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晉昏迷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就醒了。他一睜開眼，韓宗明強忍下心裡的酸意，走出病房抽煙。周籽問他：“你有什麼想吃的？我去買。”韓晉搖搖頭，聲音乾澀：“不想吃。”白亭羽聽出了他喉嚨的乾澀，倒了杯溫水，周籽小心地把他扶起來，他喝過水，禮貌地道謝。韓晉的右手和腿都摔骨折了，吃飯都很困難。林媛基本上每天下午都會來看他，但他對誰都沒多少表情，也不怎麼說話。白亭羽基本上每天都會在醫院裡待上一陣，雖然她沒有專業的陪護細心，但她儘量找話聊，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點。徐安回來的那天，江城市下著大雪，雪花紛紛揚揚灑下來，落在手上就化了。白亭羽在咖啡廳裡遠遠就看見徐安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衛衣，下麵是黑色的休閒褲，隻到腳踝。他的目光四處搜索，在看到白亭羽時，他揚起笑，拖著行李箱大步走了過去。“來一杯熱飲？”徐安搖搖頭：“我比較想你抱我。”白亭羽彎起眼睛，笑著張開雙手：“歡迎回來。”快走到大門，白亭羽讓徐安趕緊把外套穿上。“真好啊，你趕上了第一場大雪。”她牽著他的手，看向漫天大雪，這樣感歎。是啊，你踏雪前來，隻為了我，想想都已滿足。隻是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如徐安所想，因為白亭羽一天裡總要去一趟醫院。有時是上午，有時是下午，有時還是晚上。終於在初六的晚上，徐安提出要一道去。白亭羽裝飯的手一抖，問：“你去乾嘛？”“那是你哥，也是我……”徐安的後半句有些咬牙切齒，最後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白亭羽把飯盒拎在手裡，輕笑著說：“好。”關好門，她又補充道：“今晚我媽媽和韓叔叔都在醫院。”聽到這話，徐安關門的動作停下來，鞋也沒換，連忙回到臥室照鏡子。還好，鏡子裡的人形象不錯，不過，他問：“大人是不是都喜歡穩重一些的男生。”“應該吧。”徐安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灰色的高領毛衣換上，再找出一件暗棗紅色大衣穿上。末了，他又問：“他們喜歡什麼？我該買點什麼好？”因為通著電話，白亭羽沒有坐電梯，而是從樓梯間走。她看了眼窗外掛著的月亮，溫柔地說：“不用，不過去醫院你可以買點水果。”白亭羽都從二十樓走到了一樓，徐安還在糾結要買什麼好。她呼出一口氣，都能看到白氣，抱怨道：“你再不來，我就要冷死了。”在樓下等了二十來分鐘，才看到徐安。他牽過白亭羽的手放在衣服口袋裡，另一隻手接過飯盒，帶她走到出租車裡。白亭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忍著笑說：“不錯啊，是挺穩重的，以前都沒看你穿過。”徐安還在玩白亭羽的手指，回應道：“買來就沒穿過，今天頭一次。”想起徐安的衣服顏色挺多樣的，不像一般的男生那樣偏愛深色，他似乎是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有。白亭羽感歎了一句：“你好像還比較喜歡亮色的衣服。”“我的審美一向很高的。”到了醫院，徐安提著果籃，問：“我看起來緊張嗎？你給阿姨說了嗎？”白亭羽往上走了兩個台階，輕易就能摸到他的頭，輕聲說：“放心，你看起來很帥很穩重。”“我給媽媽說過了，她會喜歡你的。”因為你是我愛的人啊，她怎麼樣都會接受你的。因為白亭羽提前說過的原因，周籽和韓宗明對徐安的到來並不吃驚，問了一大堆的問題。雖然白亭羽隻說了帶男朋友來醫院，但周籽一看就知道眼前的男生就是高中時期和白亭羽交往的男生。她把徐安單獨叫到了樓道裡。“人生三大喜事：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你們高中時期是一個很重要的一個階段，尤其是高三，是人生的關鍵時刻，我那時不讓你們在一起，也是為了讓你們能收心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愛情也像酒，有的時候擱置一段時期，再取出來會更美滿，你們現在還能走到一起，我肯定不會阻攔。我說這些話不是讓你彆怨我，以後你們有了自己的家庭，為人父母了，就會理解我當時的做法了。”徐安一直微微低頭，認真地聽。等周籽說完他才說：“阿姨，我能理解，我沒怨你。”周籽微笑，點頭道：“好。”“我們身份不同，角度也不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亭羽好，所以我真的沒有怨過你。不過，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都能確定的是，我和亭羽會互相扶持，都會是對方的動力，而不是包袱。”因為愛本身就不是累贅，愛是美好的。徐安和周籽再回到病房後，白亭羽悄悄地問徐安：“你和我媽說了什麼？”徐安故作高深地回答：“不告訴你。”白亭羽伸手悄悄捏了他一下，他好笑地看過來，用眼神告訴她：“幼稚了啊。”從醫院走出來，白亭羽迎麵撞上了人。“對不起。”兩人同時道歉，聽這聲音有些熟悉，白亭羽看向對方，女生臉色蒼白，戴著口罩和帽子，不過看著眉眼總覺得似曾相識。白亭羽皺皺眉，遲疑道：“丁嘉？”醫院附近的奶茶店，丁嘉取下帽子和口罩，說：“不好意思，我這幾天重感冒。”可說話的語氣卻無半分不好意思。白亭羽喝了一口熱奶茶：“你隨意。”丁嘉自顧自地開口：“我很早就認識徐安了，比你早多了，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他，也比你早多了，不，我不覺得你喜歡他，和我相比，你那不叫喜歡。我認識他爸媽，我知道他從小就不開心，我陪他出國，和他上同一所學校，他還是不開心，但我願意陪著他，願意等他忘記你。”“他在國外的時候，你在哪呢？他生病的時候，你又在哪呢？他獲獎的時候你陪他一起慶祝了嗎？他明明有名師的指導卻一定要為了你回國。憑什麼他一回來就要回到你身邊？你為他做過什麼？你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你能幫助他什麼？”白亭羽放下杯子，看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人，她有點不耐地說：“你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走了。”丁嘉麵色不虞：“是不是覺得太羞愧，所以迫不及待想走了。”“喜歡和不喜歡本身沒有錯，我並不覺得我有多大的錯過要坐在這裡聽你的指責。”“如果你真的陪伴他度過那兩年，那我感謝你，但這並不是你可以用來苛責我的理由。”丁嘉嘲諷地一笑：“你果然不喜歡他。”白亭羽忍住心裡的不耐，說：“我沒有在外人麵前展示私人感情的習慣。”丁嘉喝完手裡的咖啡，推開玻璃門，迎麵而來的寒風讓她又想起在澳洲的時候，徐安生日那天，他對她說的話，那是他頭一次神色溫柔地和她說了一大堆話，所以她記得很清楚。他說：“我們從來無法得知會愛上誰，在什麼時候、什麼場合，對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但我猜想我們的心口上都有一個空缺，讓冷風呼呼地往靈魂裡灌，所以我們急切地尋找一個剛好能填補空缺的人。”“也許你像是太陽一樣完美的正圓形，但我需要的剛好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你填不了我的，但你能填彆人的。我從來沒有以為她是完美的，隻是剛好，我需要的就是她，就這樣而已。”也許，她真的應該去找一個需要她填補的人吧。從咖啡廳裡出來，白亭羽心緒難平。丁嘉的話對她不是完全沒有影響的，隻要一想到徐安在外麵有佳人作陪，她就覺得嫉妒得發狂。可是他應該很難過吧，連丁嘉都說了，他很不開心。徐安沒有發現白亭羽的不對勁，他還在回味自己今晚的表現。走了一段路之後，他看到前麵的萬達，試探地問：“晚上去我家？”他知道這段時間來白亭羽家裡都沒人，周籽和韓宗明放假後輪流守在醫院裡。這麼大好的機會不利用起來太可惜了。白亭羽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了，隨意地應了聲：“好。”徐安在超市裡選了幾袋零食，看到水果區，他走過去，問：“要不要吃木瓜？”“不喜歡。”白亭羽見徐安還是拿了一個木瓜和一盒櫻桃，撇撇嘴道：“那你還問我乾嘛？”徐安挑眉：“我發現你不喜歡吃的都是很有用的，比如這木瓜，”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淡定地說：“據說能豐胸。”要不是在超市，白亭羽真的很想大罵他流氓。最後結賬的時候，徐安一拍腦袋，說：“你幫我去拿一條口香糖。”白亭羽指著麵前的櫃子說：“這上麵不是有嗎？”徐安“啊”了一聲，又說：“那你幫我去拿一把麵。”“剛剛不是已經拿了嗎？”“再拿一把，乖。”等白亭羽走了，前麵結賬的人也好了。徐安神色自若地從櫃台上拿起兩包避孕套，等收銀員一一掃條碼。白亭羽回來的時候剛剛好，把她手上的麵掃完，結完賬，徐安拎過袋子心滿意足地往家裡走。徐安洗完澡出來，白亭羽正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的，人卻在低頭玩手機。茶幾上擺著從超市裡買回來的零食和櫻桃，袋子開了，但很明顯沒吃完。徐安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手搭在沙發上，正要開口說話，手機鈴聲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人，徐瀾清。他接過，沒有說話。“你過年怎麼都不回來一趟？”徐安搭在沙發上的手摸上了身邊人的頭發，他懶懶地開口：“不想去。”電話那端似乎很熱鬨，到處是大人和小孩的聲音，吵吵鬨鬨的，他聽到她說：“隨便你吧，不過你總得來看看你外公吧。”察覺到白亭羽要往旁邊挪的動作，徐安乾脆一隻手攬住她，順便回了句：“好。”掛掉電話，他把手機放回茶幾，想了想，又拿過來，開了個飛行模式。他抱住白亭羽正要親，聽到她說：“我下午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碰到丁嘉了。”徐安不甚在意地說：“嗯，然後呢？”白亭羽推開徐安，和他隔著一點距離，皺眉說：“聽她說，她和你一起出國，和你一起上學，還有陪你經曆的事。明明我知道的，你和她沒什麼。”她握住徐安的手，說：“但我很不開心，我很嫉妒。”她搖搖頭，望著他說：“怎麼辦？我發現我越來越自私了，像個妒婦。”徐安把手放在白亭羽的左胸處，聽到她胸膛下跳動的心臟，輕聲說：“第一，她沒有陪我出國，是她自己來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兩年我和她沒有任何交集，和彆的女生也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第二，關於你的事情，我自己也自私狹隘得不得了。”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嘴角，含糊地說：“第三，我現在很想親你。”這一次徐安一切都準備好了，趁白亭羽眼神迷離之時，他順手把她的手機調成靜音。沒有上一次的輕柔，這一次他顯得有些急切。兩隻手都伸進她衣下，從纖細的腰摸起，她的皮膚很滑，摸起來很舒服。他一路撫摸一路剝衣服，很快，地上就零散地丟著兩個人的衣服。無論是從網上看到，還是聽彆人說，女生第一次都會疼，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當他進入的時候，她深刻感受到一種被撕裂的疼痛，不由得尖叫了一聲。但疼痛之後，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和他一起做這麼親密的事，她生出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徐安抱住她，不斷親吻她的臉頰和嘴唇，輕輕撫過她的背脊，示意安慰。他非常希望能給她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但他也很緊張，特彆是感受到她在發抖時，大冬天他都開始出汗了。察覺到她在慢慢放鬆，他才重新開始動作。隻要一想到身下的人是她，觸手可及，光是這一點，他就很激動了。結束之後，徐安抱著她，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聲說：“去洗個澡？”白亭羽懶懶地點頭。沉睡之前，白亭羽迷迷糊糊聽到徐安一直在說話，說一些俏皮話，說她是他女神，說下次一定不會疼了，說他很愛她。偶爾還有親吻，她能感覺到他的疼惜。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懷裡，她小聲地說：“我也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