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謬(1 / 1)

當彭肅再次看見那道隻見過了幾次麵,但在心裡永遠無法忘懷的身影的那瞬間,眼裡不知不覺積攢了風波。尤其是當他看見之前跟蹤的馮豔現在就跟那人在一起時,心裡突然冒出來五年前自己提出來讓人覺得很荒謬的猜想。如果,五年前不是意外呢?如果是蓄意謀殺呢?可是結論沒有被警方證實,調查出來的事實就隻是違反交通法規,無意將人撞傷。而現在,彭肅心裡再一次冒出了這個想法。如果,這一切都僅僅隻是表象呢?前麵站在樓梯口的兩人似乎爆發了不小的爭吵,彭肅拉著夏曲躲在房子後的牆角,探頭,隔著一株大大的鐵樹看著不遠處的兩人。“……我不想搬走,現在這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馮豔拉著男子的手不滿道。她的撒嬌似乎沒什麼作用,站在她跟前的人沒什麼耐心,一把甩開她,用著不耐煩的語氣衝著她開口:“隨便你!反正老子是要走,你要是一個人願意留在這裡那你就留著,出了事可彆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劉家浩!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又在外麵惹上什麼官司了?”馮豔一聽,也慌了。這兩年,她跟著眼前這人,雖然也勉勉強強算得上吃香的喝辣的,可手裡也不怎麼乾淨。灰色地界上的事也不是沒有做法。但先前有劉家浩這個名頭給頂著,也沒什麼大事。可要是這頂著天的鍋蓋都跑了,要是上麵劈下一道雷,她這個常年躲在鍋蓋下麵避難的人,肯定沒什麼好結果。被稱作劉家浩的人也沒什麼好脾氣,他看著再一次被身邊女人抓住的手臂,“能有什麼事?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你要是願意留在這裡那就留著,到時候如果有人來催賬什麼的,你自己看著辦,我還有事,先走了!”可他想走,馮豔卻不想要就讓他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你倒是說得輕巧!這房子當年是誰說的買下來,等幾年政府拆遷的時候可以賺一筆?現在你想要走了,可這房子還沒有賣出去!難道我就這麼白白損失這麼多錢?不行,你今天非要跟我講明白你在外麵究竟又做了什麼勾當!”女人很激動,當初她手裡拿著的拆遷費一大部分都花在了買這邊的房子上,現在這麼一走,她不知道要損失多少。況且,她也沒什麼錢了。如果現在劉家浩一離開,那她要怎麼辦?“還有,你彆想跑,你彆以為我沒有看見前段時間有女人找你!看著還是有錢的貴太太,是找你辦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吧?出手應該很闊綽才是,你怎麼沒有給我拿一分?”馮豔堵住劉家浩,繼續道。聽見這話的躲在另一邊的彭肅眉頭皺得緊緊的,心頭的疑惑像是生根又發芽,那些猜測像雨後春筍一樣突突突地全冒了出來。他一直不願意正視的,現在卻用著另一種方式人,讓他知曉。劉家浩被馮豔纏住,半天走不了。馮豔也跟了他有幾年了,雖然對眼前這人心裡沒什麼太多的留戀的,但就衝著馮豔手裡掌控著他不少的消息,他現在也沒辦法徹底跟她撕破臉。況且,這個地方,不是動手的好地方,到處是有監控的。沒辦法,劉家浩隻好低低道出緣由。“……楊子那邊的事情敗露了,這兩天肯定要從局子裡出來了,到時候過來要錢,我現在手頭沒那麼多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楊子他招惹的人,我是肯定不能見的。不然,五年前有些事情一被爆出來,我也跟著完蛋!”劉家浩壓低著聲音,開口道。馮豔五年前還沒跟著劉家浩,不知道那些事是什麼,但現在她聽著劉家浩的口氣,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小事,不由也變得緊張。“那房子……”兩人可能是達成共識雙雙上樓準備收拾東西離開,而在牆壁另一邊的彭肅,拉著夏曲的手不由自主地發緊了。他沒有想到,今天隻是過來想要幫助老人解決住房問題,最後卻是無意間撞破了秘密。還很可能是五年前被人刻意掩飾過的秘密。剛才最後兩人說話壓低了聲音,他聽得不是很真切,可那幾個關鍵詞他卻聽明白了。“五年前”“暴露”“完蛋”,他心裡咯噔了一下,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進了一顆大石頭,不能平靜了。夏曲卻不明所以,她看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扯了扯身邊男子的衣服,小聲問:“哎,彭肅,我們要進去嗎?”她臉上的小表情有些躍躍欲試,帶著勇士進城打壞人的激昂。看著這樣的夏曲,彭肅心頭那些話卻像是更在嗓子眼裡,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啊!他有些難過,如果五年期不是意外,對夏曲的打擊該是多大?她肯定會哭的吧?彭肅這般想著,他將抬頭望著自己的女孩子摟進懷中,下頷抵著女孩子的發頂,帶著心疼,“我們不去了,找人跟著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將老人損失的拆遷費要回來了。夏曲不知道為什麼彭肅突然改變決定,但她能感受到的是彭肅深深的無奈。她不知道彭肅在無奈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什麼都不過問。彭肅想說的時候,一定會告訴她的。滿腹心事的彭肅打電話讓人幫忙跟著劉家浩和馮豔兩人,自己則是帶著夏曲先回到公寓。把車開到夏曲家樓下,一路沒怎麼說話的彭肅轉頭看著正在解安全帶的女孩子,他拉住她的手。夏曲微楞,轉頭,看著他好笑地問:“怎麼了?不用送我上去了,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對了,彆忘了後座的那些糖盒,你記得發快遞啊!”她嘻嘻笑著。隻是這一次,夏曲的笑容沒再感染彭肅了,後者的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彭肅覺得有些話很難開口,不知道要怎麼講出來。尤其是在看見夏曲燦爛的笑臉時,他放棄了。不想要在她麵前提起從前那些糟糕的經曆。“慢點上去,到了家裡給我打電話。”他溫柔說著,然後傾身過去,在夏曲頭上親了親,“告訴夏叔,明天早上我再過來看他,今天這樣子就先不上去了。”夏曲感受著額頭上輕柔的親吻,她點頭,“知道啦,你趕緊回去吧。”彭肅卻沒有趕緊回去,五年前的事,夏曲知道的不多,但施演辭和蘇舞卻都知道。知道夏曲已經上樓後,他這才開車離開,前去施演辭的住所。本來四個人是打算施演辭從法院出來就在一起吃個飯的,結果後來被老大爺的事耽誤了。彭肅到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施演辭事先不知道他們下午遇見了什麼,今天的官司很成功,他還讓蘇舞開了一瓶洋酒,想要跟彭肅慶祝慶祝。結果,當看見彭肅沉著的臉,他就知道是出事了。蘇舞還在廚房忙碌著,施演辭跟他一道兒坐在書房裡,“怎麼,阿夏沒來?”“嗯,她有些累,下午走了好些路,我看著她精神也不太好,先把她送回去了。夏叔也在家裡,他們父女倆也有近一個月沒見麵了,現在估計也有很多話要說吧。”彭肅說著,然後問了問今天開庭的事情。施演辭說起這個臉色帶著幾分笑意,“這還用說嗎?要是這樣的小官司我都打不贏,那還是不要在學校教書了,免得人家長說我誤人子弟啊!”官司很成功,對於“社會你三叔”這個人在網上發布的不實言論,還有點帶著詆毀和辱罵性質的言辭,法院判決被告者在網上公開道歉,並且將道歉書在微博上置頂一年時間,賠償的金額也是施演辭能替夏曲爭取到的最大化。“謝了。”彭肅說。施演辭給了他肩頭一拳,低笑著說:“我們之間還用這些嗎?”他看著彭肅臉上並沒有因此露出輕鬆的神色,試探問道:“這又是怎麼了?跟阿夏有什麼問題了嗎?”彭肅搖頭,“皮皮很好,隻是今天遇見了一點事,她還不知道。你還記得五年前我對車禍的一個假設嗎?”他突然拋出這個問題,看著對麵坐著的施演辭,問道。五年前,彭肅就跟自己的一群朋友聊過,他也有過懷疑。可是,當時警方已經查證過了,當初劉家浩在這一次駕駛事故之前,沒有任何案底的,也不存在說什麼蓄意謀殺。況且,肇事者的態度還特彆好,也沒有肇事逃逸,就憑著彭肅的直覺,警方沒辦法認定劉家浩是故意殺人。時隔五年,現在人都已經放出來了,彭肅再一次向施演辭提起了這事。“嗯?”施演辭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是彭肅的行為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他回憶起來的速度很快。當年彭肅認定是背後有人在刻意製造這場車禍時,在法院的宣判下來之前,就衝動地跑去過肇事者的家中,想要讓對方償命。那時候的彭肅,真像是入魔了一般,施演辭他們好幾個人怎麼攔都攔不住。夏曲在醫院還不知道,最後還是夏校長出麵,親自把彭肅帶回來。他向警方提出自己的懷疑,可後來因為沒有證據,這猜測最後被人認定為他想得太多。而現在,彭肅再一次提出自己的猜想。“我今天見到那個男人了!”彭肅開口道。“你,沒把他怎麼樣吧?”一從彭肅嘴裡聽見這話,施演辭就有些緊張了。彭肅是個理智又守法的好公民,但是這句話是放在他沒有遇見有關夏曲的事情之前。在所有跟夏曲有關的事情上,他的理智就搖搖欲墜了。“沒有。”彭肅聲音帶著悶悶的情緒,就在施演辭想誇他兩句知道分寸的時候,彭肅又說:“那時候皮皮在跟前,不想讓她看見那些不好的。”施演辭頓時什麼也不想說了。對彭肅意外遇見當年肇事司機的事情,在飯桌上,施演辭也跟蘇舞聊了聊,幾個人都覺得很可能當年彭肅的直覺可能是真的。畢竟,後來彭肅自己也去查了當時開貨車的男人在從前都不是走那一條他陪夏曲放學走的路的。三個人不由變得嚴肅起來,蘇舞聽完後先開口:“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先把人盯住了,萬一消失了我們想要再找出來也不容易。”彭肅點頭,“這個我已經麻煩我隊裡的一朋友去安排了,他家裡是做安保公司的,在他那裡借了幾個人。”“嗯,那就好。阿夏那邊我看還是先不要告訴她吧。如果這是真的提前有預謀的,我這個旁觀者聽了都難免會覺得意難平,更不要說是阿夏這個當事人了,肯定會很受打擊。”蘇舞想著當年夏曲在醫院崩潰痛哭的模樣,心裡突然變得很生氣,“如果那王八蛋真是故意的,我非得讓他在進監獄之前體會體會什麼是不好好做人的下場!”想到夏曲被迫放棄的夢想,蘇舞都覺得心疼。當年的夏曲,是多麼熱愛舞蹈啊!他們三個人,都想寵著那姑娘。每天總是會穿著漂亮的小裙子來上課的小姑娘,每年的晚會上總是能看見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小姑娘。可後來,夏曲卻離開了她鐘愛的舞台和聚光燈,在黑暗中一個人默默掙紮了好些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站在陽光下,有勇氣來麵對他們,卻要在突然間告訴她,五年前她遭受的苦難,都是有人故意的。蘇舞想,這很難讓人不覺得崩潰吧?她甚至,有點想手撕了那個對夏曲造成了那麼大傷害的人。“根據阿肅聽見的,如果沒有錯的話,那很可能五年前那件事情就另有隱情。現在我們也不要打草驚蛇,等到手裡的證據齊全了,再做決定。至於在報案之前想找人教訓教訓,也沒問題。”饒是幾個人裡最冷靜的施演辭,現在也覺得火大。無意造成的傷害和故意,那是兩回事。更何況,當時如果不是夏曲,彭肅很可能命都沒了。這不是故意傷害,而是故意謀殺啊!彭肅麵色發黑,他身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像是下一刻會要衝出去一樣,帶著明顯的憤怒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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