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正在滴著的吊瓶。菲菲睜開眼睛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醫院裡的。耳畔傳來一陣溫柔的男聲:“你醒了?”是傅斯。他從茶幾旁起身,走到了菲菲的身邊,盯著菲菲看了半天,終於確保她恢複了正常,已經沒事。菲菲看著一臉擔憂的傅斯,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回,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醒了,這不是他已經看到的事實嗎?難道還要她對此來回答說一句:“嗯,我醒了”?菲菲支撐著起來,頭靠在枕頭上,她的目光落在了茶幾上的文件和一堆藥品上,臉上滿是歉意:“傅總,我沒事了,耽誤你工作了真不好意思。”傅斯給菲菲倒了一杯水:“沒什麼,已經快要做完了,”說完,他又關切地指了指床頭櫃旁的保溫桶,問了幾句,“你餓嗎,要不要吃點粥?渴嗎,要不要喝點水?”菲菲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對不起,傅總,我太沒用了,等我出院了就把今晚的住院費和醫藥費都還給你。”傅斯搖搖頭,阻止了她:“不用,你這算……工傷,公司會給你報銷的。”菲菲“哦”了一聲,精神鬆弛了下來,她忽然覺得身體很累。傅斯看著菲菲,正準備說什麼,卻被一聲咋咋呼呼的叫喊給打擾了。“菲菲,你沒事吧!”許洛溪拎著大包小包衝了進來。本來今天許洛溪是能夠提早下班的,結果臨下班,又被陳嘉美叫去加班,結果自然又弄到很晚。加班的時候,許洛溪每隔半個小時就要給傅斯打電話,來確保自己能夠得知菲菲的最新狀況。菲菲看著許洛溪著急的樣子,笑著說道:“我沒事。”菲菲從其中的一個包裡拿出衣服,“我按照傅斯哥的囑咐,給你帶了換洗的衣物。”說完,又從另外一個包裡拿出了一堆吃的,“這是我哥上次從家裡帶過來的,可好吃了……”傅斯看著這兩個姑娘和諧相處的樣子,知道自己可以離開了。他和菲菲做了一個手勢,便悄悄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了出去。走在路上,傅斯有些感慨。曾經,他覺得菲菲和許洛溪很像,如今,他卻能一眼辨彆兩個人。因為,她們的外貌或許有相似之處,但性格卻是截然不同的。相比較傅斯眼裡的許洛溪,菲菲一開始就顯得更獨立,更堅強。如果說許洛溪是小白兔,那菲菲就是小鬆鼠,頑強,靈活,適應力極強。想到這裡,傅斯不禁微笑著,但是很快,這微笑又帶上了一絲心疼。白天和劉總應酬時,吃飯吃到一半,他突然接到了一通陳嘉美的電話。當時他以為聊一會兒就能聊完,誰知道陳嘉美和他討論的事關乎公司年後的一場招標會,兩個人一不小心就說了很久才說完。傅斯沒想到,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在公共場所,那個劉總也會做出這樣的齷齪事。傅斯回包間望見的那刹那,心中簡直如百蟻撓心。他恨不得將那個劉總踹得終身不舉。還好,萬幸的萬幸,菲菲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否則他一定會自責死。不過,菲菲這個姑娘的性子也還真是倔,竟然酒精過敏都能撐那麼久,看似柔弱的身體裡竟然蘊藏了這麼大的能量。引擎聲響起的時候,傅斯望著樓上醫院的燈光,他想,也許這是他覺得菲菲比較有趣的原因吧。又過了一些天,在宋氏集團的大型會議室裡。宋西辰坐在會議桌前,第一次聽市場部經理做例行的工作報告,他眼前的紙質版幻燈片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之前在辦公室裡做的筆記和想要提問的問題。宋西辰聽著報告,時不時地拋出幾個尖銳問題,市場經理一開始還能對答如流,後來卻漸漸招架不住,常常要打開自己的電腦再翻資料。宋西辰的雙手握在一起,抓著一支黑色的萬寶龍簽字筆,隨意地搭在了眼前的桌子上。宋西辰的聲音不重,但非常沉著,即便不透過麥克風,整個會議室也都能聽見:“許經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如果你無法解釋上個月末的營業外支出為何突然同比上漲14個點,可以先記下這個問題,有答案了再來同我報告。另外,雖然我大學裡也學過會計課,學過營銷學,不過,都隻是匆匆一覽,學藝不精,我對很多知識還並不了解,實踐知識也較為匱乏,許經理,我等著你來我的辦公室,跟您請教呢。”語氣很謙虛,但乍一眼聽過來,正在四處翻找資料的許經理還是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在場的其他人也由剛才的竊竊私語變成了沉默一片。宋西辰大學在美國念的是頂尖商學院。都說想在美國大學拿高分又懂社交,代價就是彆睡覺。那時候,學校的書根本啃不完,宋西辰幾乎恨不得每天要住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宋西辰有危機意識,他爸爸又非常嚴格,他知道,自己要想獲得爸爸的認可,必須要拚命。那時候,還沒到寒暑假,大家都開始瘋狂地投簡曆,他也不例外,可是剛去那裡的第一年,他的英文並不好,課業也常常跟不上,成績開始並不是很好,為了獲得大小摩根之類頂尖投行的暑期實習機會,他另辟蹊徑,選擇了一條路:每周都往投行裡一名合夥人的郵箱裡發郵件,介紹推銷自己。就這樣堅持了兩年之後,沒有憑借任何關係,他拿到了實習,並在畢業後得到了留任。按照宋西辰的計劃,是在華爾街工作五年之後,積攢了一定的經驗,回國開一家自己的私募基金,從事自己喜歡的投資活動。然而,在華爾街工作了兩年之後,他的計劃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而被迫提前了。若不是突然出了這場車禍,他也許不會放棄那裡的工作,選擇回國。造化弄人,現在他人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最近,他在公司進行了一次大裁員,這群老員工已經對此非議重重,如今他又在會議上發威,自然會有人對此心懷不滿。想到這裡,宋西辰的眼睛眯了起來。席下某個經理忽然大叫一聲,叫住了宋西辰:“宋總,不好,美國市場上現在有人在大筆高價買入公司的股票。”宋西辰一拍桌子:“怎麼回事?”助理立馬將公司的股票K線圖調到大屏幕上,線條忽上忽下,跌宕不定。宋西辰將頭倚靠在軟椅上,沉思片刻,眯起眼睛,望著屏幕,聲音低沉而清晰:“立馬召集相關人員,給我查一下是怎麼回事!”“是!”會議室裡的精英紛紛開始忙活起來,聲音繁亂,但井然有序、分工明確。五個小時後,已經到了淩晨,宋西辰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神態平穩。助理衝進來,興高采烈:“宋總,已經收回來了,目前恢複平穩運行了。”宋西辰望著屏幕上平穩下來的K線圖,聲音清冷:“知道了,通知今天的工作人員,明天放假一天,然後每個人今天工資double。”助理點點頭,又忍不住加了句:“宋總,要不要查查是誰?”宋西辰擺擺手:“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還能有誰?就算搜遍本市,能和他抗衡的也就隻有傅家了。而傅家的公子傅斯……兩個人的爭鬥曆史怕是可以從穿開襠褲算起了吧。和他鬥?宋西辰右邊嘴角輕蔑地揚起,恐怕他傅斯還是不合格吧。宋西辰想到這,叫住了助理出門的腳步:“高助理,聯係許伯父、江伯父和李伯父,就說我有塊兒大蛋糕想和他們分一分。”助理很少見到宋西辰這麼嚴肅狠厲的表情,隻好畢恭畢敬地應了聲:“好。”望著助理出去的背影,宋西辰的眼角眯起:“傅斯,是你逼我這樣做的,既然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