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站在門口從貓眼看了一下金閃閃的傻樣,便走到桌子邊放下早飯,落座。“她走了嗎?”小王湊過來問道。“不知道。”程野嘴裡叼著半根油條,從口袋裡拿出剛辦的卡,“我換手機號碼了,你一會記一下。”“怎麼突然想到換號碼?”“每天垃圾廣告信息太多。”程野隨口答了一句,拿出手機來,將新的小卡放進去,再打開早上的來電列表,將名字是溫小宛的幾個未解來電全部刪除,然後手一揮,將舊卡投進了垃圾桶,接著啃油條。——午休過後,老張剛剛收起折疊躺椅,就看見金閃閃拽著包,憋著一股勁從門口快步走了進來。“組長,有沒有龍場野人的個人資料?”她言辭之間略有些咬牙切齒。“怎麼了?個人資料……”老張坐到電腦前翻了一下,“我這就隻有他的電話,住宅地址、銀行賬號,用來寄書和打款的。”“就這些嗎?有照片嗎?”“聽之前的責編說是做刑警還是做律師的來著,我記不清了,照片就沒有……”老張摸著下巴說道。金閃閃正準備轉頭走人,老張又“哦”了一聲。“以前簽作者授權書的時候,他有給過一張身份證複印件,上麵有照片,就是可能是黑白的不太清楚。”“我看看。”金閃閃徑直走到老張的辦公桌邊來。老張在文件堆裡翻了半天,翻出來一張A4紙,遞給了金閃閃。雖然確實看不太清,但這複印件仍儘職地保留了主人五官的輪廓。身份證照一般都是慘不忍睹的模樣,可這張照片卻依然很周正,不胖不瘦的臉型,略高的眉骨和鼻梁,一雙有些深的眼睛,端端正正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著,姓名一欄寫著程野兩個字。不是那天撞掉她冰淇淋的臭痞子還會是誰?他才是龍場野人。啪的一聲,金閃閃一掌猛拍在老張的辦公桌上,嚇得老張把茶潑在了自己領子上。“居然是他……”老張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情況,金閃閃的手機鈴響了,一個陌生號碼。“喂?”“閃閃,我是赫連周。”“啊,怎麼了?”金閃閃聽到小姐姐的聲音突然來了精神。“我問喬星要的你電話。”赫連周在電話裡笑了一聲,“我好像沒有帶鑰匙,你幾點回家?”“我要五點半才下班……你有地方去嗎?”“沒關係的,我就問一下,我有地方去的,你到家了就發個微信告訴我一聲。”說完,赫連周掛斷了電話。站在家門口卻進不去,咬了咬嘴想著該去哪打發一下時間。機場現場指揮中心的工作輪班是上二休二,這兩天她都是休息。思考了一會,她索性又拿起了手機。“在哪?”“在家。”陳拓的聲音有點沙啞。“我沒帶家裡鑰匙。”“那過來接你?”“不用,我自己開車來吧,來你這邊吃個晚飯。”“我來接你。”陳拓的車開到樓下是四十分鐘後的事了,赫連周靠在一棵梧桐邊,看見一輛嶄新的英菲尼迪Q70駛過來。“又換車了?”赫連周坐進副駕駛拉上安全帶。“以後都在國內了,總要在這邊配個代步工具吧。”陳拓把車調了個頭,一路往外開,“想吃什麼?”“隨便,想吃點甜的。”赫連周把椅背往後調了調,側躺著閉上了眼睛。等了四十分鐘,有點等累了。車開到江邊的運達廣場地下停車場停好,陳拓偏頭看向赫連周,睡得安安靜靜,連呼吸都極小聲。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陳拓輕輕撫開,手停留在她的額頭上,舍不得收回,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看過她。赫連周穿著一件麂皮薄大衣,裡麵是一件黑色的羊毛針織衫,襯得整個人都軟軟的,雙眼緊閉,纖細的雙手疊在小腹上,顯得很乖巧,陳拓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涼涼的手指在他手心裡動了動,也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嘉悅……”他小聲地叫了她一聲,她似乎沒有聽到,他又再輕輕地喚了一聲。赫連周睜開眼睛,醒了醒神,輕輕將手從陳拓手中抽了出來。“到了?”她坐起身問道。“嗯,樓上有家粵菜還可以,你愛吃的流沙包做得很不錯。”陳拓不動聲色地收起眼神,又回到原位,車熄了火,兩人下了車。粵菜餐廳生意很好,門外有大批等位的食客,陳拓在路上已經打電話訂了位子。兩人從容地進了餐廳,入座在窗邊。他將菜單交給赫連周,赫連周點了幾個兩人都愛吃的菜便還給了服務生。陳拓靠在椅背上,頭微微低著在看酒水單,赫連周手指輕輕撫著玻璃杯,悄悄地看著他,看他眉頭之間微皺,窄窄的雙眼皮因為眼窩深陷而變寬了一些,一頭精煉的短發,較之兩年前又顯得成熟了許多,棱角之間越發地硬朗。“室友什麼時候回家呢?”陳拓眼睛離開酒水單,看見赫連周正無所事事地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仿佛那手指頭比他有趣多了。“五點半下班,回家了會發微信給我。”“和新室友相處得好嗎?”陳拓想起自己開了車,便又把酒水單放到一邊。“挺好的,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在你眼中除了我,有人不可愛嗎?”陳拓勾著嘴角笑了一聲。赫連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道:“我挺喜歡她的,跟我挺像。”“哦?”陳拓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撫著精致餐巾,沉聲道:“跟嘉悅像,那我要認識一下。”“你在美國的那個女朋友呢?沒跟你回來?”聽到這裡,赫連周往椅背上緩緩一靠,一手手肘撐在扶手上,露出和之前的乖巧全然不同的笑容,一雙眼睛直視著陳拓,坦然又狡猾。“你指哪一個?”陳拓見赫連周擺出這副姿態,舔了舔後槽牙,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想說哪一個?”“哪一個都不會跟我回來,都是各取所需的伴侶,隻會同行一段時間就自然拜拜。”陳拓揚了揚嘴角,“你的那個外科醫生呢?”“散了,一個機場,一個醫院,一個月都見不了幾次。”服務生伸手過來拿開酒水單,上菜。紅豆水晶糕、流沙奶黃包、八寶冬瓜盅,以及艇仔粥。陳拓伸筷子給赫連周盤子裡夾了一隻奶黃包。“小心燙。”“知道……”晚飯吃罷,陳拓從停車場取了車,送赫連周到了櫻園,她看了看手機,金閃閃還沒有發短信過來,陳拓把車擺在林蔭道邊,陪她散起了步。梧桐葉子在路燈下黃燦燦的鋪滿一地。“其實醫生人也算不錯,配你也剛好配得上。”陳拓雙手插兜在她身後走著,沒由來地接上了吃飯時沒聊完的話題。赫連周走在前麵沒有說話,看著路燈下兩個人的倒影,一長一短,跟著光線變換,時而交錯,時而遠離。“你又沒見過幾次,怎麼知道人家不錯?”半晌,她笑了笑。“男人看男人,是很準的。”“是嗎?那男人看女人,準不準呢?”赫連周轉過身來,一手抱著梧桐繞了一圈,陳拓伸手接過她的肩,將她抱在懷裡。“男人看女人,霧裡看花。”陳拓的下巴輕輕抵在赫連周額頭上,低頭尋到她企圖逃避的嘴唇,一吻封住。呼吸纏繞間,赫連周幾次想跑都沒掙得過陳拓的臂膀,索性不再掙紮,用力咬住他的嘴唇。陳拓將她摁進自己的大衣裡,懷抱中緊緊擁著她的身體和她柔軟的長發,即使是這樣,半分鐘後還是痛得鬆口了。“為什麼要躲?”他仍舊沒鬆開懷抱,下唇上有個血點,有些不快,一隻手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不許她偏過頭,逼著她直視他。赫連周有些吃痛,但仍笑著道:“我們以前不是沒有試過,沒有好結果,你知道的。”陳拓沉默了片刻,手機鈴響,他稍稍鬆開了手,赫連周拿起來看了看,是金閃閃到家了。發完微信的金閃閃站在廚房裡燒水。靠著窗邊,她看見樓下林蔭道邊站著一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人,懷裡緊緊抱著的正是赫連周。她眯著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點,隻見男人低頭不語地看著赫連周,卻很快鬆開了懷抱,轉頭走到車邊,直接駛走了,赫連周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羈絆。她這樣想著,回到沙發上,又手癢點開了薛醒的朋友圈。隻見薛醒發了一張幾個人的合照。他站在中間,左邊緊緊靠著一個膚白顏好的長發妹子,頭朝薛醒一邊歪著,笑得甜甜的。金閃閃登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人迎麵打了一記老拳。電視劇是電視劇,生活是生活,你以為分手就隻是兩個人揮手說再見而已嗎?分手就是一場比賽。從現在開始,就是你和他比誰跑得快,比誰跑得遠。赫連周說這話的樣子曆曆在目。秋天辰光短,天徹底黑了。赫連周看著陳拓的車開出院子直到不見,才發覺自己兩隻手攥得太緊,指甲都掐出印子來。轉身回家,她打開門,看見金閃閃坐在客廳裡,沒開燈。“你吃飯了嗎?”她換鞋邊關切道。“吃了……”金閃閃窩在沙發裡,兩眼出神地望著天花板。赫連周一見新室友這副模樣,就直覺不太妙……她走到轉角沙發邊坐下,從茶幾底下拿出一罐之前金閃閃買多了的啤酒,打開了電視機。“劈”的一聲,金閃閃聽到赫連周拉開了啤酒罐,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客廳裡響起了綜藝節目的歡笑聲,赫連周看著電視機,但實際上是在出神,根本沒留意播出的內容是什麼,就這麼過了十分鐘,金閃閃終於忍不住了,她突然坐起身來。“那個……”金閃閃話到嘴邊又覺得有點尷尬。“說。”赫連周依舊盯著電視,沒轉頭看她。“剛剛在樓下和你一起的是?”“前男友。”果然是,她抱著一個靠枕就湊近了來。“你們……是不是要複合?”“問這個乾嘛?”赫連周終於轉過頭來。金閃閃正了正顏色,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看他好像非常喜歡你的樣子……”“所以呢?”“沒有什麼啦……我是就八卦一下……嘿嘿。”“所以你想從我這裡取經?”“是的……”赫連周看著金閃閃用小奶狗一樣眼神看著自己,撲哧一笑。“你們剛剛是吵架了嗎?”“沒有吵架,他自己生氣了,這下十天半個月估計都不會來找我。”赫連周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沙發裡,輕輕地抿著啤酒。金閃閃不能想象薛醒十天半個月都不理她,她還能像赫連周這樣淡然,仿佛在說彆人的事一般。“你那天說,分手是一場比賽,我覺得是對的……”金閃閃垂著頭蹲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腳趾頭說道。“你還記得呢?”赫連周有些驚訝。“我要怎麼樣,才能跑贏這場比賽?”赫連周看著金閃閃一臉嚴肅,也不再開玩笑了。“你手機呢?”她衝金閃閃勾了勾手指,金閃閃左右找了一下,從屁股後麵摸出來手機。“還有他聯係方式嗎?”“有。”“找出來。”金閃閃翻出薛醒的微博和微信,遞給了赫連周。赫連周翻了翻薛醒最近更新的動態,笑道:“你們倆之間有的是戲啊。”“為什麼??”“你喝醉酒那天晚上是和他吵架了?”“不是吵架,是決裂。我們鬨分手已經半個多月了。”“那天晚上之後,他連發兩條狀態表示悼念惋惜你們這段戀情,而之前你們分手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表示,是為什麼?”“為什麼???”金閃閃一腦袋漿糊。赫連周瞥了一眼金閃閃的呆樣,道:“這是因為之前他都沒有情緒波動,和你分手這件事對他來說沒有很大的殺傷力。我猜是因為分手後,你還總是找他發微信給他對吧?”“……是的,但是那天晚上決裂後我就再沒有找過他。”“那不就對了,之前他沒有感慨,沒有情緒,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失去你的感覺,就算他說了要走,你還是會悄悄地圍著他轉,他都能感覺得到的。”赫連周繼續翻看著薛醒的社交賬號,從薛醒的照片看,確實長相外形都很不錯,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類型,“直到那天晚上,你和他不管是吵架還是決裂,你的語言行為應該才讓他感覺到可能真的要失去你了,他的情緒不穩定了,所以才會連發這兩條指向明顯的狀態。”“就是發出來給你看的。”赫連周抬起眼簾看著金閃閃,眼神像個狐狸一般。“那他給我看是什麼意思?要分手的是他自己啊,還是說他其實不想分手,又想和好了?”金閃閃的情緒變得有些急切。“你很想和他和好嗎?”赫連周輕輕一笑,又開了第二罐啤酒。金閃閃一時語塞,就算和好了,就能從頭來過,重歸於好嗎?還是兩人又重蹈一遍覆轍,再嘗一次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滋味?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心有不甘。“我也說不清,這些年付出了這麼多,還落個被甩的結局,我覺得我的自尊心好像被人丟在地上踩一樣。”“你付出得再多又如何,難道虔誠奉獻,凡事遷就,愛情就能得到圓滿嗎?”“難道付出也是錯嗎?”“付出沒錯,但你要是渴望他能像答謝恩情一般來回報你,那就不對了。談情說愛,樂趣才是至上的。”金閃閃皺了皺眉道:“可是愛一個人,自然而然就會想要為他付出啊。”“是,但是付出也要講究一個基本法。”赫連周稍微調整了下姿勢,坐正了身子,“把一整顆心都掏出來給人看了個底朝天,時不時就想對他一訴衷腸、表達愛意,你讓他把你吃得透透的,你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思呢?雄性動物都是喜歡角逐征服的,男人也不例外,你臣服得太徹底,他的征服欲就會轉移到彆人身上,你的心事再不需他猜,他就會開始去揣摩彆人的心思,寧願與他作對到底,都比事事順他意要強。”“你說的這些我都在網上都看過啦,情感論壇的老生常談。”金閃閃撅起嘴,對赫連周搖了搖手指。赫連周嫣然一笑,又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眼神,金閃閃每次一看到她這個眼神就有些發毛。“是嗎?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步步下錯棋呢?為什麼分了手後,明知隻會更卑微,還時常忍不住發微信打電話隻求他能回你一句呢?”“這個……”“虎能傷人,三歲小孩都知道。當有人說起虎咬人時,大家都隻會平靜地點點頭說明白。但唯有那真正被虎傷過的人,神色才異於常人,因為他親身經曆過。”赫連周笑著,也衝金閃閃搖了搖手指,“這就是常知與真知的區彆,實踐才能出真知,這話不騙人。”金閃閃一時無言,腦子轉了轉,覺得好像是這個理。“也是……我們原本也不是這樣的,他曾經也喜歡天天圍著我轉,生怕我有一點不開心,那個時候我……”金閃閃回想了一下,竟一點也想不起來五、六年前自己是為什麼能讓薛醒心心念念了。“那時候他沒有完全得到你,對嗎?”赫連周接過話,“我猜,你們的關係,是有個高低差的吧,從前是你在高位,他在低位,現在是他在高位,你在低位。”“話也不能這樣說,相愛的兩個人難道硬要分出誰高誰低嗎?”金閃閃皺了皺眉,從茶幾下也拿出一罐啤酒。“很遺憾,雖然聽上去殘酷得不像是相愛的關係,但現實就是這樣,無論你去看哪段關係,兩個人之間總會有一個愛得更多,一個驕傲更多,高與低隻是一個說法而已,這個高低位置不是永遠不變的,而是時時刻刻都可以不停地變化,有些明顯,有些不明顯而已。背後決定你倆位置的其實是你們各自的價值,財產,容貌,自信的資本,這些都是組成價值的部分,而價值正是吸引力的核心。“維持一段美好的戀愛關係,感動和習慣都是配角,隻有吸引力才是唯一的主角。”金閃閃聽得目瞪口呆,仔細想想,她與薛醒的這些年,她的生活隻顧圍著薛醒轉,選專業,選工作,選住址,都是在圍繞如何靠近他更多。她已經喪失了自我的價值,停止了進步,被風生水起的薛醒甩了一大截,以至於現在這個境地。“可是……這樣真的還是愛情嗎?”她還是不夠明白。“為什麼不是?人總喜歡把愛情捧到天上,多麼神聖,但再是到了天上去,隻要放進人心裡,背後還是會考慮計較付出成本和收獲利益。但這不意味著這樣就不再是愛,隻是讓你透過表象看本質,更理智,懂得經營,懂得如何利用人的天性,而不是被天性打敗。”赫連周把啤酒罐放下,正色道,“你知道嗎?人一輩子都要不停地和天性作鬥爭,小到饞嘴賴床,大到結婚養子,從無停歇。憑什麼戀愛不用?”赫連周抬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機。“之前跟你說過真知與常知的區彆,為什麼總有人說聽過許多道理,都過不好這一生?就因為他們不是真知,僅僅隻是聽過而已,認識不夠深刻,因此一到了需要理智做決定的時候,就把所有道理都拋腦後,屈從於天性,最後一敗塗地。”赫連周仰靠在沙發上淡淡地說著,金閃閃看著她被昏黃燈光照出來的輪廓線,一股傾慕之情油然而生。“那我要怎麼做才對?”“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停止對他的感情投資,事業不順就努力工作,精神不振就早睡早起,覺得自己不夠好看就去學彩妝學搭配,一句老話,隻有自己優秀了,才能夠自信,隻有自信的人才最吸引人。”金閃閃癟了癟嘴:“這種建議,不說了等於沒說嗎……”赫連周又笑了:“我說的停止投資,不是說說而已,第一件事,把他的微信微博都刪掉,斷開聯係。”“為什麼!?那我以後還怎麼搞到情報。”金閃閃抱緊了自己的手機。“不需要情報哦,他不想讓你知道的,自然會藏起來,想讓你知道的,也隻會擾亂你。讓你斷開聯係,就是要讓你停止在他身上花心思花時間,也是要讓他看不到你,不知道你過得如何,不知道你好不好,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也會不習慣沒有你的生活,也會想你離開他以後是不是就忘了他,他也會開始猜,一旦開始猜了,就不再有絕對的自信。這就是關係逆轉的第一步。”“可是要是這一刪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呢?”“不會的,他明顯不想放你下鉤,否則為什麼要再表示惋惜後,又發一張那樣曖昧的合照呢,不是一錘定音的兩人照,而是引人猜疑的多人合照。他在激你呢……”“他在套路我!?”“沒錯。”“可是他不是這樣的人啊……”金閃閃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未必是刻意地來套路你,也可能是出於尋求肯定的心理,想要繼續霸占著你的感情,才這樣試探。‘想要證明對方心裡還有我’這是很常見的心理。”“可套路還是愛嗎?”金閃閃怔怔道。“不要以為隻有傻白甜一顆丹心才是愛。”赫連周站起來收拾起啤酒罐,“認真專心地套路一個人,也是愛的方式,試探也好,心機也好,都是出於吸引力的碰撞,這就是愛情博弈的本質。”金閃閃看著赫連周把垃圾收好之後走進了浴室。秋天天涼,坐在夜色中,她隻覺得有些冷,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她細細回味赫連周說的每一句話。半晌,打開手機看著薛醒的頭像,思索數秒後,她按下了刪除。回到房間,丟開手機,她打開電腦,老張發給她的文件還躺在郵箱裡,除了今天交接過來的新作者的資料,還多了一份龍場野人出版過的作品資料。有價值才會有自信,有自信才有吸引力。回想這段時間工作不上心,又為了戀愛荒廢生活的自己,度過了倒黴得不能再倒黴得二十三歲,是時候重振旗鼓了。人生的高山低穀,要靠自己去攀爬試煉。她動了動鼠標,眯起眼睛點開了龍場野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