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馮潞桉忙瘋了，早上天沒亮就出門，晚上回家時整個城市都熄滅了大半的燈，三天兩頭得出差去外地，連頓正經飯都很難吃到。大年初八，程渺回到了學校。學校宿舍開門還算開得早，程渺早早地住了進去。馮潞桉給她留言說，隨時歡迎去他家玩。上次去過，程渺記下了門的密碼鎖，想著馮潞桉這段時間這麼辛苦，便時不時上門給他打掃清潔，洗衣服，換床單。馮潞桉出差回來得早的時候，程渺就提前出門去菜市場買好菜，給他做好吃的。有時候是熬湯，有時候是燒排骨，每天都變著花樣。馮潞桉吃得相當開心，忍不住問：“你怎麼學會做飯的？”程渺說，“你也知道我家隻有我跟我舅舅，你看他像是會做飯的人嗎？從小我就會做飯了，出去吃過一次的菜隻要去後廚問一問做的方法調料材料之類的，我就能做出差不多味道的。”“這麼厲害？”“生活所迫。”馮潞桉不出差的時候，也會熬夜寫方案。每當這種時候，程渺因為要提前回宿舍，就給他準備好牛奶，或者銀耳湯，用程渺的話來說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幫不了你，但至少幫你做好後勤”。回到宿舍之後，如果馮潞桉要熬夜，程渺就會陪著他。兩人開著視頻，即使什麼話也不說也不會覺得尷尬。累了的時候，馮潞桉伸個懶腰，喝一口程渺熬的銀耳湯，看著視頻，程渺對他溫柔一笑，頓時又像大力水手一樣，重新充滿了力量。這種時候，馮潞桉就會連哄帶騙地讓程渺去睡覺：“你要是熬夜變老了變不好看了咋辦啊。”“你說咋辦？”“能咋辦？我隻能努力賺錢給你買保養品啊！不過你現在還是快去睡覺了吧，乖。”程渺也不爭，到點就去睡覺，因為她第二天往往都比馮潞桉醒得早，要過去為他做早飯。到了快開學時，馮潞桉的蛋烘糕進入了正軌，重點落在了宣傳工作。開學前一天是情人節，不少學生提前來了學校。馮潞桉的團隊將在市中心發傳單做宣傳，以及做免費試吃500個的活動。程渺被邀請出席，她主動承擔了發傳單的工作。馮潞桉再三強調，“你是來當老板娘的，不是來當發傳單的小工的。”程渺卻說，“開學以後，'雨滴'開業，我還不是照樣得回去當小工啊，在哪兒當小工不是當呢？”不過馮潞桉還是挺愧疚的，“本來今天是情人節，該陪你好好過的，畢竟是我們第一個情人節……”“沒事啊……無所謂什麼節日，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啊。”程渺發自內心地說。馮潞桉一把摟過她，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她的額頭。“我會更加努力的！以後讓你當闊太太。”“我可不要當什麼闊太太，想要的東西靠自己努力得到就好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可不會用你的成功來標榜自己的成功。”“為什麼？”“因為我雖然很愛你，但也要活得有自我啊。”這是馮潞桉第一次聽到程渺說愛他，在此之前，他甚至沒從程渺口中聽她說過喜歡自己，一度讓他深陷自我懷疑當中，可是當程渺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愛你”這句話時，馮潞桉還是狠狠地感動了一把。看到馮潞桉突然紅了眼眶，程渺不解，“你眼睛進沙子了嗎？要我幫你吹吹嗎？”“沒有。”馮潞桉抓住程渺伸過來捧他臉的手，再次把她拉進懷裡，“我是感動的。”“就發個傳單而已，又不是割肉給你治病，有這麼感動嗎？”“我說有就有。”馮潞桉撒嬌般地說。程渺始終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是哪句話感動了馮潞桉，也許是脫口而出的“愛你”才顯得那樣彌足珍貴吧。宣傳活動的時間定在上午十點，儘管是冬天，但在這最繁華人流量最大的市中心，發了不到半個小時後傳單的程渺背上就出了一層薄汗。流動攤位前更是排起了長隊，五百個免費的蛋烘糕早就送完了，現在排隊的都是被吃過後大讚的口碑吸引過來的。馮潞桉去星巴克買了咖啡犒勞所有工作人員，程渺也借喝咖啡的時間休息一下，手機在口袋裡震了震。“程渺，我回學校了，你在哪裡？”來自許立然。程渺給許立然回了個電話，說自己在市中心替馮潞桉的新店做宣傳，問他要過來嗎？請他吃蛋烘糕。許立然想了想，答應了。大概11點20分時，許立然出現在了市中心。他大衣兜裡揣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走到蛋烘糕攤位前時，他一眼就看到了滿頭大汗正在發傳單的程渺。他立刻跑上前去接過程渺手中的厚厚一疊傳單，摸出紙巾遞給程渺，讓她到一旁去休息：“我來幫你。”“謝謝。”招呼完客人的馮潞桉過來，正好看到許立然在發傳單。他上去打了個招呼，不露痕跡地接過許立然手中的傳單說，“來了啊，過去吃蛋烘糕吧，報我名字，隨便吃。這傳單就不用發了。今天的宣傳效果已經達到了。”許立然看了看他，點點頭，說：“嗯。”走的時候，許立然喊了一聲程渺，“要一起去吃蛋烘糕嗎？”“好啊。”程渺說，“正好我忙了一上午還沒來得及嘗嘗呢。”馮潞桉也不甘心地跟了上來：“你剛剛不是說你不發完傳單不吃嗎？”“你不是說這些傳單不用發了嗎？”程渺笑著說。“……”馮潞桉一時半會兒被堵了回去，不知道怎麼回嘴，這話的確他剛剛才說出口，現在也不太好收回。他隻好灰溜溜地跟在兩人身後，走到攤點前麵，讓工作人員來了幾個賣得最好的口味的蛋烘糕。接過做好的蛋烘糕後，程渺跟馮潞桉不約而同地用期待的眼神盯著許立然，等待他試吃的反應。許立然剛張開嘴，感覺到炙熱的目光，又閉上了嘴巴，“你們乾嗎這樣看著我？自己手上不也有嗎？難道想吃我的？”程渺笑笑，搖著頭說：“不是的，其實蛋烘糕在研發期我們就吃過很多次了，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想看看你的反饋。”從程渺口中說出的“我們”，是指她跟馮潞桉，許立然聽後有些不是滋味。他張開嘴咬了一口，跟他以前吃過的蛋烘糕在口味上有細微的差彆，比如馮潞桉的這款蛋烘糕要脆一些，街邊的那種流動小吃街容易烤得軟。軟的要綿一些，脆的更有嚼勁。就許立然個人而言，他更喜歡脆的。而且馮潞桉在蛋烘糕裡麵的陷做了文章，推陳出新了不少新口味。“嗯，挺好吃的。我感覺應該可以大賣。”許立然發自內心地讚歎道。馮潞桉年紀輕輕就能夠做到程度，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有商業頭腦。“開了多少家了？”“目前加盟已經有七家。”“開始盈利了嗎？”馮潞桉搖搖頭，“前期還沒有，都是投入。”好在他的王叔叔真的挺有錢也挺有耐心的，能夠在他身上投資這麼多錢，也不求回報，就當讓他試手了。從現在每天都快打爆的加盟電話來看，馮潞桉首戰告捷，很快就可以賺到第一桶金。許立然幾口就吃光了一個新鮮出爐的蛋烘糕，看到許立然這麼滿意，程渺也開心地吃了一個。當天的宣傳活動差不多結束了，時間也快到吃晚飯的時間。馮潞桉整理了一下手頭的事後，跟程渺說：“晚上我們去找個浪漫點的地方吃飯吧，你想吃什麼？燭光晚餐怎麼樣？”他說這話的時候，許立然還沒走。程渺有所顧忌地看了看許立然，許立然立刻退後幾步說：“我沒事啊，你們去吧，本來就是情人節，我也該回學校了，明天開學了，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玩得開心，程渺。”“你怎麼不祝我玩得開心？”馮潞桉假裝不滿地說。“行了啊你！彆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擔心餐廳的燈光太暗，小心我跟你們一起去。”許立然上前輕輕給馮潞桉胸口一拳，然後揮手跟程渺告彆。“許立然真的挺好的。”目送著他的背影，馮潞桉感歎道。“舍不得啊？這麼好你就追上去啊。”馮潞桉說：“算了算了，我更舍不得你。”當天晚上，馮潞桉找了一家非常浪漫的屋頂餐廳，裡麵隻有五個工作人員，都是女孩子，高矮胖瘦，各種類型都有。她們非常溫柔也非常貼心，來餐廳裡吃晚餐的基本都是情侶，她們竟然根據不同的情侶為他們設計了不同的套餐。最後還送上音樂蠟燭，插在飯後小甜點上。雖然空氣很冷，手也快凍僵了。可是看著清朗的夜空跟繁星點點，還有眼前喝了紅酒，醉眼惺忪的馮潞桉。嘴角含笑程渺覺得，這大概是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節日了。晚餐結束後，馮潞桉有些醉了，但他還是很開心，說著些不著邊際地話，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程渺怕他摔倒，便扶著他的手走路。一邊走，馮潞桉指著天上的那輪亮得刺眼的明月，他說：“程渺，我真開心啊，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有你在身邊陪著我，我的事業也快步上正軌了，這樣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做真正的自己了。”“我真的很久沒有做過真正的馮潞桉了。”“為什麼？”程渺輕聲問。“你知道當初我離開風平鎮的代價是什麼嗎？綠芽出事之後，我去找我爸，說我不想再待在風平鎮了，我爸說他很忙，忙得沒時間接我電話也沒時間見我。他說小孩子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不用太記在心上。資助的名額又被你拿了去，我毫無他法，隻能去找我媽。王叔叔答應幫我，但是條件就是我得認他當爸爸，斷絕跟我爸的父子關係。”程渺被震驚了，她用了好久才問出那句，“然後呢？”“我同意了。”說完這句，馮潞桉就像耗儘最後一點電池的機器人，把頭栽在程渺的肩膀上，緊緊閉著眼睛，程渺怎麼推他都推不醒，隻得叫了一輛出租車送他回家。出租車上，馮潞桉一直把頭靠在程渺的肩膀上，透過車窗程渺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霓虹燈跟夜色，心裡湧起了萬千思緒。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馮潞桉離開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如果她早一點就知道，就把資助的名額讓給馮潞桉了。因為到最後她自己也沒用上。突然間程渺覺得十分可笑，這真是造化弄人。她浪費掉的機會，原本可以讓馮潞桉擁有更自由更愜意的人生的。她可以想象，馮潞桉認了一個陌生人當爸爸，割舍了自己親生父親，那個王叔叔對他飽含期待，在他身上下了血本投資，所以他才會一進大學就捉摸著創業。他現在會活得這麼辛苦，自己脫不了乾係。程渺扭過頭去看馮潞桉，他眼睛緊閉著，眉頭也皺了起來，她特意用指腹去抹平他的額頭，學著他揉自己頭發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發。馮潞桉的頭發發絲很粗，摸上去有粗糙的感覺，卻很乾爽。“都會好起來的。”程渺輕輕拍著馮潞桉的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送了馮潞桉回家，把他放在床上脫掉鞋子蓋好被子後，程渺打算回宿舍，剛轉身卻被馮潞桉抓住了手。程渺看到睡得迷迷糊糊的馮潞桉費力地睜開眼睛，手上卻很用勁地拉住了程渺。“不要走。”她說。馮潞桉就著力道坐了起來，臉頰緋紅，意識還不太清楚，程渺看著他迷蒙的眼神，房間裡恰到好處的燈光，加上空氣中流動的曖昧氣息，讓程渺變得有點緊張，她突然有一種預感。馮潞桉可能要親她。下一秒，馮潞桉就一把摟過程渺，把她按倒在床頭，程渺掙紮著說：“彆鬨”。“我沒有鬨。”馮潞桉濕熱的鼻息噴到程渺的耳朵後，讓她全身都變得敏感起來。程渺覺得耳朵癢癢時，馮潞桉的嘴已經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垂。程渺有點害羞。她想推開馮潞桉。在此之前他們不是沒有接過吻，最早的親吻要追溯到17歲那年發洪水那次了……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馮潞桉的嘴親了上來，像要撬開蚌殼一般的感覺，馮潞桉的舌頭頂著程渺的牙齒，一開始程渺還有些抗拒，但最終還是卸下了內心最後一道防備，為馮潞桉打開了自己內心的城門。馮潞桉的舌頭長驅直入，在程渺的口腔裡撩撥，當馮潞桉的手伸進程渺的上衣時，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都爆炸了。“可以嗎？”馮潞桉呢喃著說。說對這種事完全沒有涉獵也是不可能的，程渺多多少少也跟著寢室的姐妹們在夜話時談起過這種事情，而在這方麵阿may更是靈魂導師級的人物，曾經死命拉著程渺看過島國的愛情動作片，整個過程看得程渺雙頰像紅透了的大閘蟹，而阿may則表現得跟看爆米花電影似的，一邊看一邊捧著一袋薯片吃，哢擦哢擦的聲音讓程渺覺得看她比較有意思。聯想起自己算不上豐富，但總好過沒有的經曆，程渺在經曆了內心掙紮跟猶豫之後，點了點頭。因為在那一刻，她是篤定這輩子要跟馮潞桉在一起的。慢慢地，馮潞桉的手滑到了她的肚子上，程渺有點擔心……因為最近長胖了，肚子沒有以前那樣平坦了……再往下，程渺經曆了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她不小心叫出了聲，這聲叫聲似乎也讓馮潞桉清醒了許多，他坐起身子，抱著程渺說：“疼嗎？”幾乎疼出眼淚來的程渺點了點頭，“有點。”“那還要再試試嗎？”“嗯……再試試吧。”程渺猶豫道。那天晚上，兩人反反複複試了許多次，試到最後馮潞桉的汗水都出來了，酒也徹底醒了，最後擦了擦汗說：“算了吧，來日方長。”程渺看著馮潞桉沮喪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馮潞桉捏住她的臉蛋，假裝威脅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程渺趕緊投降：“沒有，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