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真的,那個啊,彭肅,我們做的時候也要注意分寸啊。我可給你講,不能亂來。”施演辭看著身邊的人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了,趕緊開口道。他是怕現在的彭肅還想要像是五年前那麼胡來,這可不行,先不說現在他是公眾人物了,就僅僅是因為夏曲回來了,他們幾人也不能做什麼讓夏曲擔心的事,也不能讓彭肅亂來。這話,對現在的彭肅來說,像沒什麼約束力。他手中還捏著筷子,手背上還能看見凸起的青筋。蘇舞和施演辭明白這件事情可能在彭肅心裡一直都是一個坎兒,兩人都望著他,眼中有擔憂。半晌,彭肅終於給了回答,對上施演辭的目光,緩緩開口,“我知道了,我不會亂來的。”沒錯,就算是為了夏曲,他也不會亂來了。當年,是真的覺得萬念俱灰,才想要不顧一切,想要那個人償命的。可現在,夏曲回來了,還在他身邊,說什麼彭肅也不會再放手,更不會讓自己失去牽她手的機會。聽見他的保證,蘇舞和施演辭這才紛紛舒了一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這才放心。“小舞明天去跑一趟跟邱婷婷交涉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公安局,我記得上次那個跟你們發生口角動手的小混混,叫胡楊的那個,似乎是明天上午被放出來。”施演辭說著。彭肅點頭,看著時間不早了,幾個人又聊了兩句工作問題,沒多久,彭肅就離開了。他直接回的隊裡,他其實已經很少時間在外麵居住了,房子裡永遠是一個人,感覺很冷清。車停在地下車庫,彭肅沒立即離開。他望著手機上的通訊錄聯係人,久久沒有任何動作。這一刻,他像是雕塑一樣,靜止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看著屏幕,像要透過屏幕看到彆的什麼一樣。他回想到夏曲出事的那樣,他指控是那個女人買通的肇事者,可這話,隻換來了彭父的一個耳光。那個人,在那個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心中就那麼重要嗎?彭肅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真的那麼重要的話,那為什麼當初會選擇跟他母親結婚呢?那麼重要的話,那世界上為什麼還有他的存在呢?既然他都存在了,那為什麼他這麼多年來,在這個男人身上體會不到一點感情呢?他不理解,花了二十多年嘗試著想要了解卻依舊沒能想明白。現在,他再一次望著手機上的號碼,下了決心。這輩子,很多人很重要,但在這些重要的人裡,在每個人心裡,卻仍舊是有著不同的分量。至少,從前和現在,乃至以後的所有時間裡,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是夏曲。彆的人,他顧全不了那麼多了。這輩子,他隻要夏曲好好的。電話,撥了過去。很快,被接通。“彭肅。”另一頭傳來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彭肅臉上沒了笑意,他另一隻手還放在方向盤上,“我是來問你一件事的。”他想起了那個下雨的夜晚,他心心念一直喜歡的女孩子在他懷中哭。他聽見她說,怎麼辦,可是那個時候他的父親打電話了。打電話,是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離開自己。彭肅握緊了拳頭,很用勁,在黑暗中,緩緩開口發問,“那你是在五年前聯係過夏曲嗎?那個時候,你說了什麼?”彭父此刻在家中客廳裡,還在看著最新的財經雜誌,聽見彭肅帶著質問的話,眉峰一翹,像是快要豎起來了一般,“你想說什麼?”彭肅喜歡的人是夏曲,他是知道的。可是當年麼?彭父還花了些時間在回想這件事,在他的記憶中,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隻想知道她受傷後,是不是你聯係了她,你對她又說了什麼!”彭肅覺得現在自己心裡似乎有一團火,然後在鼓風機的作用下,這團火似乎有越來越旺的趨勢。“對,沒錯。是有這麼一件事,我給她打電話了。”彭父這邊很乾脆承認了。彭肅的拳頭垂在方向盤上,他臉色很難看,“你對她說什麼了!”“還能是什麼?”彭父拿著手機,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言語間還很冷淡,“有什麼事你回來再說,我說你究竟要跟我擰巴到什麼時候?讓你回來在公司學習處理點事情,你就抱著你那拳套能有多大出息?這段時間的新聞你以為我沒看見嗎?你,怎麼又跟那女人牽扯在一塊了?我不是都……”“你不是都已經把她趕走了嗎?”彭肅突然接到他的話,語氣森冷。“你這是跟你長輩說話的態度?”彭肅默默掛了電話,現在他不用從自己父親嘴裡聽見確切的說讓夏曲離開的話,他都能確認當年夏曲離開,跟他父親也不是沒有關係的。一想到這裡,彭肅就覺得心頭像是梗住了什麼似的。在世人眼裡,大家都覺得是夏曲虧欠了他,可最後呢?其實是他虧欠了她啊!虧欠了她的人生,還虧欠了她尊嚴。“啊——”彭肅長嘯一聲,坐在車裡,抓住自己短淺的頭發,他覺得特對不起夏曲。當年的事情,他已經會查個明白。就算隻是為了還夏曲一個公道,他就不能停止。彭肅現在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景陽市一處彆墅區,彭家的客廳裡,從樓梯上麵緩緩走下來一女子,模樣看著還很年輕。“這又是怎麼了?我在樓上哄小澤睡覺呢,又是誰惹你生氣了?”女子走到沙發上的彭父身邊,伸手搭在他肩頭,順勢替他揉捏起來。彭父剛才被彭肅給掛了電話,脾氣還擰著,“還能是誰!還不是那個不孝子!現在居然跑來問我是不是在五年前把那姑娘趕走的!這什麼語氣!”捏著他肩頭的女子手一頓,臉上的笑容也隨之一僵,“那你怎麼說的?”“還能怎麼說?本來那姑娘身體已經糟糕成那樣子了,我們給點錢就行了,難道要彭肅這輩子都搭在那裡?你當年說得對,彭肅就是那些年被管得太鬆散了,什麼也不明白。我看著啊,怎麼的也要把他早點弄進公司裡,不然,以後想要把他那心拉回來,就更不容易了。”彭父像是有些無奈。看著比彭父年輕了不少的女子叫謝茗,是他現任妻子。“我看啊,既然彭肅那麼喜歡拳擊,那就讓他去吧。等到他玩夠了,再回來,可能那時候他就明白了,現在他不是還很小嗎?”謝茗狀似寬慰道。隻不過她這話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反而讓彭父更不高興了。“哼!還讓他去?看看他現在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能拿得出手?拳擊?那還不是跟人打架?能有什麼出息?到頭來,說起來人家還不是會覺得他就是一小混混!而且,你看看最近那些新聞,這小子怕是以為自己是娛樂明星了吧?天天上什麼八卦頭條,簡直丟臉!”彭父越說越生氣,端起來桌上的涼茶猛灌了幾口,帶著憤憤不平。站在他身後的女子悄悄地勾了勾唇角,不過很快又藏起來了。她手裡的動作沒停下,好心好意地繼續勸說:“哎呀,孩子大了,有了點自己的想法嘛,我們也管不著……”“管不著?!”彭父提高了音量,像是顯得很生氣,“行了行了,也難為你幫著他說話了,小澤睡著了?”換了個話題,彭父的聲音一下變得溫和了,轉頭看著謝茗。謝茗順勢牽著他的手走到他身邊,坐下來,點頭,“小孩子就是怎麼也睡不夠,開始吵著不要睡覺,結果躺在床上,一個故事還沒聽完,就睡著了。”外麵的蒼穹掛著星星,那些亮晶晶的小點似乎能從雲端後窺視到大地上的一切,不論是假意的溫馨和甜蜜,還是真切的痛苦。彭肅帶著沮喪回到宿舍,他腦海裡在一遍又一遍回放著那天晚上夏曲哭泣的模樣。他覺得很難過,曾經自己在夏曲最無依無靠的時候,不僅沒有幫助她分毫,甚至讓自己名義上的親人一次次傷害她。彭肅接受不了,這一晚,幾乎沒怎麼睡著。第二天,彭肅望著鏡子裡那個頂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的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因著昨天已經跟夏曲講好了今早要去拜訪夏校長,所以就算現在彭肅沒什麼精神也讓得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夏校長昨晚已經聽夏曲聊過跟彭肅的那些事了,對於自家種的水靈靈就的小白菜可能要被人拱了這件事,夏校長沒表現出太大的抗拒。不管怎麼說,夏曲以後肯定是要嫁人的。而現在很可能會搶走他家小白菜的人是彭肅,夏大樹表示很放心。彭肅是他看著從小長大的孩子,相比夏曲的經曆,在夏校長看來,彭肅隻會更曲折。兩個都不容易的孩子現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他想,自己這個做家長的如果真的疼愛孩子,是沒有理由橫加阻攔的。從夏曲家出來,彭肅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在夏曲不在的五年時間裡,他跟夏校長一直很親密。一個人算是失去了女兒,一個人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誰又能說明白每次彭肅去夏家究竟是他去照顧夏校長還是夏校長照顧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夏大樹對彭肅而言,是除了夏曲之外,第二重要的人。彭肅剛走下樓沒多久,就接到施演辭電話,兩人約了在警局門口見麵。今天是胡楊從拘留所出來的日子,彭肅和施演辭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半月不見,在拘留所的日子似乎也沒讓這個男人有什麼變化。彭肅和施演辭坐在車裡,親眼看見胡楊從門口出來,很快,就有人來接應他了。三兩個有些眼熟的小混混,跟他勾肩搭背地走著。“跟上去。”施演辭看見他們上了一輛出租車。彭肅點火,跟了上去,“他們有三個人,你一個我兩個?”身邊的人發出一聲輕笑,“你這是在分配嗎?”彭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習慣了……”不過,彭肅現在的分配還有些太早了。前麵的計程車裡的情況,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融洽。胡楊在這一帶,也不算是什麼很有名的小混混,最多就是三五個人的頭目。但是現在這個小混混,跟手下的人爭執起來了。起因很簡單,當時以胡楊為首的小混混們,有一半都是用錢雇來的。換句話說,就是用錢買個陣勢,跟彭肅打架。可後來,胡楊進去了,這錢還沒給完,都是在這一片混的社會閒散人員,怎麼就會這麼罷休?那些人沒辦法找胡楊,那就隻好找到胡楊的小弟了。三倆小弟也不是什麼手裡有錢的人,被騷擾得煩了,拿不出錢,還被人給打了不知幾頓。心裡本來就已經很不高興了,想著等胡楊出來再做打算。哪知道,胡楊出來了,也沒錢。胡楊自己還沒拿到錢,哪裡會有多餘的錢來給自己的幾個小弟分贓?何況,他現在想著的是擺脫以前跟著自己的人,那筆錢他一個人獨吞,誰都不給分。就是這種打算,讓三個人在車裡吵了起來。
第37章 掩蓋的真相(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