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鬨蕭宅(1 / 1)

孟程心得知程元被人帶走的那天已是十月的最後一天。陳紀出院已半月有餘,雖然精神不如從前,但到底還是恢複了正常的生活作息。律師事務所的事情也已平息,孟程心雖不知蕭慕安在其中起了多大作用,但想著自己連著個把月操心陳紀的事情,一直冷落了他,便很是愧疚。那日傍晚快下班時,她打電話給程元,想著討教一道菜譜,卻不想電話接通,那邊卻不是程元。商城福利院的院長說,程元可能是被人帶走了。她說這話時尚自猶豫,不是很確定的樣子。孟程心更是一瞬懵在當地。“是這樣的,今日是福利院開放日,有不少愛心企業家和慈善家從各地趕來,你媽媽怕我們忙不過來,便來院裡幫忙。不想那些貴人裡恰有一個與你媽媽是舊識,他一見麵便拉著你媽媽寒暄,直說著什麼董事長、老夫人之類的。你媽媽卻不想和他多聊,說了幾句便要走,那人卻說要帶她去見個什麼人,執意相留。”“你媽媽開始有些不情願,最後也還是上了車。我當時沒多想,卻是剛剛,值日老師發現她的手機落在鋼琴房,我忙讓小吳給你家送去,這才發現你媽媽還沒回家。小吳說,你家門前還有些西裝革履的人,似乎也是在找尋她。他覺著不對勁,忙回來和我說,我也正預備著給你打電話呢!”“那人叫什麼?是從哪裡來的?”孟程心忙問道。“具體姓名不清楚,他在捐款簿上隻留的是‘天源集團蕭氏’。”院長回道。孟程心的心突突跳了一下,“他們走了多久了?”她問道,聲音不由抖了抖。“兩個多小時了吧。”院長答道。兩個多小時,眼下應該已到H城,孟程心暗自想道,第一時間便將嫌疑人鎖定在了蕭老夫人蔣筠身上。且不說自打她和蕭慕安重新開始那刻起,她就一直隱隱擔心著這類事情的發生,就說程元本人吧,此生大概除了蔣筠也再無冤家了。想到此,她心急如焚,立刻撥通了蕭慕安的電話,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蕭慕安正接聽著一個來自美國的求助電話,一時已焦頭爛額。蕭慕安的電話一直占線中,孟程心彆無它法,直接撥通了蕭老夫人蔣筠的電話。蔣筠聽了她有些著急忙慌的質問,竟在電話那頭咯咯直笑,那笑聲令孟程心頭皮發麻。“孟程心,我不找你,你倒是找我來了!有膽子就來蕭宅尋人,我等著!”她冷聲道,不由分說地啪一聲掛斷了電話。孟程心一怔,腦袋轟一聲一片空白。十月中旬的H城,天黑得不算早,但路邊的燈已經亮了。孟程心站在路邊,聽著耳邊嘈雜的車鳴伴著呼呼風聲席卷而來,仿如蔣筠對母親極儘刻薄的羞辱控訴。她眸光一冷,一跺腳便招了輛出租車,直奔蕭宅而去。蕭宅裡,蕭老夫人剛用過晚飯。她循著慣例去往花廳休憩,卻見花廳的一盆秋海棠已有斜枝溢出。“竟有人打著蕭氏的名頭帶走程元,會是誰呢?”她垂眸想著,拿起條案上的金剪子,慢慢地修剪著花枝。孟程心走進來時氣息不勻,滿臉收不住的急色,全沒了平日的沉靜大方。蔣筠用餘光瞥了她一眼,唇角不自覺勾起一絲詰笑。“程元倒真是她的死穴,一點就炸毛,卻不知那陳紀是否也這麼好使!”她暗自想著,輕輕放下了剪刀。“我來了!我媽媽呢?”孟程心深吸了口氣,儘量平緩道。築媽媽遞上一條毛巾,蔣筠慢慢地擦了擦雙手,“把這些收拾了,彆臟了我的地方!”她緩緩道。築媽媽垂眸應了聲,忙上前收拾那些殘葉。孟程心睜著眼睛看著她,眼圈一瞬急得泛紅。“是我出爾反爾,與慕安複合,是我不識好歹,推卻了您的心意,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媽媽從沒想過再與蕭家有任何牽扯,她隻是拗不過我。您要是想出氣,我可以任您打、任您罵,可以放棄工作,可以……”她壓低聲音討好道。蔣筠卻冷笑一聲打斷道:“可以放棄慕安,永遠離開他嗎?”孟程心一怔,喉嚨收緊,再發不出聲音來。築媽媽收拾了殘枝悄聲退了出去,花廳一時靜了下來。蔣筠拿起條案邊的鑲金手杖,緩緩踱步到廳中的紅木貴妃榻邊。那實心手杖重重地擊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噔噔聲響,一下下敲在孟程心心頭。“老夫人,阿忠回來了!”還不等孟程心再開口,走出去的築媽媽便轉了回來道。蔣筠倚坐在榻上點了點頭。阿忠走進花廳時,看了眼孟程心,眸光一陣驚詫。“回老夫人,已經查過了,今日宅內沒有出車去商城,公司包括董事長個人也都沒有向任何福利院捐款的項目。”他躬身回道。孟程心心底一沉,詫異地看著他,問道:“你是說,天源集團或者蕭家都沒有人去過商城福利院?”“是的!千真萬確!”阿忠極慎重道,抬眸看了眼她,眼底儘是歎惋。孟程心一時無法相信地轉頭看向蔣筠道:“如果媽媽當真不是你命人帶走的,你何故激我來此?”蔣筠挑眉覷著她,冷笑道:“孟程心,你無憑無據地指控我綁架,現又蓄意攀誣,我可以告你誹謗!”孟程心一驚,身子亦不由一晃。阿忠是蕭慕安的人,他的話是可以相信的。難道她真的想錯了?可如果不是蔣筠,還會有誰?孟程心想著,心裡越發慌亂。也許有什麼她從不知道的事情,就像關於程家,媽媽也從未對她說起過。想到此,她再待不住,轉身就要走。卻是蔣筠喝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蕭宅是什麼地方?商場嗎?”孟程心一怔,回過神來。蕭老夫人正襟危坐,豎眉看著她。她抿了抿唇,上前躬身行了一禮道:“今日是我魯莽,還請老夫人大人大量,暫且放我去尋媽媽。他日孟程心必定親自登門,負荊請罪!”“大人大量?”蔣筠嗬一聲笑起來,“我蔣筠的度量一向因人而異,對你這種沒規矩沒教養的丫頭,我不需要一丁點度量!”她譏諷道,挑了挑眉梢,“我不需要你道歉,也用不著你請罪,你等著接訴訟吧!我蔣筠可不是隨便可以被人誹謗的!”孟程心一愣,全然想不到她會在這樣的時候給她下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夫人執意如此,晚輩隻能恭候!”她冷聲回道,再不想理會她,轉身便走。卻是沒及她走出兩步,蔣筠便揚聲道:“哦!我倒是忘了!你有個青梅竹馬的陳紀陳大律師,想來是不怕這樣的小官司的!”她突然提起陳紀,她竟然知道陳紀!孟程心大吃一驚,不由頓足回首。蔣筠看著孟程心一臉驚惶,忍不住咧嘴笑起來。“據我所知,這陳律師最近很不走運,被洪家大小姐一鬨,孩子沒了不說,連張小雨那點見不得人的事也挖了出來,生生搞得妻離子無,連律師事務所也麻煩不斷。這般情形,也不知他有沒有時間幫你料理這樣的小Case?”她滿臉嘲弄,事無巨細說得清清楚楚。孟程心心底一沉,不由三兩步衝到她跟前質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我怎麼知道?”蔣筠勾唇笑了笑,身子向後仰了仰,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榻背上。“怎麼說呢?說起來,我原不過想威嚇一下你,事態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我也很是遺憾。那陳紀還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與我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所以慕安勸我收手,我便罷了。”她仰首歎道,故作惋惜之態。孟程心猛地一怔,雙手不由緊握成拳。原來,陳紀所遭受的種種厄運竟都是因為她,原來,蕭慕安早已知曉全部真相,難怪他說要給陳紀一個交待,難怪他不讓她去查!“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指使!從洪莎揭穿小雨到新聞事件,再到律師事務所的麻煩,都是你精心設計的是不是?”孟程心又氣又恨,咬緊牙根恨恨道。蔣筠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話可不要亂說!小心你的誹謗罪再加一條!”她抿唇笑道。孟程心氣得牙齒發顫,“堂堂蕭氏老夫人,敢做不敢認嗎?”她喝道。“哈,認?認什麼!”蔣筠仰頭一笑,抬眸覷著她,“個人造業個人擔!當年之事非我捏造,張小雨非我推下樓梯的,亦不是我架刀挾持她離開,陳紀的官司出了問題,苦主更不是我!我認什麼!”“你!”孟程心身子一顫,握緊的拳頭不由抖了抖。蔣筠端坐起身,雙手杵在手杖上,得意地凝視著她道:“說來,初初知道你與那張小雨和陳紀的恩怨時,我還為你歎息了聲,可憐青梅竹馬十幾年,卻被身邊最親的姐妹搶了去。也不知是不是程元當年作了孽,生生報應在了你身上,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呢!”她語氣溫然,言語卻如針似刺,句句紮在孟程心心頭。孟程心胸口一陣起伏,厲聲冷嗆道:“可不就是報應,不然我也不會遇見蕭慕安,老夫人更不必如此費心勞力!老夫人篤信因果,那便該明白,我如今的存在便是你作孽的果!”蔣筠身子一怔,仰頭瞪著她。孟程心心氣膨脹,許多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一瞬湧上喉間。“誠如你所言,個人造業個人擔!那蕭老太爺是我媽媽毒死的嗎?是她拿刀殺死的嗎?他為他兒子的忤逆而氣,因你們照顧不妥而死,憑何清算起賬來倒成了我媽媽一人的罪過!你怨恨她多年,可她不過是你尋到的最心安理得發泄怨恨、推卻自己責任、安撫自己內心悔恨的借口而已!”她躬身俯看著她,身體因聲嘶力竭的嘶吼而微微顫抖。蔣筠更是周身一顫,眸光一瞬如觸電般紅了紅,“放肆!”她掙起身子厲聲吼道,揚起手杖啪一聲打在孟程心的左膝上。孟程心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手本能地扶住木榻邊緣。還不及她掙紮起身,蔣筠又一杖狠狠擊落在她右肩肩頭,她整個身子一頓,雙膝著地,砰一聲跪倒在她腳邊。膝蓋一陣劇痛,孟程心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她憤恨地抬起頭瞪著蔣筠。蔣筠躬身迫視著她,抬起手杖用力地抵在她頸窩,眸光陰鷙。“孟程心!誰給你的膽子,敢跟我這麼放肆!你信不信我有上百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她壓低著聲音嗬斥道。孟程心咬唇一笑,厲聲道:“信!我當然信!如你這般惡毒,算計得陳紀哥哥妻離子散,害得陳家愁雲慘淡!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眸光恨意森森。有那麼一瞬,蔣筠眼前恍惚閃過程商的臉,她手一抖,手杖上力道一鬆,滑到她的喉間,輕輕挑著她的下顎。“孟程心,我不怕告訴你!若不是我不想打鼠傷了玉瓶,若不是我心疼我慕安孫兒,這便還不是陳紀的下場。你猜,我能不能令他從此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她語調低柔,眸光卻如寒冰利刃般一瞬穿刺過孟程心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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