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末有空嗎(1 / 1)

七天的國慶長假後,該上學的還是要上學,該上班的繼續朝九晚五。睡了七天的好覺,上學第一天早上徐安又沒起來,還是手機鈴一直響叫醒了他。洗漱好到學校已經九點過了,第二節英語課剛開始。講台上的英語老師一看徐安來這麼遲,還連個報告也不打就直接進教室,當下生氣地指著他的方向說:“Getout!”徐安把書包丟在課桌上,一臉無所謂地走出教室。不用上英語課,他求之不得,不過真出來也找不到事做。因為正在上課,整個學校很安靜,雖然每個教室都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音,但和下課放學那樣的吵鬨是不一樣的。現在,連空氣呼吸起來,都是清新的。徐安轉悠轉悠著又到了四樓,看課表高二二班這節課是語文課,徐安走到後門剛好看到白亭羽站了起來。“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給你我已死去的祖輩,後人們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親的父親,陣亡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邊境,兩顆子彈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時候蓄著胡子,屍體被士兵們用牛皮裹起;我無親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歲——在秘魯率領三百人衝鋒,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馬背上的亡魂。我給你我書中所能蘊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氣概和幽默。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營字造句,不和夢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我給你關於生命的詮釋,關於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真實而驚人的存在。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這是博爾赫斯《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和彆的情詩不一樣,這首詩裡沒有出現喜歡、愛或者其他甜蜜美好的詞語,這首詩倒像是詩人在表達內心的孤獨。我很喜歡這首詩,所以在這次的作文裡用了它。”“博爾赫斯的作品很值得大家讀,下課後大家可以借白亭羽的作文來看看,寫得很不錯。”站在教室外的徐安當然沒有把這首詩記下來,但是他記住了名字。拿出手機打開百度,輸入“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找到整首詩,截圖保存。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悲哀,寂寞,黑暗,危險……徐安不覺得這是首情詩,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詩裡麵的孤獨與悲哀。徐安感覺自己像是魔怔了,發呆了好半天才醒過神來靠著欄杆站著。他想到每天上學放學,來來往往總是他一個人,家裡也是空蕩蕩的。小的時候徐安不懂為什麼彆的家庭一家三口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而自己家裡隻有他一個人。誰不渴望親情,希望有一對愛自己的父母?可徐安很早就知道,他沒資格渴望,這輩子也不會有。因為他爸媽的結合沒有愛,或許還有堅不可摧的恨,而這個恨,就是他本身。白亭羽坐下後,突然就沒有了心思聽老師講課,她想起拿到手機那天,和梁雙去吃飯的時候,在小飯館裡看到韓晉和一個女生。那個女生,長發,長裙,個子也比她高,連眉毛都是細長細長的。相比之下,白亭羽覺得自己完敗。那天,終究還是換了一家店吃飯。白亭羽不敢上前,她害怕從韓晉口裡聽到“這是我女朋友”或者“這是我妹妹”這樣的話。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班上開始有人嘲笑她沒有爸爸,有一個男生很惡劣地把這事當作笑話每天在她麵前講。有一次那個男生過分地把白亭羽的書包扔在教室後麵的垃圾桶裡,還麵帶譏笑地說:有人生沒人養的呦。”白亭羽出乎意料地冷靜,她說:“你呢?有人生沒人管的東西。”男生完全沒有料到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女生還敢嘲諷他,他惱羞成怒一腳就踢在白亭羽的肚子上。那是白亭羽第一次打架,很快就被老師發現,叫了家長。男生的爸媽理直氣壯地要白亭羽道歉,那個時候,她隻有一個念頭,憑什麼這樣的人都能擁有家長的寵愛?是不是她也這樣肆意妄為爸爸就能回來?下午放學後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學電視劇裡麵的主人公離家出走,可直到太陽下山,天黑漆漆一片,還是沒有人來找她,她害怕,肚子也餓。最後是韓晉找到了躲在公園的自己,他說:“小羽,你彆哭也彆害怕,你還有媽媽也還有我,我會保護你的。”“你想要爸爸,我的爸爸也是你爸爸,你想要哥哥,我就是你哥哥。我會保護你,不讓彆人再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欺負回去!”那個時候的韓晉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但他的眼神堅定又溫柔,白亭羽以為,那就是溫暖,於是飛蛾一樣地撲上去。升入高中後,學習壓力大,韓晉在忙著自己學習的同時還會幫著白亭羽補課。不過白亭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試題知識點上,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韓晉認真又俊秀的側臉上,端正的字跡上,修長的手指上。親愛的少年啊,那些和你有關的五彩繽紛的回憶,就像是萬花筒一樣被我認真收藏,一點一滴都不敢忘記。若你能記得其中一個小紙片小圖案,毫不誇張,我就能繼續勇敢地愛下去。可是我留不住你,你也不會留下。下課鈴響起沒多久,一個男生走到白亭羽課桌旁:“外麵有人找你。”一旁的梁雙馬上問:“誰呀。”男生聳聳肩,回答道:“我也不認識。”“我去看看。”白亭羽走到教室後門,上午的太陽不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徐安倚在走廊的欄杆上,日光灑在他的頭上,校服上。難得的一臉正經,這樣看上去,居然還挺賞心悅目的。“有事嗎?”她問。徐安挑眉道:“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敢情是覺得上課太無聊特意跑上來逗她吧,白亭羽決定無視這人,轉身就要走回教室。“誒,等等,等等,周末有空嗎?”白亭羽頭也不回:“沒。”課間的小賣部,人聲鼎沸,秦然推了推旁邊尋口香糖的徐安:“你看,會長。”徐安抬起頭看到正朝小賣部走來的白亭羽,齊耳的短發有些蓬鬆,應該是昨晚或者今早剛洗過頭。校服外套拉鏈拉到鎖骨下,露出裡麵一截襯衫樣式的領。“會長旁邊的妹子長得真合我口味。”一旁的周陽衝秦然翻了個白眼:“人常年年級前三,瞧得上你?”“艸!我怎麼了,好歹我也不差吧。”“你各科成績平平,平平啊。”“你小子踢我!”徐安不理會旁邊兩人,徑直走到白亭羽麵前,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學姐,又遇到了。”“學姐”這兩個字每次從徐安嘴裡說出,總是刻意拖長延緩,像是在逗弄寵物一樣。白亭羽自然沒什麼好臉色,輕描淡寫地回應:“嗯。”“你要買什麼?我幫你吧。”“不用了。”白亭羽拉著一旁看熱鬨的梁雙往裡走去,徐安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走哪,他也走哪。“你跟著我乾嘛。”徐安擺擺手,無奈地說:“我也是買東西啊。”白亭羽快速地選好零食走去排隊,徐安還是跟在後麵,臨到快結賬的時候他一把搶過白亭羽手裡的東西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直到徐安把袋子遞給白亭羽,白亭羽才反應過來,上次,上次也是這樣,居然在同一個地方栽了兩次。跟著走出了小賣部,徐安正想再說點什麼,秦然和周陽過來了。“徐安,你剛去哪了。”秦然當然早就注意到徐安是和會長,還有會長身邊的這個妹子,一起從小賣部出來的。他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對,笑嘻嘻地開始自我介紹:“白學姐,你好,我是高一三班的秦然。”末了,又加了一句,“是徐安的好兄弟。”一旁的周陽也依葫蘆畫瓢:“學姐好,我叫周陽,和他們一道的。”“哈哈哈。”梁雙要笑哭了,趴在白亭羽肩上,說話斷斷續續,“你,你們怎麼這麼,這麼搞笑。”白亭羽,徐安,秦然,周陽都沉默。有什麼不對嗎?很正常的介紹。等梁雙笑夠了,白亭羽開口說:“她這個笑點很奇怪。”秦然自來熟地就問了:“學姐,你叫什麼啊。”“梁雙,雙就是一雙兩雙的雙。”“哦,好名字,好名字。”……徐安覺得,他的小夥伴智商都給狗吃了。白亭羽覺得,真是尷尬。反倒是梁雙很有興趣地接下去了:“哪好?”“姓好,名也好,哪裡都好。”聽到這回答,徐安直接踹了秦然一腳,還敢不敢再丟臉一點。秦然還真敢,在白亭羽和梁雙要走的時候,直接問了梁雙的QQ號和電話號碼。作為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周陽算是明白了,徐安和秦然這是心懷鬼胎,明明春天還沒來,怎麼一個個都春心蕩漾了。直到走遠了,白亭羽才問:“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把聯係方式給人了。”“誒,小羽羽,大家一個學校的,交個朋友嘛,而且人家長得也不錯。”白亭羽沉默了,關鍵是後麵這句吧,還真是一個看臉的時代。“我還沒問你,什麼時候和徐安這麼熟了。”“不熟。”“不熟還幫你結賬,見麵就打招呼。啊,昨天上午叫你出去的男生不會也是他吧?”白亭羽決定坦白從寬:“是他。”“嘖嘖嘖。”梁雙想到剛剛徐安的眼神一直在白亭羽身上,她肯定的說,“他在追你。”白亭羽連忙否認:“沒,沒有的事。”“我覺得吧,徐安這人挺好的,顏值高又貼心……”白亭羽趕忙打住梁雙的話:“快回教室。”這整個下午和晚上,梁雙一直都在嘮叨,說徐安好。要不是知道他們不熟,白亭羽都要懷疑兩人是不是以前認識了或者串通好了。回到家,白亭羽從冰箱裡取出一袋速凍餃子,等鍋裡的水燒開,把餃子一個個放進去,時不時用勺子攪一下。手機裡有一條未讀的新消息,來自徐安。“周末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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