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程穿好衣服從浴室出來時，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他媽，還有鄭雪。莫璃從廚房裡端了兩杯果汁出來，神情略有點尷尬。程少英倒是一副見慣大風大浪的樣子，神態自若，笑著跟莫璃拿了果汁。鄭雪板著一張臉，莫璃給她果汁也沒接，莫璃就將杯子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什麼風把這位美麗的太太給吹過來了？”陸程笑道，身上匆忙套上的灰色T恤印出點點深色水漬。“學校張老師的女兒結婚，我們去吃喜酒，你周姨出去旅遊了，鄭雪代她去的。酒店就在附近，吃完酒想著順道來看看你唄。”程少英拉了莫璃在身邊坐下，腳踢到地板上的兩個大塑料袋，“對了，鄭雪還去超市給你買了些吃的，趕緊放冰箱吧。”陸程正要過去提，鄭雪已經先一步提了袋子，輕車熟路地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冰箱裡已經裝了不少東西，牛奶、酸奶、雞蛋、熏腸、速凍餃子等一些常備品，完全不是曾經空蕩蕩的樣子。鄭雪沉默地將塑料袋裡的東西拿出來一樣樣往裡塞。“哥，你不是一直都喝那個德國牌子的鮮奶嗎，這都什麼呀？”鄭雪從冰箱裡拿出盒一升裝鮮奶，看了眼又塞回去，開口說了今天進門後第一句話。“都無所謂了，我以前是買順手了，沒試過彆的，我也沒那麼挑。”陸程在客廳裡回答。“你現在的口味……”鄭雪碰上冰箱門，站起來，冷冷道，“還真是不挑！”程少英隻略略坐了十分鐘，就說自己有些困了想回去了，鄭雪隻得起身跟她一起走了。莫璃跟陸程一直送到了樓下，看鄭雪開車過來，陸程照常叮囑了聲：“開車注意安全！”鄭雪“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隨後載著程少英走了。等陸程跟莫璃回到樓上，陸程看著浴室裡那一缸冷掉的水垂頭喪氣，不死心地想說服莫璃換一缸水來一次。莫璃好不容易把他勸回了臥室，跟他說要早點睡覺明天得上班，不甘心的人又在床上折騰到大半夜。好不容易兩人將將睡著，陸程的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陸程皺眉接起電話。“喂，陸程，我，楊宇峰。”電話裡的聲音中氣十足。“大楊哥？”陸程恍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什麼，你來派出所一趟把鄭小雪接走，我這會兒忙著沒空送她回去。”“鄭雪怎麼了？”陸程意外。“在酒吧喝了點兒酒就打架鬨事兒唄，看你們這出息的，上個月你來，這個月她來。”大楊在電話裡笑了一聲，“我給她留點兒臉，就不叫她爸媽來領人了，你趕緊把人弄走。”陸程在手機通訊錄裡翻了翻，又對楊宇峰說：“大楊哥，我打個電話叫人過來……”“是不是叫高沅的啊？”楊宇峰說，“甭打了，我用鄭小雪的手機打了第一聯絡人就是這個，她男朋友啊？那邊倒是真急，可是人在外省回不來呢。”“那行，我過來。”陸程乾淨利索地掛了電話。莫璃原本被電話聲吵醒了，這會兒眯著眼睛又翻了個身兒，說：“出門穿件外套。”陸程伏身下去，貼著她的臉頰親了親，又移到耳朵旁說：“老婆，跟我一起吧，辛苦你了，我保證，就這麼一次，以後再沒有這樣的事情。”兩個人趕到派出所的時候，鄭雪醉眼朦朧地蹲坐著接待室的長條椅上，看見陸程進來眼睛亮了一下，接著看到跟在陸程後麵的莫璃，沉默地將臉扭向一旁。陸程拉著莫璃的手走到她麵前，“你這什麼樣子？穿著裙子還這樣坐？下來！”鄭雪順從地從椅子上下來了。“你鞋呢？把鞋穿上。”鄭雪在地上摸出一隻高跟鞋，旁邊一個年輕民警說：“來時候就隻有一隻了，估摸著另一隻扔出去砸人了吧。”鄭雪搖搖晃晃跟著陸程往外走，莫璃扶了她一把，被她一甩手甩開。陸程道：“彆管她，讓她自己走！”行至停車處，鄭雪拉開副駕駛的門，剛要上車，陸程道：“坐後麵去。”伸手拉開後車門把她塞了進去。等莫璃也上了車，鄭雪看著前排的兩人，忽然笑起來，“從此我就是外人了是吧？陸程哥，你是這意思吧？”“是外人還是家人，取決於你自己。我的家人會尊重我的女朋友，我的愛人。”鄭雪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先是笑了好久，接著在後排又哭又笑鬨了起來。夜裡道路通暢，沒多久陸程就把車開到了鄭雪自己住的一個公寓，拽住哭鬨的鄭雪把她拖出來。走進電梯間的時候，莫璃停下來說：“我還是不上去了。”陸程想說什麼，莫璃道：“陸程，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沒有必要。對你，我再明白不過了。”陸程想了想說：“那你去車裡等，彆在外麵待著，我很快回來。”到了鄭雪家，鄭雪也不鬨了，窩進沙發裡，呆呆坐著。陸程歎口氣，去冰箱裡拿了瓶冰水，擰開蓋子放在她手邊。“喝點兒水。”鄭雪機械地拿起來喝了一口，突然道：“陸程哥，我哪兒不好嗎？你覺得我哪兒不好？你看，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我這麼聽話，你還是不喜歡我嗎？”“小雪，該說的話我早就說過了，你那麼聰明不會聽不懂。你現在就是鑽牛角尖兒，你跟自己彆個什麼勁兒呢？”“你說什麼了？我都不記得了。你現在也彆跟我說，我醉了，什麼都不會記得的！”“鄭雪，我不管你現在是真醉假醉，醉了幾分，你要不記得我現在能再給你說一遍。”陸程蹲在沙發前正對著鄭雪道，“你要覺得自己醉糊塗了，怕明天忘記，我現在錄下來，你明天酒醒了再聽！”陸程說著打開了手機的錄製鍵。鄭雪猛然抓起陸程手裡的手機，用力往地上扔去，手機在地毯上彈了一下又落下。鄭雪捂著臉道：“陸程，你心可真硬！你這樣硬心腸的人知道什麼是難受嗎？我祝你有一天被你最愛的人拋棄！那時候你才知道難受是什麼滋味！”陸程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現在對你硬心腸，以後你才不會更多地埋怨自己。”他撿起地毯上的手機，手機隻是外殼磕了條印子，屏幕上剛好閃過高沅的信息：“小雪，我已經在機場，兩個小時候就會回到K市了。”陸程把手機放在鄭雪旁邊，轉身開門出去了。坐回車裡的時候，莫璃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說：“她一個人行嗎？”“沒事，待會兒有人來照顧她。”陸程啟動車子，“抱歉，老婆，讓你大半夜跟我跑來跑去。我隻是，不想有任何誤會，不想讓你有任何的顧慮，不想讓任何事影響到我們。”莫璃沒動，伸出手去在他放在手刹上的手背上拍了拍。“你都一點兒不吃醋嗎？”車子開出老遠後，陸程半開玩笑地咕噥了一句。“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大度。”莫璃淡淡道。不是大度，隻是你的心意太明顯，明顯到讓人根本無暇去計較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你已經給了夠足夠多的安全感。周一上班，TK的總經理史密斯大概是從亞太部那邊受了氣，召集各部門主管大發了一通脾氣，市場部是重災區，從會議室出來蔣方正的臉色不太好看。陸程從他身邊經過時，蔣方正道：“陸程，聽說SW有意請你過去被拒絕了，還真是意外……”蔣方正笑了笑，“怎麼，對TK感情這麼深啊？”“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也能傳到你耳朵裡，我倒是覺得你對我的感情很深呐。”陸程聳肩。“你是早算準了市場部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才堅持留下來的吧，這麼看來你從來就沒放棄過那個位置……”“Johnny，你的問題現在不在於我。”陸程打斷他，“你自己也明白，不解決上麵對市場部業績的壓力問題，沒有我這塊絆腳石，你也很難走到你想要的位置。”蔣方正盯了他一瞬，“我怎麼知道不是有人背後做小動作，史密斯最近急切地找人出來頂鍋。”“彆給自己加戲，”陸程漫不經心道，“Johnny，你最近太暴躁了，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不如，好好談個戀愛。像我，最近生活充實得都懶得理TK裡麵這些雞鳴狗盜的事兒。”蔣方正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糧，半晌爆了句粗，道：“老子都已經結婚五年了！談毛線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