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來是場局中局(1 / 1)

第二日一大早,孟程心推開蕭慕安的房門時他已經離去了。他在書桌上留了字條,說有急事待辦,晚些再與她聯係。程元做了些吃食,孟程心忙給陳家送去。在路上,她正巧撞見陳紀事務所的助手小禾。他滿臉焦急,似乎是來尋陳紀。原來,這兩日,陳紀的事務所先後出現了不少狀況。先是幾個新接的案子突然撤單,現又有幾個早前的案子要翻盤重訴。孟程心帶他到陳家時,陳紀正準備出門。他要回H城托警署的朋友立案尋人。孟程心看他沒有放棄,心裡很欣慰。她放下了吃食,又去看了看陳姨,這才跟著他們一同回了H城。一回到城內,陳紀便去了警署,孟程心亦回到辦公室,試圖在網上發布尋人啟事,全麵尋找。卻是啟事尚不及發出,小禾便打來電話說,事務所收到了張小雨托律師寄來的離婚協議,陳紀正在辦公室大發脾氣。張小雨走得這樣堅決,令孟程心始料不及。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這些年來從未原諒過她的隻有她自己而已。陳紀最後的希望破滅,整個人一瞬頹敗下來。他將自己關在家裡,獨自灌了許多酒,半夜便胃出血送去了醫院。孟程心彆無他法,不得不請了幾天假,日夜不休地照顧他。那日已是張小雨離去後的第三天。孟程心連著在醫院守了兩夜,陳紀的情況已經好轉。蕭慕安去看過幾次,心裡總莫名不是滋味,便也不肯再去了。那天早上,天將明未明之際,他忽得又做起了那個噩夢。夢裡,還是傅家後院的八角亭邊。他看見傅敏和程商正拉扯著爭吵什麼。程商神情激動,傅敏一臉茫然。卻是外婆忽得走了出來,與程商對峙起來。模糊間,蕭慕安好像聽見他們說著什麼出生日期,什麼孩子之類的話語。他努力得想要聽得清楚些,卻是夢境忽得一晃,一陣混亂顛倒。他聽見尖叫聲連連,那種窒息般的感覺忽得又湧上心口,令他不由摒住呼吸。“阿商,快走!”就在他神誌即滅之際,他隱隱聽到有人低呼了聲,那人聲音似乎有些耳熟。隻是他還來不及探明,整個人便驚醒了過來。胸腔不住鼓脹,似乎憋了許久的氣,他大汗淋漓,連連喘息。待呼吸漸漸順暢,他起身衝了個澡,又獨自坐在露台上吹風。東方既白,城市還在安睡。他想起孟程心,不由望了望醫院的方向。陳紀的事情發展的這個地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大概也在奶奶的預期之外。他想起那日早晨他從商城回來和她對質的情形,猶自覺得痛心不已。那還是張小雨離開的第二天早上,他從商城趕蕭家的時候,她剛用過早飯,還沒及離開餐桌。“是你派人去商城挖出了那段往事,是你授意洪莎去找的張小雨,是你命人拍了照片發的新聞,還有陳紀事務所的那些案子,也是你找人動了手腳是不是?”他毫不含糊地當頭質問道,全然顧不得禮數。蔣筠抬起眼皮看了眼他,恍若未聞地轉頭對築媽媽道,“這麼早,慕安應該還沒吃早飯,去給他端些來!”“到底為什麼?這樣大費周章去構陷一個與您沒有任何恩怨糾葛、於您全然無害的人!僅僅是為了威脅程心嗎?”蕭慕安一步跨到她跟前,睜著眼睛看著她。他仔細地想了一夜還是無法接受。私心底,他希望她全盤否認,或者說她隻是推波助瀾了一下而已。可蔣筠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隻是抬眸靜靜看著他。築媽媽緩緩端著餐盤坐過來,將餐具布置好,悄聲退了出去。“先吃早飯吧!”蔣筠道,伸手推了推。蕭慕安眸光一顫,看著她,心底隱隱作痛。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著,他無可抑製地揚手一揮。“嘭”一聲,那白瓷餐盤落地,碎成數瓣。“元姨說起程商那場車禍時,我還義正言辭地為你辯解。我以為你不至於那樣殘忍。可如今看來,大概是我不夠了解你!借刀殺人的事,你早已做得熟稔,怕是連眼皮都不會跳一下了。”他低聲說,扯著嘴角冷笑著,眸裡卻紅紅的,揉著淚光。“放肆!”蔣筠身子一怔,揚聲喝道,一時拍案而起。“程元那個賤婦,竟敢挑撥是非!當年若非我一時心軟,她早就上了那輛車,死得乾乾淨淨,哪裡還能留下她繼續禍害我們蕭家,導致今日這樣的局麵!”她滿麵凶光,蕭慕安不由湊近瞧了瞧她的臉。“那您能告訴我,您是如何知道不能上那輛車的嗎?您又為何能及時製止?若您全然無辜,那幕後之人又是誰?您告訴我呀!您說得出,我就信!”他低聲說,帶著一絲輕蔑。蔣筠眸光微顫,心口似被什麼尖銳的利器紮了一下般,疼得她渾身一個寒顫。她睜著眼睛看著他,又痛心又難過。而他望著她的眸光,除了一片傷心的淚光,竟是滿滿的失望與不屑,再無從前的敬仰。心口一陣陣痛著,蔣筠忽然覺得有些不值。到底是什麼不值,她一時竟也不知道。“我今日既然來了,話也說開了。就請您就此收手吧!”蕭慕安轉過身去,深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心緒。“不要再對陳紀有任何動作。您已做下的,我也會儘力去彌補!請您不要讓我失望透頂!”他轉回身,垂眸望著她,一字一句道。他的語氣那樣生冷,蔣筠眸光微顫,不禁傷心道,“那讓我失望透頂的你,我該怎麼辦?”“那就針對我來!用儘您的手段!不要再動她或者她身邊的人了!”蕭慕安沉聲道,認真看著她。他說得毋庸置疑,那眉眼間的自信與驕傲,曾讓她引以為傲,卻如今成了他與她兵戎相見的武器。蔣筠怔怔看了他幾秒,忽得哈哈笑起來,眸底一瞬閃過淚光。“好!很好!真是我的好孫兒。這麼有擔當,看來是翅膀夠硬了!”蕭慕安眼眶酸了酸,隱隱有淚水凝結。“我會如你所願的!陳紀,我不會再動他!”蔣筠緩緩地轉身,慢慢離開餐廳,“至於你,實在是翅膀硬了……”她呢喃著,似感慨,又似某種警告,輕悠悠地掠過蕭慕安的心頭。蕭慕安看著她蹣跚的背影,心頭微酸。他仰頭長籲了一口氣,轉身揚長而去。香煙點了一根又一根,天已經大白。蕭慕安倚靠在露台上的躺椅裡凝眉沉思。“一大清早地怎麼抽這麼多煙!是想我了嗎?”孟程心突然出現在身後,伸手輕輕環著他的脖子,柔聲哄道。蕭慕安似乎驚了一下,側身看了眼她,抬手將煙熄滅。“怎麼回來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淡淡道,伸手拉開她的手,坐起身來。他雙唇微抿,薄薄的煙霧裡,看上去有些憔悴,有些疲憊。孟程心在醫院整整陪了陳紀兩晚,心裡卻一直想念著他。她明明知道他會不痛快,但她又不能因此丟下陳紀不管。陳姨自那次後便一直病著,至今也未大好。陳紀這才住院,她都沒敢跟陳姨說。“慕安。”她輕聲喚道,伸手欲撫他的眉頭。“陳紀好了?”他微微彆過頭,低聲問道。孟程心抿了抿唇,垂下手,低聲道,“哪能全好了,隻是可以出院了。這次這樣傷了胃,可得慢慢養的。”她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慢慢養?你替他養?”蕭慕安掀了掀嘴角,抬眸看著她,聲音有些冷酷。孟程心一滯,柔聲哄道,“他的孩子沒了,小雨又突然離開,他現在傷心得不得了,身邊也沒有可以照顧的人。這樣的時候,我不去照顧他,誰去照顧?”蕭慕安嗬得冷笑了聲。“那你打算照顧到什麼時候?張小雨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回來,陳紀也許會傷心一輩子,那你也打算照顧一輩子?”他今日言辭冷漠,毫不容情。孟程心這連日來早已身心俱疲。每天照顧這裡,擔心著那裡。一邊勸著陳紀,一邊又要寬慰著陳姨。本想在蕭慕安這裡停歇片刻,卻是他也跟著吃這種醋,偏生她哄也哄不好。想到這裡,她不禁又氣又委屈。“當然不是!我隻是想幫他,直到他振作起來而已。”她揚聲辯解道。“那如果他振作不了呢?”蕭慕安亦言辭咄咄地揚聲質問起來。孟程心一下就惱了,瞪著他,嗆聲道,“沒有如果!陳紀哥哥他一定能振作起來的!”兩人不知怎得一瞬就吵紅了臉,窩在胸膛裡壓抑多日的情緒也莫名得四處宣泄了出來。城市漸漸蘇醒,不遠處,車鳴聲愈沸。他二人睜著眼睛對視兩秒,各自扭過頭去,再不多言,任由著城市清晨的微風吹著他們氣鼓鼓的胸膛,直到孟程心的手機忽得響起。“那些案子的來由都查明了?這麼快!”她一瞬驚喜道,同電話裡的人連連道了謝,又掛斷了電話去查看郵件。“你在找人查陳紀事務所的事情?”蕭慕安聽著她的電話,心裡一緊,忙跟上來問道,站定在她跟前。孟程心心裡還有氣,隻輕輕嗯了聲,也不抬眼看他,低著頭查看著郵件。蕭慕安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他心口一緊,不由分說地抬手合上了她的電腦。“你……”孟程心還沒及打開郵件,被他這麼一下,氣得抬眸瞪著他。“陳紀那些案子的事情我已經在找人在處理了,你就彆管了,免得再生彆的亂子。”他沉聲道,垂眸看著孟程心。孟程心愣了兩秒,看著他問道,“所以,真的是有人在幕後搞鬼是不是?我就說啊,那些新聞不過一陣風刮過,就算對聲譽有些影響,也不至於牆倒眾人推般那麼多案子突然就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趁機搞鬼。律師也是高危職業,陳紀哥哥做了這麼多年,定也沒少得罪人的。”她兀自說著,有些激動地拉著蕭慕安的手臂,“你已經查出來了嗎?是誰?”蕭慕安看著她滿臉地期待與信任,不禁舔了舔唇,垂眸錯開她的眸光。“是很了不得的人嗎?不好處理嗎?”孟程心看他在閃躲,有些著急道。蕭慕安忙一把抱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彆擔心,程心,你要相信我,相信我能處理好,相信我不會讓陳紀白白吃虧。我一定會幫他解決現在的困境,也會拚儘全力保他事業不受影響。”他說得極認真,孟程心再不多言。她當然相信他,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相信他更讓她信仰的了。“好!我不問,也不管了。我都聽你的!”她嫣然巧笑,伸手摟住他的腰,低低地聲音道,“我就知道,蕭慕安才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不會真跟陳紀哥哥計較的!”她在他懷裡撒著嬌,額頭輕輕蹭在他胸口,蕭慕安心底竟鈍鈍地痛了痛。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頭發裡,輕輕吻著她的秀發,低聲呢喃,“不!孟程心,我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我會計較,尤其是陳紀!”孟程心心頭一顫,仰頭看著他。還不及看清他眼底的傷心慌亂,便已被他一口咬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掌托著她的後腦勺,舌尖靈巧地探尋著,急促而熱切地吮吸著,深深啃噬著,好似怕她消失了一般,要將她整個人吞沒,融進他的身體裡。這世間原沒有什麼錯誤是可以被掩蓋的,縱是天衣無縫的謊也遮不住。蕭慕安不想自欺欺人。他隻是想,得等他先解決了陳紀事務所的麻煩,或者等陳紀的身體再好些。至少,他希望當她知道這些事件的真相時,他能做了所有他可以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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