丹嫁與白狼王為妻,便是白狼的人,無論其犯了什麼罪都不該由我奇肱帝國來處置,戲子覺得最妥善的處理方式應是把她交給白狼王處置。若我們能親自把她送回雪城,也算是表明了我們的態度了。”佐爾緩緩道來。李雲青想了想,其中話的意思依然還是讓莫丹先進城的意思,他立刻想到了有不對的地方,讓他麵容大變,他趕緊說道:“且慢!白狼的雪域到帝都千裡之遠,其中即使過了邊疆,還要經過大大小小十座城池,為何如今快到帝都了才被人發現?莫不是有人故意通融,她帶著五千人的軍隊竟能如此輕易地走過這麼遠的路程?”周申撇了撇嘴,聳聳肩說道:“大概是聖上壽宴,以為是來訪的國使吧。”周申定與這脫不了關係,不然他為何如此草草搪塞了事?李雲青繼續問道:“如今莫丹的軍隊已經到哪裡了?”馮世駒將軍說道:“上一個城池的城主來報,是遇見了追捕她的白狼二王子才得知莫丹入境的消息的。如今莫丹應該已經在禦林邊上了,很快就會到達帝都。”禦林。李雲青後悔自己發現了這一點了,如今他的兩個兒子還在禦林裡生死未卜呢。馮世駒將軍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他繼續說道:“聖上,帝都的皇家衛自從被胡駿帶走至今未歸,奇肱帝國的軍隊分布在各個城池裡,又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點烽火邀諸侯。“如今壽宴結束,幾個親王與白狼都紛紛離開了帝都,不日軒轅帝也要回國,帝都軍備空虛,僅有各府的守衛幾十名,加起來不過五百。“算上常人組成的警備隊,隻有一千五百人,若是讓莫丹帶著五千裝備精良作戰經驗豐富的白狼軍進帝都,恐怕不妥,以莫丹的所作所為看來,這還真的是引狼入室。”李雲青歎了一口氣,說道:“臣正是這個意思,帝都軍備空虛,莫丹又連過千裡數城無人知曉,其中目的也許沒那麼簡單。”皇後不悅地說道:“丞相真是巧舌如簧,說要給我妹妹定罪的是你們,如今又說她是圖謀不軌,你們是非要將她至於死地不可了?”周申那獨特的聲音響起,他輕聲細語地說道:“皇後,丞相會如此想是擔心帝都與皇上的安危,不過微臣覺得丞相與將軍的確是多慮了。莫丹不過是一介婦人,縱然給她五千白狼,也不敵陛下五百鐵騎。更何況,她怎麼可能會愚蠢到將奇肱與白狼兩邊都得罪呢?”李雲青知道,若是放在十五年前,祝林壽斷然會任莫丹前來,他會絲毫不把她當成一個威脅。因為對於他來說,隻需給他五百鐵騎,他便能在這五千白狼軍裡如入無人之境般地屠殺,但是如今他卻如老人般地斜坐在龍椅上,眼裡是時而的怒氣時而的迷幻。他不知是在聽眾臣議事還是又陷入了迷幻之中,過了一會兒他說道:“罷了,下令封閉禦林,關起帝都北邊的所有城門,安排五百弓箭手在北邊城牆,將巨弩準備好。人手若是不夠,就從各府抽出五十人,另外升起水閘,把護城河灌滿,隻要北邊安全了,帝都就不會有事。此事就這樣定下,封閉禦林,拒迎莫丹!”如此一來帝都是安全了,白狼族的攻城能力向來是最差的,五百弓箭手與北城的守城武器足以將之拒之門外,但是……這就也就意味著,他們不會再派人去禦林尋找他的兩個兒子了。李雲青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素兒還在就好了,她一定會阻止我這麼做,她會讓我去拚命尋找兩個兒子,然後一起回到草原……李雲青隻覺得心裡一陣揪痛。“皇上……”李雲青欲語還休。“丞相還有何事?”祝林壽問,臉上有些疲倦。李雲青不知該如何說,我的兩個兒子還在禦林裡,請皇上不要顧及帝都的安危,不要因為莫丹令奇肱蒙羞的罪過,就大閉城門,封閉禦林?還是皇上,若放在當初,您定不會如此膽小怕事,因為一個婦人的來到就鎖城不出,不顧兩個奇肱男兒的安危?!他不知道該如何說。倒是佐爾笑著提醒道:“陛下,我猜丞相是掛念他的兩個兒子,他的兩個兒子還在禦林裡呢。”李雲青看見祝林壽眼裡有一絲光亮閃過,但是馬上消失不見,他說道:“你的那兩個兒子都是身手了得,頭腦聰慧的少年,定不會有事的。”李雲青隻能讓自己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陛下關心。”眾臣散去,皇上由太監扶著離開,皇後不悅地看了李雲青一眼,徑直向周申走去,周申臉上一臉無辜的樣子,大概是要質問他為何不替莫丹多說話。也或許是彆的事情,但是李雲青並不關心,隻看見他們一同離開了。李雲青親自下令關閉北城門,在城牆上掛上警備令,號角響起,巨大的水閘像鋼鐵巨人的手臂般地升起,洶湧的江水衝入乾枯的河床,北邊的護城河被灌滿,這條寬足十米的護城河將禦林與帝都相隔兩地,李雲青不願再看禦林一樣,心煩意亂地離開。玥兒在武場看二皇子的比武,李雲青本想讓她回家去,但又想到這可能是唯一還能讓她開心的事情了,於是話在心中無法說出口。二皇子依舊是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在出了禦林以後他對比武就更加癡狂了,幾乎日日都來此。他的對手不敢還手,總是被他打成重傷,他用的是真刀真槍,在李雲青來到時,他正將彎刀插入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的心臟,臉上是莫名的憤怒。玥兒隻是靜靜地坐著,眼神遊離,若是平時看到這場景她應該已經尖叫起來了,李雲青知道她心不在此,李雲青走去對二皇子行禮說道:“見過皇子殿下。”二皇子小心地用布抹去刀上的血,說道:“丞相大人,我聽說父皇因為莫丹阿姨的到來緊閉北城門,灌滿護城河,斷絕了禦林的道路,可有此事?”李雲青皺眉回道:“正是如此。”二皇子揮了揮刀,哼了哼鼻子說道:“我倒是希望她能早點到來,我會帶兵迎戰,以五百鐵騎擊敗她,就如當年的父皇一樣。我會讓他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傳人,誰才是奇肱王!”李雲青沒有回應。二皇子又叫了一個常人武士上來,對其一陣猛砍,刀刀都用足了力氣,而那個人隻能格擋,這大約是常人說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若是能活著回去,二皇子會賞賜給他黃金。李雲青看見這種場景,終於還是決定讓玥兒回去,他上去說:“玥兒,軒轅國的人明天就要走了,你該回去和他們告彆。”玥兒輕輕搖頭,說道:“父親……家裡就我一個人了,我不想回去……玥兒哪裡都不想去,隻想和二皇子待在一起。”二皇子放倒了那個武士,手起刀落,說道:“丞相放心,遲些時候我會親自送玥兒回府的,母親說過,男子要有君子之風。”君子之風。這四個字讓李雲青再次想起了君子國的時光,遠在大洋之外的那個異域國度,我們三個人卻走向了不同的命運,他甚至有些羨慕那個不死民了,無論他如何輪回,終究還是在哪兒,不曾顛沛過。“玥兒,聽話。”李雲青有些疲倦地說,玥兒不情願地起身,隨他回府。他回到府邸,坐在白石雕塑的扶桑樹下,忘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祈禱過了。但是這是二足烏,自己卻一直沒有時間去請工匠來重鑄,公孫烈不知何時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後日晨曦時分出發,明天還會待最後一天。”李雲青感傷,說道:“此去一彆,再見不知是何時。”公孫烈也是感歎,說道:“這幾日你憔悴了許多。”“我的兩個孩兒還在禦林裡生死未卜,而我卻不得不放水填滿護城河,關閉城門,撤回所有的人手……”李雲青不知該如何是好。“你還記得我們三個在君子國的觀星殿裡許下過的心願嗎?”公孫烈問。“嶽楓想要保衛國土,我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族長,而你想做個萬人敬仰的好皇帝。”李雲青說。“嶽楓被送上了斷頭台,在自己的國都被斬首,你到頭來做了丞相,而我,成了最不像皇帝的皇帝。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愛捉弄人,不是嗎?”公孫烈看著扶桑樹,皺著眉頭又說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想要做個好皇帝呢?做好皇帝那麼累,現在多好,什麼都不用管,把什麼都甩給大臣們。”“說實話,我當時就沒覺得你會成為好皇帝,你那副愛玩的德性。”李雲青笑著說,隨後他收起了笑容,說道,“那你還記得不死民說過的預言嗎?嶽楓的預言已經實現了……”“你我從來不相信命運,不是嗎?”公孫烈看著他,哈哈大笑,抱住他,拍著他的肩膀,突然嚴肅了起來,說道:“雲青,若此事結束了,你的兩個孩兒都回來了,你要是願意的話來我軒轅做丞相吧。你們不是總是叫那兒桃花源嗎?相信我,在那兒的日子肯定比這兒舒服得多。”李雲青知道公孫烈是認真的,他們情同手足……李雲青點點頭,笑著說道:“我知道了。”公孫烈走後,李雲青在扶桑樹下想了許久,一直從正午到了黃昏,李雲青從未思考過如此之久。他把所有雜事都拋之腦後,他想著素兒,想著玥兒,想著雲河與雲川,想著他們一同在草原篝火與明月下喝馬奶酒,玥兒總是喝上一口就兩腮通紅,像一朵花兒。井井有條的,聰明的,性格溫和的李雲青,不像奇肱人,像個書生,常人的書生,過去人們總是這樣說。李雲青想不起是誰第一個這樣說的了,也許是父親,也許是母親,也許是某某某,但是李雲青明白自己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總是抓不住自己想要的,就好像他救不下當初的摯友嶽楓,就好像他救不下愛妻素兒,如今他又救不下他的兩個兒子……李雲青喝了一些酒,他聽說皇上在英雄陵,便上了馬獨自往英雄陵去。皇上站在那兒,看著祝令文的石雕,太監候在一旁,他見到李雲青來了便說道:“你來了啊。”就好像他已然知道自己要來一樣,這讓李雲青很意外。皇上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來想和我說什麼。”李雲青說道:“皇上……您若是知道,就放下吊橋,讓臣去禦林裡做最後的搜尋吧!”“丞相!如今大敵當前,我們不知道莫丹的軍隊什麼時候會突然來到,你這樣做豈不是置帝都安危於不顧?”皇上說。“皇上!莫丹不過是一介婦人,不會上陣作戰,不懂兵法戰略,更何況她來此隻是為了求援,並非攻城……”李雲青說。“嗬!你的意思是取笑我怕她一介婦人?”皇上不悅地說。李雲青心裡想,如今帝都誰不是這樣認為的,你若是真顧及帝都安危,應當下令去查清,為何莫丹能帶著軍隊橫穿邊疆直達帝都。“臣不敢。”李雲青說。“罷了。你騊駼氏族總是如此直言不諱,你的父親如此,你也如此。”皇上的語氣緩和了下來,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會將你和你父親一樣趕回草原的,奇肱王朝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保我帝傳千世。”“皇上,如今帝都混亂一片,作亂者都敢在帝都走私,偷襲,罪人帶著軍隊橫穿邊疆直達帝都卻無人上報,微臣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李雲青說。“所以我才要你待在帝都,你忘記氏族的使命了嗎?”皇上問。“為臣為子,莫不敢忘。”李雲青歎息。皇上沉默,他看著祝令文的石雕,過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很愛你的孩子們吧?”李雲青愣了一下,他回道:“皇上為何這樣問?”“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令文走了十五年了,我卻總是夢見他,恍如昨日……我記得我剛剛得到他的時候,我才十八歲,心裡是那般的意氣風發,從不把他放在心上。“不知何時起,每當我作戰殺敵,一身疲憊與恐懼地活著回家時,他總是拉著我的手,說父王,你回來了啊。我便莫名地安心。”說著說著他便又開始流淚了,他伸手去拉石雕的手,又說道,“很快他就長大了,他不愧是我的兒子,甚至比我更厲害,他十五歲就同我一起出戰,百戰百勝,我是那麼地愛他,大家都是那麼地愛他,他英俊,聰明,陽剛,勇敢……”太監上來替皇上拭去淚水,皇上激動地說道:“這個帝國是吾兒拿他的性命換來的,我不會讓它有一絲的危險,我要讓它永立九州!”李雲青閉眼,心裡歎道,皇上!江山是千萬將士用鮮血換來的,不是僅僅令文王子一人的性命啊!“丞相,騊駼氏族一直是最為忠心的,兩子為救太孫身陷禦林,朕會銘記於心,但你要做的是,保我與太孫永世為王。”皇上看著雕塑激動地說,“朕不會讓這天下再傷我們分毫!”這一刻起,李雲青在心裡知道了,那個天下霸王的奇肱王,是真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