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很多人又陷入了江蘇項目的浪濤之中。因為江蘇項目是個上千萬的大項目，所以公司半數人都參與了進來。即便這樣，也仍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之前，顧啟賢和鄧佳去橫店、宋城、千島湖考察，就是為了這個項目更好地進行下去。為此，公司還有好多人對此不滿，覺得沒能一起去考察，隻是看他們拍回來的照片和視頻，根本了解不到一個環節設置其中的精髓。當然，這隻是有些人無中生事罷了，鬨不起什麼風浪來，結果還是得靠著手上掌握的資料去發揮想象來完成這份工作。憑薑維的策劃才能，她完全可以寫好這個項目的策劃方案，而且老板也很希望她能夠參與進來。薑維是海歸，英語很好，每次公司派人出國考察，都是她帶隊。她人長得又漂亮，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聲音還很甜美，有不少客戶喜歡她，所以她才能談下來那麼多項目。和她相處久了的人，會知道她是個真性情的人，隻是這樣的人在社會上並不討人喜歡，就像金庸筆下武俠裡那些主人公一樣，總是命運多舛。可鄧佳喜歡她。當然，最重要的，是老板喜歡她。好多次，老板都覺得她要離開公司了，然後把她叫出來一起吃飯談心，語重心長地希望她留下來，甚至可以給她公司一部分股份。可薑維在乎的並非那些股份，她是鐵了心要出來乾一番大事的。雖然老板對此心知肚明，還是希望她能多參與一些項目。這也就是江蘇項目老板為什麼非要拉著薑維一起做的原因。但最後，薑維還是把她那部分策劃內容給了鄧佳。這件事，沒有經過誰的同意，薑維就這樣任性而為了。因為她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與其彆人得到她那份提成，不如給了鄧佳。鄧佳沒有拒絕，雖然她手上的活已經夠多了，但她有時候工作起來也是拚命三郎，再多活也能咬緊牙關搞定。鄧佳這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很是讓薑維喜歡。下班前，薑維在線上跟鄧佳說，想請她吃飯。鄧佳也沒問為什麼，就爽快答應了下來。但鄧佳還是問了顧啟賢一句，問薑維有沒有叫他一起。他說叫了。沒幾分鐘就下班了，除了一些不參與項目的人走了，其他人都在安靜地加班，甚至提前訂好了外賣。這時候就有外賣送來了。不是鄧佳不急著出方案，而是她有底氣能夠按時交作業。顧啟賢就更不用說了，他經常熬個通宵就出來個大概，然後就等設計部出圖了。他們三個前後腳出的辦公室。薑維跑去洗手間補妝。顧啟賢和鄧佳相遇在電梯外。“她為什麼請客？就咱們三個嗎？”鄧佳好奇地問。她不停在挎包裡翻找，總感覺丟了什麼東西似的，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不知道。”卻見顧啟賢一臉詭異的笑。他肯定知道什麼，隻是不想對鄧佳說。不一會兒，薑維就小跑著過來了，見到他們莫名其妙地捂嘴“咯咯”笑。“你沒事吧？跑錯男廁所了？”顧啟賢逗她說。“哈哈！你討厭！”薑維用她嬌柔但不做作的甜美聲音說。電梯來了，裡麵有不少人，但還裝得下他們三個，就上了電梯，一直坐到B2層。三個人，開兩輛車。要是鄧佳也有車，一定是全部出動，彆說有多氣派了。薑維非要鄧佳坐她的車。鄧佳沒有推辭，乖乖坐上她的副駕。顧啟賢的車跟在後麵，因為不知道薑維要去哪裡請客。他們去了公司後麵那條小吃街，薑維說那裡有家肉燜豆角特彆香。顧啟賢給了她一個白眼，嫌她摳。自然不是因為這個，薑維就是覺得這裡的肉燜豆角好吃，所以想讓他們嘗嘗，但她表示不清這層意思，隻好咬著嘴唇倔強的笑，臉頰緋紅，過去給了顧啟賢一拳。這家飯館還有海鮮。因為是薑維請客，所以顧啟賢要了條二斤多的鱸魚。不過，薑維可不是那種吝嗇的人，她一身打扮從頭到腳就得好幾萬，就說她賺的也不多吧，可她就是過著這樣富貴的生活。可能跟她的家境有關吧，從小錦衣玉食，闊綽慣了，即便步入社會後並沒能很會賺錢，也要保持較高的生活水準。她老公是很能賺錢的，在一家外企當經理，經常接濟她。她從來都是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其實女孩子倒也沒什麼。窮養兒，富養女。好多女生都這樣。“這杯酒，祝我馬上就要遠走高飛了！”給三個人麵前的杯子裡滿上啤酒，薑維站著說。“你坐下。顯你個子高啊。”顧啟賢又逗她。一旁的鄧佳嗬嗬笑：“薑維，你要走了嗎？”“是啊。祝我飛黃騰達吧！”薑維說。“去哪兒？”鄧佳說。“我準備創業啊！”“做什麼？”鄧佳說。“還沒定呢，不過已經有投資人了。”顧啟賢早就知道這些了，所以聽薑維說第二遍的時候，就覺得她有臭顯擺的嫌疑，露出一臉的嫌棄，一個人靜靜地喝酒吃菜。“真好。祝你飛黃騰達！”鄧佳跟薑維碰杯。這時候，她還不知道顧啟賢也要走。“其實，我想拉著他走，可他就是不走。說我走，他就不走。我要是不走，他就走。你說有這樣的人嗎？跟個小孩兒似的！”薑維無奈地看著顧啟賢，喝乾了杯子裡的啤酒，又自個兒斟滿。這種場麵，鄧佳見過一次。那次，鄧佳說請他們吃飯，因為他們很是照顧她。當時，顧啟賢就跟薑維說：“你去我就不去，你不去我就去。”結果，他們還是都去了。所以這次也一樣，鄧佳覺得顧啟賢還是要一起去的意思。“你也要走嗎？”鄧佳有些驚訝地看著顧啟賢。她怪這種事情他沒有提前知會一聲，反倒是薑維先知道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都覺得自己作為女朋友的這個角色被那二人忽視了。“沒有啊。”顧啟賢舉杯喝酒，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意思是他走不走沒定呢。總之，今天這頓飯，就是因為薑維宣布要辭職了。她得等忙完江蘇這個項目，拿到她對接客戶那部分提成之後再走，估計就到明年了。雖然算起來還有幾個月時間，但薑維大概已經做好了隨時走掉的準備。吃過飯，叫了代駕，他們分道揚鑣。一路上，鄧佳都沒搭理顧啟賢。他也沒有說話，好像有點喝醉了，一直在眯著。到了家，顧啟賢更是倒在沙發上，閉著眼，一言不發。這是怎麼了？鄧佳感到很好奇，湊到沙發跟前，端詳著他的臉。他的睫毛、眼睛、鼻子和嘴唇……好像一下子陌生起來。這根本不是鄧佳認識的那個顧啟賢。還是說，她從始至終就沒有認識過他？鄧佳輕輕撫摸著顧啟賢的臉。一下子，顧啟賢攥住了她的手。慢慢地，他睜開眼，看了鄧佳一下。很快，他又閉上了。他大概預感到了此刻鄧佳內心的矛盾。“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不由分說，鄧佳的眼淚湧了出來。她現在像個怨婦，總是動不動就掉眼淚。“還沒決定，跟你說什麼。”其實，顧啟賢內心明鏡似的，也知道鄧佳是怎麼想的，隻是他不想一下子都表達出來，還是她問一句他答一句比較好。“那就是說，你準備走嘍？”“你忘了，我們見你爸媽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跟你爸說的。”確實有這麼回事。鄧佳記得，但她心裡還是不那麼痛快。她覺得，他們現在這種時候，應該坦然相待，而不是心裡藏著很多事情。“我不記得。”鄧佳嘟著嘴，明顯是在說謊，擺出一副無理取鬨的樣子。“我困了。睡了，好嗎？”顧啟賢有氣無力地說，始終雙眼緊閉，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那你睡吧。”鄧佳懶得理他，去洗了個澡，然後也回房間睡了。或許是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的緣故，一早起來，顧啟賢就感冒了。當時鄧佳的鬨鈴還沒響，她是被客廳傳來的咳嗽聲吵醒的，嘴上有點厭煩地嘀咕說：“搞什麼鬼，咳嗽聲把我吵醒啦。”本來想要去埋怨他幾句，順便也是去趟衛生間，她睡眼惺忪地從房間出來，發現顧啟賢又在劇烈地咳嗽了。於是，想要責怪他的心思一下子打消了，她此刻隻擔心他是不是感冒了。她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精神一些，然後走到沙發跟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她覺得不是很確定是否發燒了，另一隻手又摸著自己的額頭做對比，還是感覺不出來。果然，她這點照顧人的功力比謝曉語差遠了。“叫你不回房間睡，感冒了吧？”其實鄧佳也沒有擠兌他的意思，就想刺激他一下，看他以後長記性不。顧啟賢沒有理會，又開始了劇烈的咳嗽。“還是量一下體溫吧。我去給你拿體溫計……”鄧佳剛要去找體溫計，步子還沒邁出去，突然意識到，她並不記得體溫計放哪兒了。她隻是記得，她過來時候從家帶來一個，放哪裡一點印象沒有。因為覺得糗大了，所以撇撇嘴。“哎，你這裡有沒有體溫計？”“電視櫃的抽屜裡……你找找……”就連說句痛快話都很難，一個勁兒地咳嗽。“要不，咱去醫院吧？”鄧佳記得她每次感冒嚴重了，謝曉語都會上班順路送她去醫院輸液，怕耽誤她上課。不過，長這麼大，顧啟賢還沒因為感冒輸過液，聽說輸液了，以後小感冒吃藥也不管用了，所以他一直都是吃藥解決問題。“沒事，吃點藥就行了。”這時候，他的鼻音很重，呼吸完全被堵住了的樣子。這感覺挺讓鄧佳難受的。她不想看見顧啟賢生病。而且，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樣經不起病痛呢？再者，她一直希望能首先感受到，如果她生病了，他會多麼貼心地照顧她……這倒好，她馬上要承擔起照顧病人的責任，難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好在，溫度計就在電視櫃的抽屜裡。看來，他還是一個生活得井井有條的男人。這一點，她尤其喜歡。還記得，搬進來那天，他把床單被套都換了，屋裡也打掃得一塵不染。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在乎鄧佳啊。鄧佳當然高興了。鑒於此，她也很高興有機會去照顧他一下。把溫度計的水銀甩下來，然後遞給顧啟賢。他接過來，夾在了左邊的胳肢窩下。趁這工夫，鄧佳去廚房準備一下早餐。像是他這種生病的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吃東西了。這時候，臥室裡傳來鬨鈴的響聲，到了每天鄧佳起床的時間。不過，她可沒空理會那個鬨鐘。十分鐘後，她出來管顧啟賢要溫度計。他乖乖把溫度計從胳肢窩下拿出來，遞給鄧佳。看他那樣子，好像感冒挺嚴重的，眼睛也睜不開，還在流眼淚。好在，沒有發燒。鄧佳舉著溫度計看完，把它收回到裝體溫計的塑料套裡，放在茶幾上，方便晚上再量一次。“感覺怎麼樣？”鄧佳心疼地站在沙發旁邊，目不轉睛瞧著他。“幫我看看電視櫃裡是不是有個藥箱。”因為好久沒生過病吃過藥了，所以他也記不清藥箱放哪裡了。“有。”鄧佳蹲在電視櫃前，從小矬櫃兒裡發現了那個藥箱。她打開來看，裡麵井然有序擺著各種常見藥，她很容易地從中翻找出了感冒藥。把藥放在茶幾上，她去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回來遞給顧啟賢，讓他把藥吃了。顧啟賢又躺下休息了會兒。鄧佳回屋給他拿了張毛毯蓋上，然後她又去準備早餐。吃早飯的時候，顧啟賢完全沒什麼胃口。不過在鄧佳的威逼下，他還是勉強吃了一些。“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吧？我給你請個假。”鄧佳實在心疼他那個樣子，病怏怏的，真的替他感到難受。“沒事兒。感冒而已。你吃完了嗎？吃完咱們走吧。”“你行嗎？不行彆勉強。”“沒事兒。”說著，他站起身。既然他說沒事，鄧佳也不好再強求什麼，於是抓緊時間去拿挎包。她出來一下子沒有找見顧啟賢，腦子有點犯懵。環顧四周，突然發現他已經等在門廳，看上去已經沒有心情喊她了。她急忙小跑過去，還差點收不住腳步，撞了顧啟賢一下。他還頂得住這一下。鄧佳不免開心地笑了。“走吧。”她挽著顧啟賢的胳膊出了門。今天是鄧佳開的車。她開車比顧啟賢慢，當然她也不如他熟悉路況。有時候，你是坐車的，即使每天都走同一條路，也不一定會去用心記，隻有當你開車的時候，才會不得不開啟“記路”功能。有句話講：“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還是按每天出發的時間出門，今天就趕上路上堵車了。對此，鄧佳感到有點難為情。旁邊的顧啟賢肯定也沒心氣發牢騷，就閉上眼靠著休息。鄧佳無奈地看著這糟糕的路況，心裡咒罵：“連路都來刁難我了，啊，真是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