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鱻帶他去了朋友開的私人診所。“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解情況後,醫生指了指報告,“你們有過體液交換,之前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然後跟他們講了下為什麼。“……”“之前沒醫生跟你們提過嗎?”“好像是提過。”賀蘭山回想起來,問診時醫生問過他和餘鱻是不是一對。當時他說二人是朋友,醫生便沒再說什麼。之前他好像也在網上看過類似信息,但覺得那跟他們沒關係,就沒細看。醫生觀察著他們的表情,還挺八卦:“明白了,二位剛確立關係吧,恭喜了。”一大困擾如此戲劇化地被解決了,賀蘭山和餘鱻如釋重負。夜晚還年輕,他們打算去逛逛醫生推薦的集市活動。將車停在商業街附近,二人剛下車時皮膚還殘留著空調的涼意,迎麵而來的是夏末暖風,喧鬨的人群,以及集市的串燈。他們肩並肩牽著手走,之前還隻敢鬆鬆勾著對方手指,現在終於能十指牢牢相扣。肌膚相貼的那瞬,賀蘭山感覺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像是被春雨洗刷過,分外明淨。之前不是沒牽過手,然而心意相通後的觸碰是截然不同的。當你握著愛人的手,知道他也愛著自己,會忍不住想偷笑。這裡人很多,大家摩肩接踵。一攤位上師傅在現場製作玻璃製品,花六十塊能做一個拇指大的玻璃小動物。有不少年輕女孩在排隊。倆男人對這種小玩意興趣不大,但也好奇它的製作過程。他們駐足圍觀了倆貓一狗的誕生,發現一個賽一個醜。這也難免,在這種條件下,成品肯定是簡單而粗糙的。賀蘭山若有所思,突然狡黠一笑:“餘鱻,我想請師傅做一隻羊駝。”他想將醜陋版的餘鱻放在廚房抽油煙機上,天天做飯時看著它。“好,”餘鱻不知道他的奇怪心思,說,“羊駝挺好玩的。”師傅讓大家找張圖讓他參考,排上隊,賀蘭山在網上找了張羊駝圖片。“你覺得這像你嗎?一會就按這張做好了。”圖片上是一隻臥在地上的羊駝,呆呆地看向鏡頭,睫毛很長。餘鱻怔了一下,看起來更像羊駝了。他抬了下眉:“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收你肖像費。”“怎麼個付法?”餘鱻飛快地親了下他:“這樣就付清了。”“……”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等了許久終於輪到他們,賀蘭山給師傅看圖片,師傅說:“做羊駝沒問題,不過能不能換個顏色,我白色隻剩一點,不夠用了。”“那咖啡色吧。”“褐色也不夠了,”師傅說:“這樣吧,做隻藍色或者紫色的如何?”這兩種選擇聽上去都不怎麼樣啊!最後賀蘭山選了藍色。師傅拿出根電光藍玻璃棒開始加熱,棒頭漸漸變得軟,紅彤彤得像個小太陽。師傅用鉗子把它拉成一個小團,做成羊駝的身子,接著他開始加熱另一根。在師傅的靈巧動作下,它有了標誌性的長脖子、頭、耳朵,一切看上去還算順利。“白色還剩最後一點,眼睛就用白的?”“成。”他加熱起所剩不多的白色玻璃棒,在羊駝腦袋上點了眼睛和嘴,然後用鉗子將電光藍羊駝從棒子上掰了下來,拿紙包好放在袋子裡:“現在還有點熱,先彆摸。倆人道了謝,走遠後賀蘭山問餘鱻:“你覺不覺得,這隻羊駝有眼睛後特彆像《暗算》裡的……他叫什麼名來著?”“像阿炳,”餘鱻了然道,“王寶強演的那個。”“對,就是他。”帶著阿炳羊駝,他們又逛了各色手工藝品攤,買了幾幅畫。儘頭的舞台上,一名青年歌手在彈吉他清唱,他們來得太晚,隻能站在人群最後麵。路燈下有情侶的影子在接吻。賀蘭山也笑著親了餘鱻一下。他們沒待太晚就回去了,還在賀蘭山家附近買了個西瓜。大肚皮老板看著他倆牽著手:“經常看到你們啊,早該在一起了!我一直覺得你倆不對勁。”賀蘭山有點不好意思地露出個淺笑。原來連賣瓜大叔都察覺到了,所以他倆到底是有多後知後覺。老板:“來,我幫你們挑一個最甜的,祝你們也像西瓜一樣甜甜蜜蜜!”二人回了賀蘭山的家,邊吃瓜邊看電視,西瓜大又甜,香甜的味道彌漫在夏夜裡。進廣告時賀蘭山一看手機,發現朋友們在群裡起哄,白景發了條語音:“賀蘭山同誌,請把你對象拉進群,我們要審一審。”聽到白景的話,餘鱻不假思索道:“行,你拉我進群。”他一進群,大家開始刷屏:“發紅包發紅包發紅包。”賀蘭山:“甭理他們。”然後發了個五塊錢,分成四份的紅包。群裡的二逼們已經很滿足了:“[謝謝老板.gif]”餘鱻:“紅包上限是多少?”賀蘭山:“……”大哥錢不是這麼花的啊!他還沒來得及阻止,隻見餘鱻已經發了個大數額的出去。眾人隻是開玩笑,沒想到餘鱻真發了封大的。“兄弟,改天一起吃飯啊。”大夥也紛紛發起了紅包。群裡一片紅包海,大的小的都有。搶紅包全拚手速和網速,十分鐘過去了,賀蘭山甚至連自己發的紅包都搶不到。賀蘭山:“我大概是個非酋了。”餘鱻摸摸他的頭發:“我一會發個大的,隻設一份,要發的時候我提前告訴你,你快點搶。”這人怎麼能這麼幼稚。賀蘭山正襟危坐:“我們都上幼兒園中班了,不能做這種事。”“咱們拉個群,練習下。”餘鱻煞有介事地說。他建了個群,把賀蘭山還有自己小號拉進來,練習倆人的默契度。之後賀蘭山在大群裡果然所向披靡,餘鱻發的大紅包全被他一人搶了,眾人很快發現了其中的貓膩。“你們是不是在一塊啊?”“赤裸裸的報複!”“秀什麼秀,拖出去下油鍋炸了!”倆人雙雙被踢出了群,再被加進去時公告裡多了條:本群嚴禁虐狗。賀蘭山躺在餘鱻的大腿上笑,然後手機進了通新來電——來電人是他媽。他打了個激靈翻身坐起,訝然道:“我媽居然給我打電話……”他跟家裡關係淡薄,會定期打錢回去,但一年都說不了幾次話。這通電話來得突然,讓他擔心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餘鱻見狀道:“你先打,我去廚房裡做點夜宵。”“成。”接起電話,賀蘭山將電視音量調小:“媽,怎麼了嗎?”他都不記得上次通話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他媽催婚,倆人最終不歡而散。“白景跟我說你談戀愛了?”聲音聽起來都有點陌生。這家夥也太快走漏風聲了吧。賀蘭山:“啊,對。”她沒有先關心餘鱻的味道,而是問:“他叫什麼名字,人怎麼樣,對你好嗎?”聽著廚房裡乒鈴乓啷聲,賀蘭山不自覺地笑了:“他叫餘鱻,餘則成的餘,三條魚的鱻。人很簡單,對我也特彆好。”“那就好,他做什麼職業的?”“他做婚策。”“這樣啊,聽說做婚策挺累的。”“對,他是挺忙。”“……”一時間冷場了,他們母子倆一直少有共同話題。“時間過得真快,”還是賀蘭山他媽打破了沉寂,她緩緩道,“大概是你一歲多的時候吧,我抱你出去,有些人一聽說你是風油精,就悄悄議論說你以後肯定難找對象。”“我心想,怎麼可能,我兒子是最好的,誰喜歡你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後來你感情一直不順,我去找過很多醫生,他們說畢竟你不完全算香水,所以戀愛確實會難一點。”“但我依然認為,這個有福氣的人一定會出現。”“你在他眼中會是特彆的,他也會讓你覺得,你是特彆的。”“當然,你看不看得上他就不一定了。”賀蘭山聽見他爸在一旁插話。他媽是個寡言的人,從沒跟他說過這些。賀蘭山突然有點鼻酸。“蘭山,之前爸媽一直催你結婚是太心急了。”“你總說你一個人不寂寞,過得很好,但做父母的還是會東想西想,擔心你在強顏歡笑,也怕你年紀大了後沒人照顧,你的生活習慣也太差了。”“還有之前勸你整香的事,你爸也是一時心急。你從小到大都很優秀能乾,我們應該相信你。”“我們跟你道個歉。”“爸媽……”賀蘭山說:“沒事。”“你和那個男孩子要互相照顧,你也收收自己的脾氣,”他媽笑了,“有機會帶他回家看看吧。”賀蘭山:“好。”他們又聊了十分鐘就掛電話了,餘鱻正好從廚房出來,端了兩碗西米露放餐桌上,說:“洗個手過來喝東西。”賀蘭山從他身後摟住他。餘鱻的聲音很溫柔:“怎麼了?”賀蘭山把頭擱他肩上,嗅著他的味道說:“沒什麼,就是覺得走了那麼遠的路,能遇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