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前一天,白亭羽照例帶著飯盒去醫院看韓晉。等他艱難地把飯吃完,她收好飯盒說:“韓晉哥,我明天就回學校了。”韓晉低聲說:“好,路上小心。”“我……”白亭羽坐在床沿上,慢慢地說:“你好好養身體,每天不要做太多鍛煉,按照醫生的囑咐來,肯定會好起來的。”末了,她又強調:“遲早都會好的。”韓晉抬頭眼神複雜地望向她,她細長的眉毛下,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關心。望著她那雙眼睛,他很容易就想起了小時候。那會兒她也是這樣,廋弱的身子卻又不可思議地固執,眼睛裡明明是害怕,卻又不服輸,和每一個嘲笑她的小朋友打架。他微扯嘴角:“你知道嗎?我是故意從山坡上摔下去的。因為當我站在那裡,從上往下望的時候,突然覺得,人好渺茫,個人的力量是如此輕微,根本不能改變什麼。可笑我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還沾沾自喜,以為站在了高處。我爸我媽,我爸你媽,真的是亂糟糟的關係啊。”“他和誰在一起我都能接受,可偏偏不能是周阿姨,因為這會讓我產生一種錯覺,讓我懷疑我是不是不該從小照顧你。我隻是把你當妹妹,可我沒想過以這種方式真讓你做我妹妹。”聽到韓晉後麵的話,白亭羽壓下心裡的酸澀。她苦笑著說:“其實我也不想,可是你不是說過,感情這事控製不了嗎。不管你後不後悔,我都要感謝你從小對我的照顧和保護。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把你當我哥。你好好養身體吧,不要多想,我先回去了。”走了兩步,她又輕聲地說:“你恢複好了,不要再放假不回家了,你放心,我不會在家裡的。”白亭羽走出病房前,聽到身後的韓晉小聲地說:“對不起,但我就是邁不過去。”新的學期一開始,白亭羽在徐安的多次明示和暗示下,退掉了宿舍,住到了他在外麵租的房子裡。“搬家”這天上午,她和梁雙逛了逛超市。看白亭羽在兩個毛巾之間猶豫,梁雙果斷地拿起就近的一條放在籃子裡,順口說:“小亭亭你真的變壞了,居然學人家同居。”白亭羽麵不改色地把毛巾拿出來,換成另一條,說:“反正快畢業了,學校住宿太差了,還省了住宿費。”“你畢業打算怎麼辦?在這邊找工作還是回江城?”白亭羽又拿了兩個洗漱杯,想了想說:“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應該是要回去的。”梁雙也跟著看起了牙刷,問:“那你回去了,徐安還沒畢業,你們怎麼辦?”選好了牙刷,白亭羽擺擺手道:“我們還沒商量過。”梁雙問:“那你怎麼想的?”“我,挺想畢業回去教書的。誒,說說你唄,考研準備的怎麼樣了?”梁雙雙手捂臉,哀歎道:“好難啊,感覺又回到了高三,不,比高三還痛苦。”白亭羽拍拍梁雙的肩,鼓勵道:“你肯定可以的。”“啊。”梁雙突然想到了,“你哥怎麼樣了。”提到韓晉,白亭羽就想到韓晉最後說的那句話。她淡淡地開口:“在做複健。”從超市出來,白亭羽給徐安打電話:“我這邊好啦。”“那我去寢室樓下等你。”平日在寢室住著,不覺得東西有很多,現在要搬走才發現東西一大堆,白亭羽還在擔心,要走好幾趟才能把東西都搬走。梁雙不知道從哪借來一輛三輪車,驕傲地說:“有它在手,一次就夠。”看到這輛很醜的三輪車,徐安心裡是拒絕的,他難以相信地說:“你讓我騎它?”梁雙點點頭,說:“你不騎,難道讓我和亭羽騎?”徐安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梁雙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好啊,你不騎我們就不搬了。”徐安看向白亭羽,她揚起笑容,勸著:“這個方便,我們就不用來回跑了。”“好。”徐安閉閉眼,在心裡想,為了以後的幸福,“我騎就是了。”對徐安來說,騎三輪車真的是生來頭一次,他連自行車都沒怎麼騎過,他更願意來回十幾次也不情願在學校裡騎一次的。一番忙碌下來,好歹算是把東西都搬到房子裡了,三個人也不想去外麵吃飯,乾脆點外賣。白亭羽靠在徐安肩上,看他選好了三份套飯,確定素菜沒有茄子,她放心地說:“再點份炸雞和啤酒吧。”徐安摸了摸白亭羽的頭發,今天也算是她正式入住的第一天,他心情好,爽快地答應了。不能喝酒,一直是徐安不想承認的弱點。這麼久過去了,他的酒量還停留在以前的兩杯,啤酒他也隻能喝一罐。梁雙和白亭羽就不一樣了,高中的時候,白亭羽還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直到畢業聚餐她喝了七八罐啤酒後,除了撐抱了肚子外完全沒什麼反應,她大概知道,自己應該還是很能喝的。大學裡的聚餐,還有常常和梁雙喝酒的時候,她也沒醉過。梁雙和她差不多,兩個人這麼久來就沒喝醉過。隻不過今晚可能是因為心情太好,人很放鬆。梁雙還下去買了燒酒上來,喝到最後,白亭羽感覺臉很燙,頭也有點暈。意識模糊,她隻想睡覺。聽到徐安在她耳邊說他下去送梁雙,她茫然地點點頭。白亭羽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腦袋暈乎乎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了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接著她感覺有杯子貼上她的嘴唇。白亭羽搖搖頭,不想喝,她想睡覺。有雙溫熱的大手扶著她靠近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她知道這人是徐安,接著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是醒酒的,喝了就不難受了。”白亭羽順從地喝了一口,剛進入口腔她就吐了出來,皺著臉抱怨道:“好苦。”徐安抽出一張紙,把她臉上的藥汁擦乾淨,杯子重新湊近她,蠱惑道:“乖,喝了就去睡覺。”白亭羽睜開眼扭著身子,不停地說:“不要,不喝,不喝。”徐安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把杯子放下,正要把人抱起來,突然又聽到她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喝一小口。”她還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那一小口是有多小。徐安微抬眉,把人攔腰抱起來,放在床上,低聲輕笑:“樂意之極。”他伸出舌尖輕輕描摹她的唇瓣,感覺到她張開嘴,他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手也有意識地四處點火。趁時間正好,做想做的事。第二天上午,白亭羽是被手機鈴吵醒的,她閉著眼,憑聽力摸到手機,接起來,沒說話。“我準備走了,你說得對,我應該去找能被我填補的人。”白亭羽無意識地說:“嗯。”丁嘉聽到這聲音是個女生,說:“你是誰?徐安的手機怎麼在你這。”不怪丁嘉沒有聽出白亭羽的聲音,她還沒睡醒,昨晚又喝了酒,做了不得了的事,而且又隻說了一個字。丁嘉馬上反應到的是:這不是白亭羽,那徐安跟誰在一起了。白亭羽迷糊中聽到了徐安兩個字,推了推身旁的人,說:“找你的。”徐安接過電話,懶懶地說:“什麼事?”“你怎麼能跟彆的女的鬼混。”徐安皺眉,睜開眼看了眼來電人,疑惑地說:“你說什麼?”又說:“要沒什麼事,就掛了。”丁嘉不明白自個兒生氣的點在哪裡,但她就是生氣,問:“剛剛接你電話的人是誰?”徐安沒什麼耐心地說:“除了她還有誰。”說完馬上就掛電話。他重新閉上眼,側身抱住白亭羽,還有些困,他說:“再睡一會。”白亭羽這會兒已經完全醒過來了,她睜著眼看白色的天花板,覺得身體滑膩膩的,需要洗個澡。不過,她拍了拍徐安的頭,說道:“把你手機給我檢查檢查。”徐安二話不說,把手機遞給她,順便還說:“把你手機也給我檢查檢查。”白亭羽打開徐安的手機,先看了一遍短信,嗯,除了工商銀行的短信外就是她的短信。然後打開微信和QQ,聊天界麵也是乾乾淨淨的。最後她看了郵箱,發現有好幾封不知道是誰發來的“認識一下”的郵件。白亭羽抬頭,看徐安在翻她手機裡的照片,她指著這些郵件說:“把它們都刪掉好不好。”徐安看都沒看她手裡的手機界麵,應了聲:“嗯。”過了一會兒,徐安把手機放在白亭羽麵前,沉聲問:“這是誰給你照的?”白亭羽看了一眼,是她高中畢業和梁雙去旅遊的時候,梁雙給她在旅店裡照的照片。因為是在旅店裡,照片裡她隻穿了一件T恤。白亭羽看徐安這一臉陰沉的樣子,趕緊說:“和梁雙去玩的時候,在旅店裡照的。”徐安偏過頭,點了刪除,確認刪除之前,他想了想,點開微信,找到自己,發送圖片。不過他一想這通過網絡發送也不好,又退出微信,再次打開照片,毫不猶豫地確認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