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王玲拉著大女兒一個勁兒給陸程道歉，莫璃找了條毛巾來讓他擦臉上和頭上的水。女孩兒拉著哭腔，“哥哥，你跑得太快了，我都在後麵喊了‘騙你的’，你也沒理我……”陸程抹乾淨臉上的水，笑，“喲，這是為我掉的眼淚嗎？那我這趟湖跳得值了。”“是的，都是為你掉的，那你原諒我了嗎？”女孩兒抽抽噎噎的。“哎呦，心都碎了，那就原諒了吧。”女孩兒轉向王玲，“媽——哥哥原諒我了……”王玲麵無表情，“晚上檢討書照樣寫，這個月零用錢沒有，沒得商量。”扯著兩個女兒離開了。剩下莫璃跟陸程，兩人一站一坐在湖邊。陸程看了眼莫璃踩在草地上的腳，似笑非笑，“準備下去撈我？我高中時自由泳成績可是破了我們年級記錄的。”“我初中時候在我們學校的遊泳比賽拿了第一，雖然可能比不上你的記錄，但是你這種習慣於室內泳池的人，對於這種天然湖泊環境的適應性，可能比不上我們這樣從小玩在水邊的，湖裡麵會有水草和……”“那哪天咱們比比唄。”陸程打斷她，又笑，“擔心我啊？”莫璃沒說話。陸程伸手抓住她的一隻腳踝，莫璃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站穩，“扶著我的肩膀。”陸程說著，用手裡的毛巾把她腳上的泥抹掉，從另一邊拿過她留在岸邊的涼鞋給她穿在腳上。要去抓另一隻腳時，莫璃道：“我自己來。”就要蹲下身去拿鞋子。“穿著裙子呢，站著彆動。”陸程直接提起了她另一隻腳，一點一點仔細擦掉腳心的泥。莫璃僵著，眼睛隻管盯著湖麵。於是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眼裡臉皮厚如城牆的陸程也是始終沒抬頭的。鬨了這麼一出，陸程渾身濕透，隻能跟莫璃先離開回去換衣服。車子開回陸程住的小區，莫璃讓他趕緊回家洗澡換乾淨衣服，自己去外麵坐車回去。陸程又堅決不肯，耍無賴道如果不讓他送她回家，他就不上去換衣服了。在陸程“不跟我上去我就不能換衣服，不能換衣服會感冒你就又得帶我去醫院”的要挾中，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公寓樓下，莫璃聽見有人叫了聲“哥——”，抬頭看見一個眉眼細長，皮膚雪白的女孩兒站在門口。鄭雪是先看見陸程的，正急著要問他怎麼一身濕淋淋的，就看見他身後走出個人來，穿著簡單的T恤和及膝牛仔裙，剛好抬頭跟她撞上視線，眼珠子極黑，顯得眼睛尤為黑白分明。鄭雪視線下移，她單肩挎著一隻背包，背包上的一根帶子被陸程攥在手裡。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卻又由一根帶子曖昧地連著。“她是誰？”鄭雪再開口時語氣變得魯莽而無禮。陸程輕微地蹙了下眉，沒回答，問：“今天怎麼會過來？”陸程的語氣還是平常的，鄭雪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不悅。她咬著下唇，盯了一會兒地麵才恢複常態，慢慢道：“中午跟我媽去你家吃飯。程姨說燉了你喜歡的湯你也不回去吃，我下午沒事就幫你捎了一份兒過來。”說著用腳尖指了指地上放的兩個塑料袋。“吃的東西怎麼用腳去踢？”陸程橫她一眼，彎腰把東西提了起來。被陸程嗔怪，鄭雪反倒心情好了一些，穿著尖頭小高跟皮鞋的腳在地上輕輕跺了跺，嘟噥著：“腿都站酸了，你把鑰匙收走了我連電梯都進不去，打你電話又不通……”“行了，上去吧。”陸程拿卡刷了門。“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莫璃開口。“不行。”陸程斷然拒絕，鬆開手裡的背包帶子，輕輕攬了一下莫璃的肩把她半推進電梯裡，無賴道，“我弄成這樣都是因為誰？”鄭雪忍不住問道：“你到底乾什麼去了？這位是？”“這是鄭雪，小時候我們兩家是鄰居，一起長大的親妹子。”陸程先對莫璃介紹。鄭雪聞言冷笑了一聲。“莫璃。”陸程對莫璃的介紹隻有短短兩個字。莫璃正要打招呼，鄭雪卻忽然從還沒關上的電梯裡走了出去，一言不發拉開樓下的門跑了出去。莫璃看向陸程，陸程隻微微遲疑了一秒就關上了電梯門。“小孩子總得學著自己成長，長期以來大家都太慣著她了，慣成了這樣的壞脾氣。”陸程歎氣道。“像你就是大人了似的。”莫璃忍不住吐槽，陸程多次耍無賴的行為，在她看來跟小孩子無異。陸程卻突然笑了起來，“小璃，你現在跟我說話隨意了很多，我喜歡。”莫璃不提防他又突然開始口無遮攔，臉上迅速升溫，不自然地將頭扭到一邊。陸程的公寓布置簡潔，東西不多，典型的單身男人居住風格，看得出居住人對於房子的利用率不高，大概也就是當作晚上回來睡個覺的地方。房子裡倒是乾淨整齊，似乎是有請人定時打掃的，看陸程從廚房裡找水杯的樣子就知道，平時不是自己在整理。“我自己來吧，你先去洗澡。”莫璃忍不住出聲製止他繼續翻箱倒櫃。等陸程去了浴室，莫璃直接翻了翻櫥櫃上層，果然看到了一排玻璃杯，杯子上的標貼都還在。她取了一隻下來撕掉標貼，用水洗乾淨，用案上的電熱水壺接了一壺水插上電。公寓不算大，莫璃在廚房能聽見隔著一個客廳陸程碰上了浴室的門的聲音。她沒去客廳，就留在廚房裡等那一壺水燒開。樓層高，從廚房的窗戶看出去能看到很遠處一個湖，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小塊反光玻璃。她往水杯裡倒了一杯水，還冒著熱氣，就聽見陸程已經從浴室出來了，整個過程十分鐘不到。她聽著他趿拉著拖鞋走過來，在門口停住了。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陸程說話，莫璃轉過身。陸程斜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見莫璃轉過來，眼光也不移開，仍然盯著她，說：“我突然覺得連這個廚房都變美了。”莫璃窘了一下，說：“你好好說話。”陸程笑，“我跟你再好好說不過了，可是小璃從來都不信我說的。”“彆這麼叫我。”莫璃更窘。陸程站直了，用掛在脖子上的浴巾擦了擦頭發，說：“彆等那杯熱水了，我忘記說冰箱裡有飲料了，你往這屋子裡一站，我腦子就有點空白。”說罷又抬頭看了莫璃一眼，“實話。”“陸程，你到底為什麼會……”莫璃手捏著玻璃杯的杯沿，“喜歡我”幾個字有點說不出口。“為什麼喜歡你？”陸程替她問了出來，“我解釋過了，你不相信一見鐘情？”“我不覺得第一次在公司前台見麵時，我有什麼……會吸引你的。”“誰說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公司的？”陸程扔下手裡的浴巾，微笑，“要更早，大概十年前，我見到你，我十五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